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太子監國但實質上李弘這年紀這閱歷當蓋章性更大政事基本上還是由政事堂議決。只不過在驪山上泡溫泉度假的帝后那裡少不得也有奏表抄送而在李治覺泡溫泉似乎有緩解風眩病的效果後這些東西自然也就只有武後一個人看了。
這一夜泡完溫泉的李治沉沉睡去而武後則披著衣裳來到了前邊命侍女在案桌上點起了燈隨手拿起一些奏折翻了翻。大多數的奏折上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看著看著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扶手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算起來李義府遭到流放已經快一個月了居然到現在還有人揭瘡疤。雖然許敬宗接下了李義府的擔子但由於年歲問題這一位大半的日子都是閉門在家修國史倘若長此以往……她輕輕蹙起了眉頭旋即想起最受李治信任的上官儀。
平心而論上官儀的風儀氣度在朝堂群臣中也是頂尖的文采更勝許敬宗李義府平日也未曾忤逆於她並沒有什麼令人不滿意的地方。但是那畢竟是李治選用的人不可能完全和她一條心。然而為了李義府的事情李治已經對她頗有微詞甚至流露出當初是她縱容方才會讓李義府無法無天若是她如今在朝堂上再多用心力只怕那裂痕會越來越深。
罷了她如今的皇后寶座還算穩當那些煩心事暫且擱下好了。
「皇后娘娘!」
武後聞言抬頭見阿芊急匆匆進來臉色頗有古怪。便朝四面的侍女打了個手勢。等到人都走了她方才笑道:「什麼事讓你這個大總管擺出這麼一副臉色?」
雖說如今武後身邊有不少得力的侍兒但阿芊辦事得當再加上聰明靈巧所以最得寵愛。此時聽到這一聲大總管。她自然是心頭一喜卻不敢露出驕矜之態慌忙屈膝行禮:「若是沒有要事。奴婢也不敢打擾娘娘。奴婢剛剛得報昨晚賀蘭小姐是在……是在冷泉殿過的夜。」
「煙兒……」
對於這樣一個突如其來地消息武後乍一聽先是一驚。旋即啞然失笑。想當初她是擔心這個在外頭古靈精怪的兒子不通人事如今倒好居然心急到這個程度。說來他和賀蘭煙一起長大情分非比尋常總得有這麼一天若是一定要讓他等到成婚的那一天也確實不太現實可是也不用這麼心急吧!
她略一思忖。這才沉聲問道:「此事你可是從榮國夫人那裡聽說的?」
阿芊微微屈膝偷眼覷看武後臉色見並沒有怒或著惱地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奏稟道:「正是榮國夫人派人來告知奴婢的。榮國夫人還說已經給賀蘭小姐服過了藥。想來不會有事。只不過……」
對於自己那位娘親武後向來極其放心聽說賀蘭已經服過了藥。心裡最後一絲疑慮也就消了。男歡女愛本是平常事只要這個時候不要珠胎暗結那麼不過是一場風流勾當罷了無可厚非。正思量間阿芊忽然欲言又止這頓時讓她留上了心。
「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用得著吞吞吐吐?」
阿芊敏銳地覺察到武後的聲音中多了幾許不滿當下也不敢藏著掖著連忙把今日榮國夫人派人接回賀蘭煙時在路上遇到了吐蕃使臣欽陵地緣由說了連帶欽陵想用黃金百兩納娶的事也沒有漏過。她久隨武後身側對於朝政也不像普通侍女那般無知深知朝廷如今在西北問題上的態度很有些躊躇。
「那個欽陵倒是好眼光!」
武後並沒有大雷霆而是若有所思地冷笑了一聲隨即便不置可否地示意阿芊退下自己也起身來到了裡間。床榻上地李治睡得正好她在榻邊悄悄坐下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這漠漠深宮中度過的悠長歲月。
倘若不是她和那時在太宗皇帝病榻前侍藥的李治情投意合想必如今就要青燈古佛陪伴一生了。即便是回宮之後她卻仍然不得不以侍婢的身份忍辱度過了一段最難熬的日子。可是就當她成為了昭儀正想方設法扳倒王皇后的時候她的丈夫居然和她的姐姐勾搭在了一起。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得知消息之後地震驚和憤怒。
「賀蘭……」
她輕輕呢喃著這兩個字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姐姐韓國夫人已經死了縱有多少恨也都過去了對於賀蘭煙這個聰明乖巧的外甥女她倒是頗為喜愛再說李賢已經把人吃抹得乾乾淨淨怎可讓吐蕃人染指?
就算她肯讓賀蘭煙遠嫁吐蕃李治也未必會肯而她那個兒子只怕是要鬧翻天了。就算那欽陵真的有膽子提出來最多在宗室中挑選一個嫁過去也就結了!
