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金一聽即知我所言非虛,因為侍衛長布魯菲德吩咐下來的指令也恰是如此,頓時對我的敬意又增添了幾分。
但是本來打算三緘其口的格伍夫聽罷可不幹了,他大聲嚷嚷道:「這可不行,我還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稟報呢!」
阿爾金見格伍夫對自己頻頻發出的警告不但不聽,反而越來越放肆了,不禁倏然臉色一沉,手扶劍柄喝道:「住口,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好言相勸,你反倒越來越無理了是不是?現在我就告訴你一句痛快話,除非是邁過我的屍體,否則你休想在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允許前,進入不死鳳凰院!」
結果也不知道格伍夫中了什麼邪,居然在低頭思索片刻後,緩緩抬起頭來,用一種非常認真的口氣道:「那就對不住了兄弟,我確實有萬分緊急的事情得馬上晉見上頭,不過你放心,我最多制住你而已,不會傷及性命的!」
我眼見兩人說著說著,忽然話全變了味兒,繼而劍拔弩張,隨時都可能發出雷霆一擊了,趕緊上前一步,介入到了兩人中間,準備制止這場毫無道理的自相殘殺。
「住手!」平平淡淡的語音,聽在阿爾金和格伍夫耳中恍若晴天霹靂,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全身功力都被震得散回原處了。
我藉著獅子吼的餘威勸道:「你們之間也算恁熟的好友了,豈可因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呢!」說著轉身對張口欲言的格伍夫溫言道:「我想你要向聖母大人報告的事,跟我講也是一樣的,我可以一字不差地轉達給她聽。不過你要見她卻是萬萬不能,因為她跟院長閣下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格伍夫聽了勉強地點了點頭,旋又補充一句道:「可以,我信得過老大,畢竟你是……聖母大人的朋友!但是也只能你一個人聽哦,其他閒雜人等是沒有權力知曉的。」末尾那一句無疑是故意說給阿爾金聽的,以宣洩被他堵在門外良久的悶氣。
可惜阿爾金涵養好得離譜,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遂重新回到崗位上肅立繼續值勤了。
我見狀莞爾一笑,遂扯著格伍夫走進不死鳳凰院正門。在經過阿爾金的時候,我發現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非常不願意讓我們進去,顯是害怕因此擔上責任。於是,我不經意地揚了揚左手,在他眼前把那枚藍寶石戒指「天涯」亮了亮,這下他所有的疑慮頓時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虔誠與尊敬。
不死鳳凰院西面有一座很大的池塘,塘邊建有一條長廊,長廊的梁枋上繪有八百多幅彩畫,內容包括風景、人物、花鳥及故事等,互不雷同。
我在格伍夫的指引下,先去庫房處領了全套的衣褲,換完了才跟他漫步在這條名曰「遊廊」的美妙環境裡暢談心事。
我瞇縫著眼睛,瞅著早已迫不及待的格伍夫說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保證眼下方圓百丈內除咱倆外絕無第三人偷聽。」
格伍夫聞言小心翼翼地審視了周圍幾圈,見確實不見人跡,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老大,您知道小弟生性最喜閒逛,在同一個地方怎都呆不到十天的。當日我陪您去了趟藍湖回來後,在拜森基又照例值勤六日,遂在前天乘著狗拉雪橇跑到桑索巴冰原東邊的銀灣村找朋友喝酒去了。我的那位朋友名叫羅尼斯,是銀灣村首屈一指的水陸兩棲獵人,不但可以空手搏殺白熊,而且還能以不可思議的技藝,在皮船上捕捉包括鯨在內的各種海洋哺乳動物。」
聽到這兒,我插了一嘴道:「你的朋友羅尼斯是布朗人吧?」
所謂的布朗人是指,三千多年前最早進入極地的一個奇特種族。最初他們駕駛獨木舟穿越凶險莫測的死亡海峽,進入玄溟洋週遭的島嶼定居下來,以捕魚和捕捉海豹等動物為生,以麝牛和馴鹿為食,用它們的皮毛、骨骼做衣服和武器,並改良方法獵殺大型海洋生物,最終興旺繁榮起來,成為了現代布朗人的祖先。
