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伏爾泰的作品給和就算有人知道了恐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年頭大清國又有幾個人知道伏爾泰?不過何貴還是太過小心了。乾隆才剛剛退位短短兩年不到的功夫大清國便立即進入了如此的境地。尤其是功勳重臣接二連三接四連五的死去或者重病使得朝局動盪民心不穩一些忠心於清廷的人無不感到心中沉甸甸的哪還會管這種「小事」?
「這個和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
北京劉府。府中主人劉墉為人清廉很少跟什麼人去打關係升到如今的吏部尚書之位可以說是全憑自己的功績別人也都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他的府裡也一向少有人來。不過今天劉府卻罕見的來了一位客人。一位年紀大約六十來歲胖乎乎臉上總是帶著一絲和煦的笑容的老頭兒。
「是啊和是挺了不得。不過你朱石君不是也挺厲害的嗎?過年的那次他和某人早早地跑去給太上皇、皇上拜年卻被你用一副舊袍子攔著你膝蓋一屈就害得他也只好穿著一身嶄新官服跪到雪水裡弄得滿身是泥。此事在街頭巷尾可是傳為笑談大家都稱讚你朱大人呢!」
朱石君亦即朱硅。嘉慶帝永琰的老師之一也是最受永琰器重的老師。可以說。永琰能夠受到乾隆地最終確認朱硅對其的教誨功不可沒。所以。剛剛登基嘉慶便向太上皇乾隆請旨把朱硅由地方巡撫任上調了回來原本嘉慶是想任命其為大學士倚為臂膀可是卻遭到了和地阻撓最後只得將之任命為工部尚書。朱硅對此倒是不在乎。每天照樣樂呵呵的好像跟誰都挺好就連對和也是從來和顏悅色。不過任誰都知道那只不過是表象。劉墉更加知道這位朱硅朱大人雖然清廉忠君但心機同樣深邃。所以。聽到朱硅說起和。他卻並不接口反而又把話題引到了朱硅本人的身上。
「呵呵劉大人你可莫得了便宜賣乖我可是聽人說了出了京城人人都在說那一天是你劉大人把和坑了一把害得他沒能像往年一樣第一個進宮去給太上皇拜年平白吃了個啞巴虧哦!」朱硅笑呵呵地說道。
「笑談。老百姓以訛傳訛而已。」劉墉也微笑著說道心裡卻也不禁對自己在民間的口碑感到了一絲微微的得意。要知道。這朱硅也是天下聞名的清官不過由此看來名聲還是遠不及他至少在老百姓心中的聲望還是遠遠不及的。
「前兩天聽說山東德州有個縣令想去找和走門子想謀個知府地職位。剛到和府門口。就遇到了和的車駕急急忙忙地就把自己的禮物。嗯好像是一塊赤金硯台送了上去。結果你知道接著又生了怎麼一回事兒嗎?」朱硅又笑問道。
「呵呵不知道!」劉墉微笑著搖頭說道。
「和先是接了那硯台然後問了一句外面是誰?結果聽到那縣令自稱乃是一縣太尊頓時大怒口稱縣令算是什麼東西居然也敢來吾門獻醜?嚇得那縣令急急叩頭請罪然後亡命逃去……」朱硅笑道。
「哈哈哈此人真真是自找苦吃。」劉墉好像真是把朱硅的話當成了一個笑話聽完大笑「這縣令是誰?既是德州的莫不是想謀德州知府之位不成?他難道不知那德州知府金雲槐是和舊日手下當日更為何貴座上賓客曾與一干重臣談笑宴飲?莫說是一塊金硯台就是他弄一車金磚來最後恐也只會是自找苦吃。」
「可不就是這說法。可憐那縣令慌慌然回到驛館之後大病一場聽說到現在還沒好呢!」朱硅又笑道。
「哦?竟有此事?」劉墉問道。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當然。劉大人您是吏部天官若是不信自可前去查探查探。」朱硅說道。
