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蒂道:“另人不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相信那隊敵人刻下仍在鳳凰城地區的外緣某處停留不動,他們在等什麼呢?”
法塔娜頹然一歎道:“我也不知道,只能確定敵人絕未帶著輕侯回過鳳凰城,否則這一役根本就打不起來。眼下除了必要的防衛力量外,所有的部隊均被派出去尋找線索了,相信方圓千裡范圍內,就算是一根繡花針也休想能逃過我們的地毯式搜索。你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們現在只能審時度勢,盡力而為!”
克羅蒂沒有應答,呆呆地極目遠眺天邊,暗忖道:“魔師大人,你眼下身在何方啊?可知道人類的命運即將因你而改變,誰都不曉得下一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哩!”
米洛斯號駛出近衛騎兵廣場,開進遍地瓦礫的鳳凰寺去,目的地是象牙塔。
這一刻,其實法塔娜的心裡還有一個秘密沒有道出,那就是柳輕侯左手戴的那枚天涯戒指。只要它不被脫掉,自己就始終能感應到對方身處的精確坐標,繼而施展相應的法術援救,譬如瞬移大法,又或者任意門。不過目前沒有一絲感應反饋回來,這說明天涯戒指早被敵人發現了,並用神罰鏡制造的特殊結界屏蔽了信號。若果真如此,那反倒是件好事,因為起碼證明柳輕侯仍安然無恙,否則干脆把天涯戒指丟掉,豈非最省事和避免麻煩的辦法嗎?而只要柳輕侯活著,相信憑他黑暗魔君的實力,以及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的守護,就算暫時失手被擒,也終能化險為夷逃過此劫。
想到這兒,法塔娜忽然充滿了信心,一直以來柳輕侯都能力挽狂瀾和化腐成奇,相信這次也定然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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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黑暗深淵蘇醒過來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眼皮重逾萬斤,怎都睜不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待了好一會兒,等到完全適應恢復清醒後,我才異常艱難地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使精神能八爪魚般往四面八方延伸,剎那間游遍身處的整個空間。
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一些,除精神極度萎靡外,我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傷害,只是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具人形密銀盒子裡,四肢及腰頸也都給粗若兒臂的密銀箍子鎖著。密銀裡充滿強大至不可思議的光明能量,它們形成一座完美無缺的結界,把我跟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不過奇怪的是,並沒讓人感到呼吸困難,想必只對精神能量起限制作用。
我松了一口氣,開始凝神內視,頭部、肢體、骨骼、心跳、脈搏、分泌等也均屬正常,看來敵人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裡,並未暗下毒手。甚至干掉數百名敵人後,把真氣統統吸噬入體轉化成的葵花魔氣,也安安靜靜地躺在經脈裡紋絲不動,就像一條條冬眠的毒蛇。
下一刻,精神能游到了左腕的黑暗圖騰位置,發現它已變成了皮膚的一部分,休說是外人,就連我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潛入黑暗圖騰內部是更大的驚喜,所有寶貝一件不缺,包括我以為已被敵人繳獲的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真不知是大禍臨頭之際,我下意識地把它們送回原處,還是它們自己飛回來的。