李賢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媽差點動了小丫頭的主意沐浴完之後立刻穿好了衣服。外袍一上身他立刻感到臉上多了兩道灼熱地目光一轉頭見屈突
著雙手正在那裡看他身上依舊是那一條清涼的裙子招架不住——這位大姊頭總不會準備用這種妝扮送他出去吧?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再過一會焱娘秀寧她們就要過來泡溫湯了我這就送你出去。」
屈突申若微微一笑轉身就朝外走去李賢自然連忙跟上。在室內地時候還好可一到外頭前頭伊人那裸露在外的香肩和手臂在月光照射下頓時更蕩漾出一種懾人魂魄的光彩更不用說那一頭鬆鬆散散只挽了一個髻地秀了。他好容易才把目光下移結果卻看到那雙俏足上赫然是一雙小巧玲瓏的玉石拖鞋那纖細有力的腳踝分外引人注目。
微風拂來一陣銀鈴聲傳入了他的耳畔再抬頭細細一看。只見那黃羅銀泥裙的一側帶子上正綴著幾個小小地銀鈴顯得格外別緻。
只顧著看那無雙***李賢冷不防屈突申若忽然停下了步子。差點一頭撞上去。往四下裡一看他這才現自己走出了林子不遠處赫然是張堅韋韜兩兄弟。連忙向大姊頭謝了一聲然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和兩個親衛會合開路之後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屈突申若旁邊鑽出了好幾個腦袋個個饒有興致打量著他的背影。
「殿下您在白露湯……」
「殿下沒事吧?」
走在路上面對兩兄弟頗有些追根究底的盤問李賢始終顧左右而言他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冷泉殿趕。一進門他就看到阿蘿氣鼓鼓地坐在那裡只是他實在沒有解釋地力氣。示意張堅韋韜兩個去休息自己回到房間就一頭倒在床榻上衣服也懶得脫被子也懶得蓋。
這一覺自然是睡到大天亮一覺醒來他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才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頓時本能地驚呼了一聲。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悄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他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頓時有些訕訕的。
「母后這一大早你怎麼來了?」
「一大早?阿蘿一早被你外婆叫過去了沒人叫你這都辰時三刻了還早?」剛剛看到李賢在那裡揉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武後到現在仍然覺得啼笑皆非。此時見他瞠目結舌不覺更是莞爾繼而板起了臉。
「我問你前天晚上你都做了些什麼?」
前天晚上?李賢心中咯登一下暗叫一聲壞了——他這母后地耳報神居然這麼快只隔了一天就得到了消息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等等照理來說沒可能啊除非是有人通風報信……莫非是他那老外婆?
想到這裡他立馬打消了矇混過關的意思老老實實地坦白了一番最後方才小心翼翼地辯解道:「母后煙姐遲早都是……」
「遲早都是你的人是不是?」武後不由分說地拎起了李賢地耳朵手中稍稍加了一點力氣「別以為你外婆也幫著你你就可以胡作非為。若是這件事讓外頭人知道會有多大的麻煩!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不該讓阿蘿……」她忽然醒覺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狠狠瞪過去一眼一隻手卻也鬆開了。
對於應付自己的老媽李賢早就駕輕就熟因此剛剛一直都一聲不吭。見武後自己說起了上次那熏香的事他立刻明白今天這一關順理成章地過了登時鬆了一口氣。此時他不禁想起了那天欽陵遇到賀蘭煙的事不免多了幾分想頭——也不知道武後是不是連這件事也知道了。
「那個吐蕃使臣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若他真的提出什麼要求我自有主張就是你父皇也不會答應地。」
這無疑是一顆最大的定心丸李賢心裡頭最大的一塊石頭落下但隨即又遭到了一通警告:「吐蕃如今在西邊蠢蠢欲動所以你父皇才把蘇定方派到了涼州。那個欽陵雖然只是吐蕃使節但畢竟可能是下一個執掌吐蕃大權成為大論的人你沒事離他遠一點!堂堂親王和人家爭搶一個舞姬……」
李賢唯恐武後說出什麼要把哈蜜兒送人的話連忙笑著送上了一籮筐奉承最後才涎著臉道:「母后這哈蜜兒地胡旋舞乃是長安一絕。眼看再過幾個月就是您的生日孩兒準備讓她去訓練幾個人出來這禮物也在預備了。」
雖說對於李賢鬼主意層出不窮很是頭痛但武後還真地是拿他沒辦法又交待囑咐了幾句便起身離去。臨到門口她忽然轉頭吩咐道:「昨晚的事情雖說沒人知道但你也好歹檢點一些別沒事就喝得酪酊大醉真正成了醉鬼李六郎!」
昨晚的事武後居然已經知道了!李賢恭送了這尊大神之後忽然又冷笑了起來。既然不用擔心小丫頭那麼他是不是該陪著那個欽陵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