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十卷 異鄉 第一章 父子
    我冷酷無情地瞅著他,若無其事道:「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荷荷……」大漢拚命眨動眼睛,踢騰著雙腿,看得出他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的。

    我洒然一笑,輕輕將他放下,瞬間雄軀又狠狠將他頂在艙壁上,幽幽冷冷道:「你最好說實話,因為我知道你說謊後,隨時可以將你碎屍萬斷,明白了嗎?」

    「咳咳咳咳……」他拚命的咳嗽著口水鼻涕四溢,害我不得不和他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避免雨露均沾。

    在一段短暫的平復過後,大漢開始嚴肅回答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我平平淡淡道:「首先,請你說出你的名字,這樣彼此才方便稱呼,作為尊貴武士必須嚴格恪守的禮節,我可以先告訴你。我叫碧勝藍。你叫我碧勝藍,或者碧先生這都隨便你。嗯,輪到你自我介紹了。」

    我面不改色地扯著彌天謊話,不過碧勝藍這個名字倒非是信口雌黃,若真能做掉軒轅天之痕,這個名字也就名副其實了,因此我毫無半分愧疚的給自己安上了它。

    大漢精乖得很,那還不知順桿往上爬,馬上態度大變恭恭敬敬道:「尊貴的碧先生,小人叫悍苗,您老就叫我小悍或小苗吧,只要您叫著習慣,阿貓阿狗都無所謂的,呵呵,那正是小人兒時的乳名。」

    我見他這麼合作不由心懷大暢,隨手撿起毯子重新罩住全身,這才苦笑搖頭道:「好吧,悍苗,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怎會處身此地?」

    悍苗聞言收攝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輕聲道:「這是一艘捕鯨船,名叫『藍鯨號』。目前位置是亞斯沃郡西三十里的荒僻海灘。我們正在進行捕殺鯨魚的工作,目的是取得極品香料『眼兒媚』,哦,補充一句,那是專門給皇宮御用的超級貨色。至於您……是我們老船長從海上撿回來的。當時情況極其危急,您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似的。後來是老船長親自出手救治,這才化險為夷!當時的情況真是危若累卵啊……」

    他喋喋不休地訴說著,全然沒有留意到我注意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自身。

    「颼!」一股精神能光速掠過全身,剎那間,渾身上下每寸每分,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情況比預計要嚴重許多,目前我最多只能發揮出鼎盛時期的千分之一功力,那約相當於一名一級青銅騎士,而且光明和黑暗兩種能量加乘法術,根本無法啟動,體內經脈正陷於一種混沌未開的原始形態。那種情形很像遠古時代的一個個遊牧部落,急需一名無敵霸主整合四方一統天下。遺憾的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要重振昔日雄風非得一年半載之後。

    不過幸運的是,精神能不但未有絲毫損耗,反倒瘋狂暴漲了一倍有餘。我暗暗放下心事,至不濟就動用「宿命針」和「靈魂風暴」,只要別碰上軒轅天之痕那種級數的大宗師,普通高手還不是一個一個手到擒來嗎!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琢磨起悍苗的情報。

    「亞斯沃郡,這個名字好陌生啊……嗯?你說的是愷撒帝國的亞斯沃郡?」我瞠目結舌地盯著悍苗,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

    悍苗無辜地瞅著我,不可思議地答道:「是啊,尊敬的碧先生。就是帝國的亞斯沃郡啊!」

    我這才注意到他刻意省略了愷撒兩個字,而僅僅稱呼帝國。那是對祖國名稱的隱諱叫法,就像風雲帝國的子民,從來不稱呼自己是風雲帝國某某地人一樣。因為那只會徒惹別人恥笑而已。

    發現這一點後,我不禁大罵自己愚蠢,他剛剛說話時大陸語明顯帶著異域腔調,和風雲人有著本質的不同,可我當時頭暈腦漲,迄今才愕然發現這麼明顯的破綻。

    眨眼間,一幅愷撒軍事地圖躍然出現在腦海內,我開始憑借卓越記憶,光速搜尋起亞斯沃郡這四個字,驀然它們從愷撒帝國領土的右下端跳出來,粗略計算此地距離袍哥州,已足足橫跨三千里海域。這……我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欲哭無淚地想著心事:「他***熊,三千里啊!怎麼隨便一飄,就飄出這麼遠啊!我可怎麼回去?」

    悍苗哪能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低聲安慰道:「我們老船長是絕世神醫,治好您的病只是時間問題。嗯,您不要過分傷心啊。」

