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兒賢兒?」
埋頭只顧著想心思的李賢猛地被一陣叫聲驚覺恍過神來之後方才醒悟到自己已經是坐在車裡而且早就和屈突申若等人分手了。他原本以為那只是個大姊頭似的彪悍女人誰知倒還有心細如的一面明裡能夠笑臉面對李義府的夫人暗裡卻明白李家驟貴不知收斂維持不了多久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煙姐屈突姑娘真的是因為眼界太高才沒有嫁人?」
賀蘭湮沒料到李賢忽然之間問這個愣了片刻方才反應了過來臉色便有些異樣:「上門提親的倒是有些門當戶對的人家可聽說申若姐姐一概回絕了。最後她家裡逼急了她就說寧可出家去做女冠也不會隨便嫁人所以就一直拖了下來。她今年都已經二十了當初艷名可是滿城皆知。」
聽小丫頭說著說著居然扯出了什麼艷名李賢頓時覺得一陣奇怪。轉頭見賀蘭煙在那裡玩弄衣角滿臉忸怩他立刻恍然大悟——敢情小丫頭會錯意了!
「想什麼呢!」他一把抓住了賀蘭煙的手揉捏了兩下便笑嘻嘻地道「我只是覺著奇怪她長得那麼漂亮雖說彪悍了些但應該還有不少人願意娶回家去的!要我說敬業的年紀差不多該成婚了湊一塊倒是不錯的一對。」
「敬業?」賀蘭煙歪頭想像著李敬業和屈突申若湊成一對的情形沒來由一陣惡寒不禁白了李賢一眼「申若姐姐要真的嫁了敬業你就等著你那位伴讀天天鼻青臉腫吧!我可告訴你申若姐姐不但馬術精這手底功夫也不賴用的一手好鞭子!」
李賢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屈突申若舞鞭的情形然後本能地打了個寒噤。這樣的女人絕對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誰碰誰倒霉。不論是李敬業或是程伯虎誰都消受不起他還是老老實實少做這種無聊事的好要借助她的力量不是還有賀蘭煙在中間麼?
「御駕離長安只有五里地了!」
大街上猛地傳來一個咋呼呼的聲音很快東市上就沸騰了起來。對於這裡的生意人來說皇帝皇后回長安意味著大批的達官貴人隨同一起回來這就是無以倫比的商機——無論是宰相還是普通官兒哪個不需要吃喝哪個不需要玩樂?至於女眷們需要的胭脂面脂和各色小玩意就更不用說了。
而坐在車中的李賢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探出頭去張望了一下正好看見百姓議論紛紛的場景。他當然知道今天李治和武後要回來只不過他一早只打算直接在宮門口迎接沒打算到春明門去。要知道這麼大搖大擺地在留守長安的一幫子官員面前露面目標也太大了。
然而人群中緊接著傳來的一個聲音卻讓他有些猶豫——西征鐵勒的大軍將帥將在御駕之後進城!
薛仁貴回來了他要不要順道去瞻仰一下名將風采?
就當他盤算連連的時候小丫頭卻替他做出了決定乾脆利落地吩咐車伕改道。要去迎駕穿這身衣服當然不行幸好李賢的行頭已經李宅裡也有一份這穿戴整齊的功夫大概還是夠的。至於小丫頭有孝在身這時候卻是不適合露面的。
由於御駕回來在即因此別說中央的二十米御道早就被灑掃得乾乾淨淨不許人通行就連城門兩側的邊道也有差役維持秩序。李賢的車還沒到春明門半道上就被差役攔下這還是因為這馬車上頭有英國公宅第標記的緣故。掀開車簾一看到全副親王裝束的李賢之後立刻便有人畢恭畢敬地領他去見李績。
遙遙看見一大批身穿官服的大臣在那裡等候李賢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那幾個身穿紫袍的人身上。雖說迎駕的時候幾乎所有官員都要傾巢而出但時下以朱紫為貴真正有份量的自然只有那領頭的幾個人其中李績年紀一大把站在那裡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顯眼。
「沛王殿下!」
儘管不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全體注目禮但是李賢還是本能地感到今次眾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尤其是李績。心裡暗自猜度的同時他連忙笑著一一打招呼最後到李績跟前行禮如儀時他終於得到了答案。
「殿下和我學武那麼多年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殿下的詩做得如此絕妙。」
李賢愕然抬頭見面前的李績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頓時在心裡埋怨起了小丫頭和他那位父皇。沒說的小丫頭大約是想在李治面前炫耀一把而他那父皇更絕乾脆向所有大臣們炫耀了一把。怪不得剛剛這些官員個個眼神有異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都是師傅教導有方我這個弟子才能夠有進益以後還得請師傅多多指點。」
誰都知道英國公李績善武不善文但是李賢都這麼說了李績自然也享受了一回注目禮的待遇。不少大臣甚至在心裡琢磨要不要將自家子弟也送到李績那裡去好好管教一下到時候若是能成就一個能文能武的全才自己臉上也有光彩?
看到李績臉上不動聲色李賢便笑嘻嘻地往他旁邊一站。誰都知道他這個沛王除了李績沒有別的師傅他只要一口咬定這個「黑鍋」李績是不背也得背。話說回來教出來的徒弟有出息這作師傅的應該最有光彩才對!
眼看前路煙塵滾滾旗幟飛揚一幫等了老半天的官員頓時肅穆了下來人群中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就連李賢也把腰桿挺得筆直眼珠子卻仍舊不住往四面亂轉。
隨著那御輦徐徐接近李治和武後的面目漸漸依稀可見。此時此刻迎駕的百官便高聲祝道:「恭迎陛下!」下一刻數百人齊齊跪伏了下來。
「諸卿平身!」
由兩個內侍攙扶著從御輦上走下李治的臉色看上去不錯。而他在等到百官起身之後先是慰藉了一番留守長安的幾位高官又和李績說了兩句話緊接著便把目光轉到了李賢身上。
「朕倒是想不到賢兒你小小年紀這做詩竟有些格調!」
李賢聽到這句贊語口中謙遜連連的同時心中卻不免泛起了嘀咕。後世膾炙人口的王摩詰名作居然只是有些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