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七名精壯漢子俱為萬里挑一的異族高手,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隨地保持著警覺,我因一時暴怒腳下略重踩動泥土的微響也未能逃過他們的耳目,頓時引來他們齊刷刷的注視。
「你是什麼人?休要多管閒事,速速離去為妙!」眾人中距離我最近的那名異族漢子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似要趕我離開。
我也不吭聲,似緩實疾地邁步迎了上去。
那漢子見警告無效,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小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想找死是不?」說著腳下加勁,身形如風般撲了過來,雙手也成鷹爪狀閃電般鎖拿我的咽喉和小腹,招式歹毒到了極點。
可惜就他這點伎倆簡直不值一哂,俺可是偷襲狙殺的大宗師級高手,何況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狀態下,他的動作速率早在啟動之初就被定格為靜止了。
人影交錯中,「噗!」地一聲悶響,眾人定睛觀瞧頓時嚇得魂飛天外。但見那名漢子的腦袋竟被完好無損地整個拍入頸腔,卻未立時斃命,而是手舞足蹈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倒地,那副景象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有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瞅也不瞅一眼背後的傑作,而是繼續沉默無言地逼進敵人。這種奇異可怕的氣氛,無形中構成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瀰漫全場,使得所有人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其中反應最大的無疑是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他在乾澀地嚥了一口唾沫後,尖叫道:「快……快給我殺了這個魔鬼!」
主子一聲令下,加上見我一照面就是趕盡殺絕的架勢,五名保鏢均知此事難以善了,齊刷刷地拔出兵器迅猛無儔地衝了上來。
我正眼也沒瞥他們一眼,全部精神都死死地鎖定了那名青年,腳下則閒庭信步似的迎上前去。
接下來的戰鬥短促而激烈,在大約數息間就結束了,只可惜是單方面的大屠殺,算不上什麼精彩表演,當然看在那名邪氣青年眼裡卻是另外一副淒慘景象。
但見第一名保鏢在攻向「魔鬼」的半途中,體內猛然傳來「彭!」地一聲爆響,既而哼也不哼一聲就雙手捧心而亡。
第二名保鏢則比前者幸運一點,起碼掄起數十斤重的大砍刀奔雷般劈中了「魔鬼」的肩膀,可惜接下來他就遭到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氣反噬。那種結局簡直駭人聽聞,只聽在一連串炒豆似的劈劈啪啪聲中,自大砍刀刀尖開始,順著他手臂向全身蔓延,直至腳趾結束,沿途每一兩鋼鐵每一根骨頭都寸寸皆裂,最後這名牛高馬大的漢子,就像一灘稀泥般地委頓倒地苟延殘喘了好一會兒才嚥氣。
第三名保鏢僅僅落後一線用寶劍刺中了「魔鬼」的心臟部位,下場卻截然不同。同樣是沛莫能御的真氣反噬,只是全部作用在了其他地方。他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咳嗽起個沒完,伴隨著每一次咳嗽,一塊塊五顏六色的碎肉塊就伴隨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體外。那種艱辛和痛苦絕非局外人能夠想像,時間之持久也是難兄難弟之冠,愣是把豬肝色的臉孔吐成青中泛白的程度,才抽搐著倒斃。
第四名保鏢是唯一一名遭到「魔鬼」正面攻擊的,輕飄飄的一拳擊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就立刻癟了下去,背脊則恰恰相反地鼓漲起來,這兩種現象彷彿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讓人感覺到了臨界點的程度,他才遙遙地飛了出去,十丈……二十丈……五十丈……沿途碰觸物體俱都粉身碎骨,直到最後撞擊一面木柵欄,被穿在三根突出的尖樁上才止住勢頭爆體而亡,鮮血猝然染紅了數丈方圓的土地。
