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霞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金絲絨風衣,黑呢毛料長筒褲子,半高跟牛皮鞋,還戴了一頂紅呢小圓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找李澤濤。進門後和六猴兒一問,李澤濤果然又沒在這,正想去別的遊戲中心找時看到林紫紋坐在櫃檯後面傻樂,就過來打招呼。
「喲,原來是紅霞姐呀,今天這打扮可真漂亮!」林紫紋不是恭維,許紅霞的這身打扮,配合她5身高的苗條身段,走在街上肯定有相當的回頭率。想起小時候許紅霞曬得黑黑的,有時候領著一幫小孩去河邊用洗臉盆抓魚,還在自己家地裡挖土豆到磚廠烤熟了請林紫紋這幫小孩子吃,林紫紋對她印象一直不錯。
許紅霞白了林紫紋一眼,不吃他這一套:「小紫紋,又曠課出來得色是吧?看你剛才美的,這兩天是不是數錢數得手抽筋了?」
「紅霞姐,數錢的活兒向來都是濤哥干的,那錢從保險櫃出來,過濤哥的手直接都存進了銀行,我可是兩手空空,一個子兒都沒摸著啊。」林紫紋笑嘻嘻的邊說邊從櫃檯裡拿出袋話梅遞給她。
許紅霞也不客氣,接過話梅撕開包裝,塞進嘴裡一粒說:「一包話梅就想和你姐套近乎啦?俺們家小濤給你幹活,這兩天又做騾子又當馬的跑前跑後,瞅著都瘦了。眼看到年底了吧,你可看著辦哦?」
林紫紋伸手去想抓幾顆話梅,被許紅霞閃開沒抓到,嘟著嘴假裝委屈說:「這手續執照上全是濤哥的名字,我哪敢和您兩位耍心眼兒呀,萬一哪天你攛掇著濤哥把我給賣了,我還得蒙在鼓裡幫你們數錢呢。」
許紅霞拿起一顆話梅,餵在林紫紋的嘴裡哄著說:「林妹妹乖哦,你紅霞姐和那小李子會是這種人嗎,我可是看著你穿開檔褲長大的,你那小雞雞當年我還玩過呢,哈哈。」
林紫紋臉皮再厚,聽她說起當年的這件糗事,也被鬧了個大紅臉。那年夏天林紫紋剛一週歲半,大熱天的光屁股躺在炕上睡覺,小紅霞自己溜躂到林爺家串門,見到這個小弟弟有個稀奇玩藝兒,悄悄用手揪了兩下,把林紫紋揪醒後就跑了。這事被當時看到的大人們做為談資,聊了好幾年才作罷。
許紅霞見林紫紋臉紅,得意的笑彎了腰,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對林紫紋說:「我和你濤哥要結婚成個家,有點錢就夠了,算著我倆現在的收入,已經是富裕人家了,錢這東西夠用就行,賺再多也沒啥地方花,難道無聊時用它買飛機,買大樓麼。」
林紫紋笑了笑沒解釋,無慾者無求,許紅霞粗神經一根筋,嫁個喜歡的丈夫成個家,不愁吃穿,平平安安,她就算達成心願,過理想生活了。這種人是最容易滿足的,這種人的生活,何嘗不是最快樂的呢?
「紅霞姐,這媒人還沒上門呢,現在你就想著結婚以後的事了?你就不怕濤哥另外再找個相好的,把你給甩啦?」林紫紋挪揄她說。
「哼,你這種還沒長毛的小子懂個屁!你姐我這叫非君不嫁,你濤哥那是非卿不娶!趕快出來,外套套上跟我走,咱倆找你濤哥去,中午姐請你們吃飯!」許紅霞一點都不臉紅,這年頭都戀愛自由了,憑啥不能想結婚以後的事。
林紫紋知道掰不過她,別看這紅霞姐平時沒什麼文化,一提到結婚,非君不嫁這種文明詞都出來了,戰鬥力真不一般。
兩個出了遊戲中心,外面天已經放晴,空中零星飄著幾個雪花,六猴兒正拿著掃帚在門前掃雪。許紅霞作吃驚狀:「呦,小六子,挺能幹吶,雪還下著呢就出來掃了。」
六猴兒笑笑說:「掃掃門前利索點,來玩的走路方便。」
許紅霞驚訝說:「小六子,我記得你從小就是個邋遢人,整天嘻皮笑臉的,怎麼現在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就跟我裝起文明人來啦?」
林紫紋連忙搶著說:「猴兒哥也二十出頭大小伙子了,哪能還和以前一樣呀,這不是看紅霞姐你來了,趕快找機會表現一下麼。」
「他在我面前表現啥勁?哦,哦!我知道了,小六子,你該找媳婦了,想讓我給你說說媒是吧?!」
