聽到這李澤濤按下遊戲機的暫停鍵,笑呵呵地對三胖子說:「你沒看新聞麼,省十大傑出青年裡有幾個傢伙都五十多了,你說他們算不算年輕人?」
三人都樂了,那電視新聞大家都看過,有段內容還介紹說一位青年企業家因為長期在基層勞累,累得花白了頭髮駝了背。給那個企業家一個鏡頭時大伙都說這哪是青年企業家,瞅著沒有六十也得五十九了,怎麼看都是一個小老頭。
剎車讓過兩個在行道上追逐的孩子,林紫紋重新換檔,麵包車進了小區。
「姓鄧的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林紫紋把麵包車開到李澤濤家樓下停了車問。
李澤濤聞言退出了遊戲,三胖子剛想搶去看看分數比較一下,李澤濤隨手把遊戲機關了,左右張望了一下車附近沒人,壓低聲音說:「差不多了,這人畢竟不是小官,王局長說把他整進去估計也得過段時間才能定案,不能很快完事。」
林紫紋點點頭,看來這位鄧本勇局長的好日子是快要過到頭了,叮囑李澤濤說:「盡量讓牽涉的人越少越好,把他自己整下去就行了,別人能不拖時就不要拖。」
李澤濤也知道,只要鄧本勇一出事,這個市公安局長由王宇來做基本就算是板上釘釘了,節外生枝不明智。三胖子問:「只要他下台就行了吧,咱們目的不是讓王局長上麼,還用送那姓鄧的進去蹲監獄麼?」
「不行。」林紫紋態度堅決:「這人犯的事死有餘辜,咱們也沒功夫和他玩,要是不一次徹底解決,以後讓他有了反撲的機會反倒給自己添麻煩。」
最近段時間大伙都在忙著查鄧本勇的老底。越查事越多,原來這姓鄧的這些年來背後沒少乾草菅人命的事。聞言三胖子點頭沒再言語,他知道林紫紋說的是對的。大伙做這事從頭到尾都進行得十分隱蔽。目的就是為了不在達到目的後被人報復或利用,可是等鄧本勇一雙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背後搞他,鄧本勇下台後獲利最大的就是王宇了,不可能沒人往他身上猜測。
「就這幾天的事,王局長已經準備好了,後天公安系統要在柳河縣開個會,王局長和姓鄧的都去。咱們就趁這時候動。」李澤濤有些緊張,從兜裡掏出煙來點上深吸了一口。
林紫紋搓搓手,笑呵呵地說:「你們玩吧,估計這次我看不到了,這兩天我要出去旅遊。」
「旅遊?」李澤濤和三胖子都一愣,旅遊都是夏天,大冬天的旅遊不是有病麼。李澤濤問:「和誰一起,去哪?」
「人沒未定,地點未定。」林紫紋狡猾地沒露口風,拔出車鑰匙往李澤濤手裡一塞:「我回家了,睡個午覺起來還得給我爸設計藥盒呢,走人了。」
回到家林紫紋先洗了把臉,撥了個長途給遠在深圳的李永順。
李永順近來日子過得很愜意,他跟著隊伍離開濟南後去了南方,在廣州忙了一個多月後又到了深圳。這深圳可是個好地方,並且身邊同行的人全都是同齡女孩,已經有了一定工作經驗的李永順也算是隊伍裡的副手角色。不過他倒沒這個覺悟,自我感覺更像個護花使者。
要說深圳唯一讓李永順不爽的就是和當地人打交道很麻煩,只要遇到稍上一些年紀的人,人家說話時李永順就聽不懂。好在前身只是個漁村的深圳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來人口城市,口音天南地北的哪兒的都有,因為山城的方言很接近普通話易被人懂,李永順也就很快克服了這個問題。
紫禁城美容院在深圳的分店很快就成立了起來。深圳的治安比內地還要差些,執行經理請示過楊霖之後雇了兩倍人數的保安,李永順對這些剛退伍的解放軍同志為什麼好好的不轉業卻跑來做商店看大門的感到不解,他哪知道這已經漸漸成了國情,再過幾年工人下崗、農民流浪、解放軍做保安門衛的事遍地皆是,現在出來做保安的至少能賺到不菲收入,而再過幾年出門做這種低級打工仔的可就只能混個溫飽了。
林紫紋和李永順在電話裡聊了一下回家過年的事,李永順現在還沒有位置,不算是美容院部分的人,雖然一直跟著美容院的隊伍走卻還是林紫紋的人。眼看再有些日子就過年了,李永順在深圳也沒事了,林紫紋讓他現在就做好準備回家,別等過幾天到了春運時段再走就遭罪了。
