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你也知道,我這次找你來肯定是有事的,其實我是想做點生意,人手不夠,找你幫忙。」林紫紋斟酌了一下,索性直說。
「你做生意?什麼生意,先說說。」李澤濤問。雖然林紫紋只有12歲,李澤濤已經把他當做一個同齡人對待。抽7塊錢一包的良友,坐出租車到悅賓飯店吃飯,這種待遇李澤濤還是第一次享受到,林紫紋從小就早熟,很會辦事,他是早就見識過的。
「我看中了一家遊藝廳,想兌過來,需要你來幫我經營。」
李澤濤一聽有些迷糊:「遊藝廳?那個沒幾萬塊錢開不了吧,再說我也不會幹啊?」
林紫紋笑了笑說:「錢之類的不用你操心,開遊藝廳也沒啥難的,你不會幹總會學吧。我只問你,想不想幹。咱也不提雇不雇的事,你要是過來,我一個月給你500。」
李澤濤嚇了一跳,現在許多上班的工人月工資才100多些,好的200左右,林紫紋說的500塊可是大數目,聽說市長都開不到這麼多錢。
「老弟,你不是逗我吧,你哥我在勞教所一年幹到底,才搌了80塊錢。」李澤濤舔了舔嘴唇說。
「濤哥,你這幾年在勞教所呆著,也多少知道點幹啥能賺錢吧?」林紫紋想了想,接著問李澤濤。
李澤濤用力吸了口煙,想了一會兒說:「你要是真弄到一間遊藝廳,經營好的話,給我500好像也能負擔的起,可你知道,哥我現在啥都不會,去了幫不上你什麼忙吧。」
「這些你就不用琢磨了,我先帶你去看看那家遊藝廳,咱把它兌過來,你當老闆我出錢,保賺不賠。誰說你啥也不會?開遊藝廳就要你這樣啥也不會的,嘿嘿。」林紫紋打鐵趁熱,李澤濤現在的情況正好需要人幫助,兩人合作肯定是雙贏。
也不等李澤濤多想,林紫紋拉起他就走,到樓下大堂結了帳,兩人坐上出租車,先回去接人。
車上林紫紋簡單的對李澤濤面授機宜,到了早晨兩人見面的檯球廳,一些半大小子正蹲在門口胡侃。李澤濤從車窗伸出腦袋喊了一嗓子:「找倆出租車,領你們玩去,都趕緊。」
一幫小子聽說濤哥請客去玩,哄的一聲全聚了起來,出了胡同攔了兩輛出租,三輛車直奔忠凱遊藝廳。
這時候剛上午10點多,忠凱遊藝廳開著門,裡面靜悄悄的一個玩的都沒有。下了車李澤濤拿出林紫紋給的錢,給三輛車付了車錢,掏出良友發了一圈。一個小胖子笑嘻嘻的腆著臉說,濤哥今天是發了吧,給老弟再來一根,挨了李澤濤一腳。李澤濤看看煙盒裡只剩兩支,隨手扔給了胖子,把小胖子樂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擺譜,是林紫紋對李澤濤的第一條建議,李澤濤在勞教所住了這麼久,很明白擺譜的作用,現在就已經在這些小子面前樹立形象。從兜裡掏出10塊錢隨手遞給身邊的一個小子,李澤濤讓他去旁邊經銷店買盒良友,剩錢買個打火機和隨便別的什麼煙。
一幫人進了忠凱遊藝廳,老頭正和一個人坐在賣幣的寫字檯旁邊說話,那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老頭大怒說:「我這房子才翻蓋了三年,現在和新的差不多,就這地段你想給3萬塊錢就買走?你不如去搶錢算了!」
那人氣沖沖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就你這一堆爛機器,拆了賣零件都沒人收,我想兌你這個遊藝廳,就是沖房子來的。你機器不肯便宜,房子還不讓價,不誠心兌是吧,這些賠錢貨,你自己留著玩吧。」說完一摔椅子走了。
林紫紋差點就樂出來了,這人簡直就是來幫自己講價的。這時剛好30男拿個掃帚出來,看到外面進來一幫半大小子,以為生意來了,掏出鑰匙打開了寫字檯的鎖。
李澤濤大咧咧的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寫字檯對面,掏出20塊錢說:「先來20塊錢的,三胖子,去把機器都打開,大家分開玩,別一會兒搶機器打起來了。」
忠凱遊藝廳有20台遊藝機,林紫紋和李澤濤帶來了九個人,機器全開多少有點資源浪費。三胖子可不管這些,跑過去挨著個把遊藝機上面的開關撥開,眾小子圍過來分了遊戲幣,哄鬧著搶機器玩了起來。
老頭嘟囔著走過去說:「你們玩哪個開哪個就行了,都打開浪費我電,不玩的我先關了!」
林紫紋忙攔住他說:「別關,我們試試機器,我叔要兌你這遊藝廳,你先過來咱說話。」
剛買煙回來的六猴兒十分機靈的先撕開了包裝紙,在煙盒後面彈了幾下,撕口處露出一支香煙的過濾嘴,遞給李澤濤之前。臨時升級為林紫紋叔叔的李澤濤抽出那支煙,六猴兒啪的一聲打著打火機,李澤濤略低了一下頭把煙吸著,仰頭吐了個煙圈,派頭十足。
