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一卷 龍虎 第七章 青龍
    兩駕承載著亞馬遜最尊貴客人的馬車,先後駛出了王府別院,奔向下榻的東城迎賓館,四周均是隨行護駕的精銳高手。

    午宴上意外幹掉了豺狼部酋長摩多的左膀右臂孤令從,迫使原本鬆弛的氣氛頓時緊張得透不過氣來,是人都知道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加上還有象牙部酋長山特在旁虎視眈眈,我們就愈發不得不小心防範了。

    我、艨艟、森達克斯和湯姆四人坐在同一輛車內,既充護法又做大夫,輪番幫助他盡快恢復元氣。千年仙茅果的藥力已經盡數化開,散入五臟六腑全身經脈,不過湯姆要想痊癒並恢復至巔峰狀態還需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且期間萬萬不能被任何事物打擾,這亦是我和艨艟也坐進毀滅王專屬車廂內的原因。

    艨艟睜圓銅鈴大小的巨眼,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他恐怕是在座諸人中最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個,皆因適才殿內戰鬥沒他這個戰爭狂人的份兒,端得憋壞了他。

    其實大軍重重包圍剿殺那種狀況我倒不太擔心,畢竟博卡市乃至亞馬遜都是巫妖王朽木amp;#8226;波德曼在話事,摩多和山特再囂張狂妄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真正值得憂慮的是,隱藏在他們背後的力量——愷撒帝國。

    新月盟跟愷撒帝國真可算是仇深似海,只要給對方一點點機會,亦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重大損失,最糟糕的是他們偏偏擁有難以計數和令人忌憚的諸多高手,行動施行力之強,除風雲帝國外無出其右。不過相信我亦建立了崇高的無敵聲譽,「天敵」之名沒人敢輕忽視之,或許可憑此嚇得他們撤銷所有針對包含我在內的狙擊行動。

    馬車仍在街上疾馳,森達克斯嘎然打破沉默,問道:「為何不見你的那名副官?」

    我暗讚森達克斯心思縝密,曉得他是在想值此危機四伏的非常時刻,若多一名武功強橫如龍疆的超級高手,己方就能多添一分勝算和安全保證。事實上換做任何一名領袖,亦會要龍疆這樣的人片刻不離身邊以測周全,我現在沒把他帶在身旁,實在不合情理。

    我微笑道:「他去訪友了,稍後應可在迎賓館內見到吧!」

    森達克斯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迅速改變話題道:「對了,我覺得摩多的舉動頗多疑點,他好似一門心思要玉成孤令從跟湯姆之戰,甚至是令孤令從身受重傷也在所不惜一般,這究竟是何道理呢?」

    我沒有馬上透露自己懷疑孤令從乃上代黃金龍戰士在豺狼部臥底之事,而是佯作驚奇地道:「王爺何出此言啊?」

    森達克斯歎了口氣,淡淡地道:「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想,不會變成現實,否則最快現在最遲今晚,我們將遭到愷撒帝國最可怕的高手集群襲擊。」

    我心中暗懍,這毀滅王真不愧是雄霸大陸西方的一族至尊,他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同樣敏銳到了極點,一些蛛絲馬跡落到他眼內,亦可被他從中看出別樣乾坤,自己以後跟他打交道,亦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好。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的結論恰好跟我相同,而且此際雙方亦屬同一陣營,只能同舟共濟渡過難關,不會彼此算計鉤心鬥角。

    車廂內短暫地沉寂了片刻,森達克斯幽涼地道:「輕侯勿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實際上我早從秘密渠道獲得情報,孤令從乃是已故的愷撒皇帝寧amp;#8226;路西法在世時派至豺狼部的奸細,目的是為顛覆或完全控制該部力量,以充當愷撒軍隊進攻我日爾曼族東南領地的馬前卒。據說現在他的直屬上司是四皇子林amp;#8226;路西法,他與我們日爾曼族的關係也差到極點,曾經多次策劃謀殺我的行動,可惜均功敗垂成。或許他們施計借孤令從之手令湯姆重傷,亦是想趁我外出防衛力量薄弱之際,再組織一次刺殺行動。當然他們怎都想不到你們也會跟我同行,相信若所有猜測成真,今晚將過得異常精彩火爆。」

