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風聲呼呼不絕,我徒勞地手舞足蹈,想要將下墮之勢稍為減緩,可是人在半空虛虛晃晃,實是身不由己,全無半分著力之處,只道著地時定會跌得粉身碎骨,殊料俯身下望,愕然發現地面上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奔騰流過。
我根本不及細想,“噗通!”水花四濺,人已墮入其中。我從高空墜落,那股沖力何等猛烈,也不知鑽入水中多深,仿佛是筆直地插向河底,幸虧心中早有預料鎮定之極,所以才能提前閉緊口鼻,避免了被狂灌涼水的悲慘命運。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河水極深,我迅疾下墜,水越深越冷,到後來寒氣透骨,待身形速度稍有減緩,我睜眼向四周看去,但見觸目皆為青森森、藍汪汪的玄冰。墜到極深之處,河水自然產生一股抗力,水越深抗力便越強,我立時身不由主的被浮力托了上來,冒出水面。
直到此刻,我才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手腳並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河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微風中,我感到了冰冷徹骨的寒意,無意中望往河面,這才發現水裡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時嘴唇早已凍得發青,頭發上更是層層冰屑,竟結了無數薄霜碎粒,不由得心中驚駭到極點。今時不同往日,沒有能量護身,光是這股寒氣侵入體內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當即不敢怠慢,在活動一番手腳稍微舒展開血脈後,我忙到岸邊樹林裡找來枯枝,用防水的特制千裡火,在身旁生起一個火堆取暖。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我終於把寒氣統統驅除體外,恢復到了正常狀態,可惜的是體內能量仍點滴皆無。
“見鬼!這到底是什麼破地方,怎生如此詭異莫名?”我暗暗咬牙切齒,卻因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自己生悶氣罷了。
待濕衣烤得完全干透,我拾了一根粗枝為杖,進入黃花遍地的河川,溯源而上,尋找人跡。前行不到五裡,已有一座高峰攔路,眼前的大河也在此處變成了潺潺小溪繞山而過,只是水下愈發顯得深不可測。一路繼續漫游,常常是沿著青溪輾轉漂流,看著流水依隨山勢千回萬轉,路途雖無百裡卻曲曲幽幽。亂石叢中水聲喧嘩不斷,松林深處山色靜謐清秀,溪中時有菱藕荇菜隨波蕩漾,碧綠的溪水倒映著岸邊的蘆葦蒲莠。
我的心平素已習慣了古井不波的閒靜,淡泊深邃的青溪更使我暫時忘卻了憂愁。這一刻,我很想讓自己就那麼留在小溪邊的磐石上,終日垂釣一直到終老的那一天來臨。
輾轉前行了不知多久,我走到一座可愛的谷地峽口。這裡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四周都是崇山峻嶺,紅彤彤的巖石上面爬滿蒼翠的常青籐,頂上覆著一叢叢古老的梧桐,黃色的懸崖布滿流水沖蝕的痕跡。我抬頭遠眺,那邊高高地掛著一條白光閃閃的雪瀑;往下望去,剛剛那條大河同一條從迷蒙的黑峽谷裡嘩嘩地奔騰而出的無名小河匯合起來,像一條銀龍似的蜿蜒流去,它閃閃發亮,就像每片龍鱗都折射出燦爛陽光。
谷地內的世界整個都是綠色的。竹子、鐵杉、青岡、鵝掌楸、黑松林……濃濃淡淡的綠,覆蓋了四周逶迤起伏的群山,風一吹,林濤四起,像群山深深的呼吸,給人一種神秘幽遠的感覺。最使人著迷的,是那條從高高的山坳中奔流而下的溪澗,它是那條無名小河的源頭,山泉澄澈得如同有了生命的水晶,喧嘩著,打著漩渦,吐著白沫,蜿蜒流出山谷之外。
我沿河溪又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總算抵達了預想中的目的地。它是一所被花木重重包圍著的古老的住宅,貌似一幢低低的農捨般的屋子,樸素而又文雅,一棵巨大的紅松樹聳立在門前,彩色的琉璃瓦屋頂在太陽下面放著耀眼的光芒。屋子周圍全是一片盛開著的花木,丁香花、紫羅蘭、玫瑰、郁金香都開得錦繡般燦爛鮮艷,把這所古老的住宅,襯托得更加幽雅美麗了。
我正端詳著周遭環境和精捨構造,尋思裡面居住著哪位高人雅士,忽聞“咿呀!”聲響,房門開了,走出一位長發垂肩的紅衣美女。
她的五官秀麗纖巧,瓜子臉端正勻稱,側影酷似聖女雕像;一雙蔚藍清澄的杏眼裡含情脈脈,頭上瀑布般的淺金色長發垂到頸窩,覆蓋在如玉似雪的肌膚上。她的體態特別柔軟誘人,比同齡的少女顯得更加苗條豐滿,充滿青春的魅力,能像磁鐵般吸引男人的目光。她的神情舉止更加嬌媚慵懶,星眸顧盼流連,目光傳神,極度惹人憐愛,甚至撩人欲醉。那種風情萬種的姿態,確是世所罕見的美人兒獨有的氣質,就算最為清心寡欲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傾心愛慕。最難得是她還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能使任何男子都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心,不敢褻瀆。
具有如此驚人美貌的女子,讓見慣美女如我,也不禁驟覺眼前一亮,呼吸微滯。不過那也只是瞬間之事,我馬上恢復常態,以謹慎審視的目光打量起她來。在這個詭秘絕倫的未知空間裡,不論是什麼人,恐怕都要跟不死鳳凰伊莉莎有著某種解不開的神秘聯系吧!