第五名保鏢在眾人中武功最高,本來是不屑於聯手狙擊敵人的,但是主子令下不得不出手,只是落在最後要等大家都出手無功後,才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這種想要炫耀的念頭,使得他在親眼目睹「魔鬼」的可怕之後,猶有時間扭轉身形準備逃跑。他的身法極快,眨眼間就風馳電掣般竄出兩丈,無奈這已經是他逃跑的極限距離了,因為「魔鬼」伸出一隻手掌遙遙地抓向了他。霎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就止住了他的衝勢,緊接著迅捷絕倫地回拖,儘管他極不情願地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盈數寸的劃痕,但是那種拖拽的還是變得越來越快,最後使他乖乖地落在了「魔鬼」的掌握。「求求你不要殺我……」這句話餘音未了,他就被窩脖蜷腿捲成一枚人球踢了出去,瞬間不見蹤影。
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那六名保鏢乃是身為族長的父親大人從十五萬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流高手,武功之高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名萬夫長,此際竟被那個「魔鬼」舉手投足間就拆得七零八落,那他的武功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啊?他不禁越想越驚,越想越怕,萬分恐懼中顫抖著雙手廢了好大勁兒才拔出彎刀,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酷無情的微笑,悠然閒適地走向耶律玦臥倒之地,倒也不急著去幹掉那名罪魁禍首。因為耳鼓內正傳來無數零亂無章的腳步聲,我甚至聽出其中除了耶律旻寧外,還有兩名毫不遜色於他的高手飛速趕來,有一個確鑿無疑就是耶律顒琰。
「嘿嘿,還有比這更合適殺雞儆猴的機會嗎?老虎不發威,你們當老子是病貓好欺負是不是?讓你們背後搞小動作,現在就讓你們嘗嘗搞小動作的後果是什麼!」
一念及此,我反倒沉下心來靜待局勢發展,同時把耶律玦被封的穴道也解了,並脫下罩袍給她披在肩上,溫言安慰起來。這妮子受到此等驚嚇,居然也不哭泣,只是軟綿綿地依偎在我懷中,瑟瑟發抖不已。
此時聞聲而來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至,最快的自然是耶律旻寧。他乍到現場不禁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戰鬥如此慘烈,那六名保鏢根本就沒有一個囫圇掛掉的,屍體皆是支離破碎的狀態。不過當他看到我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均安然無恙的時候,油然長出了一口濁氣,知道事情尚未到無法解決的最後一步。
正當耶律旻寧想要走到我跟前來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耶律顒琰和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也趕到了現場。轉瞬間,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好像終於見到了親人似的飛快地跑過去,嘰裡咕嚕地用異族語向兩人聲淚俱下地闡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當然即使用膝蓋想也知道,事實完全被扭曲了,過錯也全部被推到了我身上,甚至我還變成了一名淫賊,他和保鏢們反倒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
我淡然自若地聽著也不反駁,好像他就是一隻瘋狗在狂吠似的。不過能像我這麼冷靜的人確實不多,那名紅袍中年人的臉容就變成了鐵青色,旁邊耶律顒琰則表情陰晴不定,顯然在飛快盤算著如何處理眼前這樁棘手案件。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當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終於完成了飽含血淚的控訴之後,三人一齊走了過來。
