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紋到家後迅速的反鎖了大門二門,然後拉上裡屋的窗簾,找出只大盆去兌熱水。對於今天發生的事,他已經徹底沒有話說了。如果陳小蕾有一個膽子,那麼白泓肯定有兩個,但這兩個人的膽子加在一起可絕對不止是三個,他也算不出來等於幾個了。扒了別人的褲子偷看一番已經不得了了,畫小象……林紫紋在心底裡立起大拇指: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你們太無敵了!
難怪中午這覺睡得那麼舒服,醒過來全身都像要飄起來似的,原來是被女孩子玩了小葫蘆啊……林紫紋又好氣又好笑,手上拿著香皂用力搓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戲弄了一番的小葫蘆,很快小葫蘆就憤怒的翹了起來,對他的粗暴行為表示抗議。
老實點,被人欺負時不知抗爭,現在鬥什麼威風!林紫紋又用力拿毛巾在上面擦了幾下,那小葫蘆倒是個越挫越勇的脾氣,不肯服軟。
算了,也怪我睡得太踏實了,才給了她們可乖之機。林紫紋暫時放過小葫蘆,去擦大腿根上的象耳朵,那時陳小蕾害怕驚醒林紫紋,所以畫的時候十分小心,手下力道不重。那水彩筆倒是墨水充足,把一隻小象渲染得栩栩如生,林紫紋邊擦邊佩服這兩個女生的想像力,又十分好奇,這是誰創意的,畫好用了多久?
林紫紋是換下開檔褲之後才發現自己睡眠度深這個遺傳毛病的。他從生下來之後就開始每天鍛煉括約肌,一歲半的時候就已經能完全自理大小便了,早早就換上了不開檔的褲子。但因為睡眠度深,他晚上睡著之後還偶爾有尿床的問題。後來年齡漸漸大了,他開始做起睡覺前的潛意識鍛煉,這種鍛煉說起來其實簡單,比如明天有件事情要做,需要早晨四點鐘起床,那睡覺也就先不停地告訴自己,我要在四點鐘起床,我要在四點鐘起床,第二天就真的會在四點鐘自動醒來。最開始鍛煉的時候要借助鬧鐘或別人提醒來配合,時間久了就能用這種辦法很有效的控制睡眠時間。林紫紋因為年紀小,思維活躍度高,很容易就鍛煉成了這一招,然後又把它的應用範圍加以擴大。比如:媽媽一叫我就會醒,媽媽一叫我就會醒;我不會睡得很深,同學一叫我就醒;下課要去踢足球。只睡到打鈴,諸如此類。可是今天和平時不太相同,剛剛中午的時候林紫紋躺在陳小蕾的床上舒服的很,輕鬆地就睡過去了,睡著之前也沒給自己下過任何指示,這一覺就睡得感受不到外界的干擾了,結果給了白泓和陳小蕾可乘之機。
忙活了半個小時,陳小蕾的人體彩繪處女作被林紫紋擦了個七七八八,可惜這神來之筆因為未經模特同意就畫了上去,只在小範圍觀眾中展示了不足一分鐘,就被林紫紋連擦帶抹的毀壞掉了。林紫紋看看已經恢復本來面貌的小弟弟,還真有點兒為沒拍照留念而惋惜了一下,多好的藝術作品啊,可惜生不逢時,現在只能讓它就這麼沒了罷。
晾乾了小弟弟提好褲子,林紫紋把屋子收拾回原先模樣。開始盤算著如何做事後處理。考慮了一會兒發現事情其實並不複雜,白泓和陳小蕾這兩個幹壞事的傢伙不可能對別人說這事是她們做的,不出意外的話,以這兩人的頭腦應該能騙過幾乎所有人。學校的同學就算把這事作傳遍整個山城,自己來一個厚臉皮不認賬,先詆毀幾個最先傳話的人說他們造謠,把水攪和成渾的,再裝成無辜受害者就行了。想到這裡,林紫紋已經聯想到張勇等人因為造謠生事而被班主任叫去訓話的情景了,哼哼,上你們嘴長出去亂說,等著挨批受教育吧!