正思忖間,黑暗圖騰內景物忽變,周圍無限大又無限小的空間,猛然張開一個巨大的黑洞,生出無倫吸力把我的意識吞了進去。
我大吃一驚,尚未明白發生何事,黑洞已消失無蹤,意識又光速彈回意識海,隨即感到一股股浩浩蕩蕩的奇異能量,沿著億萬道玄之又玄的奇妙軌跡,無休無止地注進體內去。
剎那即永恆,我的意識在腦海內恢復過來,毫不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此時,能量的輸送亦如開始那般毫無征兆地突然終止。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仍渾身乏力,精神狀態雖比剛才稍微好轉,但極度有限,真不知那股天文數字的龐大能量究竟輸送到了體內何處。
“索羅亞斯德,是你嗎?”我往黑暗圖騰送出一縷意識流,召喚那位最強橫的兄弟。
意識海內驀然一點點亮了起來,起初光線來源於色彩斑斕的十二顆龍頭,它們同時向上下四方透出來絢麗奪目的暈芒。不久,更多古怪物體放射光芒,映亮了整個奇幻世界。
我看呆了眼,不是因為索羅亞斯德綿延萬裡的誇張龍軀,而是不知眼下到底身在何方,周遭景物居然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索羅亞斯德忽地動了起來,馱著我往前疾飛,參觀這個美不勝收的神話天地。
在無盡的黑暗背景下,一切都是那麼安詳寧靜,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億萬倍濃縮了的宇宙,不斷運動和發展,在空間上無邊無際,在時間上無始無終。宇宙中的天體呈現出多種多樣的形態:有密集的星體狀態,有松散的星雲狀態,還有輻射場的連續狀態。各種星體的大小、質量、密度、光度、溫度、顏色、年齡都各不相同。天體不是同時形成的,每一個天體都有它自己的發生、發展、衰亡的歷史,但是作為總體的宇宙則是不生不死、無始無終。
宇宙中那連綿不斷的星系就好像漂浮在太空中的一個個小島,而索羅亞斯德就像穿梭其間的小魚,游過千奇百怪的星體。忽然它飛進一片狹窄扭曲的時空裂縫裡,四周一黑,接著又光芒大盛,刺徼得我閉上了眼睛。當我再張開眼來時,看到的是數以億萬計的星體繞著自己緩緩旋轉起來,蔚為宇宙奇觀。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地進行,看來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又像隱含著秘不可測的奧義。
漸漸地星體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慢慢形成一個無底洞似的巨大漩渦,把索羅亞斯德和我吸了進去,順著一道看不見的弧形軌道,一圈圈地不停往下方某處兜轉深進。
我感覺到自己穿越過多層時空,螺旋地繼續深入著,每一層次都留下了清晰記憶。環境不停變化著,由暗轉明再由明轉暗地循環往復,轉眼間,我好似度過了宇宙千百世的誕生至滅亡的過程。隱隱約約地,我感到這一切繁復無比的變化,在予人一種啟示,只不過暫時仍全然無法掌握和了解。
索羅亞斯德載著我就在這詭異絕倫、寂靜無聲的漩渦裡不斷隕落。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它倏地凝止了下來,然後我像心有靈犀地體會已置身在目的地了。
索羅亞斯德的聲音在意識海中響起道:“親愛的兄弟,請勿怪我這麼久才把你弄醒,因為我先要復制一個分身保護你靈魂不滅,才可載著你神游天地,去領略宇宙最本源的奧秘。當你經歷過它之後,就會明白怎樣做才能在他日回歸闊別已久的家園。你現在已擁有與我同樣的能力了,盡管目前尚嫌微弱,卻總有一天能夠臻達同等級數。對我們來說,人界的生活雖然新奇有趣,但是怎及得上魔界逍遙快活呢?”
他的語調遙遠且不含任何人類情緒波動,內容更使我生出怪異無倫的感覺,搞不懂剛才發生的事。
我費解地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又在哪裡?”