    一旁的艨艟聽得頓時眉飛色舞,哈哈大笑道:「那可是我現在最盼望遇到的事情了。」

    我見他信口胡言,生怕森達克斯誤解,蹙起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你瞎說什麼!」

    艨艟委屈地小聲嘟囔了幾句,就不敢再張嘴了,倒是森達克斯豁達地道:「呵呵,輕侯不必如此,我們日爾曼人最是心直口快,艨艟很合我的脾胃哩!他說的話我亦絕不會誤解,怎說他都是湯姆最好的兄弟,絕不會希望我遇刺而死,倒是渴望戰鬥的精神非常讓人敬佩呢!」

    艨艟聞言大有得遇知己之感,馬上就想跟森達克斯來個熊抱表示親熱,結果被我一聲冷哼打消念頭。他太魯莽了,對方是誰啊,日爾曼一族的王者,等閒豈是任何人都可以勾肩搭背的嗎?那也太沒大沒小尊卑不分了。

    這時隊伍忽然離開主道,拐入一條僻靜長街繼續向迎賓館馳去,不知是因天時已晚,還是因此地本就蕭條,街道上居然看不見半條人影,僅有凋零落葉隨風起舞,分外給人以秋意肅殺之感。

    我心中忽然湧起極度不安的感覺,那是數年腥風血雨裡培養出來的警醒,凡是敵人稍露殺意,就難逃過這種自動偵測。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街道兩側儘是高大樓宇和堅固院牆,若有人要半路狙擊,這裡實是個最理想不過的地方了。

    我正待出聲命令隊伍停止前進,劇變陡生,一時間不知有多少敵人從前後潮水般湧現,倏忽間已封鎖了長街首尾兩端,狙擊手們也自四周制高點上顯露身形。

    「嗖!嗖!」弓弦響處,千百支狼牙利箭狂風暴雨般灑落,首當其衝的十多名日爾曼族高手猝不乃防下個個受傷,更有兩人被射中致命要害當場斃命栽落馬下,倒是新月衛們仗著武功高強兼且身穿刀槍不入的忘憂寶鎧,居然沒有一人傷亡堪稱奇跡。

    同一時間殺聲四起,兩旁店舖和圍牆內的伏兵盡出,揮舞著快刀利劍如狼似虎地衝了上來。

    這些人雖然全部穿著隨處可見的亞馬遜部落民服飾,但是僅從前奔步伐亦可看出無一庸手,饒是毀滅王的隨從儘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高手,也不由得頭皮發麻,不知如何在至少五六百人的圍攻下安然全身而退。

    「希律律!希律律!」兩駕馬車的牽轅駿馬,在勁箭精準射擊下紛紛哀鳴倒地頃刻死去。沒有了前進的動力,車廂跟棺材無異,森達克斯抱著湯姆,在我和艨艟一前一後掩護下,閃電般破壁而出,僅差一步車廂就被十餘支陰磷火箭同時命中,不一會兒就悄無聲息地燒成了灰燼,四人若繼續留在裡面恐怕早已斃命,場面真可謂凶險到了極點。

    「他娘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艨艟氣得鬚髮皆張,高聲喝令新月衛們馬上組織反攻。這一刻,平時殘酷訓練的效果霍然顯現,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搞的,居然在數息間就用隨身攜帶的零件組裝出四挺「黑魔」式輕機弩,憑借一處牆壁死角構成陣地,分朝四面敵人瘋狂掃射過去。餘下的新月衛們,則個個手持兩支「黑蟒」三型衝鋒弩,向所有疑似地點和目標噴吐箭雨,用鋼鐵風暴加以覆蓋。

    四周的敵人被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壓制得攻勢暫緩,日爾曼族高手們這才得以僥倖逃生,躲到了新月衛們組成的戰陣圈內。