白泓和陳小蕾那邊怎麼辦呢,白玩了?那可不行!林紫紋雖然沒有邪惡到打算照這個樣子玩回來的程度。但想到白泓小瓷娃娃一般的樣子和陳小蕾已經發育得誘人的身材,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下面的小弟弟竟有些蠢蠢欲動,林紫紋氣得笑了出來,拍了它一下罵道:「急什麼,先自己在那歇著吧!暫時還沒你什麼事!」
小弟弟毫不氣餒,自顧自地昂著頭沒有理會他的話,林紫紋知道它那種你越注意它,它就越表現的脾性,把注意力轉到了別處,不再搭理它。
先要知道她們的動機。林紫紋決定先找她們問清事情的詳細經過,再考慮如何把這個遊戲玩下去,既然人家主動開了個頭,咱也得配合著把遊戲玩好是不是?看看表,還差十多分鐘就到放學時間了。林紫紋鎖上家門去紫龍遊戲中心,這時候和白泓陳小蕾見面是不明智的,他挑了個現代化的聯繫方式,打電話。
九三年,山城的有線電視網剛開始籌建,有電話的百姓人家寥寥無幾。林紫紋班上大約有十多個同學家裡有電話的,在山城這樣的班級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陳小蕾的爸爸是單位的實權領導,因為工作需要在家裡裝了部電話,而白泓的爸爸常年在外做銷售,家裡裝的那部電話就是整個家庭感情的紐帶,不可或缺。
林紫紋坐在紫龍遊戲中心的吧檯後面,隨著旁邊賭馬機音樂節拍輕晃動著身子,時不時回頭看一下牆上的時鐘。旁邊的劉宏宇正捧著本《東芝放像機的日常維護與故障排隊》在研究,這種學習勁頭讓林紫紋十分佩服,遊戲中心裡人聲熙攘,服務員忙碌不過來的時候劉宏宇還要經常幫忙賣賣煙和遊戲幣,在這種環境下還能鑽研技術,難怪這劉宏宇什麼家電都能修,他可真是勤學成才的典範。
J中的放學時間過去了五分鐘,遊戲中心裡陸續開始出現了穿校服的學生。又過了五六分鐘,遊戲中心裡已經人滿為患了,林紫紋算著如果白泓和陳小蕾放學直接回家的話,應該已經到了,拿起電話先往陳小蕾家打了過去。
聽筒裡嘟嘟了半天,沒人接聽,林紫紋又撥了白泓家的電話號,一陣忙音,占線了。
看來白泓八成是到家了,林紫紋稍等了一會兒又撥了過去,這次通了,是白泓的媽媽接的電話。
「阿姨,我是白泓的同學林紫紋,她在家嗎?」
聽筒那邊剛巧傳來了水壺燒開後的哨聲,白泓的媽媽急忙說:「是林紫紋呀,白泓和小蕾剛進屋,你等一下我叫她來接電話!」
嘿,原來在一塊兒呢,還省得我一個一個去找。林紫紋笑呵呵的仔細聽著聽筒裡的聲音,那邊白泓的媽媽放下了聽筒正在喊白泓來接電話,聲音漸小,估計是到廚房處理開水去了。
白泓剛拉著陳小蕾進了房間,兩人放下書記還沒坐下,就聽到了林紫紋來電話的消息,陳小蕾馬上慌了神兒,兩手抓著白泓的胳膊不知道怎麼辦好,白泓安慰說:「怕什麼,他還能咬你呀,我先去聽聽看他怎麼說。」
兩人進了客廳,白泓的媽媽催促著白泓快接電話,手中正拿著籃子要出去買菜。大人出去了講電話會方便得多,這讓兩人稍鬆了松氣。
白泓拿起聽筒開始自說自話,講了一堆諸如「上課怎麼自己不記作業呀」、「我告訴你作業可以,你給我什麼好處?」這類的慶,等去買菜的媽媽的腳步聲從樓道裡消失後,馬上話題一轉:「教主大人,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事呀?」
林紫紋在聽筒那邊已經聽出白泓的媽媽出門去了,乾脆也不避諱,壓低些聲音不讓旁邊的劉宏宇聽到,直接切入正題:「小像是你們畫的吧?」
白泓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想起林紫紋在呼筒那邊看不到,趕忙嗯了一聲,暗怪自己太緊張了,一邊陳小蕾根本不敢不聲,緊抓著白泓的胳膊不撒手。
林紫紋只聽到個「嗯」,等了半天沒下文了。知道她們不肯主動往下說,沒掛電話已經不錯了,於是又問:「誰出的主意呀,動物園的老虎籠子你們是不是也敢掀開進去瞅瞅?」
陳小蕾想起中午假老虎的事,一衝動又忘了形,小聲嘀咕了一句:「哼,紙老虎一隻,誰怕呀?」
