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閣頂樓大同廳內,我與安德魯隔桌而坐,一邊吃早點,一邊交換對時局的看法。
憶鄉樓一戰,影響深遠。它使金雕盟和秦皇室同時遭受到了繼秦大遇刺後最嚴重的挫折和打擊,失去了一批無可替代的重量級高手不說,也使安德魯和新月盟的聲望被推上了巔峰。
於是,很多本來在朝廷和新月盟的選擇上搖擺不定的有份量人物和勢力,火速遣使來南疆表示願意加入後者,同時數量更多的保皇派,也紛作觀望態勢謹言慎行。
若此時新月盟發動進攻,在雷霆萬鈞的壓力下,朝廷極可能分崩離析。奈何遍觀大陸全局可知,時機還不成熟,諸多懸而未決的因素迫使新月盟需要再耐心地等待一段時間,換取更多的勝算,遂只好放棄這無比誘人的想法。
我嘿然道:「真可惜,若孔龍他們再爭氣點,在東線索性連哈#8226;;路西法的軍隊也打殘了,現在這盤棋就會好下得多哩!」
安德魯失笑道:「呵呵,大哥,你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天底下能讓哈#8226;;路西法吃敗仗的人,迄今為止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孔龍他們能夠保持對峙局面已經很不錯了。」
我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袍哥州戰役敵強我弱,東線卻恰恰相反敵弱我強,何況愷撒連年爭戰,國庫錢糧幾乎消耗殆盡,軍隊更屬強弩之末,無論東、南戰場都不該只取得眼前這點成績的。臨行前,我曾令他們五人好好溝通,十日內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在年底前一舉蕩平哈#8226;;路西法,攻下笑花城,乃至佔領愷撒全境。如果那個方案不能讓人滿意,我將親自出馬,指揮南征的最後決戰。」
安德魯皺起眉頭惑然道:「大哥為何如此心急呢?固然盡快蕩平愷撒好處多多,可是對南疆軍的耗損也必然可觀,如果我們放寬些時日,內外交困的它們,定會不戰自潰的啊!」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苦笑著把亞馬遜和日爾曼無法出兵西南形成合圍的原因,以及秦九即將在新年登基的消息說了一遍。末了道:「所以原計劃需要改變,愷撒戰場只能由南疆軍獨力搞定了!我亦不得不去帝都參予爭奪皇位的博弈遊戲。」
安德魯眼神一亮,動容道:「原來如此!大哥是否想借蘇家的力量扳倒獨孤家?」
我欣然道:「不錯,至少也要搞得他們雞飛狗跳兩敗俱傷才行!」
安德魯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可是這次費心……」
我胸有成竹道:「那定非出自蘇晚燈的授意,他城府深沉且老奸巨猾,萬萬不會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估計暗殺團應該是秦皇室派出的,並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成功則剪除了我這個讓他們最恐懼的叛軍領袖,若失敗則全部歸咎到私人恩怨上,絲毫無損於雙方立場。這個推論的佐證就是,艾愁飛曾親手交與我關山月的挑戰書,我想那才是蘇晚燈的如意算盤。此外蘇家若真想取我性命,怎都該派出蘇小橋、秦五和秦明月等夠份量的高手統統出馬才是,結果沒有,這就證明他們根本無心摻和進來。」
安德魯心悅誠服道:「大哥分析得是,小弟茅塞頓開!」
我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安德魯正色道:「小弟的命是大哥給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擺擺手道:「沒那麼嚴重,不過確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任務。前天燕憔悴來找過我,言語間似欲示好,但是態度並不十分明確,我想你去趟愷撒帝國,搞清楚她的真實意圖。此行不論成功與否,你都要繼續留在愷撒東北佔領區,徹底控制當地道宗,至乎掌握全境所有宗教勢力。我會叫東指和北指明裡配合,新月盟暗裡協助,總之大家不遺餘力地你的工作。你覺得還有什麼困難嗎?」
安德魯斷然道:「沒有,小弟保證完成任務!」
