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前頭的兩漢晉隋還是後世的宋元明清對於女子外出都有相當的規矩尤其是那些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所謂的帷帽和幕離就是用於遮擋女子容貌的。元朝的時候如何李賢已經記不清了但在他印象中似乎以異族入主中原的清朝對於女人仍然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規矩。
倘若在那些時代有李焱娘這樣喝酒喝到爛醉如泥大醉不醒的只怕閒言碎語就要多了去了更何況這還是個寡婦。
然而這是大唐這是仕女可以躍馬長街呼喝遊獵肆無忌憚的大唐。所以他此時此刻也只是稍稍為難了一下隨即就下令隨從搭了一把手讓他得以抱著李焱娘上了馬。然而這種情況下要想縱馬急馳那是休想而且他也不敢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回洛陽城。
李焱娘好歹也是洛陽的知名人物這要是被人瞅見傳出什麼風言***豈不是要命?
想到自己在城外有個小莊子他便乾脆打定主意先把人送到那裡去等醒酒之後再作計較。於是他想到就做帶著隨從們立刻往莊子的方向馳去。這時候他完全忘了李焱娘今天不是單身出來狩獵而是還有一大幫子女人。
當李賢把李焱娘從馬上抱下來進了莊園大門的時候那邊樹林中的女人們已經亂成了一團——李賢等人一走赤瑪倫那些隨從們立刻架著主人溜之大吉所以不管那些貴女們如何上竄下跳把整個林子翻轉過來甚至連自己隱形在另一頭的僕人都一個不拉地找到之後愣是沒人現李焱娘的蹤影。
到了最後還是熟悉李焱娘性情的傅燕蓉做出了判斷。那一位武藝高強膽大包天指不定是現什麼大獵物追去了。天底下能謀害敢謀害李焱娘的人還沒生出來她們只管自己回家就好指不定明日李焱娘就會拿著什麼好東西前來炫耀一番。
諸女想想都覺得有道理。於是便各自提著自己豐厚的獵物踏上了歸程。這一路上甚至有人嘻嘻哈哈地說。李焱娘這一失蹤明兒個出現的時候指不定會帶著一個美男子。與其說是狩獵野物還不如說是狩獵男人。
而某個倒霉的男人正在莊園中愁。這座莊園說起來還是韓國夫人當初留下來的比起他名下地那些皇家莊園來說。它的規模絕對可以稱得上袖珍房子十幾間地幾十畝勉強也就是一個洛陽小地主地水平。莊上除了佃農之外也就兩個莊頭平日只負責送租子等等根本連李賢的面都沒有見過。
所以當李賢甩出東宮印鑒的時候。整個莊子上上下下頓時炸開了鍋。兩個莊頭上竄下跳忙碌了一陣之後終於騰出了一間還算乾淨的屋子可另外一個問題卻怎麼都無法解決。
這莊子裡頭幾乎就沒有女人就兩個幫傭地女人也都是五大三粗怎麼服侍一位酩酊大醉的頂尖貴婦?而醒酒的湯藥……他們這些小老百姓一年到頭難得大醉一回哪裡用得著這些玩意?
這都是極其合理的理由李賢就是惱火也不好把氣出在這些可憐人身上於是便好言撫慰了他們幾句賞了一把銅錢。同時把自己的兩個隨從打回城弄馬車。然而那兩個人還沒出他就又現了一個讓人頭痛的事實。
他以前倒是和屈突申若她們拼過一次酒問題那一回他自己也是酩酊大醉對眾女酒醉之後的勾當基本上沒什麼記憶。因此並不知道李焱娘地酒品居然這麼不好。就他轉身這一會兒地功夫。她的嘴裡就開始冒出了一些些隱隱約約的醉話而且身上的酒氣就更重了。
無奈之下。李賢只得額外吩咐回城之後再弄一套女子的衣裙來隨即就把兩個目瞪口呆的隨從打了出去。至於他自己則是端了一碗溫水用一種糅合著溫柔和粗暴的態度給李焱娘灌了下去。不得不說雖然他也曾經給懷孕或生病的嬌妻們做過這種事但還是第一次單獨面對一個大醉不醒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妻子們地密友!