遊戲中心裡人聲嘈雜,林紫紋只聽到了陳小蕾哼了一聲之後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正想開口問,白泓在那邊忙用胳膊頂了陳小蕾一下不讓她多嘴,對著聽筒說道:「你晚上有時間嗎,咱們見面說說吧?」
林紫紋痛快答應:「好啊,你說時間地點吧。」
「六點整,我家樓下對面的胡同裡,不許早到,遲到了我們可不等!」白泓迅速說完把電話一掛,一屁股坐在電話旁邊的沙發裡。
陳小蕾有些拿不定主意,遲疑的問白泓:「拖拖時間不好吧一,我有點兒不敢見他。」
白泓講完電話,倒感覺不那麼忐忑了,拽陳小蕾一起坐下說:「你不是說他是紙老虎嗎,我想也對,他又不能吃了咱們,沒什麼好怕的。」
林紫紋被白泓突然掛了電話,覺得有些鬱悶,這白泓和陳小蕾是不是霸道了點,剛才那態度倒好像是讓他去給她們道歉賠不是了,這小脾氣不能慣著,看來一會兒得先挫挫她們威風!
這時離六點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林紫紋告別劉宏宇出了遊戲中心,在街邊小飯館裡隨便吃了碗冷面,悠閒地往白泓家附近逛去。
白泓家剛吃完晚飯,白泓拾碗去廚房,白泓的媽媽正挽留陳小蕾晚上在家裡住。自從陳沙眼蕾和白泓兩人要好以後,互相到對方家住了也不知多少次了,今天陳小蕾來時就是打算住下的,見白泓媽媽問起,也不推辭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林紫紋可沒打算準時六點去那胡同等著,還差十分鐘的時候他就來到了白泓家樓下,吹了兩聲口哨就藏進了白泓家的樓道裡。樓上陳小蕾和白泓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是他來了,白泓找出事先準備好的羽毛球拍,告訴媽媽說出去玩一會兒,拉著陳小蕾就往外走。
剛下到一樓,林紫紋從樓梯下面的陰影裡突然閃出身來,把兩人嚇得連忙停步後退,林紫紋見她們哪還有剛才電話裡的威風,嘿嘿一笑說:「你們大象都不怕,還會怕我呀?」
兩人聽他提起大象,頓時各自羞了個大紅臉,白泓害怕鄰居家聽到,小聲說:「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說好不好?你在前面先走,我倆在後面跟著。」
林紫紋瞅瞅陳小蕾,陳小蕾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搖搖頭說:「你放心,我不跑。」
誰都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林紫紋倒不是真怕她跑了,他剛才那麼看陳小蕾,其實就是想逗逗她,看看她什麼反應。
兩上女孩拉著手在後面遠遠的跟著,林紫紋走在前面不多會兒三人來到附近江邊炮團部隊的圍牆外,這裡是一條土路,除了早晨中午有炮團的解放軍偶爾訓練時跑過,平時基本沒人。
林紫紋找了處乾淨的青石台階坐下,對站在遠處的兩人招手。白泓拉著陳小蕾走到離他七八步遠的地方不站住不增了,陳小蕾鼓了鼓氣先開了口:「林妹妹,那小象和小白沒關係,是我畫上去的。」
白泓沒想到陳小蕾突然勇敢起來,忙也把過錯自己往自己身上攬著說:「是我倆一起幹的,你褲子就是我脫的。」
林紫紋倒不搭話,笑嘻嘻的說:「你們別離那麼遠,說話還得用喊的才能聽清,多累呀,過來先坐下再說好不好?」
兩人面面相覷,都站著不肯動,林紫紋又補充一句:「怎麼不過來,那你們叫我出來要幹什麼?」
白泓說:「我倆做錯了事,來給你道歉的。」
林紫紋拍拍身邊的青石階,沒事人一樣的說:「道歉要有誠意吧,你們這麼提防著我,這種道歉我可不接受。」
白泓走到林紫紋身邊,坐在他剛拍過的石階上,林紫紋滿意的點點頭,見陳小蕾走過來要坐在白泓旁邊,馬上反對說:「小姨,那邊有蚊子咬人,你來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