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廿九卷 征途 第二章 地獄(上)
    在控制南岸,被稱為「死人」的陡岸周圍血戰中,雙方都遭受可怕的生命損失。密集的爆裂火球和巨大石彈,使大地震撼,把人體、裝備和瓦礫象穀殼那樣飛擲到天空。爆炸的熱浪把積雪都熔化了,在彈穴裡灌滿了水,許多傷兵就淹死在裡面。眼睛失明和血肉橫糊的人摸索著到洞穴裡圖個安全,就倒在他們的同伴身上,把他們淋得渾身是血。

    一個風雲帝國炮手用白磷火箭無意中擊中了有四十五萬多顆大口徑燃燒彈的異族聯盟軍火庫,引起了這次大戰中最大的一次爆炸。這批為風雲軍所不知的彈藥,被隱藏在羅斯坷蒙森林裡,但不小心地裝上了引信。到八月十一日,整個防區的異族聯軍的每一門巨型投石機和大型弩炮,都被風雲帝國炮兵摧毀。風雲帝國軍事分析家和歷史家王頎將軍斷定,在最後擊敗入侵者中,這兩件事情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張翼於八月十二日離開長城要塞回去指揮新編第二十三集團軍,由蘇飛侍元帥(可汗軍區副總裁)接替,他在他的部隊中灌輸堅決進攻的態度。後來,在敵人被止住在長城要塞後,蘇飛的口號「他們不得通過」,成了這個國家的戰鬥口號。異族聯軍繼續取得輕微的但意義深長的勝利,但距離最終目標卻仍遙遙無期。此時高唐帝國在米洛斯大草原東部的強大攻勢,使基茨amp;#8226;布爾曼不得不改變他派遣人力和物資的方向。從那時候起,既沒有新到的軍隊也沒有大量彈藥運往長城要塞。

    風雲帝國於八月十四日,用十七萬部隊、七百多座「魔鬼魚」式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和三千四百輛泰坦戰車進行大規模反擊,奪回了山景炮台一線。這是夏侯一貫和蘇飛的勝利。從那時起,異族聯軍不斷地被一碼一碼打回去。到八月十八日,筋疲力盡的入侵者把長城要塞丟給風雲軍。在二十天的殘殺中,雙方軍隊發射了四千多萬顆彈丸,加上難以數計的成百萬箭矢。在連續不斷的炮擊、噴火器、毒氣和白刃戰的步兵衝鋒不能撼動防守者時,異族聯盟工兵在風雲帝國陣地下面挖洞,爆炸了威力很大的大型法術火雷,炸成了許多有十層樓深的坑。

    風雲帝國打死、負傷、被俘和失蹤的傷亡人數,合計在五十五萬人以上(包括大量自願協防的當地民夫)。異族聯軍在類似的傷亡中,損失了四十五萬人以上。到此時,可汗委員會已很明白,基茨amp;#8226;布爾曼的戰術,也是使異族聯軍把血流盡。他於八月十八日被迫辭去聯軍總指揮的職務,毫無保全面子的托詞。前一天,使異族聯盟領導層大為驚奇的是,繼黑風城之後,遠東的布朗斯頓城也落入了敵手,因為基茨amp;#8226;布爾曼曾斷言,高唐帝國在異族聯軍和風雲軍交戰期間是不會參戰的。長城要塞、黑風城、布朗斯頓等連續三個判斷失誤,這是難得的機會,把威信降到最低點的基茨amp;#8226;布爾曼趕回到狴奴族軍隊的指揮官職位上。與此同時,一場對米洛斯大草原各族來說生死攸關的會議在約克郡塔克瑪寺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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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克瑪寺在約克郡正街路北,因寺內有一座高大雄偉的異式術士紅塔,所以人們習慣稱它為「紅塔寺」。

    遠在一千多年前的斯圖亞特王朝時代,今紅塔寺一帶曾是其南京城的北郊。斯圖亞特王朝二世祖裡阿多amp;#8226;赫爾辛格,曾在這裡建過一座供奉鳳凰涅槃珠的塔,塔身內藏有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火靈球、香泥小塔、離垢淨念大光明經等。紅塔竣工後,裡阿多amp;#8226;赫爾辛格十分滿意,命以塔為中心,向四方各射一箭,以箭落處劃出界址修建一座寺院,寺址面積達方圓十六萬步。因祝禱皇帝生辰而取名為塔克瑪(異族語萬壽無疆之意)寺。