我哈哈一笑,霍然起身走到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也無須太執著於成敗,畢竟燕憔悴是深藍三大宗師之一,誰都不能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情哩!但是第二個任務我不管你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完成,而且速度越快越好,因為那關係到南疆軍今後一段時期的全盤戰略部署。」
安德魯重重地點頭道:「是,小弟明白!」
我最後叮囑他小心天魔舜,以及密切留意魔女完顏照的行蹤後,離開天守閣,前往思政殿。
本來我是想找歐鷺忘機獨處一會兒,傾訴離別之苦的,殊料她居然沒在,守衛說是一早就趕去騎士城視察戶部司衙門的新址了。
我只好又無奈地趕到勤政殿,正式擬了個文,用金雕傳書發給新月盟各地首腦,懸賞收集有關四大名琴的所有線索。
辦完這件事,我愕然發現手頭已沒啥工作好做,因為最近實在太勤勉了,把該做不該做的公務都處理得妥妥當當,遂發了一陣呆後,決定去看望耶律玦,和她一起度過這難得的假日。
大多數想逛碎星淵的遊人都要經過碎星站,因為它是整個要塞的交通樞紐四通八達,並具有一條商業街、兩座迎賓館、三家百貨倉儲及寬廣整潔的淨土路面街道。在這兒坐短程馬車可通往北門外的碎星北站,換乘長途馬車後直達長鯨、白骨、落日三大要塞。據說最近由於南征兩線大捷,南門外新建成不久的碎星南站也要開通了,屆時通過戶、禮、刑三司審查合格的人,能憑借通行證自由前往南疆軍在愷撒帝國的東北佔領區遊玩、探親和經商。
碎星站建成於八○九年底,通體用南天門山脈特有的青背巖堆砌,看上去古樸典雅,氣魄宏偉。在它北面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平日裡很少被使用的特殊入口,是專門為了朝廷使節、皇室家族或南疆貴賓而設置的。
日上三竿,一輛鑲有血月標誌的黑色豪華馬車悄悄駛入了碎星站的特殊入口,很快又按照原路返回,只是車廂內已空無一人。
不久後,我和耶律玦就身著便服,融入了站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本來按照我的意思是乘專車代步,這樣能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結果耶律玦卻堅決反對。她說那太引人注目,而且會失去輕鬆逛街的樂趣,於是不但遣走馬車,就連貼身保護的兩百名新月衛也趕出老遠,令他們不得不喬裝改扮,鬼鬼祟祟地暗中跟隨。
從碎星站的西側出口前行半里就可以到達金碧街。金碧街是南疆最有名的購物天堂之一。它北起貝母道,南至菖蒲道,全長一五○○步,兩側是來自大陸各地的四○○○多家百年老字號,商品種類齊全,價廉物美,因此素有碎星淵的心臟之稱。
兩人默默無言,沿著繁華熱鬧的長街緩緩前行,忽然耶律玦輕輕挽住我的手臂,嬌軀緊貼過來,幽幽地道:「輕侯,我們會永遠都在一起嗎?」
我愕然相望,斬釘截鐵地道:「會!天下沒有任何人或事能拆散我們哩!」言罷溫柔地替她撫平鬢角微亂的髮絲,微笑道:「小傻瓜,你擔心什麼啊?」
耶律玦輕歎道:「唉,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一時難以接受,籍籍無名的金少昊突然變成了名震大陸的柳輕侯吧!或許以後慢慢就會習慣了。」
我誠懇地道:「對不起,在荊棘堡我不該用假名騙你的,但是我對你的愛卻是天日可表,其中沒有參雜半分虛情假意呢!這你應該感覺得到啊!」
耶律玦哪曾想我臉皮厚如城牆,會當街表白愛慕之情,霎時羞得玉臉通紅,狠狠地掐我一下,嗔怪道:「你怎麼不分場合亂說話啊!這裡好多人呢!」
我探手過去摟著她的蠻腰,低笑道:「呵呵,他們聽不見的!其實聽見更好,正可為我做個見證。」
耶律玦無奈地橫我一眼,旋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得花枝亂顫道:「剛剛你見人家遣走馬車和新月衛,是否心情非常忐忑,擔心待會兒我瘋狂購物,最後把你累垮?」
我坦言道:「嗯,這個顧慮不是一點沒有,不過後來記起金碧街所有商號均有送貨上門服務也就釋然了。其實我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耶律玦訝道:「什麼事?」
我故意賣個關子道:「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與你有關,但是我要曉得你剛才在擔心什麼後,才能告訴你!」
耶律玦悶哼道:「切,本小姐很稀罕知道嗎?」
我輕描淡寫道:「不想知道就算了!唉,可惜了那麼好玩的機會哦!」
耶律玦氣鼓鼓地不理我,可惜沒堅持多久,按捺不住洶湧澎湃的好奇心,拉起我的胳膊不停搖晃道:「說嘛說嘛,好哥哥,你就告訴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