「老闆,你這遊藝廳,想兌多少錢?」李澤濤問30男子,也看了看剛在寫字檯對面坐下的老頭。
30男一看這架勢,估計面前這個20多歲的小伙應該是個人物。他沒敢怠慢,一邊說話一邊拿出幾個杯子,先給李澤濤倒了杯水說:「光兌機器,還是連著手續帶機器,兌房還是租房?」
「機器手續房子都要,我懶著自己辦手續,也沒功夫成天沒事交房租。你先說個價聽聽。」李澤濤吐了個煙圈。
老頭在一邊趕緊搶著說:「全要十萬,少一分錢免談。」
李澤濤皺著眉頭吸了口氣:「你們是爺兒倆吧,誰說了算,我和誰談?」
正好旁邊的三胖子一腳踹在一台機器上,嘴裡罵罵咧咧的,老頭站起來要去制止。30男連忙把老頭拉進裡面,小聲和老頭嘀咕了幾句,關上門自己走了出來。
「呵呵,這位兄弟怎麼稱呼,以前沒來這附近玩過吧?」30男主動套口風。
李澤濤用不耐煩的眼神瞅了他一眼說:「我叫李澤濤,去年在火車站捅死兩個在逃犯的就是我,前些日子才出來,聽說過沒?」
李澤濤上次殺逃犯的光榮事跡在山城流傳了一陣子,30男也聽說過,心中多少有些畏懼。口氣和態度十分客氣:「呵呵,原來是李老弟啊。我爸年紀大了性子暴躁了點兒,剛才他說的你別在意,我先給你說說這遊藝廳的情況,價錢咱們再商量,你看行不?」
那邊三胖子喊了一嗓子:「濤哥,你領我們來的這是什麼破地方啊,就沒一台好使的機器!」邊吵嚷邊用手猛砸一台機器的投幣器,看來是被吃幣了。
李澤濤皺了皺眉頭,30男一臉尷尬的看著他說:「有幾台機器帶點小毛病,好修。」價錢還沒談呢機器就先毛病了,30男覺得有點丟臉。
「沒事,壞機器有壞機器的價錢,你先說你的,不用搭理他們。」李澤濤邊說邊彈了一下煙灰,臉上沒露什麼表情。
30男說:「我這20台遊藝機,18台是打著玩的,還有一台蘋果,一台馬機,最早的3年前買的,最新的才4個月。手續執照什麼的都不缺,稅費也一直正常交的,沒拖沒欠。房子使用面積65平,產權是我的,這幾年房價漲了,要不是欠了錢我也不捨得一起賣。這幾年孩子手裡都有零花錢了來玩的也多……」
李澤濤用手指點了點桌子打斷了30男的話,說:「別說這些,賺錢買賣誰還出兌啊,我都明白,你直接說想兌多少錢,然後咱再商量商量。」
30男想了想說:「我也不要虛價了,房子算4萬5,機器算4萬5,一共9萬。手續就不算錢了。」
李澤濤也不知道這價錢是高是低,瞅了一眼林紫紋。林紫紋正坐在他斜對面,拿著個本子寫寫畫畫的,翹著二郎腿,嘴裡吹著泡泡糖,左腿壓在右腿上。
李澤濤開始和30男壓價,說了些什麼房舊,機器破爛,位置不太好,沒幾個人來玩生意冷清等等。雖然他沒到遊藝廳玩過幾次,做生意講價錢還是挺在行的。10幾歲他就背著籠子到花鳥市場賣鳥了,林紫紋小時候還跟著去玩過幾次,對他的嘴上功夫很有信心。
30男看出李澤濤是有心要兌,不是扯蛋搗亂的,也開始回價。房子翻新不久,機器修修就好,位置離學校近,剛開學生意稍差一些過幾天就好了。其實他對經營這個遊藝廳沒別的想法了,一心想要趕快兌掉。
兩人在這談著,林紫紋坐在旁邊把嘴裡的泡泡糖吹的叭叭響,二郎腿翹久了腳有點麻,心裡有些後悔,這個暗號定的不太好。六猴兒機靈,聽著濤哥在這和遊藝廳老闆談價錢,知道濤哥要兌這個遊藝廳,悄悄的和三胖子捅咕了一會兒,走了過來。
三胖子手裡掂著幾個遊藝幣叮噹作響,一臉不耐的和30男說:「老闆,你這遊藝廳怎麼搞的,你自己說,還有能玩的機器麼?咱哥們幾個不玩了,這幣你給退不?」
30男臉上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李澤濤從煙盒裡抽出支煙夾在耳朵後面,剩下整包扔給三胖子說:「湊合玩著,挨個試試,哪台有毛病,是啥毛病一會兒跟我說。」
六猴兒也說:「濤哥,這遊藝廳機器都是壞的,兌過來肯定賠錢,你找個錄像廳檯球廳的兌著,比這玩藝好弄多了。」
「我再瞅瞅,機器不好可以在價錢上找平啊,你說是不?」李澤濤這話是和30男和六猴兒兩個人說的。
又談了會兒,30男把價錢降到8萬2,林紫紋換了個姿勢,二朗腿改成右腿壓左腿。李澤濤收到暗號,知道價錢差不多了,喊來正在玩的這些半大小子,問玩的怎麼樣。一幫小子個個都埋怨說機器垃圾,沒一個玩著心情好的,還有個被機器旁邊的金屬包角劃破了手,血滴滴嗒嗒的直往下流,把那小子氣得罵罵咧咧的。林紫紋從書包裡找了幾個軟紙,幫他包上了。
李澤濤想了想,又問30男:「這價錢就說死了8萬2,不能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