    後因異族聯盟和風雲帝國開戰塔克瑪寺被焚,燒燬了所有殿堂,唯有紅塔得以倖存,隨後就荒蕪近九十年,直到聖者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繼承拜火教教主大位才得以重建。

    塔克瑪寺由寺院和塔兩部分組成。中軸線上由南到北依次排列山門、鐘鼓樓、石柱洞(術士冥想地)、大教堂(聖武士修煉地)、象牙塔(長老隱居地)、三世神殿、七世神殿和塔院。山門面闊三間,東西兩旁有八字影壁,中間券門上有石刻橫匾,上書「敕賜塔克瑪寺教壇」。進門後,兩側分列樓閣式鐘鼓樓。其後為石柱洞,面闊三間,內塑九神侍像。大教堂和象牙塔外均設有禁制和幻術,所以肉眼難見,僅知就在石柱洞後的松林內。松林再往北是三世神殿,面闊五間,前有月台,內供三世教主,頂飾三座踞鳳藻井。三世神殿往北為七世神殿,面闊五間,內塑七尊先知像,兩旁為三十六聖女,頂裝三座踞鳳藻井。大殿兩旁都有配殿廊廡。寺廟最北的塔院地勢較高,以紅牆圍成一個單獨的院落,院內四隅各有角亭一座,紅塔位於中央偏北。院門在南牆正中,門額上題「敕建伊莉莎鳳凰涅槃靈通寶塔院」。迎門有殿,名「具六神通殿」,內供六世鳳凰化身像。殿後簷外有坐南朝北的神燈龕,與神燈龕所對者即為紅塔。

    塔克瑪寺紅塔雄渾穩健,氣勢非凡,塔總高一百六十八尺,磚石結構,紅色體軀,塔基是用大城磚壘起,呈T形,高出地面六尺六寸,佔地面積方圓一千四百二十二步。紅塔下部為高三十尺三層的亞字形大光明座,塔座最上層凸起二十四片碩大的焰形花瓣,承托著直徑十八步的巨大的覆缽形塔身。覆缽之上有亞字形小光明座,再往上是節節拔起的相輪,共十三層,稱為十三天。塔頂部的相輪層數,是拜火教塔等級的標誌,以十三層為最高層數,顯示這是為供奉鳳凰涅槃珠而建的神塔。相輪的頂部覆蓋著一個結構複雜的大華蓋,直徑為九尺七寸,華蓋周沿懸掛著三十六串銅質透雕華鬟,每串華鬟下吊掛著一個小銅鈴,微風吹過,清音悅耳。華蓋之上又豎起一個高約十六尺五寸、重達四十蠻牛的銅質鎏金塔剎,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銅鈴、金頂動靜相襯,使紅塔顯得生機不衰。

    基茨amp;#8226;布爾曼站在窗前,從九層象牙塔上俯瞰著整座塔克瑪寺的優美景致,心中無喜無悲,好像把片刻前的煩惱和爭吵統統都遺忘到了九霄雲外,也徹底跟身後室內團團圍坐在桌旁的五個人,從精神上完全分離開去而自成天地。

    沉寂片晌,塔克瑪寺姆格(地位權力相當於方丈)埃德輕歎道:「爭吵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冷靜、寬容、團結方為渡劫之道。」作為年過雙百的睿智長者、拜火教碩果僅存的兩位紅袍大主教之一,埃德的話極有份量,頓時把所有人的不滿統統暫時壓制了下去。不過他內心中的唏噓和感慨,卻絲毫不亞於在場任何一個人。就在昨天下午風雲軍的大規模反擊中,侍奉了他一甲子之久的心愛弟子紅衣長老祖賓在戰場上不幸遇難,肉身被重機弩掃成篩子不說,屍體更被泰坦戰車的車輪碾成了碎片,整個人面目全非且死無葬身之地。

