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的消息傳到天賜府西路鎮撫司衙門,他們馬上派遣大軍前來鎮壓,但均被起義軍一一挫敗。其中包括蘇家著名猛將梁興所帶領的一支裝備精良的八千人的大軍。在六月十六日到六月二十日的五天期間,他們還先後擊敗了由大將楊飆和許靖帶領的第十五集團軍兩支精銳師團。
但是,天賜府西路鎮撫使蘇度、以及他背後的蘇氏家族、還有無數大莊園主們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在六月二十一日,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陳橫再次率領大批軍隊,向起義軍猛撲過來。他們先是攻佔了起義軍的重要據點秀峰郡塔河鎮,接著蘇家又採用收買的手段,利用起義軍裡叛徒的幫助,攻佔了起義軍的主要城堡——大楊樹。最後他們包圍了起義軍所在的那思城。
面對第十五集團軍的圍困,起義軍決定突圍,但由於敵我力量懸殊,起義軍失敗了。斯蒂文英勇戰死,威爾福多被俘後慘死於獄中。
第十五集團軍攻陷那思城後,又消滅了倖存的起義軍,於是第一次阪阪花脫奴隸起義就這樣結束了。可是誰也不曾料到,起義軍中還有一支大約兩千人的精銳騎兵,在敵人重重包圍那思城前夕,就席捲了起義軍繳獲自數十位大莊園主的價值數以億計的金銀珠寶,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入贊東地區,沿著人跡罕至的小徑直下贊南高原而去。
這支精銳騎兵在新古梵王國的番號為國王近衛軍第一師第一團,代號「綠箭」,團長沃爾德是威爾福多在烏木郡起義時最早的戰友,也是麾下最信任的虎將,所以才會委託他將天文數字的財富覓地埋葬。
威爾福多原本的計劃是,若起義軍勝利就起出擴充軍備,若起義軍失敗就留做東山再起的資本。豈料早年馬賊首領出身的沃爾德狼子野心,跟種田奴隸出身的威爾福多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正是他一面表現出忠心耿耿的姿態騙取威爾福多的信任,另一面轉手就把起義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所有情報統統作價賣給了蘇家,並且趁著陳橫率領大軍來襲前的間隙,悄無聲息地帶著麾下志同道合的幫兇們拋棄起義軍離開了那思城。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天上陽光普照,四野寂靜無聲。
「綠箭」騎士團跟往常一樣以稀稀拉拉的鬆散陣形,在彎曲不平的官道上排出四五里長的臃腫隊伍緩緩向東北而行。這倒不是說「綠箭」騎士團士兵紀律敗壞、訓練無方,恰恰相反單從戰鬥力方面評價,他們甚至遠超英勇無畏的起義軍戰士數籌,導致目前拖沓模樣的罪魁禍首只是,夾雜在隊伍中間的數百名俘虜和數十輛裝滿戰利品的馬車而已。
這批俘虜均來自剛剛被襲擊過的那支商隊,裡面除僱傭兵被按照慣例全部殺死外,剩下的商旅一概掠回宿營地充當苦力,建設新規劃的山寨。
此刻俘虜們就像是牲口一樣被馬賊用繩索捆綁雙手後串連在一起,亦步亦趨地跟在馬屁股後面小跑前進。時不時地就有體力不支者跌倒在地,被戰馬在粗礪的沙石道上拖前數步,磨得渾身鮮血淋漓。但是這種慘狀絲毫不能博取鐵石心腸的馬賊們半點同情,反倒換來一陣陣嘻嘻哈哈的怪笑,以及火辣辣的馬鞭抽打,他們藉著虐待俘虜享受著變態的快感。
沃爾德熟視無睹地瞅著這一幕。對於一名干了四十年馬賊,又被抓去當了兩年奴隸,此時已經年過花甲的職業老賊頭來說,他更關心的是此番劫持的貨物價值多少金幣,另外俘虜中那十來名細皮嫩肉的少女中,究竟還剩下幾名尚未開苞的處女。
「現在這世道有錢就能買到一切,那幫小姑娘跟腦子進水了似的主動要求給闊佬們自薦枕席。唉,弄得現在的處女越來越罕見,簡直堪稱是鳳毛麟角啦!嘿嘿,還是老子年輕時那陣子好,大家窮是窮了點,不過小姑娘們多規矩本分啊!嗯,如今俺也老了,得給自己留個後,這種兒必須撒在處女地上才能長得純正!要是萬一撒在別人開墾了無數次的爛泥地上,生出來的孩子究竟有幾分自己的血統可就真不好測度了。」