    我隨手點中兩支勁箭,使它們以光速原路返回,射入不遠處一棟三層樓頂與窗後兩名狙擊手的咽喉和心臟,同時下令道:「優先幹掉他們的狙擊手,這幫蒼蠅太討厭了!」

    耳畔傳來轟然應諾聲,我卻無暇去聽,雙腳猛點地面離開原先站立的位置,閃電般撲往不遠處盤膝而坐的湯姆背後,一掌虛按向那裡正慢慢隆起的土包。

    地下潛藏著愷撒道宗著名遁術高手哈八石,他原本雌伏地下紋絲不動靜待最佳狙擊時機的來臨,就連呼吸都調節到若有若無,甚至連皮膚毛孔也運功收縮封閉以免體味外洩暴露自己,殊料做到這步田地仍被對方發覺。

    我的出現絕對大出哈八石意料之外,儘管他也算是稱得上字號的著名高手,且生性老謀深算,這時也不禁微亂陣腳,些許驚惶中猶豫著是逃跑還是反擊才好。如果他知道來者是「天敵」柳輕侯,那個連「天尊」燕憔悴都要忌憚三分的大魔頭,恐怕早已夾著尾巴溜了,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

    於是,哈八石心生警兆後終於決定撤退時已遲了一步,龐大無匹的掌勁迅如奔雷般印在了土包上。整個過程無聲無息點塵不驚,卻使哈八石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全無預兆地浩瀚無垠的勁力已全部透過土層鑽入地下,一剎那就將他震得內臟碎裂經脈寸斷,硬生生憋在土裡過了好久才窒息而亡,死狀淒慘無比。

    我嘿嘿冷笑道:「雞鳴狗盜之輩,你喜歡龜縮地底,我就成全你一輩子都待在那裡好了!」

    與此同時,森達克斯和艨艟也分別截住幾名意圖混水摸魚的敵方高手,三拳兩腳就全部打發他們到陰曹地府做免費旅行了。

    森達克斯顯是敵人要狙殺的頭號目標。不過只憑剛剛現身的幾名高手功力來看,簡直不是來殺人的,倒像是跟送死的差不多,相信他們肯定另有對付毀滅王的殺手鑭。那可能是跟森達克斯同級數的宗師級高手,也可能是其他什麼詭異絕倫的陰謀和匪夷所思的埋伏。

    想到這兒,我沉聲道:「此地目標過於明顯,容易四面受敵遭到圍攻,所以不宜久留。咱們邊打邊退,至少先找個像樣的地方拒敵吧!相信我方友軍很快會聞訊趕來支援的。」

    所謂的友軍指的當然不是博卡市的城防軍,天知道其守將會否與豺狼部沆瀣一氣,等他們來跟找死無異,我說的是格米亞商會博卡分會的人馬,巫妖王親衛隊、或彩虹部和土牢部高手,由於駐守「鐵拳」號上的新月衛們距離過遠則指望不上了。

    艨艟聞弦而知雅意,馬上從懷中掏出一物,甩手射向天空,那正是適才不及釋放的示警火箭。

    「嗚∼」尖銳刺耳的厲嘯聲立刻響徹雲霄,示警火箭在騰空二十餘丈後,悶雷般炸裂震動四城,爆出一朵層層疊疊綻放的瑰麗焰火久久也不消逝。

    如此巨大的動靜,休說是城內了,恐怕連城外都可看和聽得清清楚楚,相信很快會有人趕來。不過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均落下風我們毫無優勢可言,這場戰鬥勢必打得異常艱苦。

    我命艨艟每隔三百息就再釋放一枚示警火箭,以便友軍確定方位後,望向森達克斯準備向其索要戰場指揮權。因為跟訓練有素的新月衛相比日爾曼族高手或許武功不差,協調作戰的能力卻實在乏善可陳了,所以必須依附我們展開行動。

    這時森達克斯的親衛隊長八刺和尚未受傷的親衛們才懂得跑過來,紛紛護在其身周。

    此舉不禁讓森達克斯大覺臉面無光,皆因跟秩序井然進退有據的新月衛相比,他的手下簡直就是烏合之眾了。

    四面觸目即是刀光劍影、入耳皆為吶喊廝殺,森達克斯手提湯姆的「阿修羅amp;#8226;霸邪天煌」斧,望著受傷倒斃的子弟兵越來越多,不由得怒髮衝冠,極想跳出去殺個痛快,無奈敵人困勢將成,眼下是突圍而出的最佳時機了。

