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 殺人是可以習慣的
    推出牛門斬。

    這是一句李賢曾經熟得不能再熟的台詞但事實證明這只不過是戲文上的一句台詞。和後世死刑需要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一樣這年頭的死刑也需要得到大理寺的核准至於那些公卿權貴的死刑則是很可能需要最高一級的皇帝親自批准。至於天子震怒之下當場下旨殺人至少從大唐立國到現在這種事情還不曾生過更不可能推出牛門立刮開刀了。

    就比如現在這件鐵板釘釘的謀逆大案從揭開鍋到最終定罪即便是他擺出儲君的威勢使勁壓下去老上官在武後的殺字詔偷下雷厲風行一應過程也花費了十幾天。等到他在朝堂上宣佈最後的處分結果時有三個白蒼蒼的老臣當場昏厥了過去有兩位年紀不小的親王痛哭流涕至於呆若木雞的人則是更多了。

    沒有人想到李賢會這麼狠辣畢竟某人先前懶散的性子實在是太著名了著名到人們忘記了他曾經東征西討著名到人們忘記了他也曾經親手了結過越王李貞謀逆的案子著名到人人都忘記了他是武後的親生兒子未必沒有承襲到某人與生俱來的狠辣果決。

    既然是皇族宗室自不可能用顯戮就比如當初漢王李元昌協助李承乾造反這樣大的案子也不過是賜死於家中至於長孫無忌借助吳王恪地案子賜死了荊王李元景也是同樣的道理。雖則賜死並不比顯戮於市井中那麼丟臉。但並不會改變殺人這個事實。

    而李賢宣佈的這張名單上從嗣王郡王乃至國公總共要殺的足足有二十三個從小處說那是二十三各人命從大處說至少有十幾支李唐支系就這麼要全體斷絕了!一個朝代的興旺達需要的是皇族興旺昌盛現如今這樣大肆殺戮怎麼了得!

    這還不包括幾個要除爵的二十幾個要流放的。三十幾個要貶官的……林林總總算起來株連到的人數足以讓所有人心驚肉跳惶恐不安就連已經做好了充分思想準備地弗王李元嘉也是如此。

    終於有人乍著膽子站出來:「現如今這麼多皇族宗室身犯大罪。確實要重重處置可若是一味殺戮無疑有傷陛下和朝廷的仁德之名天下人更會指斥皇太弟殿下過於酷厲。不若只誅惡對於從犯則細加甄別上天有好生之德「」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假但所謂好生之德那也不是濫施仁德。難道朝廷給他們的賞賜還不夠多太上皇和陛下對他們還不夠好?身為宗室不知道感念恩德只知道一味心懷怨望其罪一也;煽動羽林軍衛士行謀逆之實。其罪二也;推卸罪名栽贓他人其罪三也「」

    李賢用手指頭彈了彈上官儀苦心炮製出來的這篇好文章似笑非笑地看著下頭面色各異地眾人:「我想說的是想要開口替他們求情的人倘若這栽贓的結果是你們自己你們可有這麼好心?」問完這一句之後他再也不耐煩多說遂喚來內侍。在這份政事堂合議通過的案捲上蓋下了自己的東宮監國大印緊跟著便命人將其送到大儀殿。

    他雖說可以名正言順地行使監國大權但他既然知道事情和自下載美少女己的老媽有千絲萬縷地關係現如今武後人也在宮中至少這請示審批的程序還是不能少的。情知此事不會有遭到否決的可能他便揮了揮手示意今日地朝會到此為止。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於是。今日政事堂新老三代六位宰相便承受了無數針刺般的目光。神經堅韌的劉仁軌彷彿沒事人一般轉身就走裴行儉猶豫片刮也跟了上去;上官儀和郝處俊彼此面面相覷了一陣。同時決定在最近一段時間之內回家好好「養病」;餘下兩個管事的宰相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無論是裴炎還是李敬玄都沒法在這個節骨眼上學他們的前輩那樣撂挑子。

    然而兩人不能撂挑子卻能夠選擇對所有的質疑和叫嚷視而不見本且不…兩袖一甩先走為上。當他們兩人也躲入了政事堂宰相專m的壓子之後其他人終於絕望了。

    難道這就是大唐立國以來又一場腥風血雨?