索羅亞斯德不疾不緩地柔聲道:“這裡是通往魔、神兩界的時空之門,只需成功抵達此地,即可去往人類夢寐以求的樂土。可是那並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沿途凶險莫測,存在著數不清的困難,稍微疏忽大意,就會被卷入時空亂流裡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最佳契機。現在我終於等到它了,那就是眼下正禁錮著你的神罰鏡。它來源於神界,是最後一次魔神戰爭中,身受重傷的神父一不小心遺失的無上神器,真想不到它竟然會出現在人界。哈,其實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大魔神皇陛下和天魔的靈魂碎片、被封印靈魂的我、以及普渡眾生神劍、十方俱滅魔劍和四象神獸,它們不都一一以最原始的形態現身人界了嗎?看來一切都有定數,因果律才是宇宙內最高法則。”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繼續道:“嗯,有點跑題了!且說那面神罰鏡吧,目前尚屬被封印的不完全狀態,若想通過它開啟直達時空之門的隧道,仍須借用神父的力量方能辦到。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在神罰鏡成功開啟時空隧道時,干掉它的宿主,並在最短時間內,把時空坐標更改為魔界的任意一點,這樣即可送我回家了。”
一時間我找不到可說的話,因為他闡述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索羅亞斯德微笑道:“呵呵,親愛的兄弟,看來你有點糊塗了是嗎?嗯,不要緊,你只要記住步驟,一個接一個照做就行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繼續聆聽他的計劃,並就若干細節問題進行討論,最後拍板定案。
時間悄然流逝,當我聽完有關星蝕詳情暗歎命苦之余,盒蓋啞然開啟,一陣熟悉的笑聲,在上方響起來。
我佯裝如夢初醒的模樣,迷茫地勉強睜開了雙眼,定睛望去,結果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角雕梁畫棟且年代還似乎非常久遠的拱形殿頂。
稍後身穿聖潔白袍的希娃-布爾曼,俏立盒前俯身相望,得意洋洋地格格嬌笑道:“尊敬的東南王殿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們居然又見面了,小妹榮幸之至!”
看到這條冰島余生的漏網之魚,我剎時明白過來整件事情的原委。眼前一切全是已死掉的希魯達-布爾曼精心設置的高明陷阱,希娃-布爾曼充其量是個忠實的執行者罷了。他偶然從神罰鏡預知霸王星座星蝕的消息後,就把原本不可能的事變成了現在不爭的事實。至此我不禁深深後悔過去沒有把因果律的厲害認真地放在心上,否則索羅亞斯德要注意的事,沒有可以瞞過他的,只要安排一支常規部隊在旁護衛,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場了。
希娃-布爾曼伸出左手輕輕撫著我的頭發,溫柔地道:“事實上,冰島一別後,我無時無刻不緊記你這個混蛋,卻又悲傷莫名,因為曉得自己的實力跟你有天壤之別。有時我真不敢相信,能親手把你生擒活捉,本以為今生今世都無法報仇雪恨了呢!”
我微笑道:“呵呵,那要恭喜你宿願得償嘍!只不知光把我禁錮於此又有何用?既無法痛雪前恥,又不能幫助異族聯盟和拜火教脫困!雖然我不知道鳳凰城戰役的具體詳情,但是總曉得你當時並沒有多余時間,一邊組織刺客團撤退,一邊派人威脅新月盟,而戰斗一旦打響,就算是新月聯軍總指揮部也休想能夠輕易停止,因為他們不得不考慮異族聯軍的陣前反撲。時至今日,異族聯盟已經滅亡,草原拜火教也煙消雲散了,請問芳駕還有何未竟心願,何不痛痛快快說出來,看柳某是否願意幫你辦到呢?”
希娃-布爾曼秀眸射出冷酷的神色,旋又搖頭歎道:“柳輕侯,你是在套我話嗎?其實何須那麼麻煩,你想知道我坦白告訴你好了。這次的‘撕裂’行動從頭至尾都跟異族聯盟和拜火教沒有任何關系,他們扮演的角色不過是被利用的可憐蟲罷了,笨蛋才會拿你去換取那些白癡豬玀們的安全呢!哈哈,你們都太天真了,在我的立場來說,異族聯盟和拜火教都是無比陌生的事物,他們給過我什麼,親情、溫暖、名利還是權勢?不不不,他們什麼都沒有給過我,除了最初的利用和不久前利用後的拋棄。若非我擁有神罰鏡這張王牌,曾經為之付出的青春毫無價值不說,今後的人生豈非也要永遠埋藏到古老陰暗的象牙塔裡發霉發臭嗎?所以,你毋庸打算借著他們的性命威脅我了,若他們統統死光死絕,我反倒會非常高興,說不定還會送你一位絕代佳人以示感謝呢!