    我苦笑搖頭,默然半晌才道:「你出去吧!哦,順便請老船長過來一趟,我有要事相訊!」

    「是!」悍苗恭恭敬敬告退,臨走時用一抹餘光,貪婪無比掃視了一眼我的右腕,這才開門離去。

    我順著他的眼神瞧去,見右腕上緊緊箍著一枚黑沉沉的手鐲。

    驀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儘管它外貌驟改,整體比原來粗壯了三、四倍有餘,可七七四十九節斑斑駁駁的竹根烙印,卻是來生也不可能遺忘的痕跡,它正是那柄威力無窮的魔靈劍。

    想不到在天崩地裂的劇變後,唯有它始終與我不離不棄誓死相隨。就不知當時這柄魔靈劍,怎能變回手鐲模樣,重新箍在腕上。

    我全神貫注地瞅著它,一股精神能光速送入鐲內,幾乎同時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響起,右掌中赫然多出一柄黝黑珵亮、烏光閃閃丈二長劍。

    那不正是久違的魔靈劍嗎?

    我隔空虛撫著劍鋒,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有了這柄神兵利器,生還南疆的把握就又多出一分,不過除非面臨生死關頭,此劍卻是萬萬不能輕易顯露的。理由自不用說,袍哥一戰後,魔靈劍的威名恐怕已在整座深藍大陸家喻戶曉,在愷撒帝國隨隨便便拿出來耍寶,保準被敵人凌遲碎剮去餵養豬狗。

    我還沒有愚笨到那步田地。

    驀然,走廊上一陣堅定不移的腳步聲驚碎了我的遐想,腦海中清清楚楚勾勒出一名鮮活靈動的人物形象。恍惚間,我馬上頓悟到此人定是助我擺脫死亡威脅的那名老船長。

    「嗤!」魔靈劍恢復手鐲模樣,重新箍在右腕上。

    「吱呀!」幾乎同時一聲微響,艙門豁然開合,走進一人。

    那是一名戴著老花鏡,挺著大肚腩的禿頂老人,他笑瞇瞇走到我面前,手中捧著一套粗布製成的衣服。

    「孩子,這是給你的。哦,那條毯子你也湊活用吧,晚上海風涼浸浸的,年輕輕就得風濕、關節炎,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呵呵,你還需要什麼啊?」

    我聽著他囉囉嗦嗦說個不休,卻感覺不到一丁點不耐煩。

    眼前一幕赫然將我拽回深山隱居的時候,義父當年也是如此熱衷於嘮嘮叨叨的,只是此刻生死殊途、陰陽相隔,我再也聽不到他老人家的聲音了。唯一能夠做到的,也僅僅變成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一起歡聚在那座千里孤墳上,做一番精神交流。

    我不禁一時感慨萬千,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倒,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道:「老爹!」

    這兩個字渾然發自內腑,有一種說不出的真摯懇切,恍惚間一幕幕往事湧上心頭,我不由百感交集,真當足他是義父重生。我抱著他的雙腿失聲痛哭起來。

    數年來的風風雨雨、恩恩怨怨,讓我早就淡忘了親情的滋味,這一刻被重新勾起兒時點滴,思念排山倒海般淹沒了我的意識。

    「老爹啊!」我放聲痛哭著,哪管聲聲嘶嚎多麼難聽,只是盡情哭了個痛快。

    「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哭吧,一切傷心事哭出來就沒事了。誰說男兒無淚,只緣未到傷心之處啊!」高奈爾輕拍著我的肩膊,不斷溫言安慰著。

    此時場景極其古怪,我跪在地上,身高卻隱隱超逾他的眉宇,有如一座雄偉大山橫亙眼前,說不出的大氣磅礡。

    漸漸地我感到欲哭無力,於是慢慢收聲,淚眼朦朧地瞅著高奈爾,不好意思之極地道:「對不起,老爹!」

    高奈爾哈哈大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你哭個痛快就好,反正我這身衣服也要洗了。」

    原來他身上穿著一套淺色羊皮衣褲,現在胸前大腿部分已被淚水濕得一塌糊塗,眼看著不能繼續穿了唯有馬上更換衣衫。他以為我道歉的原因是為這一條,所以連說不用。

    我啞然失笑道:「不是衣服啦,是晚輩要拜您做義父,事先沒有爭得您的同意,就亂叫一氣,這才道歉的。」

    高奈爾明顯愣了一下,錯愕之極地瞅著我,張口結舌道:「你……我……義父……」

    我不容置疑地點頭道:「晚輩從小就是孤兒,由義父撫養成人,這才避免陷身狼腹。義父大人給了第一次生命。前日,若非老爹您在風雨中將我撿回來,再施妙手全力救治,小子恐怕此刻已然孤魂渺渺,不在塵世多時。是老爹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故小子真誠懇求您,收下我這個兒子吧!」言罷一頭觸地,再也不肯抬起,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的頑固模樣。