紅袍中年人劈頭蓋臉地怒喝道:「你這個膽大包天的異教徒,凶殘歹毒的魔鬼,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了整整六名納穆族勇士,還妄圖行刺尊貴的可汗拓跋雲之子拓跋毛,我八思不花要代表神懲罰你永不超生!」說著雙手各捏一道奇怪法印,猛然向我指來。
一旁的耶律旻寧失聲驚呼道:「小心,那是火球術!」話音未落,一枚臉盆大小的火球就憑空出現,閃電般砸中了我和耶律玦。
剎時間,眾皆嘩然,鏘啷啷拔刀抽劍的聲音不絕於耳,把紅袍中年人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圍了個水洩不通。要知俺可是得以守住荊棘堡的大功臣,即使在納蒂族戰士心目中人氣也是如日中天,此時見到紅袍中年人猝然出手襲擊大英雄,那是再也管不得他是什麼拜火教的長老了,先剁成肉醬再說。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拜火教高層在納蒂族滅族前後絲毫沒給予調解和援助,他們的威望自然也就遠遠不及我這位解放十萬奴隸的大恩人了。
八思不花顯然未料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步田地,一臉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怎敢對高貴的神教長老拔刀相向?」
耶律顒琰也怕群情激憤下釀成大禍,趕緊出面圓場道:「大家少安毋躁,我們先看看王爺傷勢如何?」
此言一出,大家頓時都冷靜下來,伸長脖子朝大火球湮滅後方位望去。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非死即傷的我,此刻竟安然無恙,就連耶律玦也是毫髮無損。
我笑盈盈地望著八思不花,眼神中充滿了譏嘲地道:「尊敬的長老閣下,古語有云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吧!」說著驀然探出左手隔空抓向八思不花。
八思不花本就驚訝於我能夠輕鬆抵禦火球而心存忌憚,此時見我突然出手,馬上嚇得如驚弓之鳥般施展法術,在體外裹了一層淡紅色光罩恰好擋住了我那一抓。可惜好景不長,隨著我不斷加大力度,「嘎吱吱!」一聲銳響過後,光罩瞬間粉碎於無形,我的左手直接隔空抓在了八思不花的臉上。
耶律顒琰大聲叫道:「王爺請手下留情啊!」
但是我理都沒理他,心中暗忖道:「剛才老子受襲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現在卻曉得給敵人求情,嘿嘿,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然後就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統領納蒂族吧!嗯,還是耶律旻寧有良心,懂得提醒我小心。像你這種吃裡爬外的王八蛋雖然現在不能收拾掉你,卻也不必給你半分面子了。」念罷我左手加大勁道,往懷中輕輕一帶,那八思不花就像一截木樁似的動彈不得地飛了過來,雙腳離地地落在我手裡。
這一刻,意識海內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立時歡呼雀躍起來,它毫不客氣地將那顆紅澄澄的火龍頭伸入我的左手,瘋狂吞噬起八思不花體內儲存的火元素能量來。剛才也正是它讓我別做閃躲,以供給他吸食美味補充能量的,否則以我鬼魅般的身法,就是累死八思不花也休想碰到俺一根毫毛啊!
八思不花怎都沒想到敵人如此強大,更沒想到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等待著他,只覺修煉了數十年的法力象洪水決堤般傾瀉出體外,偏偏想要動彈一根小指的力量都不可得,就更別提呼喊救命了。
剎那即永恆,索羅亞斯德蠶食鯨吞的能力何等驚人,頃刻間就把八思不花吸得一乾二淨後,心滿意足地返回黑暗圖騰睡大覺去了,臨走前還說什麼以後要我多抓幾個這樣的傢伙給它好好補補身體,這回連塞牙縫都不夠,簡直讓人狂暈。
直到此刻,我才像扔塊兒破抹布似的把八思不花丟到耶律顒琰腳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不言不語。這時的八思不花早已沒有剛才飛揚跋扈的勁頭,整個人就像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一樣,雞皮鶴髮、雙眼空洞呆滯,傻兮兮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思緒飄到了那尊大神跟前訴苦去了。