我愕然道:“其他人怎會同意你這麼做?”
希娃-布爾曼嬌軀微顫,俏立而起,仰望殿頂,淡然道;“正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自你落入我掌心時起,他們的存在還有必要嗎?沒用的東西,我都習慣第一時間清理干淨,免得礙手礙腳耽誤大事。哼,過程很簡單,只需在傳送坐標上做點手腳即可,當康莊大道變成萬丈深淵時,豈非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唉,不過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神罰鏡只能把一人變成神族,人選自當非我莫屬,這種夢寐以求的機會焉能讓予那幫蠢才?嗯,這就是人性!你說我若留著他們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呆瞪著她,遍體升起刺骨寒意,因為這女人太瘋狂也太歹毒了,簡直是六親不認趕盡殺絕。
希娃-布爾曼重新把目光落到我身上,神情肅穆道:“你明白了嗎?現在我已擁有先知級法力,並且曉得通過神罰鏡前往神界的秘徑,唯一欠缺的僅是先做祈禱,再重演那場戲,這樣神父就會感念我屠魔之功,破格晉升我為無比尊貴的神族一員了。你願意幫助我嗎?”
我為之色變。因為剛才跟索羅亞斯德商量計劃時,雖然預料到希娃-布爾曼想晉升神界,卻未念及還需演練一回《最後的審判》,那可是要將普渡眾生神劍插入我心髒的活計,絕非說笑之事,看來計劃必須進行更改了。
希娃-布爾曼來到盒旁,跪了下來,伸手拍了拍我故意運功逼得慘白的臉頰,柔聲道:“這麼快就明白啦?你真聰明,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你了。嗯,那就改變初衷不折磨你洩憤了吧,屆時會給你一個痛快了斷。現在請你交出普渡眾生神劍吧!嗯,不要耍花樣哦,千萬別逼我做一些你會很討厭的事情,人家很想給臨死的你留個好印象呢!”
我微微一愣,不明白希娃-布爾曼最後那句話所指為何,難道是龍疆也被敵人生擒活捉了?正疑神疑鬼之際,謎底揭開,浮現眼前的竟然是敏敏-布爾曼那張楚楚可憐又倔強執著的美麗容顏。
希娃-布爾曼悠然自得道;“小妹看東南王殿下對敏敏貌似另眼相看,絲毫不以敵人待之,故為玉成二位美事,特意不遠數千裡之遙,把她帶到這座科摩提亞寺來,只不知此女在您心目中是否夠交換普渡眾生神劍的資格呢?”說著左手捏住敏敏-布爾曼的咽喉慢慢發力,漸把那位動彈不得的大美女掐得呼吸困難面無人色,喉骨卡卡作響直欲隨時斃命當場。
我看也不看兩人,冷冷地道:“她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倒是你的同宗堂妹,要殺要剮隨便你好啦,我絕不會皺半點眉頭!”言罷索性合上雙眼,表示態度之堅決。其實我心中何嘗不想馬上妥協,在喪心病狂的希娃-布爾曼手中救下敏敏-布爾曼呢?但是若真依言交出普渡眾生神劍,恐怕反倒會立時害死敏敏-布爾曼,因為屆時在希娃-布爾曼眼中,她將再無任何利用價值,留下只會礙手礙腳,唯有欲擒故縱才說不定能保住她一條小命。
果然,我猜對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希娃-布爾曼俏臉一寒,惡狠狠地把敏敏-布爾曼丟了出去,重重地撞到牆上洩憤,終於還是沒有痛下殺手宰掉她。此舉讓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希娃-布爾曼就恢復常態,幽幽一歎道:“唉,難道你真是個絕情寡義之人嗎?我有點不太相信呢!好奇怪為何有那麼多女人心甘情願地陪伴你,那又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嗯,或許敏敏-布爾曼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陌生女子,並不值得你付出天下無雙的普渡眾生神劍換取她的小命!那就讓我們繼續這個游戲,看看下一位佳麗能否打動你的鐵石心腸吧!”說著揚起一直藏在袍袖裡的右手,清清楚楚地放到我眼前,緩緩脫下了無名指戴的那枚湛藍湛藍的藍寶石戒指。
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在認出那枚原本套在我手上的天涯戒指的同時,也猜到了希娃-布爾曼即將采取的狠辣手段,連忙苦思對策。
希娃-布爾曼微微一笑道:“呵呵,你認出來了?那想必也非常了解它的作用嘍?眼下它還處於結界屏蔽下信號發射不回去,但是如果我解除屏蔽,再把它擱置於全力啟動了‘諸天金烏神煞大陣’的神罰鏡內,你說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呢?那位把你視若至寶的老妖婆,會不會不管不顧地第一時間利用咫尺戒指跑過來鑽進陷阱裡,頃刻間灰飛煙滅啊?真是一場令人萬分期待的好戲哩!”