值得一提的是,狗拉雪橇就是他們發明出來的最重要的陸上交通工具,布朗人經常乘坐狗拉雪橇在冰面行駛。據說布朗人早已適應了極地的嚴寒,他們居住在雪屋之中,並有食用生肉的習慣,而且性格彪悍勇猛,個個都是天生神力的搏擊高手,幾千年來還形成了自己民族獨特的文化與藝術,只是在海盜們(即冰島人的祖先)到來之後,才慢慢沒落下來,最後僅剩極少數族人繼續生活在環境嚴酷的冰原裡。
格伍夫愕了一愕,顯是沒料到我竟能猜中羅尼斯的來歷,不過驚訝一閃即逝,臉上迅速爬滿了哀慟與憤怒的表情。
他幽幽歎道:「不錯,羅尼斯正是布朗人,銀灣村更是冰島上布朗人的最後一個定居點。但是自昨天起,那些都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因為就在我抵達銀灣村的時候,居然發現全村老少統統被人殘忍無比地殺害了,其中還包括羅尼斯的老婆和兩歲大的女兒,他本人更被大火球燒成了焦炭,屍骨無存。」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那倒不是被格伍夫描述的屠村慘狀所震駭,而是因為殺人手法居然是大火球,那赫然是只有拜火教徒才懂得的獨門秘技。只是這樁慘案到底出自何方勢力的手筆呢?瞬息間,我腦海中飛速掠過了當世拜火教三大分支的資料,最後果斷地排除了高層集體忙於協助我屠龍的冰島拜火教和路途遙不可及的印第安納拜火教,把嫌疑目標鎖定在了草原拜火教身上。
正尋思間,耳畔繼續傳來格伍夫的聲音道:「當時我目睹慘狀憤怒如狂,拔出劍來找遍全村卻毫無所獲,想來敵人早已逃離多時了。於是,我重新恢復冷靜,搜尋著他們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一路追了上去,終於在距離銀灣村西北七十里的海螺溝找到了他們的宿營地。本來我想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殺死幾名強盜,替羅尼斯全家老小報仇雪恨的,殊料偷偷地偵察一番後,看到的景象又讓我馬上改變了主意。」
格伍夫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居然發現那幫強盜的宿營地裡,統統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高手,儘管身上換了布朗人的裝束,但是高鼻深目的異族人特徵,焉能瞞得過我的眼睛。更可怕的是,除了那大約兩百名精銳高手外,還有五十名左右的草原拜火教徒,其中包括四十二名術士,七名長老,以及一名法力深不可測的年輕人,要不是我機警絕倫,僅在千步外用魔鏡的餘光輕輕一瞥即轉移視線,恐怕現在都不能站在您面前報告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地道:「你看清了嗎?」
格伍夫信誓旦旦地道:「我敢用性命擔保絕對沒有看錯。由於姑姑的關係,我曾經有幸翻閱過草原拜火教的資料,上面說草原拜火教內部編製為信民、教徒、術士和聖武士、長老、主教、聖者六級,每一級的服飾都各不相同。信民穿黑衣代表內心尚處於混沌狀態,教徒穿淡黃衣代表開始侍奉火神,術士穿深黃衣服代表信仰火神的程度加深,聖武士穿銀衣代表神聖光明的心靈,長老穿紅衣、主教穿紅袍代表是火系法術高級、資深修練者,聖者穿白袍代表地位至高無上的先知。雖然我沒親眼看到那群精銳高手穿著耀眼的銀衣,但是當時他們外罩白熊皮袍,想來裡面肯定是有穿的,所以鐵定是聖武士,而餘下的術士和長老的身份肯定確鑿無疑,最嚇人的是那個年輕人,他赫然穿著白衣,我想應該是……是草原拜火教的先知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
格伍夫說完臉色變得難看之極,顯是想起當時命懸一線的驚險場面,迄今猶自緊張不已。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輸入一縷真氣安撫他狂亂的心緒後,沉聲道:「你是一員福將,擁有無與倫比的好運氣。我想不論換作任何一人,只要當時被他們發現的話,就萬難活著回來了,即使是聖母大人和我也不行。」
格伍夫艱澀著點了點頭,問道:「知道的我都說了,發現那幫兇神惡煞後,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準備向聖母大人和姑姑報告,結果還被阿爾金那個傢伙擋在門外老半天……」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了好一陣兒,驀然抬頭卻發現我並未聽他訴說,而是凝望著池塘中的荷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遂自動閉上了嘴巴,垂手肅立在側等待我下決定了。