由於我功力盡失,連帶著眼力也差到了極點,所以光憑目測絕對無法窺探真正高手的虛實,但是憑借千百次徘徊生死邊緣的寶貴經驗,想要從她言談舉止和衣服飾品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倒也不難。這不,我很快就把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了她手裡拎著的鳥籠內。
籠子裡關著一對紅嘴相思鳥,它們小巧玲瓏,背羽呈暗綠色,小腦袋和胸脯的茸茸細毛略帶橙黃色,翼羽紅白相間,色彩艷麗,翡翠色的尾巴像一把小剪刀,尖尖的小喙兒抹上一點嫣紅的唇膏。我不勝驚詫,這對小鳥兒艷而不俗,儀態萬方,隱隱約約間透露出一股顧盼自豪的神氣,哪有半分被關押囚禁的頹廢和萎靡呢?
長發美女柔聲道:“公子也喜歡它們嗎?它們左邊為公右邊為母,名字分別叫做達達和娜娜。這對鳥兒本住在深山密林裡,與小女子萍水相逢,有過短暫的相聚。因為小女子這輩子再也不能忘記它們那可愛得無以復加的俏模樣兒,所以特地制作了這座鳥籠供給它們居住,以求長伴長隨,排遣寂寞。”話音才落,我忽然聽到籠內傳來啁啾的啼聲,低頭一瞅,正見那對紅嘴相思鳥正在架上載歌載舞,歡騰不止。
我微笑道:“真是一對乖巧通靈的小家伙兒啊!嗯,在下初臨貴境迷途難返,不知姑娘可否賜些飲食呢?”
長發美女美目深注道:“這等荒山野嶺,終年難得遇見一位客人,今日公子與小女子能夠相逢也算有緣,就不必蓄意客套了。請進屋說話吧,待小女子去取些膳食來,只是粗茶淡飯而已,請公子勿要嫌棄才好!”
此時,我奔波了一整天,腹內早已饑腸轆轆,當下趕緊連說無妨,不勝感激。
片刻後,長發美女果真端上青菜米飯和幾枚野果上桌,我也不客氣,當即據案大嚼,反正瞧那些東西都是普通常見之物,不象有毒。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我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肚皮,開始有意無意地盤問起對方的根底來。畢竟一個美艷絕代的佳人,隱居在僻靜的深山野谷裡,別說是在這座未知空間,就是在凡塵俗世,也屬駭人聽聞之事,最起碼她要依靠什麼生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呢?
長發美女秀麗無匹的玉容閃過悲哀之色,但語氣聲線仍是那麼溫柔婉轉,淡淡道:“小女子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飄零流落才依傍草木而居。當年帝國喪亂的時候,小女子做官的兄弟遭到了殺戮。官階高有什麼值得說的,連兄弟的屍骨都不能收斂。世上的人嫌棄衰敗失勢的人,人生變化無常,就像隨風搖擺的燭光一樣。夫婿是個喜新厭舊的輕薄兒,又新娶了美麗的嬌妻。合歡花朝開夜合尚知時節,鴛鴦鳥雌雄相隨永不分離。只見他朝朝暮暮與新人調笑,哪管我這個舊人悲哭!”
