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震南那傢伙,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有個念頭在腦中詭異的聳過。
但我來不及推敲事情的前因後果分析秋震南的行蹤如何,身體遠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動了。
我「嗖」地一閃身,臥倒,一個懶驢打滾滾到了窗簾的邊上,隨即站起身來,拉著窗簾遮住半邊臉,向外嚴肅窺視。
動作乾淨利落,堪稱專業。
老鼠遇到貓的反應也不過如此啊不過如此。
薛信薛諾本來看著場中發呆,身前一陣冷風,人已經不見,趕緊齊刷刷扭頭,瞪眼看著我。
薛信吃驚地說「玉哥哥,你……你好快……」
「呃嘻嘻。」我衝著他笑笑。
薛諾嘴巴一歪「臉上的表情那麼詭異,是不是見到不該見的人了?」
我衝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想必臉上的表情有些哀怨。
「不然又是見到鬼了嗎?」薛諾挑挑眉毛。
句句話戳中我心中的舊傷口,我恨恨地想,天資這麼好,這個小子是不是該改行去算命。
薛諾看著我,忽然「噗」地笑出聲音。
我記起我的「聽不見看不見不交談」原則,扭頭繼續打量場子。
奇怪,那白影已經不在那裡。
我怕看錯,左右四方全都搜索了一個遍,但,怎樣都看不到秋震南那醒目的影子。
我伸手擦擦眼睛難道是錯覺?
沒可能,最近吃的這麼好活的這麼安逸。
薛信盯著我「玉哥哥,你看到了什麼?」
我眼珠一轉「沒什麼,我想換個位置換個角度那樣場面看起來就沒那麼血腥了。」
「哦……」薛信崇拜地眼光閃閃。
薛諾「嗤」地發生,不屑一顧。
我才不理他,窩在窗簾背後靜靜想了一會我的眼睛不可能無緣無故看到那個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在場。但這麼片刻的功夫他就不見,這說明這傢伙故意隱藏形跡,所以他來這裡的目的肯定不簡單,而其中最大的可能當然是追蹤我來的,唉,人見人愛人也追沒辦法。
但既然如此,這裡已經淪為是非之地,我沒可能把自己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我想要撤離。
剛剛咳嗽一聲,想要拐帶薛信離開,忽然聽到薛信大叫一聲「玉哥哥快看,楚真的人獸出場了!看樣子楚真果然來了,只是我們沒看到!」
「啊是嗎?」我皺了皺眉,隨意答應了一聲,看他那麼興奮的表情,也跟著捧場地向著場中看去。
只一眼。
心中升起熟悉的感覺,還帶一點痛。
我被自己的異樣感覺鎮住了。
但是面前,分明是一個臉上罩著鐵皮的人獸,身材倒是結實魁梧,只不過毛太多一點,滿身毛茸茸的,手上五指尖尖彷彿生滿了倒鉤,讓人望而生畏,一出場就發出咻咻地噴氣聲音,似在示威。
和他對敵的正是方才國子男獲勝的強獸。
但那強獸彷彿覺察到對方不好惹一樣,一邊虛張聲勢的吼,一邊不由自主地步步後退。
耳畔,主席台上那錦衣胖子意氣風發地又開始宣佈第二場比賽開始,並且口若懸河地再次動員大家及早下注。
我盯著那鐵臉獸看了一會,終究是沒看出什麼來。
大概那只是一瞬間的錯覺罷了。
大概這個貴賓間,跟我的八字不合罷了,又看到秋震南那笨蛋,又對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獸產生心痛的錯覺。
哈,我得趕緊離開。
我放下手中的簾子,轉過身。
就在轉身的瞬間。
場中的兩隻人獸已經對上,一陣慘烈撕咬之後,強獸退無可退,終於反擊,瞅準機會一掌打在鐵臉獸的胸口,鐵臉獸被打得橫飛出去。
耳畔傳來一聲清脆的罵聲「沒用的東西,給我上!」
這聲音……
薛信薛諾不約而同叫道「楚真?!」
但是吸引我的並不是從隔壁傳來的,近在咫尺的鎮遠候的聲音。
我的雙腳定定地站在原地,扭頭看著場中那被打飛出去的鐵臉獸。
只見他獸在空中,身子一擰,居然是上乘的輕功,生生地制止住後退的趨勢,反而重新向著那強獸撲去。
他的行動詭異之極,強獸猝不及防,電光火石之中,鐵臉獸伸出銳利的五爪,向著那強獸胸口一抓,宛如鉤子般的五爪頓時刺破強獸岩石般結實的外皮,深深地沒入它的胸口。
強獸慘叫連天。
鐵臉獸仰天長嘯,聲音說不出的憤懣激烈。
手上用力一掏,再伸出的時候,手心已經多了一顆血淋淋,還在跳動的心臟!
強獸仰天倒下,氣絕身亡。
鐵臉獸仍舊在長嘯。
薛信薛諾方才從鎮遠候楚真剛在隔壁的震驚之中醒過來,又看到這一幕,薛信尖叫一聲,身子一晃,薛諾急忙跳起來,將薛信的雙眼摀住。
而我——
就在看到鐵臉獸從空中倒退回強獸身邊那姿勢的時候。
我心狂跳。
就在鐵臉獸伸手入強獸胸口的時候,我移動腳步。
飛起一腳,踏在貴賓間的觀賞台上,趁著這股力氣,另一隻腳邁出,向著台下的空中,用力挺身,躍出去。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那種倒掠的姿勢,我見過!
那種出手如電的速度,我見過。
它的輕功有個名號,叫「萬里飛霜」。
它的殺手鑭也有個名號,叫「烈焰焚心」。
我曾哀求過很多次二師兄二師兄你能不能教我?那一招「萬里飛霜」哼哼哈兮,那一招「烈焰焚心」哼哼哈兮,如果你教會了我,我一定打得那幫小看我的小子屁滾尿流俯首稱臣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而他一張溫文的臉帶著和藹的長者般的笑乖,不要學這些,我怕你學會了反而會惹禍上身,這峨嵋武當,會這兩招的,也只有我而已。
那笑臉是暖陽的溫度呵。
李端睿,當時李端睿這麼對我說。
二師兄,你是二師兄嗎?
還是……
我施展輕功,身子凌空飛行,急急向著看台下場中掠去,所到之處,引發一陣又一陣驚呼。
漸漸的我的力氣不支,我伸出腳,一腳踏在看台上一個目瞪口呆的看客頭頂,接著是另一個,踏著一個個的頭顱,聽著一聲聲怒罵,我很快要到角鬥場中心。
我的雙眼之中只看到場中心在仰天長嘯的鐵臉獸。
我想要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何人。
我想要問問「它」,「萬里飛霜」跟「烈焰焚心」倒是是誰教它的。
心有點疼,我踏上最後一個人的頭頂,身子向著鐵臉獸飛去。
我如此專心的盯著「它」。
因此我沒有發現,就在我從貴賓間飛出的這一瞬間,有另一道銳利如虹的身影,從看台的柱子背後一閃而過,嘩啦啦衣襟凌風,腰間的秋水長劍,蓄勢待發,等待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