相隔良久,直到格伍夫以為這位老大已經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我方嘎然開口道:「走吧,咱們去見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她們出關了!」
格伍夫這才如夢初醒,原來老大不是在睡覺,而是在耐心等待真正能夠主事的人騰出空來。
剛剛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我把格伍夫所講的情報,跟冰島與米洛斯大草原的背景、現狀結合起來,仔仔細細地分析了個遍,最後得出了幾點不太明確的結論,以解釋草原拜火教群雄在先知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率領下大舉來襲的原因。不過由於太多關鍵性的問題處於模稜兩可的狀態,故此我只能等待法塔娜出關才能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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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青宮最大的東方聖殿內堂裡***輝煌,法塔娜、阿德拉(不死鳳凰院院長)、我三人據案而坐,默然無語。
站在我們面前的格伍夫,適才匯報完所見所聞後,就一直戳在那裡變相地罰站。由於沒人吩咐他的去留,所以他也就只能繼續保持立正的姿勢,等待上位者的裁決。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滿鬢銀絲、容顏清瘦的阿德拉淡淡地道:「格伍夫,你到外面去傳膳吧!順便多要一份給自己,待會兒我們可能還要問你一些細節問題。」
格伍夫躬身領命離去後,室內只剩三人之際,法塔娜輕輕蹙起娥眉,歎道:「唉,此番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除留下兩位紅袍大主教黛馬克和埃德鎮守南北大本營外,幾乎動用了一半以上精銳遠赴咱們冰島境內,看來他們所要做的定屬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不知二位對此有何想法?」
阿德拉隱含深意地望了我一眼,侃侃而談道:「老身以為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是咱們伊莉莎鳳凰宗,畢竟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光憑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帶來的那點人馬,絕不夠威脅聖地布林達莫宮存亡的,倒是要圍剿一個人的話,卻還算蠻充裕的。」
法塔娜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扭頭問我道:「你認為呢?」
我因並不瞭解伊莉莎鳳凰宗的真正實力,因此也就不敢直接反駁阿德拉的論調,儘管她暗暗影射著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興師動眾是來追殺我的話,以及那絲幸災樂禍的語氣,令人感覺非常不爽。
我就事論事地道:「晚輩以為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一行的舉動頗為蹊蹺,疑點甚多。譬如他們是乘坐什麼交通工具從深藍大陸來的?接應的人是誰?在本地有何勢力?為何要屠殺銀灣村的無辜村民?又為何把宿營地點定在海螺溝那種不毛之地?……等等問題,總之其中好像都在透出一股陰謀的味道。」
阿德拉哂然道:「你也太杞人憂天了,那些也算問題嗎?他們當然是坐船來的,接應的人是異族安插在本地的奸細,據我所知本國信徒都非常虔誠,所以只能是個別迷途羔羊的墮落,不會有什麼大規模的勢力在背後撐腰。至於殺光銀灣村村民,肯定是為了隱匿行蹤而殺人滅口嘛,這麼明顯的事還需解釋不成?還有宿營海螺溝一事,皆因那裡人跡罕至,不會引人矚目啊,否則一大群異族人走進鬧市,不馬上被舉報到官府才出鬼了呢!」
我被她駁斥得體無完膚,卻修養好到極點地不怒反笑道:「呵呵,院長閣下言之有理,只是晚輩尚有一事不明,請您指教!」
阿德拉大刺刺地道:「問吧!」
我悠然自得地道:「據晚輩所知,新月盟轄下的近五十艘新式鐵甲巡洋艦,日夜不停地巡邏在米洛斯大草原西海岸附近,晚輩敢保證絕無任何一艘異族戰艦能夠安然栽人離開。那麼請問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一行是坐什麼船來冰島的呢?」