我聽她說得戚戚切切,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心底頓如翻倒的調料瓶般五味雜陳,不知究竟是何滋味。有些許憐憫,有些許感傷,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難道我身處的地方已屬於另一個世界不成?
這個念頭乍起,整個人都如墜冰窖從頭發梢寒到了腳底板,灰心喪氣到了極點。忽然間,我想到自己可能要永遠滯留在這個異世界內了。
這一刻,我聽到屋外傳來一縷若有若無的歌聲:“在山的泉水清澈又透明,出山的泉水就要渾濁不堪,道是山有情水無情,還是水有心山無心……”
長發美女仍以那副閒雅優悠的俏模樣,輕聲道:“是嫻兒回來了。她是我的侍女,出山去變賣首飾來著。”
我向窗外望去,但見暮色中一名侍婢打扮的少女,正牽拉著蘿籐修補著房後權充倉庫的破茅屋。在她身旁放著一束摘來的野花,似也無心去插頭打扮,而采來的柏樹苔葉更是捧起便足夠一大把。
相隔良久,我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但見夜幕即將降臨的微寒空氣中,長發美女火紅色的衣服顯得分外單薄,夕陽下,她倚著門口高高的紅松樹,嘴裡不知在呢喃些什麼。
我信步走過去,在她身旁站下,卻一時不知如何厚顏開口祈求留宿。
幸好長發美女立即從神態的微妙變化感到我的窘迫,歎道:“若公子不嫌簡陋,可在柴房委屈一宿,明早再啟程趕路不遲。”
我感激地道:“多謝!”
長發美女不再說話,整個人似已和四周綠葉紅花和空靈山谷融為一體,夜幕中時間也好像靜止了。在這剎那,我心中一片平和,靈明清澈,仿佛又回到了徜徉溪邊時的閒靜淡泊,天地萬物在我眼裡也再非無法具體描述出來的神秘存在,而是某種亙久長存的奧理,昭然若揭。
我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怪異荒誕感覺。此時此刻的長發美女已不是離群索居的棄婦,搖身一變竟成了隱居世外的仙女,在指點我這個凡夫俗子悟透生死間的奧秘。經過了白天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大悲大喜後,我感到自己進入了人生全新的一個階段,失去了賴以保命的強橫力量,所有危險和苦難一下子全部湧現出來,把我爆棚的信心早壓搾得所剩無幾,但是現在經過長發美女默默的熏陶和啟發,我只覺那是彪悍人生裡必須的經歷和過程,再不感到絲毫沮喪和灰心了。
驀然耳畔傳來一陣啁啾的啼聲,把我從萬籟俱寂的空靈世界拉回現實,詫異地抬頭望去,正巧看見那座鳥籠懸掛在長發美女身前不遠處的橫枝上,裡面兩只紅嘴相思鳥正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煞是熱鬧。
我不禁為之啞然失笑,盡管由於它們的騷擾,使自己錯過了有可能聯系到被阻擋在未知空間外的索羅亞斯德的機會,但是那又何妨,找回必勝信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有了無窮斗志還怕眼前這點區區阻礙嗎?
長發美女仍舊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表情,根本無心交談,只是出神地盯著漆黑夜色,遐想無限。
我不願自討沒趣,正要轉身離去,那把清脆甜美的嗓音忽又留住了我的腳步。
長發美女伸手輕輕撥弄著秀發,使它們瀑布般傾瀉隨風飄揚,那張使人心迷神醉的臉容便在冷月映照下露了出來,倏忽欺近我面前不足寸許的地方。
她呵氣如蘭地道:“如此良辰美景,難道你不願陪人家聊天賞月嗎?”
我愕然相望,呆了片刻,才摸摸鼻子苦笑道:“噢,姑娘……不,夫人你……那個在下……”
聞聽語無倫次的對答,長發美女一聲嬌笑,柔聲道:“小女子名叫白薇,你直呼人家的乳名薇薇即可啦!”這時她腰脊挺得筆直,更突顯出窈窕身段和玲瓏曲線,再加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絕世風姿,在誘人犯罪的淒迷夜色裡,更憑添百倍蠱惑力量。
我的小心肝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喪失功力後定力也跟著弱得一塌糊塗,在此關鍵時刻頓顯其弊。不過正所謂“天上掉餡餅,不是圈套就是陷阱”,此等飛來艷福,我素來是對之慎之又慎的。當下我強作鎮定,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道:“夫人……不,薇薇小姐,天色已晚,我們是否進屋再談呢?”