我心亂如麻,自知自家事,無論從感情和理智方面,都無法把法塔娜當作賭注進行冒險,因為兩女之間仇深似海,希娃-布爾曼這次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而不會象用敏敏-布爾曼威脅我般最後關頭放棄殺死目標。
“唉,該死的女人!看來只能把計劃時間提前冒險一搏了,也不知道索羅亞斯德准備好了沒有?”我一邊暗暗思忖,一邊故作軟弱地道:“好吧,我認輸,願意把普渡眾生神劍交給你!但是你又如何保證,在得到普渡眾生神劍並且殺死我後,不繼續去迫害法塔娜呢?”
希娃-布爾曼俏臉回復冷漠,平靜答道:“我可以先還你自由,再用天涯戒指來交換普渡眾生神劍,屆時你大可用十方俱滅魔劍將其毀掉永絕後患,並用自殺來威脅我不敢靠近。因為如果你自殺,我即使得到了普渡眾生神劍,也永遠無法晉升為神族了不是嗎?而當表演完畢,神界之門立時開啟,我也就沒時間去殺你的任何朋友了嘛!”
我無可奈何地答應下來,希娃-布爾曼倒也守信,眉心猝亮起一道白光,瞬間把束縛我手腳腰頸的箍子打開,上面附著的光明能量也一絲不留地收起。
“原來她把神罰鏡納入了意識海,難怪能在當初擒我時,使光柱的追擊連綿不絕,試問瞬移身法再快,也快不過人的思維速度啊!”我一邊暗暗思忖,一邊緩緩站起身來,跨出盒子走到了距離希娃-布爾曼兩丈許的地方停住。
七彩琉璃窗外映入的陽光雖仍是那麼明艷溫暖,但我卻知稍有不慎,就會讓它變成夕陽般的回光返照,預示我即將消散的生命。隨著失去了黑暗能量的源泉,我體內的能量亦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目前整個科摩提亞寺仍處於神罰鏡的結界屏蔽下,使我跟霸王星座聯系不上,吸納黑暗能量更無從談起。這一刻,我陷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唯一讓我沒有喪失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勇氣者唯有索羅亞斯德和他擬定的計劃,那將是柳暗花明的關鍵。
希娃-布爾曼道:“你已獲得短暫的自由,我們該進行交易啦!”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天涯戒指。
我望了望赤身裸體的自己,苦笑道:“能否在天涯戒指外,再多加一套衣物?”
希娃-布爾曼格格嬌笑道:“對不起,這我辦不到!寺內再無活口,要找也無從找起,徒然浪費時間罷了。你現在的樣子很性感呢,不要害羞嘛!”
我為之氣結,反手鏘然亮出普渡眾生神劍,怒極反笑道:“那就開始交易吧!”
