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年年僅八歲的慕容無憂,曾經用一種決絕的表情宣佈過一件事。她說:「我要你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對象是她同父異母的兩個哥哥和後母,他們曾一起偷偷地虐待她娘親,使其鬱鬱而終。當時大部分人都想這小丫頭一定是瘋了,而另外一小部分人則都嗤之以鼻,並且在腦子裡惡毒地謀劃著如何收拾她。
結果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當晚慕容無憂就實現了白天許下的誓言。三人在吃宵夜的時候,被一枚藏在湯罐底部的防水「轟天雷」炸得支離破碎、屍骨無存,甚至連整座「瀟湘館」都被貽為一片廢墟。據事後清查現場、搜集骸骨的鐵衛回憶說,母子三人軀體寸寸皆裂焚燬如炭,且與殘磚爛瓦混淆一處,根本無法一一分辨成殮棺木了。
而那一刻她莊嚴宣佈要殺三人時的表情,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慕容神工頹然長歎道:「唉,我們這一輩人都老了,慕容世家的命運就由你一個人來決定吧!遲些時候,我會發動議案解散元老會,這幫老傢伙們也應該退位讓賢,給你們年輕人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了。嘿嘿嘿……」
他幽幽涼涼地冷笑了一陣,忽然道:「不過我依然要提醒你一句,千萬莫要小看了秦大、秦九以及關山月為首的中立勢力,他們絕非善男信女任人擺佈的。」
慕容無憂鄭重點頭,肅容道:「是,我明白!不過就眼下來說,他們都對南疆無能為力吧!三百萬南征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秦大指揮,從陸路強攻風愷邊境的『波塞冬』要塞,另一路由秦九指揮,在高唐府上船,經海路直放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兩邊風險不相上下,更牽扯著兩派所有重量級大人物的神經,在這節骨眼兒,他們夠膽動柳輕侯嗎?難道就不怕麒麟在碎星淵封門拒客,或者莫瓊瑤在海上背後偷襲?」
慕容神工聞言不禁氣得髮鬚皆張,橫眉豎目地暴喝道:「好膽!你身為當朝議政大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帝國六部相之一,卻毫無自覺,膽敢隨隨便便就把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訴之予口,難道你不怕抄家滅門嗎?」
慕容無憂冷笑一聲,針鋒相對地反駁道:「帝國、大逆不道、抄家滅門……請你不要危言聳聽啦!如果一切刑罰的執行,依照的真是帝國法典的話,那麼今早朝會時,就根本沒幾人夠資格活著站在金鑾殿上。那些人違犯的刑律,足夠他們被凌遲處死一萬次有餘了。」
沉吟了一會兒,她意猶未盡地道:「哼哼,還是收起你們那一套虛偽的人生哲學吧!因為它們已經老得掉牙、土得掉渣了,再也不能適應這個瘋狂無比的亂世。讓我告訴你現在流行什麼,那是很簡單很通俗的一句話:『誰敢踩我尾巴,我就剁掉誰的腳掌』。這才夠味道夠爽快不是嗎?」
慕容神工從未見過她態度如此堅決地闡述一件事,一時間不禁再度愣在原地。這一刻他禁不住怒火全消,心底迅速冒起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流,暗忖道:「我的娘啊,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嗎?」
我剛踏入「碎星淵」要塞北門,便發現城內每個角落都彩旗飄飄、鞭炮齊鳴,到處充滿了歡樂喜慶的節日氣氛。
大街小巷車水馬龍,遊人熙熙攘攘,胭脂香氣隨著飛揚的塵埃四處飄散。人們笑逐顏開地奔走相告著袍哥大捷的喜訊,「奧丁!——」「萬歲!——」狂呼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不論男女老少農商官兵,都有志一同地敲鑼打鼓、載歌載舞,意氣飛揚地走在路上。
安德魯萬沒想到城內如此繁華,大感錯愕之餘,不禁低呼道:「哇,這裡好熱鬧啊!」