白薇勾魂攝魄的美眸滴溜溜地把我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最後停在我的臉上,嗔道:“你……你這個人真是的,人家怕你孤單寂寞,好心好意邀請你賞月談天,你卻想把人家騙進室內,說,到底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叫娘,心道:“他***熊,你這不是賊喊捉賊嗎?”。明裡她表現出一本正經的貞節烈女模樣,可是無論舉手投足,均媚態橫生,看得我愈發目不轉睛,這等媚功實已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了。
我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小姐誤會了,在下豈敢唐突佳人,只是深宵露重,擔心芳駕衣衫單薄,感染風寒而已!”
白薇立時轉嗔為喜道:“如此說來,你是關心人家嘍!”說著挽住我的胳膊,踮起腳尖在耳畔輕聲呢喃道:“沒膽鬼,其實你剛才即使真是蓄意引誘人家,人家也不會生氣的。嗯,我們現在就回房去‘聊天’吧,嫻兒習慣早睡,而且天塌下來也不會醒來的,你盡可以……”她下面的話低不可聞,我也無心聆聽,因為注意力早被壓在臂上彈力十足的酥胸,以及耳際如蘭似麝的幽香吸引過去了,臉熱心跳得完全忘記了姓甚名誰、身處何地。
恍恍惚惚間,我不由自主地隨她返回臥室。燈下,我看到白薇背對著我,緩緩褪去了那身火紅的衣裳,裡面居然空空如也。她身段極美,赤裸的腰背展露出性感優雅的曲線,青春健美的胴體散發著誘人魅力,充滿彈性的肌膚更遠比少女嬌嫩幼滑。
我望著這異常美麗的香背,不禁有些癡了。
這時白薇驀然回首,微泛紅潮的俏臉上乍嗔還喜,羞不可仰,那種誘人犯罪的表情,連我這樣的花叢老手都忍不住躍躍欲試,想要立刻跟她共覆雲雨。
我艱澀地咽下口水,挪步向她走了過去。
白薇並未出言阻止,只是慢慢轉過身來,雙手羞怯地擱在身前,把堅挺飽滿的雪白酥胸遮掩去一小半,卻讓人一覽無遺地露出了不堪一握的纖細蠻腰。
我的目光很自然地繼續向腰下溜去,結果因那是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只隱隱約約地看見了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耀人二目。
白薇臉上一副欲拒還迎的表情,加上整個胴體散發出最原始香艷的魅力,我的情欲頓如干柴烈火般熊熊燃燒起來,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過去,把她擁入懷中倒向床榻。
一剎那,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我和這無比動人的美女。也許是由於身處在連自己也不知是何方位的異界,心中分外無拘無束,感到可以為所欲為,所以當那股強烈的情欲萌發的瞬間,我心中產生了一種劇烈的沖動,要把這身下的美女恣意侵犯、占有和征服,聆聽她在我胯下不斷發出討饒的嬌嫩呻吟。
在我年少成名縱橫天下的這段歲月裡,曾有無數美女投懷送抱,與我共享魚水之歡,不過每回我都能清醒無比地掌握和操縱她們的喜樂,情欲失控的狀態今番尚屬首次,而偏偏正是這種順其自然的狀態,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頃刻間,我身上的衣物也統統不翼而飛,兩具完全赤裸的肉體已緊緊交織在一起,我深深進入了白薇的動人玉體內。接下來我好像夢回南疆,騎在銀翼龍王寬闊的背脊上,盡情馳騁於塔卡瑪干大沙漠;又好像置身大海,坐著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之間起伏飄蕩,其中快樂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狂嚎,抽離了白薇動人的嬌軀。
白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櫻唇微啟,緊閉雙眼,唯有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仿佛還在回味著適才激烈的男歡女愛,那具無限誘人的白皙嬌軀上則盡是汗水,在燈光下反射出晶瑩亮芒。
兩人誰也沒說話,去打破這難得的靜謐氣氛。其實通過最親密的肉體接觸後,建立起來的那種奇特共鳴,早在意識海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逾越?我凝神望著眼前這具動人胴體,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之中。
相隔半晌,白薇驀然坐起,走下床榻,仍舊是背對著我,拾起那身火紅的衣裳穿戴起來。
我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那豐腴而嬌美、散發無限青春的赤裸背影緩緩消失在眼簾,腦海中猶回蕩著白薇裸體時所展現的傲人曲線,無由地悄然發出一聲歎息。
白薇穿好衣服後,一邊用木梳梳理著秀發,一邊轉過頭來說道:“想必你現在心裡一定很奇怪,若有疑問盡可趁著我心情尚好的時候統統問出來,否則稍後就不知我是否還有耐心一一解答了!”
