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遠在界羅江州府的武神道場也浸沐在同一片月色之下。這是一個由多組建築組成的龐大建築群正門闊達三丈五丈來高上掛書有「武神道場」的巨額牌匾兩根三人環抱的柱子立於兩側。大門乃用粗糙的烏木所製沒有任何裝飾由於年代久遠已成深黑之色一眼望過去就有一股粗悍強硬的氣息撲面而來僅此一項便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由大門開始左右圍牆均又高又廣一眼望不到頭道場內建築大致可分為進門後百丈見方的演武場演武場左面的低輩弟子居處右面的雜役居處以及後方的道場主建築。再深進則包括了典籍樓戒律園武庫等重要建築以及道場內長老一級的居所甚至還包括了一座百米高的小山兩座人工湖及一座鑄造場光從這裡就可以想像道場廣大至何等程度。
在整座道場正中的「戒兵山」腳下典籍樓東武庫以西寒光湖畔有一座深藏於白楊綠柳中的獨立小院。從外表看來此處極不顯眼白牆灰磚青瓦院中一口深井一株古榕三間廂房與尋常市井人家並無二致。但就在這裡卻住著整座道場之主人族七大高手之一天下聞名的「武神」唐烈。
唐烈界羅東城人氏生於一戶普通農戶之家。七歲拜入當時界羅「刀尊」劉銘正門下初五年資質駑鈍僅為外室記名弟子連旁聽一年一度由劉銘正主持的「論刀大會」的資格也沒有;又五年終成正式弟子編入最低等的「基」輩平時半日練武半日干雜役;又三年在「刀尊門」與「天河幫」的大戰中初露頭角以悍不畏死之氣連殺天河幫兩大護法再在當年「論刀大會」中挫敗所有競爭者成為同輩翹楚得以進入劉銘正親信「掌刀樓」;此後七年內唐烈終日混跡於門內「武尊閣」中默默無聞再未有任何驚人之舉但每年甑選大會又總能保住留任「掌刀樓」的資格;28歲那年中秋夜與劉銘正一席長談使之大為欽服從此對唐烈委以重任死後更以掌門之位相托但遭唐烈拒絕;劉銘正死後唐烈遂離開刀尊門不知所蹤但於十二年後突然出現連敗界羅所有宗主掌門三年之內重振刀尊門後將之改為「武神道場」此後二十餘年其勢力威望不住增長終成為天下三大派之一而唐烈也被人尊以「武神」之名。
縱觀唐烈一生由籍籍無名到一代宗師所用時間在七大高手中最長比之孫韻音十八歲道成二十歲接掌五行宮二十三歲天下聞名更不可同日而言。但他對武道一途追求最為孜孜不倦從無懈怠。凡遇疑難無論對方何輩何人均虛心求教更從不以身份驕人授徒傾盡全力不藏私心由來受人景仰。
鄭清浪曾如是評價道:「唐烈於武道資質與常人無二然其韌性最長潛心修習每能有所得久積之下終能悟道故成就不世之名決非僥倖。此人此事堪為天下武人典範!」
就在此刻唐烈正獨立院中負手望天滿臉俱是沉思之色。他今年已近七十但從外表看來仍只五十餘歲頭黑亮如昔只兩鬢微有星霜。他身量中等但雙手極是修長面容古拙雙目不怒而威僅是站在那兒未有任何動作便自有一股凜冽霸氣散而出。
月前愛徒雷行雲帶著徒孫燕九跟周靈月意外回到武神道場一同帶回的還有那枚霜雪珠雖然海鏡之事他也早有所耳聞並對齊應賢膽敢對武神道場的人下手惱怒不已但隨之而來的事卻讓他無暇顧此。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齊應賢血戰半夜得到的不過是個空匣而真正的珠子卻已被雷行雲帶回了武神道場。此後每日都有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物上門或公然叫門索要或蠻不講理的企圖強搶或潛進偷竊源源不斷不得片刻安寧一月來道場生擒殺傷的已近千人。
儘管道場中大部分精銳已隨齊務北遠赴海鏡由於齊應賢李七立下此大功在界羅王室周旋下唐烈也暫時不能對他們怎麼樣但留守的三位長老及兩百弟子仍足以應付這些人。而最大的麻煩卻是來至界羅皇帝聽聞風聲的他也數次派人索要若非唐烈身份特殊說不定早已上門強搶了饒是如此近來使者言語態度也漸漸開始不耐煩起來顯然「長生不死」的誘惑力已使皇帝失去耐心。唐烈深知霜雪珠之害故一直力抗不屈但今日那使者竟敢當他的面口出不敬之言足可知皇帝態度!所以唐烈才憂慮若此。
行雲真是帶回個不小的麻煩啊交又不能交出當然也不能丟掉難道…真要行險試試那個?唐烈心中思緒萬千深感眼前形勢之憂。不還不到時候再看看吧他搖搖頭否定剛才的想法不禁又深歎口氣。唉!還是以前那段專心求武的日子好啊怎麼會去當那什勞子「護國宗師」!