沃爾德騎在神駿的戰馬上,腰板挺得溜直,雙眼精光灼灼的望著前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正為「綠箭」騎士團的未來殫精竭慮,哪知他腦海裡正轉悠著如此齷齪的念頭。其實沃爾德自己也頗覺奇怪,年輕的時候,他只喜歡成熟豐滿、甜熟蜜桃般的風流少婦,認為那才真正具有女人味兒。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反倒喜歡起青澀嬌嫩、根本禁受不住床第間折騰的清純少女來。
「難道是我老了,體力跟不上了嗎?」沃爾德疑惑地摸了摸堅硬如鐵的手臂,立刻又恢復了信心,他仍雄偉健壯,甚至比絕大多數精悍小伙兒的體力更強橫。
正當沃爾德志得意滿地抬起頭的剎那,「突!」一聲清脆的爆鳴映入耳鼓,同時他眉心劇痛,腦海裡一片空白,繼而眼簾降下一層殷紅血幕,整個人就像半截木樁似的栽下馬去。
此時此刻,埋伏在「綠箭」騎士團前方五百步外丘陵頂端的我,正施施然地放下猶在冒著裊裊青煙的那桿「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笑瞇瞇地衝著身旁「黑豹」小隊副隊長喬玄比劃兩根手指。
喬玄心服口服地道:「主公,您真是好槍法啊!在五百步距離外,不使用『鬼眼』瞄準鏡也能射中敵人眉心一擊斃命者,全南疆也算獨一份兒啦!」
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讚美,遂下令全體「黑豹」小隊開始進攻。
頃刻間,「突突突……」的清脆爆鳴連成一片,埋伏在「綠箭」騎士團四周的五個「黑豹」狙擊小組,肆無忌憚地扣動扳機噴吐出一道道火舌來。平素訓練時,向軍需官領子彈是論發的,現在阻擊敵人身旁彈藥是論箱的,世上哪還有這麼好的過槍癮機會啊!抱著這種有槍不打、過期作廢的念頭,鐵血衛們是玩了命地瞄準射擊、再瞄準再射擊……如此一來,「綠箭」騎士團可就倒足了霉運。
本來此番搶劫行動就是由沃爾德率隊巡視新山寨周圍的領地時,恰巧碰到肥羊臨時起意發動的,所以除了近戰兵器外,他們連一副弓箭都沒攜帶。加上對手不過區區數十名傭兵,短短一頓飯功夫就解決了戰鬥,並且喜獲豐收,這更導致了馬賊們產生了一種懈怠情緒,把行軍陣形排得一塌糊塗,事到如今自然要吃足苦頭。
第一輪射擊結束的時候,「綠箭」騎士團上下再無一人膽敢騎在馬上,而是統統滾鞍下馬趴在地上,或者就地尋找附近的巨石、溝渠隱蔽,還有些人以數匹戰馬圍攏起來遮住身形,或乾脆劈暈幾名俘虜擋在自己周圍。
整個戰場瀰漫著淡淡的硝煙和濃烈的血腥味兒,在這段長約四五里的官道上,南北兩端和東西兩翼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殷紅的血液從致命傷口中汩汩流淌出來,迅速滲入乾涸的大地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灘灘暗黑色印記。大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哪怕僅僅是挪移一下手指,剛才那陣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式的攻擊,把所有人都打懵了,此時不論是馬賊還是俘虜都對未知的敵人充滿了極度恐懼。
「綠箭」騎士團三當家道魯西感到背脊一陣冰涼,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作為贊南地區的老牌職業強盜,他身經百戰、殺人無算,可是像今天這麼邪門的戰鬥,尚屬生平首遇。才一個照面,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看到,老當家沃爾德就被敵人的暗器撂倒在地眼見不活了,這仗可怎麼打?