希娃-布爾曼聞言走了過來,兩眼盯著普渡眾生神劍目不轉睛,分外顯露出內心的渴望。
我退了兩步,依舊跟她保持兩丈距離,沉喝道:“站住!”
希娃-布爾曼愣了一下,不解地道:“啊,你不是要交易嗎?”
我冷笑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讓你欺近身來,強搶怎麼辦?你站在那裡別動,聽我喊一二三,就把戒指扔過來,我也同時把劍扔過去。記住不要耍花樣,否則你永遠休想得到普渡眾生神劍!”
希娃-布爾曼莞爾一笑,點了點頭,靜靜地等待我數數。
“一、二、三!”話音才落,天涯戒指和普渡眾生神劍在空中交錯飛過,落往對方佇立處。
我想也不想就施展葵花魔功,把天涯戒指吸回黑暗圖騰內收妥,同時啟動瞬移身法閃電般移往最近的七彩琉璃窗處,拔出十方俱滅魔劍試圖破開結界突圍而出。殊料我傾盡全力劈出一十八劍,卻只漾起些許神聖光潔的白色漣漪,窗欞夷然無損。
背後傳來希娃-布爾曼肆無忌憚的狂笑道:“哈哈哈,太好玩啦,簡直是不自量力之極!柳輕侯啊柳輕侯,你沒有點滴黑暗能量,憑借手持的十方俱滅魔劍,就妄想破除神罰鏡制造的結界嗎?做夢去吧!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戮的好!”
我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回身望向希娃-布爾曼。
只見她雙手高高擎起普渡眾生神劍,臉上泛著奇異的光輝,寶相莊嚴地念誦腔調古怪的神族咒語,嬌軀夾帶鋪天蓋地的氣勢往我飛來。這時神罰鏡制造的結界也漸漸濃縮,一股股龐大的光明能量緩緩流回希娃-布爾曼的意識海,再迅速輸入普渡眾生神劍內,使得它愈發光芒萬丈。
我渾身動彈不得地僵在原地,很快又被一道沛莫能御的引力吸得湊往氣勢洶洶殺來的希娃-布爾曼處。可以想見,當我湊至一定距離,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蓄滿神罰鏡內光明能量的普渡眾生神劍刺入我的心髒,去取悅神父開啟直通神界的時空隧道。那一刻,越來越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往黑暗圖騰內送出一縷意識流,問道:“你准備好了嗎?確定萬無一失?”
索羅亞斯德懶洋洋地道:“安啦,你就放心地上路吧!”
我忍不住笑罵道:“他***熊,這話怎麼愈聽愈別扭啊!”
索羅亞斯德嘿嘿笑了兩聲沒有答話,我正要再調侃幾句,驟然覺得一種奇異的感覺掠過神經,使我知道普渡眾生神劍正在虛空處逐漸接近著自己,距離心髒已不足尺許。
轉眼間,“嗤!”地一聲輕響,普渡眾生神劍已蘊含狂暴無儔的光明能量刺入體內,白光烈閃,傷口迸裂出億萬道璀璨光華,把我整個映得像透明而不含質量的幻影。幸好意識海在遭受滅頂之災的剎那光陰前遁入黑暗圖騰裡,隨即瞬移脫離了已濃縮成一點的神罰鏡結界的束縛,來到了大殿另一側。緊接著我通過黑暗圖騰聯系到了闊別已久的霸王星座,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裡重塑出嶄新的軀體。
時間不住溜走,我亦在虛空中自由舒暢地伸展著肢體,松馳著渾身每個細胞,用皮膚盡情吸取著天地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游離黑暗能量,感到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壯大著。這一刻,我尤其感到生存的喜悅和樂趣。當精神和霸王星座融渾在一起,黑暗能量的吸納速度亦千萬倍快捷起來。我體內的黑暗能量不住積聚著,體質亦隨之愈來愈強橫粗壯,臻達巔峰狀態後,我從冥想狀態中嘎然醒來,心中猶帶著對霸王星座的無盡感激之情。
剎那即永恆,真沒想到恍如千百世的復活過程,僅僅用了電光石火的短暫光陰。此時,希娃-布爾曼身前,普渡眾生神劍刺落的地方才慢慢浮現出一座世上最巍峨壯麗的桃形大門。繼而引人矚目的是,門上整幅《最後的審判》浮雕亮起,並緩緩往兩邊開啟,露出一條延伸到目力難及的虛空盡頭的時空隧道。殿內隨之充滿了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讓人不由得對神靈產生敬畏之情,窗外射入的陽光也灑下無數銀芒,在地板和四壁上反映出絢麗的色彩。
希娃-布爾曼如癡如醉地望著時空隧道,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尚未確定時空坐標,忙不迭地把恢復正常的普渡眾生神劍插在地上,從意識海內取出了神罰鏡。
我見狀好整以暇地叫道:“希娃小姐,你要去哪兒啊?”
