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標榜浪漫的餐廳裡,正緩緩地流淌著溫馨的音樂,周圍都是柔情蜜意的年輕情侶們,韓楓和秦霜這樣的組合顯得格外不合適,不過有這想法的恐怕也只有韓楓自己,畢竟那些情侶們都忙著談情說愛的,哪有那個閒心注意別人,而秦霜這丫頭怎麼想的,自然和韓楓聯想不到一塊去就是了。
當下韓楓蕩了蕩杯中的紅酒,對著秦霜苦笑道:「跑了這麼大老遠的,就是為了吃這個啊,難道這裡的菜特別好吃麼?」韓楓對於西餐一向不感冒,這會看著滿桌都是需要用到刀子叉子的食物,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當然不是啦,你看這裡多浪漫哈來這裡就是為了吃個氣氛,許多戀人都喜歡來這裡聚餐哦,」秦霜笑著沖韓楓眨了眨眼,這讓後者頓時汗顏不止,只有低下頭去悶聲吃菜。
秦霜就這樣一手拖著腮幫子,一手用叉子攪著餐盤,笑瞇瞇地看著韓楓笨拙的動作,當下把腦袋朝著韓楓湊近了一些:「呵呵,楓哥哥,要不要我餵你吃啊?」
韓楓先是一愣,趕緊把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勤快,當下秦霜撇撇小嘴,一副愛要不要的模樣,韓楓趕緊賠笑道:「你看,這麼多人在這裡,我怎麼好意思讓你喂……」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他們玩的更起勁呢。」韓楓順著秦霜的視線,飄向了身旁的那桌,韓楓此刻只見得那兩人互相旁若無人地餵著對方,目光再向左移一點,一對年輕男女正在喝著同一杯裡的果汁,互相吐泡泡玩,韓楓看得一陣噁心,這回來來去去四下都張望了一圈,發現這些的戀人都是如膠似漆的,看來秦霜所說的喂餐確實是再平常不過了,韓楓心裡一個勁地在咆哮,怎麼吃個飯就沒有像樣一點的麼?
這會韓楓看著秦霜將一塊香酥雞柳用叉子遞到他的面前,看著秦霜那期盼的目光,韓楓實在不忍心拂了她的興致,神情稍顯僵硬一下,便到底還是牽引這自己的臉部肌肉,做出了一個感動的微笑,當下猶豫了一下,邊嚼著口裡的食物邊是開口道:「霜兒,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啊……」看韓楓吃了自己喂去的食物,秦霜也是眼中流出笑意。
「我想說……」然而還不及韓楓開口提及,這會一個提著小提琴的侍者,來到韓楓和秦霜的餐桌前,問道:「先生,要不要為這位美麗的小姐獻上一曲,為你們的愛情增添一份祝福呢?」
韓楓這會真的很頭痛,要是能夠直接說一聲:「對不起,我們不是情侶,不需要,謝謝。」那就好了,這會秦霜的眼睛張得老大,柔媚的雙眸透出期冀的意味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現在拂了她的意思,恐怕就會讓她在人前下不了台吧,秦霜這丫頭死要面子的性格韓楓是知道的,他怕就怕現在和她鬧僵了,他倒不怕秦霜真會不理自己,不過勸她出國的事恐怕立馬就會談崩了。
韓楓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最終沉痛地答應了侍者的請求,他心裡是恨的要死,這侍者沒事跑出來湊什麼熱鬧,這會連他好不容易起了頭的話題都被打斷了。
小提琴的聲音有別於這大廳裡溫馨的音樂,反而是一種明快動人的旋律,韓楓不懂音樂,單純只會在好與不好兩個極端做選擇,這會看得秦霜似有所醉地望著韓楓,脈脈含情的目光中流露的情感讓韓楓不由得心神一慌,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韓楓趕緊端起酒杯,對秦霜做了個邀酒的動作,秦霜則是優雅地端起面前的果汁,和韓楓碰了一下杯,兩人各懷心事地都是選擇了一飲而盡。
一曲終了,韓楓付了一百塊錢,打發走了那個侍者,而讓韓楓鬱悶的是那傢伙收了錢也沒有找錢的意思,鞠了個躬就退身離開了,這一百塊錢拉一首歌未免也太好賺了吧,韓楓忿然的表情讓冰雪聰明的秦霜心中立即猜出了他的想法,當下咯咯地輕笑個不停。
於是,一餐飯吃完,韓楓就再也沒有找到一個自認為是談論話題的好時機,直到付賬出來餐廳,韓楓望著漸暗的天色,不覺有些惆悵,看來今天是鐵定完不成任務了,當下把外套披在肩上,逕自就是朝著車子走去。
