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祥瑞?
甘露、紫芝、醴泉、嘉禾或是天現祥雲或是挖到了什麼寶玉石碑……反正全都是祥瑞天下祥瑞何其多也!雖說沒覺得這事怎麼神奇但畢竟那是皇宮裡頭出現的老上官應該不至於玩弄虛作假的那一套李賢立刻跟著連聲道喜。
「紫芝滴露聲聲頌瑞這大過年的如此喜慶確實是個好兆頭!」
「好一個紫芝滴露聲聲頌瑞!」整個晚上一直低調不語的許敬宗忽地出聲附和道「陛下自踐祚以來先是在海東蕩平了百濟餘部覆滅高句麗也不過指日之間;後又西定鐵勒諸部各邦無不臣服。此文治武功他日必定蓋過先帝必可讓世人稱頌陛下大帝之名!」
***煌煌之下李賢但見李治龍顏大悅不禁在心裡暗歎許敬宗這馬屁拍得精妙——他老爹雖說是天子但問題是攤到了一個太過強勢的老子心理壓力自然不小。這許敬宗一下子把李治奉承上了天這功力和他剛剛那句著實不可同日而語。
「哈哈哈哈許卿這話說過頭了蓋過先帝朕這一輩子興許無望但總不能讓人以為朕只會守著這麼一片河山吧!」李治說著竟是親自舉杯向百官笑道「新年伊始朕便在此敬各位卿家一杯一願此年東西戰事順遂二願天下五穀豐登三願……」
他忽然頓了一頓臉上的笑意無可抑制地擴散了開來:「三願皇后再為朕添一男半女讓李氏血脈綿延萬世!」
倘若說前頭兩個願想都是基於江山社稷那麼最後一句就著實讓在座諸人面色大變而李賢剛剛嚥下去的一口酒則差點噴了出來。好容易按捺住了。他便跟在李弘身後亦步亦趨地拜舞附和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注意著席間的其他人。
演了這麼一出接下來教坊司精心排練的歌舞便少了些矚目李弘李賢李顯三兄弟上去向李治敬酒之後。少不得各席轉了一圈。而當李賢轉到於志寧這一席時一向不芶言笑地老於竟是破天荒老臉一笑語帶雙關地低聲讚道:「能為沛王傅。確是我之幸事。」
即便是李賢的厚臉皮此時也不禁有些臉紅。把人家一個已經嚇破膽的老人拉下水要說他還真夠奸詐狡猾的。不過於志寧也了狠心。竟是把那些門生弟子全都按住了否則這次地風波只怕鬧騰的人還要多。
李績那裡好說話但在許敬宗這一席李賢則是被硬生生拖住聽許老頭嘮叨了好一通全都是在那裡吹噓自己的倆孫女如何如何。偏生老許這聲音還大旁邊人聽得一清二楚全都在那裡偷笑連連。等李顯好容易脫身出來地時候卻聽見一句嘟囓。
「這許敬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轉性了以往只想著收聘禮如今還準備倒貼嫁妝?」
等李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卻已經是滿身大汗淋漓。雖說外頭是正月隆冬。裡頭卻是熱火朝天一場大宴足足持續到亥時方告結束。席間美酒佳餚雖多。真正吃飽了肚子回去的卻不多醉醺醺地大多是幾個武將。這其中剛好趕上回京的契苾何力作為功臣。幾乎是爛醉如泥被人抬回去的。
正月初一大宴的餘波很快就散了但紫芝祥瑞和皇帝的三大願想卻漸漸流傳了開來沖淡了不少民間有關李義府案件的議論——一個過了氣的宰相還有什麼好說的?
雖說望雲樓沒了哈蜜兒但生意照舊興旺紅火人家能夠有一個絕色舞姬壓台就已經是了不得了胡天野居然擁有足足兩班十人其中竟有三人來自高句麗。這一日李賢熟門熟路地帶人從後門進了望雲樓胡天野聞訊立刻把人領進了二樓一個精緻地包廂又親自在旁邊相陪。
當李賢聽得滿臉堆笑的胡天野自豪地介紹自己的班底時不禁眼皮一跳旋即趕緊喝了一口酒。阿彌陀佛他真是小說看太多了聽到高句麗就想到了刺客這年頭哪裡有那麼多刺客?