「這就不必了。朱石君的話如果都不能信那誰地話還能信?」劉墉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是沒有反應。朱硅雖然不至於氣惱但忍不住還是有些鬱悶暗裡罵了劉墉一句「老狐狸」。他跟劉墉其實並不多熟悉放下臉來直接說事兒自然就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可劉墉辣地狠嘴上就是不鬆口也不附合讓他找不到開口的地方。再看看天色他已經在劉墉府裡差不多呆了一個時辰了宮城的那位皇帝陛下還在等著他的回話呢。所以又想了一會兒無奈之下他只有實話實說只希望不要傷到面前這位清廉忠能的老臣。
「劉大人朱某此來實是……希望您不要角逐軍機大臣之位!」
「哦?」
軍機大臣?劉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朱硅此來的意圖。自福康安、福隆安先後逝去阿桂又中風不起之後和已經是勢大無比如今更是一直謀圖領班軍機大臣之位還想把自己的幾個黨羽也送進軍機處。比如和琳比如兩廣總督蘇凌阿比如剛剛繼福隆安為兵部尚書的福長安。而現在的情形卻是朝廷裡有人比這三人更有資格進入軍機處比如他劉墉比如孫士毅比如另外幾位大學士。可是別人不知道他跟朱硅在嘉慶被封為皇太子地前一夜都曾經去過嘉親王府自然知道嘉慶此時還在放縱和意圖以此來麻痺那大奸臣。而且如今看來這一招也頗有成效。朱硅剛剛給他說地那個縣令的事。還不就是想說和這兩年已經越來越跋扈?而前面跪雪水弄髒朝服地那件恐怕又是在提醒他他劉墉也有巨大的聲望也還是有實力對抗一下和讓那和某人忌憚地萬一他入了軍機處跟和頂起來和說不定會變得清醒覺得嘉慶還是對自己有所防範。並非完全信任。如果讓那廝有了防備到時再想收拾掉恐怕就要有不少麻煩了。所以嘉慶或者說是嘉慶身後地這位大謀主朱硅朱大人才不希望他進軍機處。事實上現在的軍機處已經可以說是完全地癱了。王傑獨木難支。和與其不和。又手握大權早就已經開始把事務獨攬在手中了兩人連辦公甚至都已經不在一起。
「劉大人您的意思呢?」朱硅又略帶歉意地問道。劉墉當了一輩子官清廉之外便是勤勤懇懇沒享過什麼福。如今業已七十多歲誰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年活頭眼看著軍機大臣這人臣巔峰的寶座就在眼前卻要生生地止步於此。這件事如果放到他的身上他恐怕也不好受。
「軍機大臣之位我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不過和琳也就罷了福長安跟蘇凌阿卻都不合適若是非要兩人之中選其一。朱大人。你以為何人可以?」劉墉微微一笑反問道。
「皇上的意思是……和琳跟孫士毅進軍機處。或者和琳跟何貴!」朱硅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愈的有些膩歪。因為劉墉的態度越平和他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人。
「孫士毅跟何貴都不行。孫士毅本事有限能有如今的地位倒是多虧了何貴且他近幾年與和並不算親近雖為人膽小怕事若是入了軍機處仍難逃和之忌。至於何貴……此人絕不可入京!」劉墉鄭重地說道。
「不能入京?為什麼?」朱硅一怔。
「一何貴需要鎮守南洋他是我大清唯一一個對西洋諸國有所瞭解地大臣也有手段有他在南洋才能安穩東南沿海地安寧也才能有所保障;二此人雖是能臣且也與和有些交情但實際上此人有管仲之才卻無管仲之德……」劉墉歎道。