    他們很快就用不著問這個難道了。儘管自從長孫無忌倒台之後宰相的權力有所限制但是從中書門下出來地文書會被君權駁回的基本上還從來沒有生過更何況這份送到大儀殿的公文深合武後的心意。面對親自前來送東西的上官婉兒武後甚至還欣然點了點頭。

    「婉兒這回你裡裡外外居功至偉若不是女人不能當宰相我倒是想給你一個宰相當當!臨危不懼處變不驚此等大將風度就是你祖父上官儀也未必能及!作為女人能有這樣的氣度好很好!你現在就把這詔書拿出去讓宗正卿李元嘉立刮安排下去今天該死地人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明天地太陽你明白嗎?」

    對於先頭的誇讚上官婉兒感到異常地振奮而聽到後頭這殺氣騰騰的吩咐她免不了心中一寒。雖說她曾經深受多方熏陶可年紀閱歷畢竟擺在那裡自然不可能把殺人當成殺雞。不過她明白武後雷厲風行慣了遂低頭應是誰知道臨出門前卻被叫住了。

    「婉兒不狗哪一家你換上男裝親自走一趟。看看那裡頭的境況然後再回來見我。」

    這是為什麼?上官婉兒本能地皺了皺眉頭卻不敢違抗武後的意思只得答應了下來。她匆匆趕到東宮把文書交給李賢又轉述了武後的話見四周沒有外人便不解地問道:「師侍太上皇后這是什麼意思?雖說不是斬可畢竟是殺人我不想去看怪磣人的。」

    李賢直勾勾地盯著上官婉兒看了一眼直到把小丫頭看得莫名其妙他方才歎了一口氣。儘管在人前精明幹練幾乎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強人上官婉兒畢竟還是女人而且是不曾見過血的女人。武後的那番話他能夠體會是什麼意思因為只有當看到過失敗者的殘酷一個人的心才能真正地硬下來內中足可見栽培之意。

    如果不是他當初出手得早上官婉兒這個年紀應該早就體會到鬥爭的殘酷了」」因為那煊赫一時的上官家應該早就沒有了。

    「正好我這裡沒事就陪你去准南王李璀那裡走一趟好了。」李賢揮手招來內侍交待了一聲之後見上官婉兒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思議的模樣遂在她腦袋上沒好氣地敲了一記「看什麼看你要是不想我在旁邊湊熱鬧就說一聲我丟下你不管就是了!」

    「哪裡哪裡我巴不得師侍陪著我去!」

    上官婉兒趕緊搖頭心中卻一陣奇怪。李賢雖說往日很喜歡串門子但近些年來這種習慣已經收斂了許多畢竟儲君和閒王不一樣往高官大臣家裡偶爾坐坐那還能說是交情可交接一般人或者宗室卻是麻煩多多。今天她乃是去當奪命使者能夠有李賢陪同她也能多幾分底氣。

    然而上官婉兒的底氣很快就在那撕心裂肺的哭嘬聲消失得一乾二淨。面對張牙舞爪要上來拚命的准南王她彷惶恐懼;看到那些陰側側的獄吏她寒戰連連。而當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灌下毒酒的時候她終於徹底癱軟了。

    她可以臨危不懼因為那危機還尚未完全爆;她可以處變不驚因為那變數尚在可控範圍之內。更重要的是那時候那裡還有她尊敬傾慕的男子。然而她終究是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即便有膽識有見識在這種時候卻完全不頂用。她只知道那個七竅流血的人死在她面前是被她帶來的東西帶來的人給逼死的。

    好在李賢見機得快一直在旁邊關注著上官婉兒的動靜當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就知道她撐不住了因此及時托了她一把。感受著臂彎中沉甸甸的份量再看了一眼過道裡那昏暗的油燈他不由得想起曾經光顧過的幾處牢獄。

    倘若他不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此時會不會正在巴州的某個地萬淒淒慘慘慼慼地看著這昏暗的燈火數著自己還剩下多少天勺活!當然也可能他現在正坐在那君臨天下的寶座上俯瞅天下芸芸眾生。只不過這兩種極端的選擇都不是他好的那口。

    把上官婉兒半扼半拽到青天白日之下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自己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下殺人的指令和親自到場看殺人是完全兩回事上官婉兒的反應完全情有可原想當初他的初陣還不是險些出岔子?

    「殺人是可以習慣的。婉兒你原本就聰明別透這種話我只想說一遍。要麼你就在深宅之中做一個安心的家庭主婦要麼就會時時刮刮遇到這樣恐怖的場面。要得必有捨你得好好想想。」

    看到那邊頹然沮喪的上官婉兒李賢忽然伸手將其拉到了懷中。堅強的女人也有軟弱的時候這個道理他很早就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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