還有那恐怖無比的火舌,噴吐出的暗器簡直無堅不摧,「綠箭」騎士團的兄弟們身上穿著的可是起義軍們繳獲的風雲帝國制式裝甲,那足足厚逾兩格的全身重鎧居然像薄紙一樣被撕成碎片,這……這怎麼可能,我不是在做噩夢吧?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著,漸漸地道魯西從最初的驚惶失措中鎮定下來,那些一直習慣將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的凶悍馬賊們也回過神了,開始仔細思量起反擊突圍之策。他們清楚地看到了剛才敵人毫不留情的屠戮,知道繼續挨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拚命一搏或許能爭得一線生機。
於是,在一連串的黑道手語溝通過後,所有倖存的馬賊統統被調動起來,進行舒緩而隱蔽的爬行,慢慢朝著正北方距離最近的高地潛去。
那是座馬鞍形的小山,山上覆蓋著低矮的仙人掌和雜亂的野草,南面坡度平緩,北面比較陡峭。這裡是官道邊上一個極具戰術價值的高地,它控制著向北的官道,是北進必須首先控制的一個制高點。
道魯西從高地的西麓向上觀察,高地上一片安靜,雜草在微風中搖擺,幾隻被槍聲驚動的烏鴉,此刻又大膽地飛回來站在風化岩石上曬太陽,於是道魯西斷定高地上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命令手下迅速佔領這個高地。
適才的槍林彈雨中,他根本來不及查看周圍究竟埋伏了多少敵人,也來不及觀察敵人的火力點具體分佈位置,所以現在也只能冒險當作敵人放完冷槍後就撤走的情況的來處理了,反正靠前衝鋒的人不是他,最多再派一批人上去助攻而已。
另外使他放心大膽地下令進攻的原因還有一條,那就是如果敵人人多勢眾,而且手中還掌握著如斯恐怖的武器的話,肯定早就衝下來將「綠箭」騎士團一網打盡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肯定是有所顧慮,即兵力稀少或者缺乏彈藥,這條由多年搶劫作戰累積成的經驗告訴他,勇敢地衝上去敵人肯定就完蛋了。
當下沿著南面的緩坡,「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開始爬山。第二營第一小隊作為開路先鋒爬在最前面,第二營主力在他們後面大約十步的地方跟進。緩慢地爬了半個時辰,第一小隊終於接近了山頂。在距離山頂二十步的地方,馬賊們停下來擦汗,刀斧手巴裡斯和小隊長克林森在擦汗的間隙無意中向上看了一眼,在這一瞬間他們吃驚地張大了嘴:在他們的頭頂上,一群黑糊糊的鐵球正密集地飛下來!
手榴彈在「綠箭」騎士團馬賊們中間爆炸,接著射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突擊步槍子彈。
第一小隊的士兵頓時血肉橫飛,第二營營長傑希喊了一聲:「敵人!」全營一片臥倒在高地下方。傑希在望向全軍覆沒的第一小隊士兵時,不經意地看見了幾名敵人在仙人掌叢中一閃,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敵人卻又不見了。此時第二營全營士兵連一刀一槍都沒有來得及劈刺。
隨即槍聲突然停止了,第二營立即分成兩路轉入進攻狀態。他們正面的敵人好像是消失了,於是第二營登上了一道稜線,由於遍地是光禿禿的岩石,馬賊們一下子找不到隱蔽的位置,後續部隊第四營也因為稜線上面積太狹窄而無法上前支援。
正在猶豫之間,從更高處的岩石稜線上的雜草叢中,敵人的射擊又開始了,鋪天蓋地的手榴彈和步槍子彈傾瀉而下,第二營傷亡的士兵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八十名。從另一個方向進攻的第三營還沒有接近山頂,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於是只好逃退下來重整隊伍。
第三營營長艾度爾是今天才上任的馬賊頭目,他憑借溜鬚拍馬獲得的老當家沃爾德的賞識,可憐此時連歸自己指揮的馬賊們的名字都還沒有弄清楚,這也就難怪攻堅戰打得一塌糊塗了。