我微笑道:「呵呵,其實笑花城也非常繁華,只可惜我們上次是在晚上偷偷摸摸溜進去的,未能好好瞻仰一下愷撒國都的風采!」一言及此,我眼前驟然浮現出明娜那張巧笑倩兮的嬌顏,不由得心臟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繼而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傾覆而下差點將我碾成碎片。
安德魯見我臉色忽然蒼白如紙,不禁大吃一驚。他迅速搶前一步伸手攙住右臂,施展道宗無上秘法在我耳畔沉喝道:「老大,你要振作啊!」
「轟!」我心神劇震,倏地從無邊無涯的苦海中掙脫出來,頹然道:「唉,我又想起明娜了!」
安德魯不懂如何安慰,只是充滿憂慮地看著我,生怕再次出現意外情況。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安德魯,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啦!嘿嘿,這點痛苦還遠遠不能擊垮『帝國鐵壁』柳輕侯。」最後一句話若能換個時機說出,肯定會是一番睥睨天下的豪言壯語,可惜此刻說出卻充滿了一股苦澀無奈的味道。
「是!」安德魯依言鬆手退下,卻不敢離開我過遠。散佈在周圍保護我的數十名新月衛,也察覺不妥,齊刷刷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紛紛用右手輕按刀柄凜然卓立。
隔了半晌,我終於恢復冷靜,淡淡道:「算啦,我們不逛街了,還是回府吧!」
「是,主公!」諸人一齊躬身施禮,遂依照前鋒、殿後和左右兩翼的陣勢,團團保護著我向南城總長府邸走去。
本來新月魔騎士團和第五十五集團軍在龍騰谷安營紮寨後,我就打算輕車簡從秘密返回總長府處理一些要務,順便也體察一下民情。但是想不到僅僅一句話就徹底破壞了我所有好心情,被迫取消了原定計劃,逕直趕赴目的地了。
這座古雅的小閣樓,低垂著層層簾幕,輕盈的嬌燕在堂間來往穿梭。片片落紅飄灑在戶外的庭莎上,猶如散鑲在綠毯上的朵朵彩花,分外鮮艷。朝陽燦射,闌影斜映在涼池之中,隨波折蕩,顯得特別悠閒深靜。
面對絢爛春色,我悵然若失地從窗子向外望去,只見滿窗池水流向西方。陽光照射在白屋的窗欞上,也影入碧波之中,彷彿是一方璀璨奪目的戰旗。它勾起我千頭萬緒的心事,也讓我越來越煩惱不已。
我心中正感慨萬千,走廊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名新月衛隔著扇門恭聲道:「啟稟主公,予會人員已全部到齊!」
我沉聲道:「知道了!」當下趕緊收拾情懷,精神飽滿地通過一條狹長的獨立走廊,走向位於頂樓的議事廳。
「咿呀!」隨著暗門緩緩開啟,我再次出現在這座闊別倆月的廳堂之內。
霎時間,廳內諸人不約而同齊刷刷地站起,所有目光皆直勾勾地望著我,流露出無限喜悅和激動無比的情緒,其中還夾雜著幾分說不清的敬畏和崇拜。
我用充滿欣慰和感激目光,慢慢地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倏然陽光燦爛地微笑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嗯,事實證明你們都很好,是的,很好!呵呵,都坐吧!」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答道:「是,主公!」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說得充滿了力量和氣勢,像是失而復得了某種最寶貴的東西一樣。
我背北朝南地端坐主位,左下首依次是歐鷺忘機、庫索、慕容炯炯,右下首只有是麒麟一人,右側旁聽席上坐著古輝、辛辣。
「唉!」我幽幽歎了一口氣,說道:「俗語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云: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嘿嘿,人心果然是最難揣測的東西。操他***熊,那老子我就不猜它,也不想知道它,我只管處理眼前發生的這檔子事。大家都開門見山吧,龍克綞和龍之吻叔侄蓄謀叛亂一案想如何處理,請暢所欲言!」
諸人面面相覷,半晌誰都沒吱聲。因為兩個原因:第一、此案的量刑裁定權一向歸刑部司管轄,孔龍不在場誰都不好說什麼。第二、誰都不知道我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生怕一句話說錯,連自己都背上黑鍋。
我把他們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也是保持緘默一句話都不說。