「這都是利勝行田東那裡買來的每人要價二十萬錢不過確實是好貨啊!」胡天野忽然朝李賢擠了擠眼睛旋即低語道「田東正好在底樓喝酒他上次吹噓說能得到這筆獨家生意還是殿下幫的忙殿下是不是見他一次?」
胖子田東?李賢終於想起了這麼個人緊接著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他上次領了人家兩個崑崙奴回去當作付款貌似尾款還沒收呢。這些天事多人忙竟是把這件事忘了。要不是胡天野這一提醒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這傢伙還欠了我一筆帳老胡你趕緊去把他找來!」
不多時胡天野便把田東帶進了包廂。數月不見李賢竟是覺這胖子又肥了一圈大約是日進斗金方才心寬體胖。見田東支著肥碩地身軀下拜後坐在一邊他卻不似往日對待別人那麼客氣似笑非笑地轉著酒杯問道:「老田你有能耐啊知道是我幫了你那個忙你居然還敢賴賬?」
田東見李賢面色不好先瞥了李賢
韋韜一眼他趕緊辯解道:「我從韋大少那裡知道上忙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哪敢拖欠原先許諾地那些人。只是上一批送來的人都是次一等的貨色我不敢送過來不過兩天前剛剛送來了幾個個個魁梧不說難得脾氣都溫順得很我早就幫殿下留著了只是還琢磨著該怎麼送過去。」
他說著便露出了為難地神色:「自從殿下上回的相撲大會之後人人都到我這裡買崑崙奴這一批人剛到就有好些人詢價連程家也不例外。我擔心人一送過去……」
一聽到這話李賢頓時心知肚明。程咬金原本說年前走不知怎的忽然改變了主意。一下子拖到了年後。以這位老爺子的脾氣要是田東還是把人送到程家老宅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到時候要都要不回來。現如今扔在程宅的那個崑崙奴阿健。已經赫然成了程伯虎的陪練沙袋每每見他地時候也老實了不少果然是惡人還需惡人磨。
眼珠子一轉。李賢便決定把人暫時扔到興道坊賀蘭別業去。反正如今那裡已經成了他和小丫頭的幽會場所差不多算是他半個窩點。再加上人都是老外婆安排的更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不過。田東雖然這麼吹噓了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當下便要求先把人帶過來看看。
對於這個要求胖子田東當然不會拒絕趕緊吩咐手下去辦自己則是和胡天野一左一右坐在那裡。接到韋韜眼色的他沒有上去胡亂搭訕乾脆笑瞇瞇地看起了下頭地艷舞。要說這包廂居高臨下的位置確實一流正好能夠看到最旖旎的風光。他竟是一下子看住了。
眾人小酌慢飲李賢免不了說些閒話胡天野又是最最湊趣地人不一會兒田東也加了進來。氣氛漸漸活絡就連張堅韋韜也不復拘束。長安官家民間的趣事都被眾人拿出來說笑只有盛允文依舊沉著一張臉四下張望李賢也索性隨他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嘩田東起身攀在欄杆上探頭一瞧便現是自己的夥計後頭赫然是四個卷黑身地崑崙奴立刻回頭咧嘴一笑道:「您看如何這些人可是百里挑一的若是拿出去賣至少也得數萬錢一個!」
這話剛說完李賢還沒來得及點頭下頭的喧嘩頓時變成了喧囂也不知誰大聲嚷嚷道:「這不是利勝行老田的鎮店之寶麼怎麼今兒個帶到這裡來了莫非是要賣給胡公?」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議論紛紛不少人便抬頭往樓上欄杆邊的田東打招呼竟是全都想出錢買的不一會兒價錢已經是加到了五萬錢。田東沒想到今次一招搖竟是落得如此窘境連忙朝下頭打躬作揖說是人早就賣出去了。此時卻只見二樓對面包廂中一個大漢霍地站了起來朝田東招呼道:「老田讓胡公出讓兩個給我可成我出七萬錢一個!」
這年頭官當得越大架子越大那些紫服官員就算想看歌舞也大多是叫了班子自己家去很少有出入酒肆的。也只有賢德居這種半官方性質的酒肆方才會招來李績程咬金這種身份地光顧。在這望雲樓中有錢的人不少但要說官……七品官就已經算大的了。因此說話的這人一出聲其他人頓時止住了聲音不再爭搶。
胡天野見問到了自個頭上沒奈何只得走了出去笑著拱拱手道:「楊大人弄錯了我哪裡有這麼多閒錢買什麼崑崙奴更不會一下子買四個。有這點閒錢我寧可去雇護院來得實在。老田的人一向質優價美這回自然也是有貴人要地!」
那大漢頓時沉下了臉不滿地冷哼一聲道:「若是帶給朝中貴人需要送到望雲樓來?恐怕早就送到人家宅邸裡頭去了!還有老田如今佔據了海東那條大線早有人不滿難不成你想把人都得罪光了麼?胡公我和你是什麼交情你就別哄我了就算哈蜜兒攀上了高枝還不至於讓你如此糊塗吧我聽說上官家的宅子最近不太平這人可是替上官相公買地!」
李賢起初聽那大漢說話便覺著有些耳熟到最後見人家把哈蜜兒牽扯出來了他立時心中惱火坐在位子上直截了當地聲道:「人是我要的誰敢搶我的人?休說上官相公如今不在長安就是在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和我一個晚輩搶人。楊大人剛剛榮升右金吾衛長史著實可喜可賀得空了我到你家裡去喝一杯如何!」
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