阿德拉頓時被問得張口結舌道:「這個……他們……那個……」
我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冷冷地道:「很簡單,只有一種船能夠自由出入米洛斯大草原西海岸的新月盟海防區域,那就是冰島的貿易艦隊。雖然晚輩很不願意指責貴方失察之罪,但是眼下大錯已經鑄成,晚輩也不得不明言了。」
阿德拉難以置信地道:「你說我們的貿易艦隊裡有敵方的奸細?那不可能,沒人敢違反禁令去米洛斯大草原跟本教叛徒們做買賣,那是對本宗信仰的褻瀆!」
我啞然失笑道:「我的經歷告訴我,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事實很簡單,現在我屬下的報告書就在這裡,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冰島火印艦隊的一艘『海獅』級中型商船,曾經在米洛斯大草原狴奴族聚集地附近停留過整整一天時間。嘿嘿,在那段時間裡,休說是區區兩百五十人,就算是再多十倍數量也能裝完了,之後只要他們在貨艙裡委屈幾天的話,定能活著捱到冰島上岸。」
阿德拉猶想狡辯,一旁的法塔娜猛然擺手制止,既而緊盯著我問道:「既然貴盟海軍發現了那艘艦可疑,卻為何不攔截查明一下該船裝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我淡然自若地道:「聖母大人應該明白個中緣由的。」
法塔娜愣了一下,繼而幡然省悟道:「不錯,如果換作我是你在冰島,我的屬下肯定也會對冰島貿易艦隊客氣三分呢!」
室內沉寂片刻,法塔娜倏然望向神色頗有些不自然的阿德拉,問道:「我記得在火印艦隊裡擔任監軍的是你的關門弟子希娃聖女吧?」
此言一出,阿德拉立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弟子罪該萬死,請聖母大人寬恕!」
法塔娜幽涼地瞪著她,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何罪之有啊?」
阿德拉悲泣道:「弟子試圖掩飾門下失察之罪,欺瞞聖母大人,按照教規理應烈火焚身而死。只望您念在弟子服侍多年的份上,饒過希娃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吧!她哪裡是泰澤那老狐狸對手啊,對他勾結草原拜火教叛徒一事肯定不知情的。」
法塔娜悶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對徒弟倒是袒護得緊啊!可是把本宗安危又置於何地呢?多說無益,你自己去封魔殿面壁思過吧!」
阿德拉頓時收聲,可憐巴巴地望了法塔娜一眼後,又瞅了瞅我,慢騰騰地朝堂外走去。
此時,我清楚地知道該自己出馬求情了,不然敵人未至,我方陣營就先損失掉一員大將,實在是太不划算的一件事。另外阿德拉那一眼明顯帶著告饒的神色,而法塔娜雖然唱作俱佳,演得活靈活現,也不過是藉機施展領袖最擅長的統馭下屬之道罷了,並非真要在敵軍壓境前自亂陣腳,因此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充當一次和事佬,給兩人一個台階下。
當即我望向法塔娜懇切地道:「聖母大人且慢下決定,晚輩以為院長閣下和她的弟子希娃對火印艦隊叛亂一事,應屬確不知情的人,因此望您暫息雷霆之怒,給她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在即將開始的戰鬥中繼續為您效命。」
法塔娜故意沉吟半晌,才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有人給你求情,我就饒過你和希娃這一遭。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犯了錯總要接受懲罰的,我就用此役戰功來折扣你們的罪行,若不夠贖罪的話,戰後對你們的懲罰仍要繼續,明白了嗎?」
阿德拉連忙跪倒謝恩,站起後遂再也不敢大刺刺地據案而坐,只能陪侍在旁了。
見這個絆腳石終於被踢到了一旁,我趕緊接上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道:「不知火印艦隊的船隻調度大權都掌握在哪些人手裡呢?」
法塔娜斷然道:「哼,只有艦隊司令官泰澤一人。真沒想到,我當年一時心軟,把他的狗命從死神手中奪回,現在他倒恩將仇報,背後算計起我來。」說完驀然站起身,走到西面牆壁前啟動禁制打開秘庫,從中取出一疊厚厚的紙簿來遞給了我。