「楓哥哥。」秦霜的聲音從身後喚住了韓楓,韓楓當即一愣,調轉過身子望向秦霜,問道:「霜兒,怎麼了?」
「楓哥哥,能夠陪我去一個地方麼?」韓楓神色古怪地望著小丫頭對自己神神秘秘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稍稍猶豫了一下:「去哪?」
入夜的風不帶有絲毫的暑氣,吹在人的臉上,只感覺到微微的發涼,韓楓倚*在大橋的扶欄上,望著江渚兩岸的萬家燈火,輕輕地吸了一口帶著鹹濕味道的海風,笑道:「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裡哦。」
「當然囉,這裡是我們擁有兩度美好回憶的地方呢。」秦霜的嘴角依舊掛著一絲清甜的笑容,用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秀髮,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原本一頭不長的短髮已經稍稍變長了一些,終於垂到了肩頭,這讓她原本清麗的嬌容上,增添了幾分柔和的色彩。
「秋楠市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啊,尤其是夜景。」韓楓望著秋楠市在夜光中綻放的美麗,絲毫不吝惜自己言辭和情感地褒獎道。
「是啊,我也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個城市……」秦霜的目光幽幽地望向了韓楓,省略了之所以愛上她的原因,如果這個城市裡沒有你,還會不會有相同的結局?秦霜美麗的眼波流向那深邃的大海,突然陷入了沉默。
韓楓也看出了些許不妥,這會轉過頭來望向秦霜,問道:「霜兒,你怎麼了?」
「呵呵,我沒事。」秦霜輕搖臻首,低頭沉思了數秒,然後抬起頭目光幽幽地凝視著韓楓的雙眼,嘴角牽出一抹笑來:「好啦,楓哥哥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好了,看你都憋了一天了,肯定憋得難受死了。」
韓楓一愣,呆呆地望了秦霜一眼,只能苦笑一聲:「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呢。」
「楓哥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秦霜似乎對這個小丫頭的措辭很是不滿,不過她的語氣卻是沒有將矛頭放在這上面的意思。
「那我就直說吧,早上打電話來的是你的母校,他們帶來一個好消息哦,就是英國康橋大學錄取你了,說什麼的我們都得好好慶祝一番嘛。」韓楓盡量把語氣說的輕鬆,然而秦霜卻依舊是幽幽地望著韓楓,嘴邊的笑容早已悄無聲息地隱去:「那麼對楓哥哥來說這也是一個好消息麼?」
「怎麼不是呢,這可是天大的喜訊吶,英國康橋大學,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高等學府啊,楓哥哥真為你感到自豪。」韓楓沒有注意到秦霜的變化,他錯誤地估計了秦霜對此事的態度,這會倒是認為這樣下去,打動秦霜似乎不難。
等人片刻,秦霜的聲音又幽幽地傳來:「那麼楓哥哥也一定希望小霜去了?」
因為夜晚的光線黯淡,韓楓之前沒有發現,秦霜的眼中已經籠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這會聽得小丫頭話語裡竟是有些哽咽了,這才覺察到不好來,當下柔聲道:「霜兒,你怎麼……怎麼突然哭了……」
「楓哥哥,你知道不知道,其實這個消息對於霜兒來說一點都不好,霜兒不要離開楓哥哥,不要到英國去,不要隔著這麼遠只能在心裡想著楓哥哥,那樣霜兒會活不下去的!」韓楓面對著少女情感的宣洩,只有愣愣地望著,事實上他不能開口,也不懂怎麼開口去安慰這個執著追尋的少女,對於他這個愛情的失敗者來說,女孩子那永不放棄,敢愛敢恨的執著,讓他的心隱隱地痛著,卻開不了口。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相視著,任由寂靜地海風,拂過人們內心的創口。
半晌,秦霜用手背飛快地抹去了臉上的淚痕,擠出了一抹傷心的微笑,這讓韓楓內疚地心痛,只聽她緩緩地說道:「可是這是楓哥哥希望霜兒做到的,即使是再痛苦,再困難,霜兒也會去努力地做到,只是霜兒也有一個希望,如果霜兒答應楓哥哥乖乖地去英國唸書,楓哥哥能夠答應霜兒一個條件麼?」
