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那一大盤子,順著少玄的指引溜溜地進了側殿。
雖然是早上,但因為沒有陽光,側殿之中十分陰冷,我剛一進,便打了個哆嗦。
兩旁的宮女見我進入,躬身致意,上來接過我手裡的木盤,另外一個則伸手搭上我的肩頭,看樣子想要替我更衣。
我輕輕咳嗽一聲「兩位姐姐,讓在下自己來吧兩個宮女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驚訝神色,但也不再堅持,鞠了一躬對我,雙雙退到旁邊。
我背對她們,歎了一口氣,伸手解衣。
將新衣換上,嶄新的黑色綢緞,伸手撫上手臂上的飛麟形,這好像是飛揚營營首的標誌圖案,而兩處手腕處的袖子上
分別繡著三道赤紅色火焰圈,袍子底下,同樣滾著紅色紋路。
難得的是非常合身。
一併將正黑色的官靴穿好,同色帽子戴上,掃視了一會沒發現鏡子,只好歎一口氣,望著撤下來的舊衣,扭頭說「兩位姐姐,勞煩將這些東西送到飛揚營如何?」
其中有個上前施了一禮,說「回玉護衛,聽說玉護衛兼任飛揚營的營首,飛揚營早已派來跟隨玉護衛的人了,好像不敢擅自入殿,等在外面。」
「哦……」我應了一聲,「那麼交給他們就成了吧?」
「是。」
我整理了一下衣物,一切安好之後才轉身出了側殿。
聽到腳步聲,御桌邊的那人驀地回首看過來。
他眉端挑動。
老長時間才眼睛眨一眨,嘴角露出一抹笑。我望著自己的頸部以下,問他「像不像神秘夜行人?」
他望著我點頭腦站更新最快.如果那日你入宮來偷赤靈珠的時候是這身,大概會被你得手也說不定。」
我歎一口氣。
他微微側面而笑「難道你不滿意這身裝束?」
「忽然之間平步青雲,臣不過太惶恐了而已。」
「沒關係。支撐不住朕的龍床依舊給你睡……」他說。
我一愣。
他望著我忽然有點不自在,輕輕咳了一聲「過來。」他衝我招招手。
我走到他地身邊。
少玄站起身。伸出雙臂。
他比我高,站在我對面,好大一團陰影罩住我。
他伸手碰在我的帽子上,輕輕一正。
我巋然不動。
他的手從帽子上落下來,落在我地肩頭。輕輕一彈,似乎彈走灰塵,而耳畔他輕聲地說「這官帽,可要戴穩戴正了呢。」
我一愣,下意識地答了一聲「嗯」。
他點頭「很好,小玉兒,不管怎樣,你已經到了朕的身邊。」
我不知他什麼意思,只好沉默。
他望著我。若有所思「你沒有辜負朕,朕很開心。不過,日後你就是朕地人了。你的心要向著誰,你要分得清。」
他慢慢地說。
我的手拳起。頭略略低下。
「其他的話。朕就不說了。」他扭轉頭,「橫豎以後日子還長。有些事你不懂不要緊,慢慢來。」
垂首,答出一個字。
「朕留你這半天,你也煩了,今天是你第一次上任,朕不管束你,你自由地四處走走,熟悉一下皇城內的環境。」他揮揮手,「去吧。」
我躬身稱是,想了想,終於問「皇上,請問我可不可以……呃,出宮?」
他地凌厲目光驀地落到我的臉上。
在瞬間我覺得他會義無反顧地說不可以。
因為他的樣子的確陰沉的可以。
但讓我覺得神奇的是,逐漸地那目光卻柔和下去,少玄略略低眉,滿不在乎般說「朕當然不會管束你,你第一次進宮,難免覺得陌生,宮外的朋友一時半會離不了也是應該的,你出去看看他們吧,免得他們也擔心著你他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極是貼
我眼眶一熱,俯身拱手,大聲吼「謝主隆恩。」
「嗯,這聲兒卻是發自內心地了呢。」他淡淡地一笑,「走吧走吧。」
揮揮手。
我倒退出大殿。
在殿門口,我抬眼看已經離得遠的少玄,雖然這大殿並非如朝日正殿那麼寬敞廣大,但就算是相隔只有數十步,我望著他,都有種莫名的疏離感覺。
冷冷地琉璃地面翻出奇怪的白光,點點刺得我心中生寒,屋宇很高,空間很大,而他地身畔一個人都沒有,少玄他獨自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樣子看起來倒有點不像是個真人。
我忽然覺得冷。
如果這不是赤龍殿,我一定會問問「少玄你冷不冷」,但若這不是赤龍殿,我地心裡也許不會覺得這麼冷,也不需要問。
我的眼睛一眨,扭身,出了大殿。
剛出了大殿,有個小太監站在個青色袍子地侍衛身邊,侍衛的手上拿著一個包裹,二人一見我,即刻迎了上來。
「屬下史英標,是飛揚營派來跟隨營首之人。」那摸樣年輕一點的侍衛,對著我拱手施禮。
答應一聲,卻轉過頭去,含笑問,「不知這位公公是……」
「參見玉護衛,」那小太監看我問,便同樣笑微微地,對我彎腰施禮,「咱是廠公派來有請玉護衛的,廠公已經在春暖台那邊等候多時了。」
「是嗎?」我驚詫問,「怎可讓廠公久等?玉某真是該死,快快……有勞公公帶路!」
那小太監笑得極開心「倒也不用這麼急,廠公說了,玉護衛有空的話就去,沒空的話就算了,免得人家說咱們督廠以權壓人……」
說著,還衝著旁邊的青年侍衛瞟了一眼。
那叫史英標的侍衛卻不語,只是看著我。
我心中嘀咕這兩人是不是拿老子賭氣來著?
表面上卻笑成一朵花「瞧公公你說的,廠公召喚,這是咱們莫大的榮幸,怎麼還能分有空沒空呢,一聽說廠公他老人家召喚,我玉鳳清簡直恨不得多生兩條腿飛奔到他老人家那邊去呢!」
小太監笑得更開心「玉護衛你說話真是風趣,又會辦事,這飛揚營以後啊,少不得飛黃騰達了,哈哈,玉護衛跟咱家來吧。」
我笑著應承,扭頭對史英標說「我還有事,不用等我,先回營去吧。」
他望了我一眼,眼神複雜,隱約帶一絲鄙夷,表面卻仍舊畢恭畢敬,躬身答了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