我凝神觀瞧,但見那是一本非常詳盡的檔案,記錄著冰島王國五大貿易艦隊司令官的履歷和艦隊現狀。由於冰島地廣人稀,本土駐軍嚴重不足,因此就長期大量地僱傭了外籍兵團為其服務,前些天遇到的陰風艦隊司令官「海盜王」愛德華amp;#8226;蒂奇就是其中之一,而這個火印艦隊司令官泰澤,也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比起前者遑不多讓。
泰澤,生辰年日不詳,出生地不詳,冰島王國安妮女王時代在一艘武裝民船當水手。當時的冰島正與德伏爾島(位於冰島西南方,是玄溟洋上僅次於冰島的第二大島國)的卡納人處於交戰狀態,儘管德伏爾島的邪魔艦隊在一百多年前的冰德海戰中已經被消滅,但德伏爾島仍舊是冰島在玄溟洋上強有力的貿易競爭對手,所以冰島繼續鼓勵武裝民船政策,企圖利用海盜來騷擾甚至切斷德伏爾島的商業線。
風雲歷七百一十三年,最後一次「冰德海戰」落下了帷幕,冰島王國成了名副其實的玄溟洋上的霸主,但當女王下令武裝民船停止對商船進攻時才發現,這些人早已將此當成職業而欲罷不能了,他們不但繼續搶劫而且連冰島船隻也不放過,整個玫拉莫海成了海盜們的狩獵場,冰島王廷也嘗到了玩火燒到手的痛楚,在這種歷史背景下紅鬍子泰澤登場了。
他本是大海盜伊薩卡船長的手下,後來脫離了伊薩卡自立門戶。七百一十五年他指揮著有四十架弩炮的「復仇女王」號出海時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幾天後他就迎來了成名的機會。
當時的海盜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避開冰島皇家海軍,即便是狹路相逢,也盡量避免戰鬥,除非陷入絕境,他們是不會與海軍交戰的。但泰澤不同,他生來就是個亡命徒,別人眼中的危險在他看來是最大的挑戰。後來曾有人評價說:「紅鬍子從沒把什麼放在眼裡,他是個天生的惡魔。」所以他一出海就直奔南海岸的冰島海防處,在閃銀港港口大搖大擺的搶劫了冰島王國的商船「愛妻」號,當時在港內停泊的海軍戰艦迅速出港截擊,兩船在港外寬出水面上開始了一對一的「決鬥」。
冰島戰艦首先發起進攻了,泰澤則鎮定自若的駕著船避開每一發致命的石彈,瞅準機會「復仇女王」號全速前進攔腰撞在了冰島戰艦上。皇家海軍們嚇壞了,他們從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正當他們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泰澤的水手們舉起弩箭開始向甲板瘋狂射擊,冰島官兵死傷慘重。殘破的「勳章」號在泰澤駭人的般的大笑中,狼狽逃入港中,自此一戰「紅鬍子泰澤」名震天下,整個玄溟洋沿岸陷入恐怖之中。
此後,泰澤打劫了無數的商船,人們很快發現金錢並非這個傢伙唯一的愛好,他最大的愛好是殺人,每劫到一艘船他就要殺死整船的旅客,或是強迫他們去「跳甲板」(將人雙手捆住,蒙住雙眼後強迫其自己從船舷上跳下去)有一位船長被逼著吃下他自己被割去的鼻子和耳朵,有的時候凶性發作,他連自己的水手也殺,傳說在每次埋藏珍寶時,都會帶一名水手同行,然後當土埋到一半時他就從背後殺死這名水手,把他和珍寶埋藏在一起。總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神秘的消失了,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姑娘。
傳說紅鬍子在襲擊一艘商船時殺死了船上所有的人,但只有一個姑娘例外,她是船長的女兒。據說她當時一邊擦拭著父親臉上的鮮血,一邊吻著死者額頭,完全無視紅鬍子和他的手下,「四下瀰漫著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氣氛」。海盜們完全被震懾住了,沒有誰敢上去再給那姑娘一刀,而紅鬍子的良知也被喚醒了,他答應姑娘不再做海盜,甚至還剃掉了鬍子,他們一起定居在了極地的一座神秘小島上過著穩定安閒的生活,鄰居都認為他們是溫順善良的小兩口,沒有人能想到這個「溫順的泰澤」就是紅鬍子,但兩年後一場瘟疫帶走了泰澤生命中的天使,悲傷到極點的泰澤狂性大發,又一次變成了紅鬍子。
當然上述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僅限於傳說無從考證,不過紅鬍子確實是消失了兩年,復出後的他變得更加瘋狂,北至冰島南至野柳島(玄溟洋最南邊的島嶼),全都在他的搶劫範圍之內。七百一十八年春,他竟然率領四十艘海盜船封鎖了德伏爾島首府瑪樂城,將港內的船隻洗劫一空後燒了,還綁架了若干貴族,揚言要「踏平瑪樂城」。在紅鬍子的淫威面前很多人都低下了頭,但德伏爾島國王格尼森卻是個例外,他決心不異惜一切代價殺掉「紅鬍子」。