隔了半晌,我哈哈一笑,倏地挺直虎軀,雙目神光電射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麼就由我來說。首先、我宣佈以陰謀叛逆罪名革除龍克綞戶部司司長職務,以嚴重失察罪名革除彭真戶部司副司長職務,以陰謀叛逆罪名革除龍之吻餓狼幫幫主職務。由於龍克綞仍然在逃,所以繼續由刑部司發佈通緝令追捕;由於彭真與陰謀叛逆案主犯關係密切,所以暫時拘禁繼續審查;由於龍之吻已畏罪自殺,所以將不予繼續追究罪行。」
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一人,連忙補充道:「哦,還有那個龍之息,他作戰勇猛指揮得當,且並未參予叛亂,所以已經無罪釋放並官復原職。其次、撤銷歐鷺忘機代吏部司司長、代兵部司司長和禮部司副司長三項職務,現在起即刻繼任為戶部司司長。嗯,大家有問題嗎?」
我環顧兩側,見六人舉手一致通過了這兩項決議,遂繼續說道:「想必諸位在戰報中都看到了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和新編七海艦隊的出現,也都知道他們的來龍去脈,對此我就不廢話了。我只想闡明一點,對於這兩支合起來人數接近百萬的精銳艦隊,必須搶在朝廷追究之前從速從快地武裝起來。慕容司長,根據目前產量來算,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慕容炯炯苦笑道:「眼下工部司管轄的工匠總數超逾十萬人,均勻分佈在冶煉場、武器場、防具場、弩機場、戰車場、飼養場六大部門內,另有採掘團、工兵團、運輸團若干支。這人員技術方面是足夠了,不過設備資金的缺口就差太多了。上回在折子裡,下官詳細列舉了十七款急需設備和資金額度,如果能夠順利解決這些問題,我保證在您所要求的最短時間內完成任務。」
我笑容滿臉道:「好,說話就是爽快,果然不愧是素有『鬼才』之稱的慕容炯炯啊!嘿嘿,你的條件我都可以滿足,設備和資金一個月內也肯定到位,不過還有幾件事情需要你親自辦理。喏,先看看這幾件東西,然後談談感想吧!」言罷我將早就準備妥當的一份絕密檔案推至他面前。
慕容炯炯信手撕開火漆,抽出資料一看立即目瞪口呆,驚呼道:「天啊,世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這……這簡直是奧丁大神的傑作啊!」
諸人不禁莫名其妙地望向兩人,我旋即解釋道:「袋內是『海神號』設計圖、『地獄火』炮彈性能說明以及一些附屬資料。大家都知道我柳輕侯一把火將袍哥州燒成了白地,卻不知道真正的功臣是一種叫做『魔血』的奇怪物質。現在我們已經懂得用『忘憂草』,哦,也就是以前咱們所說的『魔草』來製造武器和防具,用以倍增戰士實力。將來我們要用這種『魔血』,來製造遠程大炮和鋼鐵戰艦,用以征服所有看得見的陸地和海洋。」
我根本不理大家難以置信的眼神,扭頭對歐鷺忘機道:「歐司長上任後要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找『魔血』礦井位置。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哦,也就是慕容世家提供的援助到來之前的一個月內,徹底查清南疆範圍內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座『魔血』井。你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它們來,其他事情就暫時放一放吧!」
「是,下官明白!」歐鷺忘機一對秀眸內露出堅毅不拔的意志來,讓所有人都感到她的決心不可動搖,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我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跳過庫索直接落在搖頭晃腦的慕容炯炯身上,沉聲道:「慕容司長,你要派人全力協助歐司長的調查工作,另外你本人要親赴袍哥州,參加港口、造船廠、海軍基地、城市等等的重建工作,工部司日常工作暫時由你的副手負責。你看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慕容炯炯連聲答應著,眼睛卻片刻也沒離開過資料和圖紙,顯然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我莞兒一笑,心道:「他***熊,敢在軍事會議上,頭也不抬一下就回答我問話的人,慕容炯炯絕對是獨一份兒。呵呵,誰叫人家是權威專家呢!」
