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前塵已隨往事去
就因為趕上了這麼一段出人意料的小插曲，韓楓出席會議還是毫無懸念的遲到了，不過韓楓頂上有人罩著的這個事實眾人都是心照不宣，而且韓楓還是一個部門經理，大家平起平坐也就沒人出言苛責，只是當一個人所坐的位置與自己的年齡不相稱的話，難免會招來他們的妒嫉和非議，所以韓楓對於那些看向自己冷嘲熱諷的目光毫不在意，其實有的時候，他對自己的現狀也是不以為然。
他和程雲都是不願被人束縛的人，無論好壞，只想按照自己選定的軌跡走下去，然而願望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正如同他自己曾說的，有些東西是無法拋棄或是逃避的，所以，他並未堅持辭職也正是如此吧。
韓楓甩甩腦袋，想要把這個煩人的問題從腦中驅除出去，當下心情煩躁，忙打開了車裡的音樂，好讓悠揚的音樂，驅除掉他腦中的一絲陰霾吧，可逃避能夠逃得了多久呢，韓楓不禁歎息，他其實心裡明白，責任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總有一天會阻在自己的面前而不得不去面對。
伴隨著一曲音樂終了，韓楓的車也終於停在了秋楠高中的門口。
這裡是秋楠市唯一一所公立的高中，原本韓楓雖然深居秋楠市，但對這所高中也只局限於聽說過但沒見過的情況，因為畢竟伴隨著他充滿絢爛的高中回憶，全在那遙遠的老家，所以對這所高中一向提不起興趣，然而最近他卻頻頻來到這兒，最大也是唯一的原因那就是，瘋丫頭秦霜的學校就在這裡。
不得不說的就是我們可憐的韓楓，自從這個愛惹麻煩的小丫頭來了之後，免費司機的任務再度加重。當下，韓楓推開了車門，抬了抬手錶看看時間，正好五點，是放學的時間了，他只是*著車門，靜靜地觀望著有些喧囂，來往不息的人流，心裡卻是想著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這高中生今天上學啊，那自己先前碰上的小伙子不用唸書麼？
不相干的人步履匆匆地從韓楓身邊經過，已經更替了一批又是一批，韓楓不覺得有些暗暗心焦，也不知道這丫頭究竟再忙些什麼，手指無節奏地敲擊著車門，目光在人群當穿梭，希望能夠辨認出他等候已久的身影。
突然間一串銀鈴般的笑語吸引了韓楓的注意，韓楓抬頭望去的時候，那邊的瘋丫頭還有身邊兩個小女生正嘰嘰喳喳的談論著什麼，這會兩人目光在空中一凝，那身邊的兩個小女生立即笑道，絲毫也不掩飾聲音的高低：「快過去吧，有著這麼帥氣的男朋友開車來接，真是羨慕死人了。」
韓楓聽著汗顏，卻也不好說些什麼，那瘋丫頭對著自己的夥伴稍是得意的一笑，半嗔半喜地瞟了韓楓一眼，秋波裡盡帶幽怨，韓楓看著又是冒汗，當下替瘋丫頭開了車門，自己則縮進了駕駛座去了，那瘋丫頭和同伴最後道了聲別，也一個貓腰鑽了進來，車子發動的時候，韓楓還能瞥見那兩個小丫頭片子對著自己這邊咯咯的直笑。
一路上，兩人很是默契的保持著沉默，眼見韓楓無話，那瘋丫頭則是賭氣似的*在座椅上，斜著腦袋看向窗外，一時間，只有車裡的音樂是暖味的。
韓楓心裡暗暗歎息，這丫頭又是為了上回的事情鬧脾氣吧，一直以來，每每只要是韓楓和瘋丫頭兩人獨處，都總要生出一些曖昧來，原來還好些，這回秦霜搬到了韓楓家，那可真是日夜相對，想不發生故事都難，韓楓天天求神拜佛地避之不及，總是借口分開兩人獨處的機會，一次兩次還好，日久了瘋丫頭自然能夠明白韓楓是故意躲著自己，於是只能幹生著悶氣，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不久前的一場雨天，兩人才鬧僵了場。
回憶起來韓楓不由地想起那天淅淅瀝瀝的雨，陰雲佈施，電閃雷鳴是這夏季裡天空最繁複常見的表情，韓楓不喜歡雨天，無論細雨初霏還是瓢潑大雨他一律不喜，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他壓根不是一塊做詩人的料，因為他根本沒有那個浪漫細胞。
這樣的雨天，林若佳有事外出，空蕩蕩的房間裡，反而被外面驟雨的喧囂襯得格外的寂靜，韓楓忙著做著一份七月份的營銷企劃，獨自一人對著電腦，嘴裡叼著一根筆桿，看著桌上一疊厚厚的文案忙的不可開交。
正是這會，一雙柔軟的雙手從韓楓身後摟著了他的脖子，韓楓驚愕了一下，繼而又無動於衷地在文案的空白處草草地寫下了自己的註解和補充，與其說韓楓這是坐懷不亂，倒不如說他已經是習以為常來的貼切。
然而這雙神秘手的主人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這會她臻首輕輕伏在了韓楓的肩膀上，電腦的螢光映在她秀美的臉上，襯得那柔美的線條和白淨的肌膚愈發的動人，鬢角的青絲貼在韓楓的臉上，有種瘙癢的感覺，而最令韓楓難受的還是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攪得韓楓原本明細的思路頓時變成了一團漿糊。
「霜兒，別鬧，我正在工作呢。」韓楓到底拉不下臉來苛責，只有無奈地歎了一聲，好讓這個惡作劇的丫頭停止胡鬧。
