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官等同於殺頭這在時下是屢見不鮮的事。連宰相也往往如此更不用說韓全一個小小的縣令了。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李賢說不定就袖手旁觀了但既然是李義府的事他那股子勁就立刻冒了出來。
再說他實在很好奇李義府丟失的所謂機密文書究竟是一件什麼玩意?為什麼那偷兒放著金玉珠寶不偷偏偏要去拿這種沒有價值的東西?
「韓大人事情既然已經出了說什麼沒用的話豈不是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我倒是對那個關在牢裡的飛賊有些興趣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韓全聞言不禁瞠目結舌這堂堂沛王殿下去看一個飛賊幹什麼?正在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李敬業又添油加醋道:「韓大人如今你既然無計可施何妨讓殿下幫你想想辦法。若是真的不行有沛王幫你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說說情指不定還能有些效用。」
這前頭一句對於韓全來說毫無意義他都解不開的結這幾位公子哥能有什麼辦法?但是這後面一句一入耳他立刻喜上眉梢——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最寵愛沛王幾乎是言無不聽計無不從倘若真有李賢幫襯幾句他的性命總是能保住的。
「既然殿下要去下官立刻帶路。只是那地牢不比其他地方……」
「不礙事你只需小心一點別讓人瞧見我們就行了!」李賢一口打斷了他的話心裡卻想起了上次探監的情形。一回生兩回熟怎麼他就像是和監牢有說不清的緣分似的?
弘農縣衙在整個縣城裡頭算不上什麼大建築就連門前的石獅子看上去也不大精神。為了避人耳目韓全特意帶幾人從側門而入到正堂之後還要叫人奉茶卻被李賢擺手止住了。御駕那大隊人馬不可能一天到晚停在這裡不動這時候哪有時間鬧客套虛文?
韓全見李賢態度堅決連忙一個人下去安排而李敬業和程伯虎則雙雙聳了聳肩在旁邊坐下6黑則自覺出去望風。剩下一個薛訥站在李賢旁邊滿腹狐疑見此時是個空子便開口問道:「六郎這李相爺被賊偷去了東西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不錯不錯這薛訥大有長進知道不說你而改稱我們了!
李賢點了點頭便朝旁邊的李敬業打了個眼色。當下李敬業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要長篇大論的樣子最後嘴裡卻只迸出了一句話:「簡單來說就是六郎和我們當初和李義府有些齟齬所以他倒霉我們高興你明白嗎?」
薛訥聞言嚇了一跳見李賢在那裡附和似的點了點頭更是覺得不可思議。李義府可是皇帝皇后的寵臣而李賢是皇子這兩撥人怎麼會沒來由結下冤仇?他自小受的家訓就是不捲入無謂的爭鬥一時間頗有些躊躇。
看到薛訥臉色變幻不定眼神也有些不對李賢眼睛一眨便冷笑道:「要不是李義府主動惹我我才不會吃飽了撐著算計他!等到御駕回了長安你爹爹和西征大軍大概也要到了。你大概不知道彈劾你爹爹的人當中李義府正是起勁的那個。」
韓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屋子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登時心中有些忐忑連忙上前報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李賢立刻領頭站了起來程伯虎緊隨其後倒是李敬業轉頭看了一眼有些呆愣的薛訥上前拽了他一把。
「六郎鬼著呢放心我們不會掉了下風!憑李義府那德行就像是兔子尾巴長不了。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像什麼樣子有點擔當好不好!」
薛訥被李敬業激得臉色通紅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便大步跟了上去。倒是李敬業被剛剛那凶狠的一眼嚇了一跳呆站了片刻才微笑了起來。
爺爺說的還真是沒錯薛家人天生就是血性漢子。請將不如激將上回李賢用過了激將法這回他再用效果同樣不差!
弘農的牢房和洛陽沒什麼區別陰森潮濕恐怖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霉臭的味道。李賢早有準備6黑是在底層廝混大的這點子氣味更是不算什麼而李敬業三人則是第一次光顧這種地方臉色全都有些不太好看。
和當初的胡天野一樣這個失風被擒的飛賊同樣受到了特別待遇被單獨關押不說人還被鐐銬上鎖在一個立柱上根本動彈不得。只見其上身赤裸前胸上傷口錯綜密佈李賢一眼望去竟還瞥見了幾處焦黑的傷痕鼻子還隱約聞到了一股腥臭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殿……六公子就是他了。」韓全回過頭來臉色頗有些不自然「他到案之後在公堂上大放厥詞痛罵柳家和李相爺結果柳家硬是指認除了珠串之外還有其他珠寶也丟了所以嚴刑拷打到現在。這牢房中的獄卒不少都收了柳家的賄賂下官剛剛頗費了一些功夫才安排妥當。」
李賢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從剛剛的情形來看這韓全應該是不知道他和李義府那點芥蒂的怎麼現在似乎隱隱朝著那個方向走?要說這韓全一下子變機靈了可能性不大啊!
這番話聲音不小因此那個被鎖在柱子上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一雙黯淡的眼睛忽然就有了神采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話但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
李賢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只得又問道:「你說柳家被偷的珠串價值萬貫難不成是合浦珠?」
「下官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柳家拿回去了。那珠串雖是證物但他們說這是送給李相爺的所以下官自然不好留難。」韓全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每顆珍珠都有這麼大渾圓飽滿絕對是上品。」
「上品?就是貢品也未必有這麼大的珍珠!」
那個鎖在柱子上的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話然後又冷笑連連道:「李義府是天下第一貪柳家何嘗不是吃得嘴上流油!光是賣官所得至少是這串珍珠的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