許紅霞說完注意觀察六猴兒表情,這小子還真不靦腆,乾脆順坡就上:「紅霞姐,你看紫紋說的是不也對呀,再過個舊歷年,你六弟我也二十三了,當然該找對象了。」
許紅霞抬起半高跟小皮鞋,在六猴兒大腿上來了一腳,笑罵說:「少和你姐套近乎,我才沒你這個什麼六弟呢。死小六子,那年我和你濤哥剛處對像時,你一張大嘴到處去宣傳,你以為我忘了?」
六猴兒委屈的說:「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們是地下戀愛呀,還以為有媒人介紹的呢。紅霞姐,咱能不能換個稱呼,你張嘴閉嘴小六子,皇宮裡的太監才叫這名字啊,乾脆直接叫我六猴兒行不?」
許紅霞又踹了他一腳,見他沒躲,滿意的拉起林紫紋就走,走出老遠了回頭對六猴兒喊:「死小六子,你姐我過幾天領個大姑娘過來看你,你可得把自己先收拾利索了!」
六猴兒一聽把臉樂開了花,一邊用力對許紅霞揮手一邊喊:「紅霞姐,你就是我親姐!六猴兒等著你給我當大媒了!」
林紫紋和許紅霞看著六猴兒的興奮樣,笑了一會兒,打了輛出租車去找李澤濤。
一到紫旭遊戲中心,兩個就看到李澤濤也正在門前領著兩個服務員掃雪,見許紅霞和林紫紋從車上下來,李澤濤連忙迎上前說:「你倆咋弄一塊去了,這是從哪過來的?」
林紫紋回手帶上車門,笑著說:「紅霞姐去紫龍那邊找你,我聽說她中午要請你吃飯,就厚著臉皮跟來了。」
許紅霞笑盈盈的去挽李澤濤的胳膊,說:「小濤,你們這遊戲廳以後要是開得多了,想找你還不容易呢。今天讓你當家作主,你說上哪吃,咱就上哪吃!」
李澤濤把手中的掃帚丟在一旁,給許紅霞正了正頭上的小紅帽說:「這不昨天電話安完了,以後再想找我,你就打電話。再等會兒海哥也過來了,咱四個一起找地方吃飯。」
三人進了遊戲中心,不大一會兒海哥來了,一身全新的行頭一看就是剛換的,和三胖子如出一轍,三胖子太肥,海哥太矮小,穿的衣服又都有些剪裁不夠得體,看起來有些滑稽。海哥顧盼自得,表情中還彷彿有些上海灘裡大佬的氣勢,李澤濤和林紫紋見他自以為瀟灑,不好意思笑出來只得強憋著。
商定好吃飯的地方,李澤濤安排了遊戲中心的事,四個人步行到不遠的李大麻子殺豬燉菜館。這家燉菜館的老闆李大麻子以前是個殺豬的屠戶,後來娶了個做飯手藝很好的老婆,李大麻子老婆嫌賣豬肉在外面風吹日曬的難受,兩口子一核計,開了這個燉菜館,居然生意十分紅火,當年成為山城第一批萬元戶的就有他家。
還沒到中午吃飯的正點,燉菜館裡沒有幾個客人,四個人挑了個在坑頭的小間,把大衣掛在架上脫鞋上炕,盤腿圍著桌子坐下,許紅霞點了飯菜,大家聊天。不大一會兒菜上齊了,林紫紋接過許紅霞遞過來的豬手正想啃,聽到衣架上「吡吡吡、吡吡吡」的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電子音。海哥放下筷子站起來從衣架上拿下大衣,在衣兜裡掏出了個黑塑料疙瘩,三人一看,原來是個傳呼機。
這個東西此時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物,但林紫紋在山城很少看到有人帶的,海哥在傳呼機上按了幾下看了看,順手把它放在炕上,坐下繼續吃飯。李澤濤問:「是不是誰找你有事?」
海哥喝了一口酸菜粉條燉豬肉湯說:「沒事,收了個天氣預報,明天晴天。」
許紅霞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傳呼機上,忘了筷子底下的豬耳朵:「海哥,你這個BP機是漢顯的?一千多塊吧?!」
海哥笑笑說:「可不是麼,本來想明年開春有活兒了再買,前幾天小濤和我說,他給遊戲中心裝電話可以順便用優惠價買BP機,我就借光提前買了,省了半年服務費。」
「小濤,你怎麼不順便也買一個,那我找你不就方便多了?」許紅霞問李澤濤。
李澤濤嘴裡嚼著豬肘花肉,支吾著說:「四間遊戲廳都裝上電話了,你找我打打電話就行唄。買個BP機要一千多塊呢,一年還得交三百六的服務費。」
(當年誰被小女生玩過雞雞的舉手!交過360元漢字機服務費的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