正自嘲間,麒麟插口道:「目前我軍第五十五集團軍、第五十六集團軍已經陸續開始換裝,估計一個月內即可全部完畢。其中單兵裝備包括:青銅、白銀、黃金、鑽石四大騎士套裝以及馬鎧;戰車裝備包括:一架新式泰坦戰車、一門重弩炮、四挺重機弩;還有騎兵配備的飛雲獸、車兵配備的蠻牛均已到位。」
我愕然點頭道:「嗯,不錯,速度很快嘛!」
麒麟尷尬地道:「是啊,不過也出現了一個小問題。換下來的裝備和車輛堆積如山,現在碎星淵的倉庫根本儲存就不下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
我見他嘴裡吞吞吐吐,眼神卻一個勁兒地瞄向庫索,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問道:「庫司長,你有什麼好辦法解決一下裝備庫存問題嗎?」
庫索不動聲色道:「下官倒是有個辦法,既可處理掉那些裝備,又可為南疆為牟取巨大利益。只是操作起來有點困難,必須得到您的鼎力協助才行。」
我饒有興致地望著他,笑瞇瞇道:「但說無妨,這等好事人家想找都找不到呢,現在送到我們面前,我柳輕侯豈有不之理?」
庫索侃侃而談道:「眾所周知,目前高唐八島三十六郡早已亂成一鍋粥,每個郡守都夢想有一天能一統高唐成為帝國皇帝。於是他們相互傾軋征戰不休,又偏偏因為缺乏強大實力做後盾,而無力完成這個宏偉目標。」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雙目泛起深重的殺機,惡狠狠地道:「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將這些武器裝備一批批販賣給不同陣營,讓他們打得更加熱火朝天,迅速消耗實力。要知高唐八島雖小,卻盛產各類貴重金屬和礦石,我們借此良機不但能套回大批真金白銀充實財政,還可以在某一關鍵時刻,直接率兵搶攤登陸,一舉收拾掉這幫蠢貨。嘿,我想郡主殿下一定會同意使用七海艦隊來完成這項計劃的,歸根到底我們仍是在幫助她重新奪回領土。」
議事廳內頓時嘩然,誰都想不到平時信守沉默是金格言的庫索,居然會有如此深沉狠辣的戰略思想。若按照他所言,的確不管是莫瓊瑤、還是高唐三十六郡郡守都無法拒絕這種巨大的誘惑,而唯一得到獲利者就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南疆。
我深深地瞧了庫索好一會兒,沉聲道:「好,我同意這項議案。現存的、還有以後換下來的舊式裝備全部按照這個辦法處理吧!具體執行方面我會和莫郡主協調,你們工部司、禮部司和七海艦隊三方面要精誠合作,別搞出什麼亂子才好。另外我提醒你們一點,買賣歸買賣,計劃的宗旨不能忘記,我們要的是整個高唐八島,而不是區區幾億金幣,你們明白了嗎?」
庫索規規矩矩地道:「是,下官明白!」
我暗暗心忖:「好小子,算你聰明,知道我這句話就是警告你的。哼哼,若你膽敢借此搞七搞八,哥哥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這時麒麟咕噥道:「水冪濤和雷霆最近幾乎是一天就來一封信問候你,好像很想你的樣子!」他聲音很低,卻偏偏又是足以讓我聽到的音量,明擺著念給我聽的。
我啞然失笑道:「好你個老戚,有話就明說嘛!在那裡嘀嘀咕咕的,誰知道你講什麼呢?」
麒麟聞言大喜道:「呵呵,沒啥沒啥,就是老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有點膩歪了,想換換防!」
我沉吟片刻,正容道:「好,先讓我考慮幾天吧!我想可能最近就有機會讓他們回來一趟,也許還能趕上一場大仗呢!」
麒麟連聲道:「多謝主公,多謝主公!看來老戚的耳根子終於可以清靜幾天了。」
我巡視眾人一遍,淡淡道:「諸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過了半晌,我見仍舊沒人搭茬,遂大手一揮道:「散會!」
在一座小花園的小書房裡,架上琳琅滿目的圖書,被翠竹簾子透進來的陽光照得斑斑駁駁,反射出幽靜的光輝。
我半躺在太師椅上假寐,腦海裡卻電光石火般飛閃過一幕幕悲傷往事,片刻也不讓人安寧。正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名新月衛隔著門叫道:「啟稟主公,慕容司長說有要事求見!」