好容易給李焱娘灌下去了大半碗溫水費勁地讓人躺平了他方才站起身來旋即無奈地現了一個事實——這整個房間裡頭竟是沒有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
於是李賢只好站在那裡眼睛不自然地瞧著外頭。雖然這還沒有到衣著最開放的玄宗開元天寶年間但貴族仕女們的服飾仍然是以輕薄為主更何況這是天氣漸漸暖和的春日。剛剛這一路顛簸下來李焱娘這身上地衣服都已經凌亂不堪此時更是什麼地方都露了出來。
早知道如此他之前還不如回到家裡叫上屈突申若有大姊頭出馬他就完全省事了!失算他怎麼就被屈突仲翔三兩句話給弄糊塗了!
「申若申若……」
乍聽到那一邊傳來地聲音李賢頓時更後悔了。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他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幾步可一思量人家那是酒醉沒必要搭話便乾脆站在了一邊。然而事實證明酒醉人的醉話一旦說起來那實在是沒邊沒際。
「申若我真地很羨慕你。」
「嘉南雖說只是一個平庸的傢伙但人卻不錯……」
「你知道嗎夜晚一個人驚醒的時候還真是有些寂寞冷清可是我真不想改嫁……」
雖然這話都說得低沉含糊但李賢還是都聽清楚了心中不禁有一種訝異的感覺。這年頭的高門仕女只要膝下沒有兒女要想改嫁不會遇到任何留難更有甚者在嫁給那些不稱心如意的丈夫時刻意避孕或是熬到丈夫死了名正言順地改嫁或是在丈夫在世的時候就勾勾搭搭的——相形之下某位赫赫有名勾搭上辯機的公主其實算不得什麼。
可李焱娘不同尉遲家的人幾乎雙手雙腳支持她改嫁李家的人也沒有要求她守節的意思雖說這位也是脾氣不好的大姊頭可挑一個還算稱心的人嫁出去問題應該不大吧?
「申若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可老天偏偏就是喜歡開玩笑大夫說我天生就是如此……我不想再嫁之後卻生不出孩子不管是他納妾還是過繼別人的兒子我都受不了……與其如此我還是一個人算了。不管怎麼說我還有一堆乾兒子干女
李賢還是第一次聽說竟有這樣的秘聞一下子愣在了那裡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想當初賀蘭煙婚後幾年都沒有懷孕為此就時常焦躁失常就連屈突申若也不能免俗不知道請過多少大夫甚至為此求神拜佛。所幸大夫們診斷出她們沒有任何問題這才勉強安定了人心但他卻不知道多少次被武後提醒過開枝散葉等等。
這要是他眼下的兒女滿堂變成一個兒女都沒有的情形那該有多麼可怕?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見李焱娘臉上的紅潮尚未褪去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候他陡然對上了兩道目光恰是一直都醉得迷迷糊糊的某人忽然睜開了眼睛。這大眼瞪小眼之下他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看來是真醉了見鬼做夢居然會夢到六郎……」
讓他鬆了一口大氣的是李焱娘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竟是閉上眼睛喃喃自語了起來。趁著這工夫他趕緊往門外溜去誰知就在開門的當口背後又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沒想到居然不是做夢我還想呢似乎醉倒的時候看到你來了。現在這時候你到外頭去有什麼用該看的你大概都看了吧!」
李賢猛地一個激靈回頭看時卻只見李焱娘已經支撐著半坐了起來。雖說仍是滿面通紅但那眼睛裡已經透出幾分清澈彷彿已經恢復了神智。既然自己什麼都沒做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遂笑著聳了聳肩。
「天地良心我也就是把你送到了這裡給你灌了一碗水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做。」
「就知道你小子看似油嘴滑舌其實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還算是一個正人君子。」
李焱娘站起身來環顧房間見沒有鏡子只能隨便整理了一下敞亂的衣襟對鬆散的髻卻有些為難了這沒有鏡子怎麼梳攏頭?此時她乾脆一咬牙拔去了束的玉梳和寶釵放下了一頭青絲。
儘管已經不是當初的年輕時節但頭素來是李焱娘最珍視的寶貝因此這一放下來便只見青絲如瀑順滑光澤予人一種健康誘人的感覺。背對著李賢的她隨手把玉梳往床上一扔絲毫沒在意這是多麼值錢的東西三兩下就把頭鬆鬆垮垮地挽了一個墮馬髻最後才插上了寶釵。而她轉身回來的第一句話卻把李賢說得愣住了。
「不管我大醉之後說了些什麼你都最好統統忘掉連對申若也不許吐露半個字!否則哪怕你是皇太弟我也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