三營退下來的時候,「綠箭」騎士團三當家道魯西帶著官道上殘存的馬賊們趕到了。此時此刻那幫俘虜和搶劫來的貨物早被他們丟到了九霄雲外,眼下只想著要攻克那座高地後奪路逃命。當下他指揮山下的馬賊們全部脫掉笨重的全身重鎧(反正穿不穿都一樣防不住敵人的暗器),稍微調整了一下攻擊路線後,就支援三營重新進攻高地了,艾度爾於是也指揮三營再次向山頂衝擊,
就在三營又一次接近山頂的時候,艾度爾看見了一幕令他一生難忘的情景;在山頂的雜草叢中,突然站起來一排敵人,這些敵人高舉雙手是投降的樣子,三營在可以看見敵人衣服扣子的距離成散兵隊形站起來,一名精通風雲語的贊布族馬賊開始喊話:「你們走出來投降吧!」敵人回答道:「來這裡抓吧!」在和敵人開始對話的時候,又有四五名敵人加入到舉手的行列,但是他們突然一起投出手榴彈,然後鑽到事先挖好的戰壕裡不見了。
艾度爾的三營在高地上再度損失慘重,敵人也再次消失在雜樹叢中。
另一側在二營營長傑希率領下二百五十人實施突擊,卻以傷亡一半的代價再次失敗後,「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終於無奈地承認想在白天攻克高地,純屬死路一條。於是,雙方在高地上進入了僵持,一直到太陽落山。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初夜,贊南高原的戈壁灘上空氣清冽,月光皎潔。
寂靜的夜色沒有持續多久,「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就被偏北方向突然傳來的巨大爆炸聲驚呆了。半個夜空瞬間被火光染紅,滾雷般的巨響聲徹蒼穹。爆炸聲和火光先是在高地另一邊的官道上,沒過多久「綠箭」騎士團的右後方也有了熊熊的火光。
「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明白了,劇烈的戰鬥在他們的前面和側後發生了。
剎時間,三當家道魯西不驚反喜,因為他知道那鐵定是留守在宿營地的二當家林傑克聞訊前來支援了。跟毫無準備的二營、三營、四營不同,一營裝備著大量強弓勁矢,這下就不會再是一副光挨打不還手的悲慘局面了。只是道魯西沒能聯想到今天白天「綠箭」騎士團遇到的戰鬥僅僅是敵人的移動靶實彈射擊訓練罷了,對方根本就沒有全力以赴,而片刻後他和他的「綠箭」騎士團將陷入一場更加慘烈百倍的戰鬥之中。
道魯西無法想到是有情可原的,因為直至此刻他也沒摸清敵人到底有多少人,是什麼來歷,更想不到,在柳輕侯指揮下三十名鐵血衛已經從東南西三面開始了全線的進攻。
「綠箭」騎士團的四周都是槍聲爆炸聲,但奇怪的是道魯西他們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高地下面死一般地寂靜。馬賊們極度恐懼地聽著自己頭頂上的陣陣槍聲,但沒有人知道他們該怎麼辦。剛剛通過傳令兵的聯絡,道魯西知道剛剛企圖趁亂攻上高地的三營受到了猛烈的攻擊而瀕臨覆滅,二營也已經陷入幾乎崩潰的境地,四營因試圖趁著兩輪槍聲之間的空暇強攻上山,也遭到了毀滅性打擊,營長和很多小隊長已下落不明。此時,「綠箭」騎士團的各個部隊都處在血戰之中。而只有趴在山腳下的道魯西和原屬沃爾德的「綠箭」騎士團親衛隊安然無事。
位於要地的「綠箭」騎士團親衛隊居然沒有受到任何方向的攻擊,這比受到攻擊更加令他們感到恐懼不安。親衛隊的馬賊們心緒複雜地望著夜空,望著那輪與往昔差不多的月亮,蜷縮在溝渠石縫中為自己的命運默默祈禱。
這時,將要置「綠箭」騎士團親衛隊於死地的三十名鐵血衛正在一步步地向高地接近。
他們的攻擊位置原本分佈在東南西三面,包圍著「綠箭」騎士團的隊伍,但是沒想到馬賊們居然聚成一團不知死活地去反攻北方高地。若按照程銀的意思,那就想立刻集中所有力量全殲敵軍,不過卻遭到了我的反對。因為反正眼下高地上的第四戰鬥小組還沒什麼危險,就讓他們練練槍法好了,何況還有第五戰鬥小組在官道另一側幫著掠陣,諒也捅不出什麼簍子。目前最緊要的任務是平安解救俘虜,行動時間定在入夜之後,屆時敵人兩眼一摸黑,我方的「鬼眼」式瞄準鏡卻可大展神威,誰勝誰敗不言而喻。