我接觸到她灼灼的目光,初時略微感到有些心悸,隨即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氣充盈胸臆,使我膽氣倏然壯大十倍,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白薇梳頭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把目光移到我臉上,故作驚奇道:“啊,你連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是誰都不記得了嗎?我是白薇啊!”
我怒道:“不要巧言狡辯,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掩蓋自己身負神格的事實。另外請你把夜幕撤去,最好把整個空間恢復為原來的怒炎魔獄,因為它們再也無法欺騙我的耳目。”
白薇不禁大奇道:“你怎知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僅是一個最高級的障眼法而已?”
我搖頭道:“不,我並不知道,因為這個世界制作得太真實了,甚至讓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輪回轉世,到了另一空間。可惜你百密一疏,忘記了我的拿手好戲是什麼,若此地真分白晝黑夜,為何我現在卻吸噬不到半點黑暗能量?所以請你坦誠相告,自己究竟是誰?有何圖謀?讓我柳輕侯死也做個明白鬼!”
白薇俏臉上欽佩之情一閃而逝,繼而全身轉向我,甜甜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即使在溫柔鄉中仍能保持警惕戒備之心,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我皺眉道:“可否直言相告我剛才提出的問題,不要繞彎子好嗎?”
白薇想是生平首次在贊美別人時受到斥責,不禁俏臉一寒,旋又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柔聲道:“你這個冤家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呢!好吧,我告訴你,白薇其實是人家姓名裡的最後兩個字,它的全稱應該是伊莉莎白amp;#8226;薇。”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失聲道:“不死鳳凰?”
白薇見我神情古怪,噗哧嬌笑道:“那你以為誰還能在怒炎魔獄裡隨心所欲、千變萬化?”
我歎道:“唉,我本以為你是另一個人,他通過‘離垢淨念大光明陣’先我進入怒炎魔獄,准備獲得你的傳承,並狙殺我的一個好友。我也正是為這事冒險闖入此間的。”
白薇橫了我一眼,撇嘴道:“好友?我看是女友才對吧!”
我不知她這干醋吃得是真是假,看著她宛如一湖秋水的動人眸子,結結巴巴地道:“嘿,這個……並非你想象的那種關系,起碼不如我們之間那麼親密!”
白薇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悅道:“哦,是嗎?那除了她之外,你還有多少象我們那般親密的女友呢?”
這個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我一呆,終於還是實話實說道:“沒數過!”
白薇頓時輕蹙娥眉,旋又故作大方地哂道:“切,人家管你這頭大色狼有幾個相好呢!反正現在已還清欠你的人情,今後咱們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我聽得稀裡糊塗,奇道:“什麼人情啊?”
白薇微笑道:“你真的猜不出來?”
我苦笑道:“不死鳳凰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我是真不知何時曾幫過你的忙,讓你欠我一份偌大的人情哩!”
白薇淡淡道:“嗯,對你來說可能只是無意之舉,但是對我來說卻屬至關重要。在你殺掉冰龍布魯克斯之際,絕對沒想過此舉無異於幫我打開枷鎖、逃離牢籠吧?”
我訝道:“此話怎講?天下間誰還有本事能困得住你啊?那所謂的牢籠又在何處?”
白薇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冷冷道:“除了神界那幫老不死的混蛋們,還能有誰?難道眼前這座怒炎魔獄不象牢籠嗎?哼,當你孤單一人沒有任何朋友說話解悶的情況下,每天面對千篇一律的地獄烈焰,度過以萬年計的悠久歲月之時,就能大致明白我的感受了。”
我干咳一聲道:“嘿,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牢籠啊!”