我對此恍若不見,敵人就是敵人,不能投降後為我所用,就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沒什麼其他話好說的,什麼仁慈寬恕都是狗屁,只會給自己挖掘墳墓罷了。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對視了片刻,耶律顒琰率先敗下陣來,苦笑著傳音道:「主公,這下局面不可收拾了。八思不花不但是拜火教長老,他還是納穆族中地位尊崇的祭祀,您廢了他的一身修為,恐怕不論是聖者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還是拓跋雲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悶哼一聲,怒極而笑道:「你說什麼?」
耶律顒琰苦澀地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重複道:「屬下說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
我嘎然截住他下面的話語,毫不客氣地斥責道:「耶律顒琰,你害怕了嗎?還是以為我柳輕侯會害怕什麼他娘的拓跋雲和希魯達amp;#8226;布爾曼?別忘了,耶律玦是你的同族姐妹,不是偶然邂逅的陌生路人!為了那些所謂的權勢利益,難道你心中已毫無半分正義感和良知了嗎?你捫心自問一下,此刻若受害對像換做是你的妻子女兒,你也能像現在般心平氣和地熟視無睹嗎?」
一連串的質問搞得耶律顒琰臉色陣青陣紅,胸膛劇烈起伏不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考慮到大家顏面會不好看,所以我沒有當眾喝罵出來,而是和他一樣採用傳音入密的方式。
用言語制住了在場的唯一障礙後,我朗聲道:「拓跋毛,你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圖非禮良家婦女,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我不管你身份貴賤,也不管你爹娘是誰,今天落在我金少昊手裡就少不得給大家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群情激憤,人叢中不斷傳來喝罵和唾棄聲,更有頑劣者向拓跋毛身上丟碎石土塊以示鄙視。耶律顒琰想要舉手制止,可抬到一半又頹然放下了。因為他驀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名深不可測的年輕人好像在故意把事態擴大和嚴重化,根本沒有和平解決的意思,而公然忤逆他的命令似乎要比得罪整個納穆族加拜火教還要糟糕十倍,所以耶律顒琰狠狠心全然當作沒看到侄兒拓跋毛苦苦哀求的眼神,默默地等待局勢下一步的發展。
可是相隔半晌,拓跋毛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毫無半點男子漢敢作敢當的氣魄。
我看了不禁為之氣結,遂將懷中的耶律玦輕輕推到一邊,冷笑道:「嘿嘿,原來尊貴的納穆族可汗之子竟是一個無膽鼠輩啊!好,你別說本王沒給你機會,現在本王自封穴道,僅用半成功力跟你玩玩,只要你能接下本王一掌不死,本王就放你安然歸去。」
拓跋毛聞言那雙陰狠歹毒的小眼睛裡霎時亮起兩道寒光,眼下他知道叔叔耶律顒琰是指望不上了,唯有抵擋這個「魔鬼」的半成功力一掌,看看是否有望死裡逃生了。
想到這兒,他囁嚅地道:「你……你說話可算數!」
我哈哈大笑道:「我金少昊說一不二,掉顆牙齒都可當金子使,焉能失信於你這卑鄙小人?」
拓跋毛自動忽略了我話語中的輕蔑不屑,繼續問道:「但是我怎知你確是只用半成功力,而非藉機全力暗算致我於死地?」
我嗤之以鼻道:「哼,我會暗算你?你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重,也配讓我暗算嗎?嗯,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以讓你親自出手封閉我身上的穴道,以保證你不會受騙。」
拓跋毛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地走過來,用最普通的手法規規矩矩地封閉了我的數處關鍵穴道,恰使十一成半的真氣受限。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不敢耍任何花樣,四周至少有數百支衝鋒弩指著他的全身要害呢!