突然唐烈臉上似有所覺的微微一動抬頭望著左方遠處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默然片刻隨後輕身一縱躍出小院向那個方向而去卻沒驚動任何人好像在那裡有什麼人在等著他一樣。
唐烈身法一如他的人簡單明瞭沒什麼多餘的動作一縱身便是七八丈頃刻就穿越半個道場來到流經道場外的「少明江」畔。月色下江水淙淙樹搖影動一人背對著他立於江側一塊大石之上。說來也怪那人立處周圍一片空闊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但他連同那塊大石卻籠罩於一片奇異的陰影中泛出森森鬼氣極為神秘。
唐烈來到此人身後三丈立定同時那人也轉過身來。這是一個長相頗為特異的男子臉形秀雅神態從容長身玉立的迎風而站全身衣衫獵獵作響說不出的瀟灑。但駭人的是他臉上那雙眼睛又圓又大赤紅色的瞳仁幾乎佔去整個眼球而在眼眶周圍股股血筋浮現放射四周立時將整個人襯得詭異可怖之極。
見他的樣子唐烈臉色一變旋又恢復平靜:「我武神道場與鬼族素無瓜葛不知血海鬼使找唐某有何事?」
原來這正是血海.重屍的法相當初在海鏡為掩人耳目他是附身於人屍之上。聞言他哼了一聲:「武神明知本座為何而來又何必諸多廢話!」聲音竟出奇的柔和動聽與外表大相其異。
唐烈知曉海鏡之事始末自然也知道重屍率手下與敖晶搶奪霜雪珠不成的事看來他是聽到外界傳聞便趕來向自己索要。唐烈聞言搖搖頭:「我想鬼使是誤會了外界皆傳霜雪珠落到武神道場實則絕無此事唐某也正為此煩惱不已。」
重屍冷笑道:「想不到連天下聞名的武神唐烈也這麼不老實。霜雪珠是否在你手上本座自然心裡有數本座再問一遍你交是不交?」
唐烈一生在江湖中打滾自不會將重屍這區區威脅放在心上。他不怒反笑:「交又如何?不交又如何?」
這次輪到重屍一呆想不到唐烈竟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隨即便勃然大怒雙目紅光大熾陰森森道:「武神可曾想過你剛才的話的後果?」並示威性的踏前一步。
唐烈絲毫不為所動仍在原地冷靜的看著重屍。其實依他性格若在平日說不定比重屍還要先動手。但最近武神道場因霜雪珠得罪大批武林中人實不宜再樹下鬼族這一強敵但他又不能交出霜雪珠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以強硬態度迫使對方相信東西確不在他手上。
果然重屍露出疑惑之色難道真不在他這裡?要知道為搶奪霜雪珠他已冒險惹下龍族雖然對方現在仍奇怪的沒有任何表示但留待以後終究是個隱患。若說他絲毫不畏再與唐烈為敵那是騙人的唐烈背後不僅有武神道場且一旦真個交惡其餘人族自也不會坐視不理到時恐怕會演變成*人鬼兩族間的爭鬥。這自然是他不願看到的所以即便以他鬼族之尊這次孤身前來也只是想談而非開打。何況這次匆匆趕來根本沒親自做過查證故他也不能肯定霜雪珠是否真在武神道場。
猶豫片刻後重屍終於緩緩點頭道:「好……本座便信你一次但如讓本座現武神有意相欺的話決不甘休!」身周陰影忽的轉濃漸漸將他身影掩去。
「且慢!」哪知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