我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心中暗忖道:「這小子現在不是應該捧著那份絕密資料研究個不眠不休嘛!他怎麼還有閒暇來看哥哥我呀?真是奇怪啊!」
不過想歸想,這傢伙一向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此番說不定是臨時想起了什麼要事向我匯報呢。一念及此,我連忙道:「嗯,請他進來吧!」
隔了不久,慕容炯炯挑簾而入,躬身施禮道:「下官慕容炯炯拜見主公!」
我悠悠道:「免禮平身吧!快坐下,快坐下,這裡就你我兩人,也不必再刻意遵守那些繁文縟節了。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剛剛開會的時候,我看你只顧研究圖紙和資料了,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沒匯報啊?」
慕容炯炯正襟危坐後,恭恭敬敬道:「下官此番是來向您交差的。」
我好奇問道:「哦,什麼差事啊?」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主公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難道您就不記得曾經交給我『獠牙』、『煉獄』、『雷神之錘』三柄神兵,用以打造終極神器『十方俱滅』了嗎?」
「什麼?」我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霎時間,我的身軀「颼!」地從椅子上飛起臨空橫渡半丈,鬼魅般竄至慕容炯炯身前,雙眸目不轉睛地瞪著他,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是說終極神器『十方俱滅』已經煉製成功啦?」
慕容炯炯鎮定自若地道:「是的,主公!終極神器『十方俱滅』確已煉製成功,眼下只剩最後一道程序滴血認主了。呵呵,恭喜恭喜呀!主公得此神器定能號令天下,一統江山,何愁霸業不成啊!」
我禁不住欣喜若狂,急得火燒火燎般問道:「在哪裡?快帶我去看!」
慕容炯炯想不到我如此急切而激動,趕緊站起身來道:「東西在武器場的秘密倉庫內,下官帶路領您去吧!哦,我差點都忘記了,那兒還有一副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也是準備要送給您的,其主要製作原料就是,上次在點將台讓您充滿全部能量的那塊兒『忘憂石』,還有……」
慕容炯炯依然故我地囉嗦不已,我哪有心情聽他解釋那麼多廢話呀,連忙打斷道:「暫且打住,等我們到了倉庫你再慢慢說吧!來人啊,馬上給我備車,直奔武器場!哦,還有……緊急集合一營鐵血衛沿途開道,按照一級警戒狀態處理。」
「是!」一名新月衛迅速應聲,雷厲風行地執行命令去了。
一旁慕容炯炯看得瞠目結舌,低聲咕噥道:「我的天啊,至於嘛?一級警戒狀態明文規定凡阻擋軍隊前進道路者,不論任何原因皆殺無赦啊!主公他是不是瘋啦?」
我哪有功夫理他嘀咕些什麼,右手輕輕一提像拎小雞似的抓起他,眨眼間從窗口標出,倏地筆直射入相隔數十丈外的那輛馬車內。
「希律律!」牽轅的十二匹飛雲獸齊齊咆哮一聲,遂撒開四蹄旋風般捲出總長府。
這一刻,我終於看到了一絲能夠正面挑戰深藍三大宗師的曙光。
「十方俱滅,我來了!」
「吱嘎!」隨著最後一扇厚重如山的鋼門緩緩開啟,久違的秘密倉庫終於呈現在眼前。
我回想起一道道千奇百怪的恐怖陷阱,迷宮般蜿蜒曲折忽進忽退的通道,還有沿途所見整整一個滿編主力團的精銳騎士駐防,不由得對頭前帶路的慕容炯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警戒森嚴的軍事禁地,休說是一個人,恐怕就算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了。
慕容炯炯微笑道:「主公請進,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哦!」我饒有興致地邁步入內,立時被眼前景致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座正方形中等規模的展覽廳,邊長皆為四丈,四周乳白色牆壁和天棚上鑲嵌著無數顆夜明珠,透明無暇的水晶地板也光可鑒人。經過巧奪天工的設計,使每顆夜明珠和每塊水晶都分佈在最恰當位置,通過不斷地折射灑下一片片溫馨柔和的光線,將整座廳堂映照得亮如白晝纖毫必顯,任何物品影子都淡得可以忽略不計。