孰料我的如意算盤還是算漏了一項,敵人竟有援兵,而且他們還異常狡猾地兵分兩路攻至。所幸北面來敵被第五戰鬥小組生生截下,在光禿禿無遮無掩的官道上展開了大屠殺。對方根本想不到在鐵血衛眼裡,夜晚黑漆漆的角落也是亮如白晝,因此企圖借助黑暗陰影藏身的馬賊們幾乎全軍覆沒,唯有極少數狡猾之徒借助寬厚的戰馬腰腹做盾牌逃過一劫,不過也被壓制在原地上動彈不得了。
南面來敵則要淒慘壯烈得多。他們肆無忌憚地騎著戰馬沿官道呼嘯而至,以為偷襲我方背後毫無危險,結果在二十步的超短距離內,遭到了官道兩側六十支「黑蟒」貳型衝鋒鎗密集無比的交叉火力覆蓋。這還不算一直沒撈到機會給手榴彈開洋葷的第一、第二、第三戰鬥小組的鐵血衛們,此番更是卯足了勁兒狂拋亂扔,炸得馬賊們血肉橫飛,片刻後就聲息全無了。
我率領著三組鐵血衛迅速打掃了戰場,主要是檢查躺倒在地的馬賊們中間是否還有活口,一經發現不管傷勢輕重統統就地擊斃,眼下可沒有多餘兵力分出來看管戰俘。這種不用仔細搜刮戰利品的打掃戰場方式自然快捷萬分,不到一盞茶功夫戰果就統計出來了,共計擊斃馬賊三百二十餘名無一活口,繳獲優質戰馬二百四十多匹。
大家草草地把戰馬的韁繩三個一群、五個一組地綁在一起,防止它們在無人監管下伺機逃竄後,就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官道上被俘虜的商旅們身邊。那些平素謹小慎微的小商小販們,哪裡受到過如此驚嚇,現在正一個個匍匐在地雙手抱頭渾身瑟瑟發抖不止,即使知道馬賊們都離開了也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我看罷有些哭笑不得,當即用一種足以讓所有商旅們都聽到,卻又不會擴散至高地那邊的音量說道:「大家聽好了,我們是駐紮在落日要塞的常勝二軍官兵,是來拯救大家脫離馬賊魔掌的。眼下還有不少馬賊躲在北邊高地上,不過南邊的馬賊已經被消滅乾淨了。請大家聽我號令,一個接一個撤退到南方馬群那邊去,身體弱的、受了傷的、還有老幼婦女請沒受傷的兄弟們幫忙攙扶一下。好啦,現在開始撤退,從南頭那位黑胖的仁兄起,貓腰低頭,走!」
或許是我的嗓音極富有親和力,也或許是轟隆隆的爆炸聲把眾人都嚇傻了,撤退過程竟異常順利,並未出現我擔心的爭先恐後、哭爹喊娘的紛亂景象,而是一個接一個秩序井然地走得溜乾淨了。
當最後一名半百老人也被攙扶下去後,我馬上率領鐵血衛們朝著北方高地潛了過去。此時那邊的槍聲再度沉寂下來,隨即一顆銀燦燦的信號彈冉冉升空而起。看到它我就知道馬賊們的援軍已被全部殲滅了,想來北面不過是佯攻部隊,南面偷襲的才是騎兵主力,我的佈置正好克制得他們死死的,一個也沒放過。
收拾完周邊來犯之敵後,除北方高地上據守的第五戰鬥小組外,其餘四組鐵血衛團團包圍了山上山下的馬賊們,總攻即將開始。
根據慣例我吐氣揚聲,用一種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大喝道:「大膽蟊賊,你們統統都給老子聽好了,我們是落日要塞的常勝軍,現在已經把爾等重重包圍,隨時可以消滅乾淨。不過本將軍上體蒼天有好生之德,準備給你們一條生路走,只要在六十息內放下手中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投降者一概饒其狗命,逾期不降者老子就炸得他死無全屍。現在開始計時!」
「一、二、三……」程銀中氣十足地報起數來,整個高地方圓數里內皆清晰可聞。
「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頓時慌了手腳。本來看到南北二路騎兵來援,他們以為馬上就能得救了,孰料還沒過一頓飯的功夫,一切就又重歸沉寂,援軍顯是被兇猛可怕的敵人全部做掉了。而今敵方首領居然說自己是落日要塞的常勝軍,這番話馬上讓原本就低糜的士氣更瀕臨崩潰的境地。眼下深藍大陸誰不知道南疆有支不敗鐵軍名曰常勝啊,那幫虎狼之兵連天下無敵的愷撒皇家艦隊都能打得落花流水,何況是自己這群濫竽充數的蟊賊呢!