    「突突!突突!突突突!」狂風驟雨般的精鋼弩箭冷酷無情地朝八方傾瀉出去,敵人被壓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但是儘管受到阻礙,他們仍堅定不移地向前挺進,而每當一輪弩箭射過填裝箭匣的間隙,就是他們最好的衝鋒時機了。可以想見,隨著時間流逝,敵群終將撲至眼前,跟我們進行最激烈的近身肉搏。

    我苦笑著望往森達克斯,後者人老成精,哪會不明白我未曾說出的勸慰之語,當下惡狠狠地頓足道:「好,就暫時放過這幫跳樑小丑,咱們一起轉移到安全地點再說!嗯,大家全聽東南王閣下指揮,包括我自己在內,不得有誤!」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戰陣立即變形,構成一座錐形陣,破開後方院牆衝了進去。陣內以八刺為前鋒,艨艟為後衛,我和森達克斯居中照看湯姆的同時兼顧全局。整支隊伍前進的速度極快,這要完全歸功於八刺,他例無虛發的狼牙利矢箭箭穿喉透胸,當者披靡,果然不愧是能跟湯姆和庫索齊名的日爾曼族超級高手。

    相隔片晌,諸人已穿院而過,來到另一條街上,結果卻愕然發現這裡仍靜如鬼域杳無人跡,顯是敵人佈置周密,竟傾空了附近數條街道的居民商戶,以便將整片街區做戰場使用。

    正踟躇間,城外碼頭、市中心和西北方向,陡然號角連天,流星火箭不斷竄射高空,在夜幕中畫出最美麗的風景,那是格米亞商會、新月衛、巫妖王親衛隊、彩虹部和土牢部都知曉了我們遇襲的事件,準備馬上趕來的信號。估計至多再過一刻鐘,友軍先頭部隊就會抵達,那時愷撒刺客們的末日就到了。

    街上開始刮起大風,兩旁***全無漆黑一片,間中傳來後方慘叫悶哼的聲音,表明戰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仍在激烈地進行著。

    我倏下決定,隊伍轉向朝北前進,因為經過《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偵測,東、南、西三面均有重兵把守,唯有那邊不見埋伏。另外還有一個要素讓我做出這種選擇,即北面不遠處有一座花崗石築造的八丈高台,顯是最適合堅守待援的理想陣地了。目標既定,眾人風馳電掣般奔向北方,預備搶佔附近地勢最險的制高點。

    整座高台像一隻猙獰的猛獸伏在夜色裡,叮噹作響的商號招牌,更給戰場增添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大隊人馬一路通行無阻,直接登上台頂,我卻驀然感到一股落入陷阱般的驚怵。

    下一刻,高台陷入了無盡黑暗,原本新月衛用來照明的千里火也紛紛湮滅,眾人心中齊齊暗呼不妙,卻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只能任憑自己暫時變成睜眼瞎子不能視物。

    當然這點伎倆尚瞞不過已經參透了高唐道宗五行最高奧義和道德經的利眼,我暴喝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原地小心防範,這是愷撒道宗的『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待我破去它再說!」言罷鏘然拔出十方俱滅魔劍,腳踏奇步闖入陣眼,就要直搗黃龍。

    猛然耳畔傳來洞金裂石的長笑,一把低沉悅耳的嗓音道:「昔日一別,如雲每每惦念與君未分勝負之戰,今日終有機會做個了斷,著實讓人胸懷大暢!」說著一道精虹從天而降,有如大海生潮,捲起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罩住我的身形。

    如此駭人聽聞的劍法,除愷撒道宗新生代第一高手「邪眼假面」白如雲外,還有誰能施展得出。我正待揚劍迎擊,給他這狂妄到未曾運轉青龍寶玉就敢撲來送死的笨蛋以致命一擊,忽爾感到左右後方悄無聲息地潛勁襲體,居然另有兩名比白如雲也不遜色多少的超級高手偷襲而至。