在展覽廳中心位置,傲然屹立著一尊光輝璀璨的騎士雕像。
他腰脊挺得筆直,身軀穩如泰山地端坐在一匹神駒戰馬上,雙目平視前方,左手臂弩橫擱胸前,右手高高揚起一柄利劍,一股撕天裂地的可怕氣勢噴薄欲出。
當然我震驚的不是它的氣勢,它再強也強不過深藍三大宗師吧,面對他們的時候我都一點沒吃驚過,何況是區區一尊雕像呢!真正讓我震驚的是構成這尊雕像的物品,那赫然是一副完美無缺的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
乍看它連人帶馬通體呈現一種純粹黑色,可待注目片刻,卻發生一種詭異絕倫的變化。鎧甲表面驀然將人的目光一口吞噬,讓注目者進入一個美至難以形容的世界。
空間向四面八方無限延伸開來,有如浩瀚無垠的宇宙一般,其間佈滿了千千萬萬枚璀璨繁星,一時間好像整座銀河都被挪移到了鎧甲裡面,說不出的精彩絕倫。但變化猶未停歇,億兆星辰驟然漸漸淡去,隔著銀河幽幽出現兩尊碩大無朋的身影。一尊十二隻光翼的熾天使和一尊十二隻暗翼的墮落天使,淡淡的隔著銀河相望。
這一幕場景和當初那塊「忘憂石」演示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點是礦石變成鎧甲了。
我忍不住讚歎道:「哦,我的天啊!親愛的慕容炯炯,我將永遠讚美你的智慧與才能!你簡直是傳說中那位無所不能的神匠,讓我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作品,它本該只屬於天堂或者地獄,而你這位超級天才卻改變了命運的軌跡讓它出現人間。」
慕容炯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呆呆地享受著潮水般的阿諛奉承,渾然未發覺我正用手輕輕撫向那尊騎士雕像。眼看指尖距離鎧表越來越近,我卻沒發現雕像的雙眸正漸漸變成一黑一白兩種顏色,越來越亮,越來越厲,握劍的右手也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揚起。
就在手指碰觸鎧表的瞬間,一股沛莫能御的龐大能量倏忽沿著指尖、手腕、前臂、上臂一路高歌猛進,直刺心臟要害。我的身體如遭雷殛地劇烈震顫不已,五臟六腑也針刺般難受到了極點,更糟糕的是,抬眼我就看到一道黑色閃電拖著碩大無朋的扇型殘影當頭罩下。
這一剎,我的思維陷入一片空白,渾然忘記了抵抗,只是下意識地揚起了右腕擋去。
「嗷!嘶!」兩種奇特的聲音交織混雜在一起,同時刺入雙耳,震得我一陣暈眩。當我恢復正常意識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柄利劍將神獸從頭至尾一分為二,劈裂的軀體卻並不消失回歸魔靈鐲,反倒一寸一寸被劍身吸噬同化著,那頭神獸高逾四丈的龐大身軀,竟然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柄劍也醉酒般由純粹黑色變成嫣然酡紅,劍身還不停地輕輕顫抖呻吟,好像在呢喃地訴說著什麼,形態極為可愛。只可惜它通體充斥著一股無匹無對的強橫力量,讓人面對它時總得戰戰兢兢地小心防範,根本無心他顧。
「我的娘啊,真是好險啊!」直到此刻,我才有機會抬手擦去額際冷汗,哪曾想右腕忽然一輕,繼而地上就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清脆響聲。我低頭一看,竟是堅固無比的魔靈鐲龜裂成無數碎片同時墜地了。
這時,慕容炯炯已恢復清醒,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誠惶誠恐道:「主公,您沒受傷吧?都是下官疏忽大意,差點釀成大禍!唉,我真是罪該萬死,怎就忘記了神器在滴血認主前,還需要一件活供品拜祭天地呢!」
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平靜地道:「是嗎?剛剛若非我能及時召喚神獸出來擋掉那一劍,此時此刻柳輕侯早已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嘿嘿,你這一忘威力不小啊!」
「噗通!」慕容炯炯頹然跪倒在地,眼神卻絲毫不見慌亂,一字一字說道:「微臣一直忠心耿耿報效主公,任何時候都不敢稍有懈怠之心。此番無意中鑄此大錯,卻怎都覆水難收了。唉,余深知罪孽深重,只想懇請主公大發慈悲容許小人多活百日,能夠完成魔血大炮和鋼鐵戰艦這兩項計劃,為主公霸業進獻最後一份綿力。」