白薇幽幽地道:“不,你還是不能明白從前我身處環境糟糕程度之萬一!該死的神界管理者們,在我身上設置了一座奇怪的封印法陣,唯有敵人入侵怒炎魔獄的時候,我才能短暫蘇醒片刻,保護自己,捍衛家園,平時都是沉睡不醒的。直到最近的幾萬年前,那座封印法陣才忽然失去效力,使我能夠在整座怒炎魔獄內部游蕩,不過想要出去玩耍還是萬萬不能的。”
我恍然道:“那定是最後一次神魔戰爭結束,神界諸子在大魔神皇劍下傷亡殆盡,自然對你的控制能力也就消失不見了。不過你為什麼仍舊出不去呢?哦,肯定是我進入怒炎魔獄時,穿越的那兩層結界搞的鬼!”
白薇驚奇地瞪視我半晌後,嫣然一笑道:“看不出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呢!那兩層結界叫做‘混沌屏風’,是根據陰陽相克相生的原理布置而成的,其能量源泉就是極零地獄的冰與怒炎魔獄的火。兩種能量達到微妙平衡,即可排斥所有外來入侵者,也能防止結界內的生物逃出。當然‘混沌屏風’的阻隔也非絕對,它仍留有專門供給神人穿越的門戶,譬如你進入極零地獄時的門戶,以及‘離垢淨念大光明陣’,只是兩者對穿越的人具有嚴格限制,若我或布魯克斯想通過門戶出去,就萬萬不能。另外象你那般冒冒失失地硬闖結界者,自身攜帶的能量也將被全部強制留在外面帶不進來。”
我油然道:“難怪!”想起從萬丈高空失足跌落的場景,立時對神界諸子的憤恨狂增萬倍。
白薇微微一笑,遂欺近身來,在我臉頰香了一口,坐到床榻旁的椅子上道:“你也不要怨天尤人了,不是恰好掉進一條大河裡逃過粉身碎骨的劫難嗎?比起另外兩個人的遭遇,可算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了呢!”
我給她香軟柔膩的櫻唇親得又有些心猿意馬,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說道:“原來那條大河是你故意安排的,我還以為自己多麼幸運呢!哦,對了現在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和法塔娜在哪裡?”言罷又怕她不明所指,解釋道:“我說的是通過‘離垢淨念大光明陣’進入怒炎魔獄的男子,以及象我一樣硬闖進來的小姑娘,他們沒事吧?”
白薇盈盈淺笑,美目滴溜溜地掠過我的臉頰,淡然道:“你很關心他們?”
我點頭道:“是!因為前者是我突破目前瓶頸,晉級黑暗魔君的關鍵媒介;後者是我爭霸深藍大陸必不可少的戰略伙伴,他倆無論哪個死了我都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白薇哦了一聲,既而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說道:“他們沒死,只是現在境遇有些奇特罷了。嗯,你應該不止一次見過他倆的,只是沒認出來罷了,虧我乍一開始就熱心地給你介紹呢!”
話音才落,我已幡然省悟,嚇了一跳道:“你是說——”下面的言語就像被利刃嘎然截斷,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往窗外,望向門前那棵高高的紅松樹橫枝上懸掛的鳥籠,裡面兩只紅嘴相思鳥此刻悄無聲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的名字豈非正是達達與娜娜嗎?白薇其實老早就把他們的真實來歷暗示過我了,只是自己根本沒留意而已。
白薇不待我發問,就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勿要怪人家心狠手辣哦!誰叫他倆一進怒炎魔獄就為誰來繼承我的力量的問題吵鬧個不停,我實在忍受不住,才把二人暫時變成鳥兒關起來,任憑他倆想吵多久就吵多久,這樣聽起來還順耳些不是!”
我得知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和法塔娜只是被變形禁錮,並非永遠保持鳥樣,而且生命無憂,頓時放下了天大的心事。
白薇像早料到我的情緒變化般,嬌笑道:“討打!你剛才是否把人家想象成了傳說中的老巫婆?”
我心中暗忖道:“難道不是嗎?”不過這樣的念頭想歸想,打死我也不會宣之於口的,當即連稱不敢不敢,說了足足一籮筐的好話來贊美佳人,轉移她的注意力。
嘻鬧完畢,白薇俏臉上首次露出凝重神色,問道:“差點忘記了,你到底是如何判斷出我身具神格的呢?人家自問從頭至尾沒露出絲毫破綻呢!”
我沒想到她表情如斯嚴肅,問的卻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於是不假思索地道:“答案很簡單,因為你的話和實際情況前後茅盾,所以我就選擇詐你一詐了,實際上我現在體內沒有半點能量存在,焉能探得你的虛實呢?”