    「噹!噹!」我頭也不回,手中魔劍已貫滿真力反手連挑,正中對方急速襲來的刀劍鋒緣。剎時間,金鐵脆響映入耳鼓,十方俱滅魔劍憑借無堅不摧的犀利,毫無阻礙地把對方武器斷成四截,既而沒有片刻停頓,幻化出千萬條怒龍嘯天,逕直刺向兩人週身要害。

    「啊!哦!」敵人驚呼聲入耳,顯是一男一女兩大高手沒想到我厲害至斯,慌忙暴退近丈。其中那女子的嗓音聽來很是陌生,但男子的嗓音卻是耳熟能詳至乎刻骨銘心,正是今日還曾聽凱瑟琳提到過的姦夫段璧。

    「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今晚若放你生離博卡市,明日起柳輕侯三個字就倒著寫了。」念罷身形連連虛晃,以真假難辨的幻影分身避過了頭頂白如雲志在必得的一劍,甚至斷然放棄了針對那名女子的進攻,全力追殺起段璧來。

    此舉可謂公私兼顧,既把鎮守陣眼的白如雲引離職守,又可徹底打亂對方部署,伺機全部幹掉他們。

    「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乃愷撒道宗鎮宗大陣之一,玄奇奧妙到了極點,若不通陣法者身陷其中,往往不能自拔任人宰割,當然敵方下手者也必須是道宗精通五行秘術和陣法變化的一流高手,否則也是同等下場。這一點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利,皆因敵人實力再強人數再眾,也找不到恁多道宗高手參與狙殺,只能靠有限的人,針對我方首腦展開行動。

    「嗤!嗤!」劍氣臨空縱橫交錯,一吞一吐間總能掃得段璧負點輕傷狼狽逃竄,如果不是我心存貓抓老鼠般的戲弄之意和引出隱藏陣內高手之想,光憑白如雲和風輕袖(註:即那名女子,風師的徒弟,我終於想起她是誰了)的牽制,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可真難如登天了。

    途中亦不斷有愷撒道宗其他高手參予攔截,可惜他們哪裡是我的對手,但凡身中魔劍者,無論任何部位受傷,盡皆五臟六腑全身經脈寸斷,沒有挺過一合之將。

    不知不覺間,我已從台心把段璧逼至台邊,他身後已再無退路,要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要麼跳下高台退出戰場。眼見著段璧就要選擇後者,這亦可讓我以毫釐之差碰不到他的身軀,可是突然間此君臉色剎白,望著我左前方衝勢驟然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飛馳。

    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焉能放過,十方俱滅魔劍毫不猶豫地閃電般刺進他的後心,再從前胸透出,段璧身如觸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後跌落台下當場斃命。

    「不!」伴著撕心裂肺的悲鳴,一條苗條倩影裹在漫天刀光裡,仿似不要命地朝我撲了過來。

    「他***熊,原來是你這個淫婦,怪不得段璧在全神逃命中仍要分心他顧呢!嘿嘿,就讓我送你們一起歸西,做對同命鴛鴦吧!」想到這兒,我怒喝一聲,宛如平地起風雷,把半空中的雲採菱震得差點耳膜暴裂,若非獅子吼要同時分襲身後疾攻而至的白如雲和風輕袖,威力不足三成,恐怕單是這一喝就能教她七竅流血,魂歸極樂了。

    不過即使如此,雲採菱那點微薄功力也禁受不住音波侵襲,慘叫著仰天噴吐一道血箭,像塊石頭般在攻擊途中筆直落向地面。

    我早料到是這種結果,於是在暴喝的同時已鬼魅般閃身迎往兩丈外雲採菱的落點,掌中魔劍光速向她小腹、心臟、咽喉及太陽穴四大要害同時刺去。

    背後的白如雲、風輕袖和諸多趕來的道宗高手均心知不妙,奈何咫尺天涯救援已來不及了。

    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同伴驚呼和示警聲,雲採菱勉力振作,強運真氣入刀,化做千百金芒護體,想要垂死掙扎一番一直堅持到師門中人來援,可惜她今番的對手不是阿貓阿狗,而是擁有黑暗魔君實力的蓋世高手。