一念及此,眾人紛紛把目光可憐兮兮地投往三當家道魯西的身上,企盼他能允許並代表大家投降,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現在是明擺著打不過人家,而且手中根本沒有遠程武器,想拚命都沒法拼,最多是送死而已,投降成了唯一的同時也是最好的選擇。
道魯西無奈地長歎一聲,他又何嘗不知目前局勢對己方有多麼不利,但是真若如此投降,丟臉倒是小事,萬一對方反悔,順手就滅掉大夥兒,那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當下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對面那位將軍,小人是『綠箭』騎士團副團長道魯西,現在願意率領大家集體投降,但是卻擔心您出爾反爾,不肯饒過吾等性命。因此可否請您立下毒誓,保證我們投降後,絕不損傷大夥兒半根毫毛呢?」
我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你個賊頭,膽子倒是不小,居然跟本將軍講起條件來了。嘿嘿,整個南疆誰不知道俺的話能當金子使,偏偏就你小子不信!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只剩下不足三十息了,要投降就趕快抓緊時間,不投降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兒別動,等老子炸你個雞飛狗跳好啦!」話音才落,黑夜中就傳來一陣「卡!卡!」整齊劃一的子彈上膛之聲,隨時準備開始大舉進攻了。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道魯西知道除了無條件投降外,自己再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當下率先從地上爬起來,扔掉配刀和匕首後,兩手抱頭走出陰暗角落,一直行至鐵血衛們指定的官道中央位置才被允許停下身形蹲在那裡。
「嗤!」一枚金針閃電般刺入道魯西的後頸隱穴,成功禁錮了全身真氣運轉,使他最多能像普通人那樣行走自如,若想跟人動手,那就是純粹找死了。
鐵血衛們一面監視著來投降的馬賊們,防止他們集體暴起發難;另一面分出十名鐵血衛專門負責禁錮敵人的武功,在這種完美的配合下,很快就肅清了高地上的所有殘敵。
程銀率領第五戰鬥小組在高地上巡視了一圈,確定再無任何一名活著的馬賊後,回到山下又從那批商旅中找出數十名青壯年男子,用原本捆綁他們的繩索,反過來縛到了被俘的馬賊們身上。
此時被擊斃的敵人總數已由「黑豹」小隊副隊長喬玄報了上來,「綠箭」騎士團包括後續援軍全團一共兩千零二十人,經過兩個多時辰的激烈戰鬥後,被炸死射殺一千六百七十七人,現有俘虜三百四十三人,絕大多數都負有輕傷。
我冷眼打量著眼前這幫垂頭喪氣的馬賊們,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心底真有一股衝動,想要馬上將他們統統處死。不過幸好那種危險的念頭一閃而逝,因為我考慮到了很多需要顧忌的事情,例如那數百名商旅對我們大肆屠殺無法反抗的俘虜們的看法,還有臨行前根據南疆西路鎮撫司衙門的情報說,贊南地區素來平靜,沒有任何一股大幫馬賊,這所謂的「綠箭」騎士團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到底是何來歷必須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