「不要，」瘋丫頭傾了傾腦袋，那對明亮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韓楓，她的語氣近乎在撒嬌，又有一絲懇求，「楓哥哥，今天難得是休息日，而且你女朋友也不在，就不要工作了，陪陪我好麼？」
韓楓聽著語氣一酸，心裡也頗有些過意不去，正要心軟，卻是突然心中警醒。
韓楓是個懂得分寸的人，他既然認定了林若佳，就知道自己和秦霜是毫無走到一起的可能，先不說橫亙在彼此之前年齡的鴻溝，就是韓楓心中的情感，也只是趨向於把這個妙曼的女孩當成是自己的妹妹，而非朋友居多。是以韓楓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可以放任她時不時和自己鬧的惡作劇，因為他主觀意識裡，這丫頭還是一個小孩，她的情商心智都仍未成熟，她對自己的那一點好感，也會隨著時間流沙的磨礪消平了稜角吧，正是抱著這樣的念頭，韓楓更是決不讓自己踏錯半步，免得落得當日舞會的尷尬，真正傷害了眼前的少女。
當下，韓楓停下手中的筆，也是偏轉過腦袋，不過他的幅度可不敢太過，否則兩人的臉就貼在了一起，當下卻聽韓楓輕聲道：「霜兒，我現在正在忙呢，等我這企劃立案，再陪你好不？」
「我不要！」瘋丫頭大聲抗議，韓楓哭笑不得地望著她，柔聲安慰道：「你看，其實我也想偷懶啊，可是不把這工作搞定，到時候老闆發脾氣卡嚓一下把我給裁了，真要去喝西北風了。」
「沒關係的，你們韓家巴不得你回去接手呢，就算不去，到我們秦家也……」瘋丫頭說了半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俏臉升起了幾縷紅霞，韓楓歎了口氣，把她環住自己的手輕輕地盪開，仍是語重心長地道：「霜兒，聽話。」
「不要，最煩你拿這種哄小孩的語氣來跟我說話了。」瘋丫頭看著韓楓好氣又好笑地望著自己，小嘴一撇，但又硬是生氣不得，只有軟聲細語地求道：「楓哥哥……」
韓楓搖搖頭，依舊沒有軟化的跡象，他對原則性的問題，往往認著死理：「你既然都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那麼就應該有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
韓楓說這話本是無心，但卻是聽者有意，瘋丫頭這會臉色頓時蒙上一層冷色，聲音也平白高了幾度：「那為什麼林若佳一旦求你，你就毫不猶豫地應承她。」
「她可沒有你這樣小孩子氣哦。」韓楓聽著呵呵一樂，笑道。
這話可真的惹惱了瘋丫頭，不過她的目光卻仍殘留著一絲淒迷，依舊不死心地問道：「楓哥哥，難道我在你的心裡真的比不上那個林若佳麼，我們曾經的約定，你……」
韓楓聽到這個話題，也是正了正神色，道：「霜兒，你現在的年紀還不應該把心事花在這個上面，楓哥哥不是有意指責你什麼，但你應該看到外面更廣的東西，比方說朋友，學習，生活，當年蒙昧的約定和生活比起來真的算不上什麼，你有屬於你自己的路，楓哥哥不想成為你人生道路上的絆腳石。」
「蒙昧的約定？楓哥哥，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麼？」瘋丫頭臉上自嘲地笑笑，面色蒼白如紙，目光中隱有淚花，語氣中雖是疑問，卻充滿了相反的懇求，然而事實和她期望的回答想去甚遠，韓楓用沉默做了回答，他不願意欺騙，尤其是這樣癡情的女孩。傷了她的心了吧，韓楓自己的心，也在抽搐地疼痛，只是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不悔。
希望我沒有做錯，韓楓心裡暗暗歎息著。
沉默，沉默，一時間竟是無語凝噎，對面的女孩輕抿著下唇，明眸含淚正用著一種倔強的目光望著自己，一種強烈的負罪感湧上心頭，韓楓想要出言安慰，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措辭來平息對方那顆受傷的心靈，大概一切的一切都唯有時間才能慢慢地沖淡，韓楓如是想到。
誰知道瘋丫頭突然用袖口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對韓楓笑了，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讓韓楓心忌不已：「沒有關係，如果那個不成文的約定在楓哥哥眼裡不過是一個笑話，那麼就讓我們一起忘記吧。只是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承認林若佳她現在確實比我優秀，然而人是會變的，五年，不，最多只要三年時間，我一定會把楓哥哥你搶過來，無論是樣貌或者成績，我都要做到比林若佳更加出色。」
韓楓望著瘋丫頭那認真的表情，心中猛地一顫，正要勸說，那丫頭猛地轉身退出了韓楓的房間，沒有多說一個字，韓楓看見，空中那滴晶瑩的淚花，綻放了淒美而又奪目的光華。
約定，如果只是一個笑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