希娃-布爾曼聞聲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跳將起來轉過身,差點嚇得把手中的神罰鏡都扔了。
她張口結舌地望著我,難以置信地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幻覺!”
我哈哈大笑道:“你這只井底之蛙,焉知本魔君的厲害!現在乖乖地把神罰鏡交出來,我就給你一個痛快了斷,否則定教你受盡酷刑而死!”
希娃-布爾曼簡直欲哭無淚,她怎都想不到會出現眼前場景,可恨的是神罰鏡內的光明能量盡數用於打通時空隧道了,此時除確定時空坐標的功能外,就連廢銅爛鐵都不如,根本沒有跟對方抗衡的本錢。而若僅憑自身實力,那就更不堪一擊了,盡管集合了長老們的精神力量,但是對方乃黑暗魔君啊,上去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她踟躇片刻,驀然發現我正不著痕跡地步步逼近,馬上厲喝道:“站住!你若再靠前一步,我就帶著神罰鏡跳進時空隧道,寧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也絕不把它留給你這個大魔頭!”
我依言止步,不慌不忙地道:“哦,是嗎?那你打算怎樣?”
希娃-布爾曼猛咬銀牙,惡狠狠地道:“你發毒誓,新月盟所屬成員永遠都不可傷害我,我才同意把神罰鏡交給你,否則大家就一拍兩散,你這輩子都休想再得到神罰鏡。”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若我發過毒誓後,你卻傷害新月盟所屬成員怎麼辦?我也要繼續遵守誓言約定不成?”
希娃-布爾曼悶哼道:“我亦可發誓永遠不找你們的麻煩!何況就算我想報仇,失去了神罰鏡也沒有能力去做到啦!”
我點頭表示同意,遂跟她一起各發了個毒誓,然後道:“嗯,現在可以把神罰鏡交給我了吧?”說著再次向她走了過去。
希娃-布爾曼立時阻止道:“且慢,你還是不能過來!我不放心!”
我惱火道:“你在耍我玩嗎?大不了玉石俱焚,你跟神罰鏡滾進時空隧道好了!”
希娃-布爾曼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希望你別靠近我。神罰鏡我仍然會依約給你的。嗯,就放在這裡,等我退出殿外,你再過來取好嗎?”
我斷然搖頭道:“不好,若你拿贗品騙我怎麼辦?我必須檢查無誤後,才能放你離去!”
希娃-布爾曼輕蹙蛾眉,顯是猶豫不決,半晌才道:“你看采取個折衷的辦法可好?我們可讓她來辨別真偽。”說著指了指剛剛醒轉爬起的敏敏-布爾曼,繼續道:“她見過真正的神罰鏡,而且又恨我入骨,肯定不會騙你。這樣如何?”
我心中暗忖道:“他***熊,老子就等你這句話呢!嘿嘿,你總算是親口說出來了!”念罷猶心不甘情不願地嘀咕半晌,才勉勉強強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