    「叮!」只聞一聲脆響,十方俱滅魔劍就摧枯拉朽地切斷了龍紋刀,並順勢輕輕劃過她的粉頸後,融入無盡夜空消失無蹤。

    我跟雲採菱失去生命的嬌軀在半空中錯身而過,只冷冰冰地望了一眼,她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駭表情,也不知是為段璧還是自己絕望和恐懼,當然這些都已無關緊要,在她昔日背叛並傷害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早晚有一天我會血債血償。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魔頭!」風輕袖眼見師妹被無情屠戮,轉眼間從鮮蹦亂跳的大活人變成無知無覺的冰冷屍體,哪裡還能按捺得住悲憤心情,嬌叱一聲就奮不顧身地連人帶劍衝了上來。

    稍微落後於她攻至的是七八名道宗高手,他們倒可能並非全是感慨雲採菱之死,而是基於唇亡齒寒的心理,怕被我騰出手來一個接一個收拾掉自己,才圍上來湊一腳的。

    我連瞅也未瞅這些濫竽充數的小魚小蝦,目光只落在眾人背後緩步行來的白如雲身上。

    白如雲的臉容無驚無怖,眼神平靜而鎮定,情緒絲毫不因青梅竹馬的師妹之死而稍有波動,那份爐火純青的修養盡顯愷撒道宗新生代第一高手的絕世風範。而伴著他篤篤作響的腳步,身上亦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那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越來越綠,後來竟隱隱浮現出一塊塊兒神秘莫測的蒼龍鱗片,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猙獰可怖,像一頭遠古猛獸更多於像一個翩翩公子。與此同時,他右手中的青靄劍也越來越碧,恍若一塊兒蒼翠欲滴的祖母綠,幽深奪目。

    我興奮得雙眼黑光劇盛,皆因今晚終可碰到一名像樣的高手過過手癮,而意識海內傳來的索羅亞斯德欣喜之情則更是溢於言表,他瘋狂叫囂道:「老大,快做掉他,把青龍魂魄給我!吼吼,我終於可以回家啦!」接下來是一連串也不知道是魔界哪個種族的俚語小調,攪和得我頭暈腦脹,最後不得不以龐大無匹的精神力把他強行驅逐出境,恢復耳根清明。

    這一刻,風輕袖在內的九名道宗高手聯袂襲至,原來他們已從最初的混亂局面裡重新調整節奏,由起先的各自為戰,變成有規律有組織的波次進攻。電光石火的剎那,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並舉,有如水銀瀉地般傾倒過來。

    若換作另一時間,我或許會稍感興趣地費點功夫慢慢打發他們上路,可惜現在大魚大肉當前,這些青菜豆腐實在勾不起半點胃口,於是索性快刀斬亂麻,十方俱滅魔劍盡以至剛至猛無堅不摧的勁道,將劍法發揮盡致,斬刺劈掃出去。

    轉眼間,劍芒電閃,身周再無一名囫圇敵人,他們全部負傷撲跌。

    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無孔不入的偵測下,我清楚地看到除風輕袖因功力深厚僅身負重傷不能移動外,其餘八人早在魔劍觸體之際,就魂飛魄散遊覽地府風光去了。反正彼此之間無怨無仇,我又不是喜歡辣手摧花之輩,故此倒未追殺過去了結她的性命,只是冷哼一聲,就轉移目光看向已至丈外的白如雲身上。

    白如雲平淡地道:「柳兄準備好了嗎?」

    我微笑點頭,沉喝道:「請!」

    話音才落,「嗡!」上古神兵青靄劍發出驚心動魄的龍吟,穩如磐石般高速朝我咽喉刺來。那柄霧靄濛濛的淡青長劍,充滿了遺世孤立的高傲和放蕩不羈的自由韻味,教人忍不住生出自慚形穢之心與無法匹敵的懊喪。