此時,一旁的耶律玦輕聲提醒道:「你要小心,他至少有六階一級的黃金騎士實力。剛才打倒我時,全憑他一人之力,那些保鏢只負責圍追堵截並未出手。」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點了一下頭,心道:「靠,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若換做別人豈非要反被他打得屁滾尿流嗎?幸好老子妙招無窮,收拾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念罷我慢慢舉起右手,五指併攏迅雷不及掩耳般拍向兩丈外的拓跋毛胸口。
拓跋毛早有戒備,當我乍一抬手就開始高速暴退,身形有如一道呼嚕嚕作響的龍捲風,瞬間飛離三丈。眼看著他就要撞到看熱鬧的人牆上時,遂又如背後長了眼睛親眼目睹似的,精確無誤地雙臂一振雄鷹展翅般離地飄起,輕點著眾人頭顱繼續疾馳出去七丈。這幾式身法兔起鵲落迅捷絕倫,確實不愧身負黃金騎士的實力,水準甚至有六階三級之高,眼看即可晉陞七階一級的鑽石騎士了,只可惜一切都要到此為止。
「喀嚓!蓬!哇!砰!」無形無影的巨大潛力倏忽而至,拓跋毛舉雙掌運足十二層功力相迎,猶被乾脆利索地把臂骨震碎成十七八截。繼而那股劈空掌勁拍中他的前心發出轟然巨響,打得他在半空中狂噴一道血箭後,像只斷線紙鳶般又飛出數丈才摔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時,我才施施然地收回右掌,撇下一句:「你我恩怨至此一筆勾銷!不服氣的話,單挑群毆我金少昊都在這裡接著就是!」之後,拉著耶律玦頭也不回地走出人群逕自去了。
獨欄區內,圍觀眾人見熱鬧結束也紛紛散去,只有極少數僕役被留下打掃戰場和照顧傷者。
耶律顒琰直至此刻仍猶在夢中,不敢相信原本大好的形勢,竟被瞬間破壞得走向最糟糕的境地。這次納穆族派遣首席祭祀八思不花和少主拓跋毛前來,是想商談跟納蒂族結盟共同對抗狴奴族下的納穆族澹台部擴張之事。出於私心,耶律顒琰並未向柳輕侯稟告此事,甚至對弟弟耶律旻寧也防了一手,只說是普通貿易協商。怎知此舉竟會全因區區一個耶律玦被調戲而滿盤皆輸,柳輕侯到底是早已知曉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藉機發難,還是偶然地由於心愛女子受辱而含憤出手呢?
正當耶律顒琰疑神疑鬼之際,一旁給拓跋毛診治傷勢的耶律旻寧沉著臉走了過來。後者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出手以神聖的道法給淫賊療傷,但是哥哥的話又不能不聽,所以態度難免生硬彆扭,甚至摻雜著幾分幸災樂禍和看熱鬧的心態。
耶律顒琰盡數看在眼裡,無奈地歎道:「六弟,阿毛傷勢如何?」
耶律旻寧沉吟片刻,淡淡地道:「雙臂粉碎性骨折,五臟六腑受到劇烈震盪,奇經八脈廢了六條半,武功肯定是保不住了。另外還有……那個……」
耶律顒琰早就預料我不會手下留情,倒也不覺如何意外,此時見耶律旻寧吞吞吐吐地不禁狐疑地問道:「那個什麼?你倒是說啊!」
耶律旻寧微皺眉頭道:「嗯,那我就照實說啦,也可能偵測得不對哦!我發現他體內潛伏著一股詭異絕倫的真氣,似乎堵塞和纏繞在鼠蹊和會陰之間不去,恐怕以後阿毛永遠不能人道了。」
「什麼?」耶律顒琰聽完失聲驚呼,差點就坐倒在地。直到現在他才曉得柳輕侯的手段有多狠辣,若是直接殺掉了拓跋毛,自己反倒還有一線爭辯的餘地,只要把罪責統統推到兇手身上就是了。可現如今柳輕侯這招絕戶計卻顯然讓他跳進塔納利斯河也洗不清干係了,因為一息尚存偏偏又小弟弟「永垂不朽」的拓跋毛,肯定會添油加醋地把整個過程傾訴給拓跋雲聽,而斷子絕孫的拓跋雲也定會毫不考慮地遷怒於己,屆時什麼聯盟合作大計就是一個笑話,納穆族拓跋部不把納蒂族集體碎屍萬段就是客氣的了。
想到這兒,耶律顒琰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起來,鋒利如刀地刮過拓跋毛的咽喉。剛剛接受了耶律旻寧的真氣治療,並服過淨土宗靈丹的拓跋毛,此時此刻猶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是胸膛起伏已經很有規律,顯是脫離了危險期限。
耶律顒琰頗為猶豫是否要找機會悄悄幹掉侄兒,然後脫身事外,讓柳輕侯一人承擔全部後果。可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八思不花那張皺紋遍佈的老臉時,又馬上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因為那勢必要連此君一起做掉,而拜火教聖者卻不是吃素的,迄今為止還沒聽說有誰能在什麼事情上瞞得過他,自己不要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才好!