七百一十八年秋,格尼森接到密報說紅鬍子的旗艦「冒險者」號正停泊在泥石灣,國王立刻派遣兩艘軍艦「珍珠號」和「瑪瑙號」前去抓捕,行動的指揮官叫干德魯。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戰鬥打響了,由於泥石灣地形複雜,到處都是淺灘和暗礁,戰鬥剛一開始,雙方的船就都擱淺了,海戰變成了陸戰,但紅鬍子的弩炮手還是準確的擊中了瑪瑙號,船長貝克當即死亡。當紅鬍子帶著手下爬上珍珠號時,孤軍奮戰的干德魯只有十二名士兵還能戰鬥。
此時,穩操勝券的紅鬍子還不知道命運女神的天秤已經歪向了干德魯一邊。據目擊者回憶兩個指揮官幾乎是同時拔出了佩劍,但紅鬍子因為喝醉了酒沒能刺中,倒是干德魯一劍刺中了他的肚子,但身材魁梧的紅鬍子卻狂吼著撲過來一下打斷了干德魯的佩劍。這個時候一個水手一箭射中了他的脖子,但這個巨人一邊噴著血一邊死死掐住干德魯的喉嚨,其它的水兵則一窩蜂的衝上來,直砍到紅鬍子斷氣為止。群龍無首,其它的海盜馬上放下了武器,干德魯獲得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勝利,在紅鬍子身上總共有二十五處刀傷和五處箭傷,干德魯把泰澤的頭割下來掛在軍艦的牙檣上帶回了瑪樂城,紅鬍子的死標緻著玄溟洋海盜的衰亡,除了後來乍閃即逝的黑鬍子愛德華amp;#8226;蒂奇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海盜王」存在了。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合上檔案放到桌上,腦海中猶在迴盪著泰澤瘋狂扭曲的人生旅程。很顯然這份檔案的結尾部分是偽造的,因為泰澤不但沒有死,而且還擔任了冰島火印艦隊的司令官,甚至是司令官聯席會議的議長。
當我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法塔娜的時候,她嫣然一笑道:「我想你肯定也看出來了,這份檔案的結尾非常奇怪,死人為什麼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當起了貿易艦隊司令官。不過在我說出謎底之前,想要你先做出一個保證,即冰島加入新月盟後,要求獲得跟所有盟友一樣的待遇,不得以冰島國力弱小而區別對待。此外我還要獲得米洛斯大草原的宗教傳播權,當然前提是你們要幫我徹底殲滅草原拜火教,一個不剩。」
我皺了皺眉頭,坦率地道:「第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其實即使你不說出來,新月盟盟規裡也是那麼規定的,絕對不會對任何一位盟友進行歧視和欺凌。第二個條件也沒問題,反正宗教傳播權是絕對自由的,日後哪怕是風雲和愷撒的領土,只要你們能招攬到信徒,都可以隨意宣傳教義。至於第三個條件嘛,就有些可供商討之處了,畢竟那不是一個人的事,動輒需要盟裡各大成員攜手共同進行,若沒有特別誘人的報酬,請恕我不能答應。」
法塔娜好像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似的,胸有成竹地道:「好吧,那就雙方各退一步,你發毒誓絕不洩漏我下面所講的秘密,也絕不借此做任何對冰島王國不利的事情,而且正式同意第一、第二兩項條件,並在聽完我的話後,秉承著良知選擇答應或拒絕第三項條件,我就告訴你那個能夠左右冰島乃至世界命運走向的重要答案!」
我見法塔娜俏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語氣也特別鄭重,當即依言正經八百地發了一個毒誓,然後望向法塔娜,看她到底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來。
法塔娜仰頭瞅了瞅天棚的水晶吊燈,繼而低下頭來用目光掠過我和阿德拉的面容,遲疑片刻才咬了咬銀牙,決絕地道:「根據祖制,有關王國最高機密只能由新老女王之間世代口口相傳,不得寫到任何紙張上,更不能流傳到外人耳中,除非到了王國的生死存亡關頭。嗯,現在無疑就是這樣一個節骨眼了,我說出來也算不得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呢!」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份檔案上關於泰澤的資料結尾部分,可說是半真半假了。當時泰澤確實身負重傷奄奄一息,不過干德魯和倖存的水兵們卻並未直接殺死他,而是偷偷地把他藏了起來。