    當然,表面上這麼老實巴交,「天眼」卻老早就瞄上了他的一舉一動,不過沒有任何惡意,惟是生怕老人家不答應而已。

    不過,我的擔心太過多餘了。

    只見高奈爾那張皺紋遍佈的老臉,簡直唯有欣喜若狂四字才能形容一二,一雙虎眸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顫顫巍巍道:「孩子,你說的可是真的嗎?……想不到天祐我阿里#183;高奈爾,讓這老朽之身晚年得一虎子,嗚,蒼天有眼啊!」

    這回輪到高奈爾喜極而泣,感情跌宕起伏了。

    我跪在那裡,精神能小心翼翼地監視著他體內的一舉一動,畢竟年事已高,萬一太過激動之下損傷真元,那我可是百死不足贖罪了。

    這一看,我才愕然發現一件奇事,老爹體內的真氣竟然頗為不弱,那股噴薄欲出的真氣流強橫霸道,隱隱具有一名三級比蒙戰士水準,實力更是不可小覷。

    突然,高奈爾倏地收起悲泣,啼笑皆非地說道:「他***熊,剛才光顧哭了!兒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這總得有個稱呼不是?」

    我從容不迫地說道:「老爹,我叫碧勝藍。你叫我小碧就可以了。」言罷我暗暗有點內疚,欺騙這個善良老人不是我的本意,可如實說出柳輕侯三個字,則會生出莫大風波。權衡利弊下,唯有繼續說謊掩飾下去。

    高奈爾怎知我心情之複雜,他只是輕聲重複了幾遍,若有所思地問道:「碧勝藍,好有氣魄的名字啊!青出於藍而必勝於藍!小碧,我看你體魄雄偉,不知戰士修行臻至狂戰士幾級了?」

    我有點赧然,面紅耳赤道:「這個……老爹,我現在是一級狂戰士!」

    高奈爾哈哈大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在你那等年紀,還只是一名正規戰士呢!小伙子實力不俗啊,嗯,繼續努力!」

    我錯愕地瞅著他,不知他是真心誇獎,還是軟言安慰,遂試探性問道:「我這水準還算過得去嗎?」

    高奈爾理所當然道:「嘿,那是自然。小碧,你今年多大啊?」

    我如實回答道:「二十一歲。」

    高奈爾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神色,道:「啊,我還以為你二十四、五呢!看你這副強健體魄,根本就是成年人啊!根據目前帝國戰士的平均水準計算,二十一歲頂多也就是二級正規戰士,你已經超逾兩級了。嗯,是真的很不錯啊!如果參軍,起碼是一名小隊長了,運氣好的話,做到副營長也說不定呢!對了,你是哪座學院畢業的呀?」

    我搔搔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嘿嘿,我從未參加過學院。」

    高奈爾聽罷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那你的一級狂戰士,恐怕有點靠不住啊!」

    我若無其事道:「那倒是千真萬確的,不信你找來十名正規戰士,咱們比劃比劃。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我就不叫柳……碧勝藍!」高奈爾猶在狂笑,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口誤,不過卻嚇得我冒出一身冷汗,心中不斷重複著給自己洗腦:「我是碧勝藍,我是碧勝藍,我是碧勝藍……他***熊,不再是柳輕侯了!」

    笑了一會兒,高奈爾鄭重無比道:「嗯,比試倒不用,因為傷到誰都不好啦,不過測試還是必要的,方便我將最後一點箱底絕活,統統傳授給你。呵呵,老爹在洗手歸隱前,朵兒還是挺響亮的哦。嘿,提起阿里#183;高奈爾,亞斯沃郡誰人不挑大拇指,讚一聲英雄好漢啊?」

    他喋喋不休地說,我笑盈盈地聽,不時捧兩句逗他開心。如果他知道眼前站著的年輕人,就是單人獨騎做掉大半個嗜血戰士師團、整支比蒙戰士營和龍戰士小隊、順便讓軒轅天之痕都生死未卜的無敵強者,恐怕怎都牛不起來吧?