耶律顒琰心中終於有了決定後,幽幽地長歎一聲,吩咐道:「將他倆都抬到我府中去,並配備專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陪侍,若有異常狀況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哦,還有,六弟,要麻煩你辛苦一點啦,從現在開始幫哥哥監控點他們的傷勢,千萬別再惡化才好!唉,我會馬上通知荊棘堡外駐紮的納穆族親衛隊來領人的。」
耶律旻寧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畢竟不管怎麼說這對納蒂族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能用私人感情作借口鬧彆扭而影響大局呢!
就在耶律兄弟為這樁棘手事件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和耶律玦正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適才乍一出馬廄,我就截住了一輛軍用馬車,命車伕載我們前去港口的成衣鋪,給耶律玦從裡到外換了一套新衣服。由始至終她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遵照我的吩咐,更衣補妝重新把自己打扮得美艷不可方物。
街上華燈初上,我握著耶律玦溫軟滑膩的柔荑,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緩步前行。佛得角港的夜晚熱鬧而喧囂,絲毫不亞於白天的繁華,那些水手、士兵、商販、居民三五成群地結隊而行,嘴裡還哼哼著南強北調東西合璧的俚曲,精神狀態飽滿而昂揚,不過在偶爾走過的巡邏隊維持下倒也相安無事。
走了半天,路過一家賓客爆滿的酒樓,我才驀然想起已是晚膳時間了,當下溫柔地問道:「你餓了沒有?」
耶律玦先是輕搖螓首,待聽到我肚內嘰裡咕嚕的怪響後,旋又連忙點頭道:「嗯,我是有點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尷尬地笑笑,遂領著她步入前面十幾步遠的另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樓——清香閣。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同樣處於晚膳時間,這裡的賓客卻只有寥寥十數桌不過三成左右,跟剛剛那家豐澤園相去甚遠。
我剛想起身拉耶律玦離開這裡換個地方用餐,她卻搖了搖頭,臻近我耳畔輕聲道:「不用換了,清香閣在佛得角港是首屈一指的名店,這裡做的菜是公認的美味佳餚呢!只是他們的大廚脾氣不好,動輒罵客人沒品味,而且每道菜餚都貴得離譜,所以才導致賓客稀少的。但是真正喜歡美食的人,卻仍會挑揀這裡就餐,而不是剛才那座味道普通價格低廉的豐澤園。」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心裡卻回味著耳鼓被呵進熱氣、鼻端更飄入淡淡幽香的銷魂感覺。幸好耶律玦並未察覺我的異動,而是照著牆上懸掛的菜牌飛快地點了一堆,並吩咐夥計快些端上。
剛剛在街上人來人往儘是陌生面孔,因此兩人誰都沒在意牽手之事,此際酒樓內賓客寥寥,最近者也相隔數桌,孤男寡女肌膚相親頓時讓耶律玦面紅耳赤,就連我這情場老手也被微妙的氣氛所感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耶律玦輕輕地掙了掙柔荑,可我握得正爽哪肯鬆手啊,索性乾脆裝作不知道,反倒握得更緊了。她見我存心耍賴,俏臉上不禁嬌羞中略帶薄怒,羊脂白玉般的粉頸都紅透了。但是某色狼是決心以「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精神裝傻到底了,讓美女無可奈何地只能埋怨自己遇人不淑。
又過了一會兒,耶律玦認命地輕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剛才的事情真是多虧你了,不然……」
我溫言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你就當遇到一群瘋狗吧!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件事情也算結束了,繼續思量下去徒然自尋煩惱而已!」
耶律玦用貝齒輕咬著櫻唇,慢慢地點了點頭。
此時我驀然想起了一件事,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嗯,不知令堂和阿吼會不會介意移居南疆呢?如果願意的話,我可安排他們上最近一班船,明天早上就離開佛得角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