我目不轉睛地瞅了他半晌,驀然苦笑道:「慕容兄,請恕輕侯剛才無理了!」言罷雙手攙扶他起身,同時輸送兩道真氣過去助他穩定心神。
慕容炯炯露出疑惑表情,問道:「主公,您這是——」
我幽幽長歎一聲道:「唉,因為正值非常時期,所以輕侯不得不懷疑每一名形跡可疑之人。不過慕容兄不必擔心,我從你眼中讀出的只有赤膽忠心四個字,那是萬萬和卑鄙無恥的叛逆者牽掣不上半點關係的。嘿嘿,現在你可否將如何滴血認主講述一遍呢,我可沒有第二枚魔靈鐲供它劈砍了!」
慕容炯炯鬆了一口氣,恭聲道:「神器滴血認主的過程非常簡單,只要您刺破任意一處皮膚後,擠出一點血來滴在鋒刃上即可。屆時神器會自動脫去出爐時穿戴的那層劍衣,露出本來面目了。」
我聞言不禁微微一愣,愕然問道:「哦,那祭品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說神器出爐後要祭天,當時你和它肯定距離最近,為何卻安然無事呢?」
慕容炯炯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下官也不知道。不過根據古老相傳,神器出世必需見血銷魂,那是雷打不動的規矩。至於它為何沒收取微臣性命,可能只有一個原因。」說到這兒,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等我發問。
我無奈地虛心求教道:「什麼原因呢?」
慕容炯炯齷齪地笑道:「嘿嘿,唯一的原因就是,神器是一種最高貴最強橫的武器,普通人它怎能看上眼呢?這珍貴無比的第一次當然得留給強者嘛!」言罷他還衝我曖昧地眨眨眼睛,其意昭然若揭,無非是說:「主公,神器的第一次都給你了,以後可要好好待它哦!」
我聽完差點暈倒在地,心中暗忖道:「我靠,這他媽都什麼跟什麼呀!神器和第一次都能扯到一起,慕容炯炯這個變態佬的邏輯思維能力果然驚人。」
我不再搭理他,反倒走前一步靠近那柄利劍。
這一次我的動作絕對堪稱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因為我不但將全部精神高度集中於一點,隨時準備晉入「本相」境界避難,而且「滅世魔體」也瞬間提升至最高境界,渾身都裹入一道擎天柱地的暗金光柱中。更離譜的是,我甚至連「聖靈盾」都取了出來,鄭而重之地固定在左前臂上,準備在關鍵時刻抵擋它的致命一擊。
可惜我精心準備的三重保險連一道也沒能用上,因為這次它根本就對我視而不見,劍尖始終都斜斜指向地面,安安靜靜地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我終於放下心來,輕輕將右手中指捺在劍鋒上。
「嗤!」一顆血珠被迅速吸入劍身,我生怕它再玩花樣遂想趕緊縮手離開,豈料異變陡生。那根手指恍若粘在鋒刃上巋然不動,而我體內的滅世魔氣則山洪爆發般絲毫不受控制地瘋狂湧入劍身,眨眼間已經損耗超逾三成功力,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我嚇得魂飛天外,想也不想立刻啟動了「本相」境界。
「轟!」天地萬物倏地陷入絕對靜止狀態,滅世魔氣的流失也嘎然而止。我慌忙挪開手指,驀見那柄魔劍接近柄端的一截鋒刃猝亮如電,原來的純黑劍衣竟奇跡般褪去了三寸。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切齒地暗忖道:「他***熊,慕容炯炯簡直是個白癡!哥哥我就說堂堂神器豈是區區一滴血液可以搞定的嘛,他還非得堅持什麼見鬼的滴血認主!果然不出我所料,要想褪掉劍衣,不但需要宿主持續供應足量精血,而且還得奉獻天文數字的真氣去煉化。這柄『十方俱滅』劍長逾八尺,豈不是說我至少得投入八倍真氣才能盡褪劍衣嗎?這……這恐怕是深藍三大宗師與我一齊聯手都辦不到的事情吧!」
我鬱悶之極地撤掉「本相」境界,席地盤膝而坐,一邊默默地恢復功力,一邊抱頭苦思冥想。
慕容炯炯這回也老老實實地站立原地,再不敢胡亂說話了。因為那倆餿主意都差點成功秒殺我,他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出第三個了。
時間悄然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功力盡復倏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