白薇仍然疑惑不解地道:“什麼茅盾啊?”
我嘿嘿壞笑道:“初見時,你真情流露感懷被囚禁之苦,就編造了一個淒慘身世,說自己是遭遇負心郎拋捨的棄婦,可是後來我們……嗯,那個歡好的時候,我卻發現你尚是一名未經人道的處子。前後不符的事實,讓我曉得你是個非常善於演戲的人,既而對你的信任程度大打折扣,再加上黑夜裡我吸噬不到半點黑暗能量,由此還對整個世界產生懷疑,就推斷你可能身負神格,遂詐你一詐了!”
白薇幡然省悟,氣得頓足不已道:“哼,本來還以為得計,沒想到那番臨機應變的感懷竟是如此破綻百出,真是該死!”
我啞然失笑道:“不要妄自菲薄,若非你遇到我這種凡事都刻意提防的膽小鬼,想要瞞過別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呵呵,結束這個話題,說說你今後的打算吧!”
白薇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旋即唇角綻放笑意,輕柔地道:“我的打算嘛,當然是跟著你這頭大色狼嘍!誰叫你已經跟人家有了夫妻之實呢!”
我頓感頭大,不知如何接下話頭。若有只不死鳳凰跟著我,象索羅亞斯德一樣寄宿在黑暗圖騰裡,那無疑是天大的好事。可惜光明黑暗勢不兩立,這樣的美夢只能幻想一下而已。
白薇瞅著我滿臉苦相,佯裝失望地長歎道:“唉,人家試試你罷了,結果發現你好沒誠意啊!我還是去找那個叫法塔娜的小姑娘,叫她收留人家好了!”
此言一出,我心底恍然大捂,暗道:“其實那顆伊莉莎鳳凰涅槃珠才是她最佳的避難之所吧!”
果不其然,接下來白薇正色道:“在外面的世界,即人界存在著威力比‘混沌屏風’更強大萬倍的‘乾坤一氣罩’,無論你是多麼強橫的生物,都不能以完全形態的實體現身,否則必遭天譴。所以我們平常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唯有受到特殊道具召喚的時候,方能以魂靈的狀態出現在人界,稍做停留。”
我愕了一愕,試探地問道:“譬如朱雀寶玉?”
白薇由衷地贊道:“看來我的夫君真是個舉一反三的聰明人哩!不錯,四大寶玉、黑暗圖騰,還有很多類似的物品都是能讓異界強橫生物們逃離牢籠,到人間瀟灑一回放放風的媒介。不過那只是暫時性的傳送門,時間到了就得馬上回去,否則就會遭到天譴伺候!若想永久逃離牢籠,則需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缺一不可!”
我肅容道:“願聞其詳!”
白薇出奇地沉默片刻,才道:“首先要破壞‘混沌屏風’的元素平衡造成一線可乘之機,這一點你殺掉冰龍布魯克斯的時候,已經幫我做到了。其次要有人開啟‘離垢淨念大光明陣’,並攜帶伊莉莎鳳凰涅槃珠進入怒炎魔獄。其中前者是宿主的退路,後者是我施展秘法脫離實體後寄宿之地。最後就是等待那稍縱即逝的良機,永遠脫離這座該死的牢籠了。值得一提的是,由於今後我會象索羅亞斯德臣服於你一樣,服從宿主的命令,所以人選的品格就顯得尤為重要,否則我就還不如留在怒炎魔獄裡聽天由命,省得聽惡人任意擺布了。”
我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旋又想起一事問道:“你離開後,怒炎魔獄也會象極零地獄一樣,過了數百年自動生成一只新的不死鳳凰嗎?”
白薇凜然道:“那是確鑿無疑之事!‘混沌屏風’要保持冰火的微妙平衡,其中最關鍵的兩個平衡點就是我和布魯克斯。唉,其實他死了,對我來說既是契機也是災難,如果你們三個沒有趁機闖入怒炎魔獄的話,過段時間我也可能會被‘混沌屏風’強橫無匹的能量吞噬和粉碎成原始火元素顆粒釋放出去,以求結界獲得新的平衡。所以無論如何,我想活命的話,都要在那之前逃離此地。”
我被她描述的殘酷事實大大震駭,良久沉默不知說什麼是好。
相隔半晌,白薇神態重新恢復輕松自如,淡淡地道:“永生有時候是要付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的!嗯,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始准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