    一旁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仍就按捺不住心中惶恐與憤怒,大聲咆哮道:「冷靜,讓人怎麼冷靜?我的老窩兒被人連鍋端了,那群高唐魔鬼還殺光了所有貴族及其親屬,其中包括我的子女孫媳,也包括軍隊將領的家眷。他們日夜在我帳門前哭訴,請求撤軍殺回去報仇,我一直都壓制著,等待著我們英明的聯軍統帥能夠攻克長城要塞,然後回師東征報仇雪恨。結果現在呢?戰事一拖再拖,每況愈下,這讓我怎麼辦?我寧願戰死也不願再忍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了!」他吼完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到了桌面上積成一灘淺淺的水跡。

    納穆族族長拓跋雲也咬牙切齒道:「迪米特裡說得不錯,我也贊成回師報仇。該死的耶律顒琰,我待他親如兄弟,他卻仗著有高唐人撐腰,把我兒打得經脈俱斷成為一世廢人,這仇無論如何都要報。就算現在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從墳墓裡重新挖出來挫骨揚灰。至於耶律家的白眼狼們更是半個都不能放過,上至八旬老嫗,下至襁褓嬰兒統統都要凌遲處死。」

    迪米特裡本來對拓跋雲非常不滿,因為他引狼入室,把納穆族和高唐人收容在佛得角港,所以才會導致高唐軍突襲黑風城得手的事情發生。但是此際彼此站在同一立場上,往日兩族間領土爭端導致的世仇也顧不得了,迪米特裡只希望有人能他回師報仇的決定。

    兩人正同仇敵愾大有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之際,塔帕族族長娜塔莎毅然決然地唱了反調。她面對兩雙佈滿血絲的紅眼,俏臉上毫無懼色地道:「我不同意停止進攻長城要塞。哼,你們兩個當戰爭是兒戲嗎?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扔下這副爛攤子誰收拾啊?莫非大家惹下的禍事,全要由我們塔帕族人承擔起來不成?還有,想當初是你們幾個厚著臉皮死活要求埃德大主教派出石柱洞的術士營參戰的,怎麼現在看到戰況不利就要抽腿跑路啦?紅塔寺距離長城要塞這麼近,萬一風雲軍跑來打擊報復怎麼辦?你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自私自利的混蛋們!」

    這位漂亮健美的異族女酋長一輪狂風暴雨般的言辭轟炸下,迪米特裡和拓跋雲愣是被憋得沒詞兒了,他們瞅瞅娜塔莎,再看看埃德,最後乾脆閉上了嘴,靜觀事態發展,當然心中想要報仇的執念是絲毫不會減弱的,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別人的死活幹我鳥事啊?

    這時鄂倫族族長羊舌赤站出來打圓場道:「各位各位,大家不要吵了!依我看不論是打是撤,都必須有詳盡的計劃,請你們不要忘記,我們的對手不是蝦兵蟹將,而是夏侯一貫和他麾下的精銳之師。這些天來,我們儘管消滅了不少敵軍,但是他直轄的第二十一集團軍卻是完好無損的,加上配備了風雲南疆特製的先進武器,一旦出擊必將勢不可擋呢!唉,你們不覺得現在考慮以後的事情太早了一點嗎?戰爭尚未結束呢!」

    室內立時重新恢復了安靜,只聽羊舌赤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所以我希望布爾曼可汗能重新擔任聯軍總指揮官的職務,因為我覺得他最合適!」

    話音才落,本來還有些贊同他這種非常理智的觀點的其他三位酋長齊齊嗤之以鼻,不論是迪米特裡、拓跋雲,還是娜塔莎的臉上都露出了鄙視的表情。原因無他,皆因鄂倫族在南方四族中實力最弱,偏偏還盤踞在米洛斯大草原西南部,領土上端恰恰跟狴奴族領地全線接壤,這就導致了歷代鄂倫族人都不得不仰凶悍絕倫的狴奴族人的鼻息生活,所以馬屁精的言論再正確也會遭受眾人打擊的。

    羊舌赤忍氣吞聲地撇了撇嘴沒說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負手遠眺藍天的基茨amp;#8226;布爾曼身上,眼神中充滿了崇敬和仰慕。儘管基茨amp;#8226;布爾曼比他尚且小了七八歲,但是有志豈在年高,在這名年僅三十歲的沉靜青年身上,他看到了雄才偉略和宏圖大志,並相信只要忠心耿耿地跟隨對方打江山,鄂倫族必將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正當脾氣暴躁的迪米特裡剛要再次發言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了一把深沉且充滿磁性的嗓音從容不迫地說出一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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