    我不禁脫口讚道:「好!」說著絲毫不受影響地挺起魔劍針鋒相對地迎去。

    十方俱滅劍長,青靄劍短,兩者等速對攻定是魔劍後發先至,因此白如雲不得不無奈地變招應對。

    「鏘!鏘!」兩劍交鋒發出不可思議的劇震,我再次感受到了決戰「白虎」帕赫薩時的強大壓力,道宗四大寶玉的持有者在聖獸魂魄加持下,果然個個不是庸手,打起來過癮到極點。

    經過一次試探實力的較量之後,白如雲似心知功力較我遜色一籌,馬上改變了硬碰硬的打法,轉而以驚濤駭浪般連綿不絕的細膩劍招,使我沉溺於最凶險的惡鬥中,希望瞬間判別生死,那顯然亦是他最擅長的手段。

    頃刻十合過去,白如雲雖然在我雷霆萬鈞的魔劍狂攻下岌岌可危,但是始終都能堅守最後一線,不被破除核心防禦傷至要害,而他身體的其他部分,盡數覆蓋在青龍鱗片下,就算被掃中也只是冒點火星同時哼哼兩聲,根本無關痛癢。

    相隔片晌,遠處倏然先後傳來兩聲長嘯,我赫然聽出前者是毀滅王森達克斯的怒吼,後者是一把陌生的嗓音,似乎急切無比地在催促著什麼人。

    白如雲驟地色變,趁我分神之際,全力催動青龍神力脫離戰場朝陣眼方向衝去。

    我幡然省悟,得意地暗忖道:「哈哈,原來是被同夥責備,沒有好好負上看護和控制陣眼之責。嘿嘿,只是你在哥哥我面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考沒考慮過『天敵』柳輕侯的顏面何存啊?」念罷我馬上下令道:「索羅亞斯德,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我把思緒剛剛傳遞過去,眼前已發生駭人聽聞的劇變。

    不遠處騰空飛起的白如雲,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抓住般重重砸落地面。那不是一次也不是兩次,而是一眨眼千百次的劇烈振蕩,在龐大無匹的巨力掌握下,他毫無抵抗動作,就那麼被摔得七葷八素滿天星斗,不一會兒就失去知覺,從變身狀態恢復本體。

    「叮!」脆響入耳,我聞聲望去,只見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淡青寶玉,滴溜溜地在地上轉了幾圈後,乖乖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索羅亞斯德能夠偷襲得手充滿了偶然性,若非這時白如雲心靈露出一絲空隙,在他跟青龍魂魄完美契合的情況下,想要硬生生切斷兩者間的聯繫、進而奪舍控制身體動作談何容易啊!

    不過自古成王敗寇,凡事只看最後結果,誰會去理過程中施展了什麼手段呢!現在的結果就是,青龍寶玉被我收入黑暗圖騰,以便索羅亞斯德即刻吞噬構築真身所需的最後一隻龍魂,而我則想也不想就一腳踢在爛泥般趴在地上的白如雲後腦死穴,徹底掐滅他復原後報復的可能性。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殘酷,非得鬥個你死我活不可,既然我死不如你死,那麼你去死好了!

    我心裡沒有任何愧疚情緒,轉身走向台心,暗想只要再用十方俱滅魔劍輕輕一戳,陣眼即將告破,屆時愷撒道宗這輪狙擊行動,勢必宣告徹底失敗,不由胸懷大暢。

    驀然斜後方傳來一把虛弱無比的嗓音,細微而又清晰地映入耳鼓:「你……你這個殺人如麻的惡魔,肯定會不得好死!」

    我回頭望去,見是身受重傷倒臥地上不能動彈的風輕袖,不禁促狹心起,故意色瞇瞇地在她峰巒起伏的酥胸上停留片晌,才嘿嘿冷笑道:「我好死賴死眼下還不得而知,但是你的一切卻盡在我掌握之中,所以如果你想得到公正的戰俘待遇,最好說話客氣一點,我的好脾氣非常有限,若衝動起來,很可能會做出我很快樂,你卻認為是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哦!」

    風輕袖頓時氣得粉臉煞白,不過亦不敢再刺激我這個天字第一號大魔頭了,否則威脅成真她可要吃大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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