「什麼條件?」韓楓的語氣裡也帶著別樣的感情,或許是黑夜吧,黑夜總能牽引出太多的傷感。
「霜兒去國外留學的這四年裡,隨便楓哥哥交幾個女朋友也好……怎麼樣都行,但是都不許和別的女人結婚行麼?」秦霜的目光中凝著晶瑩的淚光,讓韓楓根本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只是這會,韓楓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林若佳和唐馨悅兩個身影,最終又將念想定格在了唐馨悅的身上,畢竟是自己對不起她,已經傷害了一個,自己就不能傷害第二個……然而,韓楓望了一眼秦霜近乎是在乞求的目光,歎息了一聲,點點頭道:「好吧。」
韓楓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嘲,而這一閃而過的表情似乎被秦霜遺漏了,或許說是她故意看漏了眼,當下只見得秦霜抿了抿下唇,臉上再次掛起了被淚水打濕的微笑:「這一次楓哥哥可不能反悔哦,有星星和大海作證的呢,如果楓哥哥違背了誓言,霜兒可是會恨你一輩子的!」
韓楓錯愕地抬頭望了秦霜一眼,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
秦霜小心地取出那只裝著鑽石項鏈的禮品盒,撕開了包裝紙,韓楓有些奇怪地望著她,卻發現秦霜將項鏈交遞到韓楓的手中,在韓楓愕然的目光中,秦霜梨花帶雨地笑道:「還愣著幹嘛,替我戴上啊。」
韓楓木訥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雙手接著就在秦霜那白皙地脖子上繞了一圈,為她掛上了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鏈,當下只聽得秦霜幽幽地問道:「漂亮嗎?」
「嗯,很漂亮。」韓楓回答一句。
「那麼是項鏈漂亮還是我漂亮?」秦霜神色期盼地追問道。
韓楓對於這個問題頓了一下,抿抿嘴答道:「都很美。」這倒不是他恭維的說話,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聲音。
「那麼,楓哥哥,你的心裡喜歡我麼?」韓楓正要開口回答,卻被秦霜接下來的說話噎住了,「你知道的,我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韓楓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心裡,真正深愛著的是誰,他不願去欺騙,哪怕只是善意的謊言,因為欺騙,就意味著傷害。
「是嗎,你的心裡還是只有佳佳姐一個人呢。」秦霜的嘴角牽出一抹落寞的笑來,其實她心中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了吧,不過片刻,秦霜露出了一抹真正自信的笑容來,「我真得好羨慕她,可以獨佔楓哥哥你心裡所有的感情,不過沒關係,四年以後我回到楓哥哥身邊的那一天,我會讓楓哥哥真心愛上霜兒的,而且永遠永遠只屬於霜兒一個人,直到那一天,我要戴著這串項鏈做楓哥哥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對於秦霜的話,韓楓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的聲音,似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秦霜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韓楓正奇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見得她朝著大海地方向喊道:「韓楓,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啊……」
那回音,在寂靜的黑夜中蕩起了漣漪,傳到了韓楓的耳朵裡,或者,傳到了更遠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