「此話怎講?」朱硅問道竟似有些急切。
「管仲之才這就不必多說了至於這管仲之德……呵呵齊桓公時有易牙、豎刁、常之巫、啟方等奸賊管仲為相之時並不與之為難這幾人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可管仲死後鮑叔牙卻非要齊桓公處死這幾人。說自己沒有管仲藏污納垢的德行。可結果呢?齊桓已老離不開這幾人雖一時聽鮑叔牙的將這幾人轟出王宮最後卻又將其召了回來氣得鮑叔牙辭官而去。最後這幾個奸賊見桓公病重竟陰謀作亂將一代霸主活活餓死在王宮之中屍無人理睬以致腐爛臭蛆蟲爬出門外上面只蓋一張扇三個月沒人安葬。這還不算齊桓公死後易牙與豎刁相勾結借內官之有權寵者大開殺戒群吏所剩無幾而立公子無虧為太子。孝公逃亡到宋國後來在宋襄公的幫助下才回國平定內亂治了易牙、豎刁的罪。可憐五霸之的齊國從此便走了下坡路。」劉墉緩緩說道。
「劉大人你這話的意思豈不是在說齊桓公應該聽鮑叔牙的麼?」朱硅反問道。
「齊桓公確實應當聽鮑叔牙的。可是鮑叔牙若是有管仲之德不因奸佞得存而離去而是繼續留在齊桓身邊再做出仔細地安排這些小人又焉能得逞?齊國又豈會如此迅的衰敗?」劉墉微笑著搖了搖頭:「古今雖有不同但我們做臣子的如果想要做出大事就不能因小失大。尤其是對君主不能硬來。我曾與何貴在河南共事數年自認深知其性格。何貴此人雖表面與和等人交好卻只是為了自保其人本心卻也跟鮑叔牙一般不願藏污納垢為一地督撫倒也罷了若為輔臣大權在手施政之時必然會大刀闊斧。偏生此人還生著一副好腦瓜心思也縝密說話做事往往能一擊便中且生就一副硬心腸……若是你比他強也就罷了他或許還會先勸說一番若是稍差些呵呵他可就不會客氣了。所以整個兒地說何貴依舊是一個手段強硬喜歡以力服人不善曲柔之道的人。所以不出事還好萬一出事必定會惹出偌大的風波。可此人偏偏還就是一個不喜歡安靜地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做些事情出來。若只是在地方上朝廷還可以從上而上處理若他入了軍機處誰還能幫他善後?這是一個能臣失之可惜可哪一天他真惹出禍來皇上也保不住地話怎麼辦?……所以何貴此人可為疆臣卻不可為輔臣!」
「劉大人這話倒是跟阿桂所言頗為相似啊。」朱硅苦笑了一下突然搖頭說道。
「阿桂?」
「前兩天他難得清醒了些卻也知道自己天年將盡所以寫了一份折子給皇上。唉……」朱硅搖頭長歎。
「御醫怎麼說?」劉墉黯然問道。
「就在這幾天了!」朱硅輕聲長歎。
就在這幾天。
御醫的話說得很準朱硅跟劉墉這次談話後不久嘉慶准許和地提名將和琳與兵部尚書福長安提入軍機處分列第三、四位軍機大臣並將兩廣總督蘇凌阿任命為東閣大學士。兩天後乾隆朝名臣於乾隆三年起便為大清王朝效力一生鞍馬勞頓立下赫赫功勳的阿桂在北京家中去世。
對阿桂的去世大清朝廷裡面有人歡喜有人憂。可是很快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無比憂愁。原來因為制訂了「先易後難」的戰略整合了各路清軍兵馬利用鐵壁合圍之術將白蓮教等各路起義軍困於湖北的新任撫遠大將和琳在看到各路起義軍暫時無法突圍之後便率領清軍一部進入湖南並率湖南各路軍馬深入苗區先後數次擊敗苗民起義軍並生擒起義軍領石三保眼看著再進一步便能將苗族起義軍大部剿滅完成頭一部計劃卻突然也被現如同福康安一般染上了瘴氣病情也日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