95年的民工潮雖然不像現在這樣一撥接一撥的,可也不容小視,尤其是在南方,打工仔打工妹們都是由內地奔向沿海開放城市,南方又不像北方那樣有發達的鐵路運輸線路,春運時坐火車簡直和拚命差不多,若不是為了餬口而奔波,凡是坐過那種車的人沒誰想再坐第二次。
擱下電話後李永順興奮地打了個響指,出門就奔銀行取錢去了。暴發戶突然起意,讓他坐飛機回去,李永順在山城土生土長這麼多年,連近距離看一次飛機什麼樣的機會都沒有過,這回居然突然就有機會坐飛機了,喜歡新鮮事物的年輕人哪能不激動。
幾天後坐飛機的經歷令李永順畢生難忘,聽說飛機票還能打折的李永順在訂票時很自然地就選了最便宜的機票,哪知道這裡面的問題。那天小麥道飛機從深圳開出後李永順沒堅持多久就暈機吐了,一路上李永順提心吊膽地生怕飛機掉下去了,捱到飛機上廣播說一小時後降落時李永順心說這玩意怎麼這麼快,提前六小時就到了?誰知道廣播後面的內容讓他氣得險些把剛吃的機餐吐出來,飛機要先在上海降落,然後重新起飛才到北京。
後來李永順再見到林紫紋時提起此事訴苦,林紫紋聽他他沒坐波音飛機而選了比所有波音飛機都小好幾號的麥道MD-82飛機,馬上笑了出來。據說這種飛機由於機型小,飛行時讓乘客感覺像坐船差不多,晃晃悠悠地不如波音那麼平穩,並且由於乘員位置少的緣故,這種型號的飛機經常用在一些小航線上,可以中途上下乘客。李永順聞言一肚子苦水,原來航空公司把自己坐的麥道飛機當成公交客車了,中途上人下人不說,還有個主要目的居然是加油。
在中國的民航史上,受劫持、出事故最多的就是麥道飛機,從這次之後,李永順坐過無數次飛機,不過再也沒坐過麥道。
當天晚上,林紫紋正伏在寫字檯前功藥盒,客廳裡電話聲響,今天爸媽請市裡領導吃飯都沒家,林紫紋隨手拿起寫字檯上的分機接聽。
「小流氓,幹什麼吶?」林紫紋剛喂了一聲,聽筒那傳來女孩子甜甜的聲音。
林紫紋馬上聽出來聲音的主人:「小蕾?」
「嗯小蕾坐在床上一手拿著話筒一手繞著電話線,兩腿上下輕踢著,客廳裡幾個女孩掩嘴笑著都不說話,立著耳朵偷聽。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啦?吃晚飯了嗎?」在這方面林紫紋還是很傳統的,吃飯時間講電話時總是問候一聲吃了嗎。
「嗯,吃過了。雲南過橋米線。」陳小蕾抿抿嘴唇:「味道很錯,小劉姐姐請客。」
過橋米線?林紫紋摸摸肚,因為中午吃得飽,晚飯就拖了到現在還沒吃,聽陳小蕾說過橋米絲,林紫紋有些饞了。「既然小劉姐姐這麼好,那下次我去濟南時,你讓她也請我一次好不好?」
聽筒裡傳來女孩們的笑聲,林紫紋聽到那邊話筒交接,然後聽到那邊小劉笑著說:「請就請唄,想吃你就趕緊來,小蕾一直盼著你來呢!」
一屋人都笑出了聲來,陳小蕾紅著臉搶到話筒,忙對林紫紋說:「別聽小劉姐的,她逗你呢。」
「原來是逗我呀,真小氣,一頓米線都不捨得請。」林紫紋故意歪解陳小蕾的話。
陳小蕾連忙澄清:「不是不是,小劉姐很大方的,她說請你吃肯定就會請的。」
林紫紋眼珠一轉,可惜陳小蕾遠在濟南,隔著一千多公里呢看不見他的狡猾表情。「哦……那你說她逗我,意思是你不盼著我去了。」
「不是——」陳小蕾知道又被林教主忽悠了,氣得直踢腿。客廳裡的女孩們都憋著笑,一個個擠眉弄眼地逗陳小蕾。
「那你希望我去看你麼?」林紫紋說完往話筒上吹了吹氣。
身邊的女孩們正豎著耳朵,聽筒裡林紫紋的聲音被大伙聽得一清二楚,陳小蕾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了:「嗯。」
林紫紋嘿嘿一笑:「那好,讓咱小劉姐準備破費吧,我過幾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