他們交給德伏爾島國王格尼森的報告就跟檔案上寫得一模一樣,甚至每個人的口供也毫無二致,只是那顆人頭卻找了個貌似泰澤八九分的替代品,反正幾乎沒人認得清紅鬍子的真面目,另外他們還故意在人頭上砍了幾刀,血肉模糊地讓觀者更加難以分辨了。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從泰澤嘴裡問出他所有藏寶的地點。根據有心人的統計,在泰澤被『殺』前的海盜生涯裡掠奪的財物,如果加在一起的話,足以超越任何一座島國的國庫存金了,那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說到這兒,法塔娜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為此干德魯等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討好、奉承、佳餚、陳釀、美女……見好言相勸泰澤無動於衷的情況下,又遍施酷刑百般折磨他,最後弄得泰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卻始終沒能撬出有關寶藏的隻言片語來。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們在尋覓寶藏途中,被我上一任的女王偶然碰見並救下。之後的數十年時間,泰澤都在聖地療傷,直到近年來才在本宗無上法力協助下完全康復。多年的病榻生涯,使得泰澤的暴戾之氣早已消磨殆盡,他深深懺悔著過往的罪惡生涯決定改過自新,做些有益於民眾的事情。他還有感於王室和本宗的再生之德,遂把全部寶藏都貢獻了出來,用於改造冰島嚴酷的自然環境,並大力發展漁業,組建貿易艦隊等等。不過最突出的成就卻是多個巨大的自然發現。」
我一直聽她嘮叨些細枝末節,此刻好不容易才聞得戲肉,馬上聚精會神地聆聽起來。
法塔娜星眸中閃爍出夢幻般的光彩,無限憧憬地道:「泰澤是一名出類拔萃的航海家,所以才能找到大自然的資源寶庫。你們猜他發現了什麼?他居然發現冰島北部的那座獅頭山脈中的鐵礦是世界上最大的鐵礦,僅此一處的鐵就可以供全人類使用兩千年。而蠍尾盆地一帶的煤田為世界較大的煤田之一。還有天羅峰的金,冰舌半島的銅、龍炎島等島嶼的硫磺、沿海地區的魔血也有很大儲量。北極海域還有總量巨大的生物資源,其中北極磷蝦多達六十億蠻牛,如果每年捕獲一億∼兩億蠻牛的話,就可以保證全人類對營養的需求。」
此言一出,我差點原地蹦起多高,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根據法塔娜的描述,冰島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聚寶盆,任何勢力擁有了它,無疑即可稱霸整個世界!一念及此,我霍然又聯想到了金印艦隊可能已經叛變的事實,心情頓時沉重起來,因為作為唯一有權調度船舶的指揮官,泰澤極真可能已經叛變投敵,成為了異族聯盟的走狗。
一旁的阿德拉此際猶感事態嚴重,因為其中牽涉到了她的愛徒嚴重無比的失職罪,當下望向法塔娜,乾澀地嚥了口唾沫,顫巍巍地道:「聖母大人,您看事已至此,我們應該如何保護寶庫不失呢?」
法塔娜搖頭道:「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了,因為誰也不知道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還有沒有援軍從其他地點登陸。何況陰風艦隊全軍覆沒,金印艦隊可能投敵,另外三支艦隊都遠赴異國未歸,最快也要十天半月才能趕回來,那時戰事早已結束了!」
我趕緊毛遂自薦道:「晚輩及『酷冬』號全體成員願效死命,幫助冰島共抗強敵,同時晚輩謹代表新月盟誠意邀請冰島王國加入,成為第五位盟友。」
法塔娜笑瞇瞇地瞥了我一眼,悠悠地道:「助拳和加盟之事稍後再談不遲,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先應允呢!」
我毫不猶豫地道:「聖母大人但講無妨,輕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法塔娜見我答應得如此爽快,當即也不遲疑,沉聲道:「其實這件事也是剛剛提到的第三個條件中最重要的一環,即殺死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讓你和我宿命中的敵人,永遠無法回到米洛斯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