    「篤篤篤!」三記敲門聲不輕不重節奏分明地響起,隔了一次呼吸的時間,門外傳來一把低沉靜謐的聲音,道:「老爹,開飯了。」

    「知道了,馬上就來!」高奈爾淡淡地答覆著,目光轉柔往我望來,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唉,你一天兩夜粒米未進了,快點穿好衣服,我帶你參加第一次午餐,順便介紹大伙予你認識!」言罷開門向艙外走去。

    我點頭道:「是,老爹!」說著一邊著手穿衣服,一邊目光偷偷從開啟的門縫望向說話的那個女人,可剛剛看到一角淡藍衣袂,她就消失不見了。

    直覺告訴我,她是這艘「藍鯨號」上武功僅次於老爹的第一流高手,而且是一名美麗絕倫的女人。這不禁讓我對她更充滿了好奇,糟糕的是「天眼」在這關鍵時刻,莫名其妙地失靈了,我竟掃瞄不到一點圖像。

    我不禁大吃一驚,遂啞然失笑道:「啊,真是個神秘莫測的女人啊!愷撒之行變得越來越精彩了,不是嗎?」

    午後的笑花城覆蓋在一片皚皚積雪下,天地間只剩下兩種顏色,白與黑。白的是雪,黑的是一座座高聳入雲的連環尖塔。那是笑花城的中樞,伊德裡斯堡宮殿群的尖頂。粗糙堅固的牆壁上,一扇扇鐵窗緊緊封閉著,隔絕著令人無法忍受酷寒,黑幽幽的參天大樹更是遮蔽了有限的陽光,帶來無數森冷可怕的陰影。

    在城堡東北角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內,一群人緊張忙碌地工作著。他們頭戴一頂頂又高又尖的滑稽帽子,身穿制式白布長袍,胸前別著一枚枚金光閃爍的徽章。在他們面前是一顆顆透明水晶球,球內不時閃現出山巒起伏、江河奔騰的壯麗場景。那景致栩栩如生,好像是將實物縮小了一萬倍,然後投影其中似的。

    廳內一百零八盞燈明亮得分毫必顯,照射出一張張滿是焦慮和不安的臉容。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工作著,那種分秒必爭的勁頭,讓人懷疑是否遲一秒世界末日就來臨了。

    思#183;路西法臉容威嚴肅穆,紋絲不動地站在辦公室內那座橢圓型巨幅落地窗前,極目遠眺窗外景致。

    明亮的燈光,將他的面容清清楚楚映照在巨幅玻璃上。

    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銀髮,兩條深深插入鬢角的粗重銀眉,一雙鷂子般銳利可怕的眼眸,高高挺起鼻準劇烈下彎的鷹鉤鼻子,一張獅子大口。他滿臉都是精悍之氣,且一絲皺紋都欠奉,使人望而生畏的同時,馬上可以意識到一股充沛無比的精氣神。他就像一隻永遠不知疲倦的雄獅,始終都警惕地守衛著領地,防止任何一名敵人入侵。

    「篤篤篤!」三聲清脆悅耳的敲門聲過後,一名副官裝束的中年人推門而入。

    「已經得到確認了,尊貴的攝政王閣下!」阿巴來薩恭恭敬敬報告道。

    思#183;路西法聞言只說了一個字,道:「講!」

    阿巴來薩微微遲疑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任務失敗了!」

    思#183;路西法聽罷,虎軀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從頭皮到腳踝每一寸肌肉都瞬間繃緊,過了良久良久,才緩緩放鬆下來。

    然後,他失魂落魄地抬起右手,目光沉痛地望去,掌心赫然握著一張白紙,紙上畫著一副簡易地圖,手法粗鄙陋俗,但明顯看得出沙漠、海洋、城市的分界。

    思#183;路西法若有所失地瞅著那座被重筆重重圈定的城市,幽幽冷冷地問道:「我弟弟怎麼樣了?」

    阿巴來薩戰戰兢兢答道:「尊貴的常勝王閣下安然無恙!目前正在海上重新部署兵力,準備隨時反撲袍哥州!倒是帝國的盟友七海盜盟盟主軒轅天之痕身受重傷,時下正返回高唐修養,根據可靠情報預測,沒有一年半載,他絕對難以徹底痊癒的。」

    思#183;路西法臉上訝色一閃而逝,淡淡道:「是關山月親自出手了嗎?」

    阿巴來薩苦笑搖頭道:「不是關山月,是帝國公敵柳輕侯。他用一種恐怖之極的法術,召喚來一尊十二隻黑暗光翼的墮落天使。結局非常恐怖,在場者以『三生石』為圓心,千丈方圓內生物皆被趕盡殺絕,連整座大小袍山都差點被移為平地。如今袍哥州城外,已是一片澤國,風雲帝國的軍隊一概退守南城嚴陣以待。斯役我軍可謂傷亡慘重,精銳王牌部隊一名也未能存活下來,敵軍卻僅僅損失了城外的一萬名重型騎兵師團。若非沒有現成戰艦,敵軍定然伺機傾巢而出,屆時恐怕……」

    思#183;路西法大力揮手,制止副官繼續無端推測,一矢中的地問道:「柳輕侯在哪裡?」

    阿巴來薩幽幽歎息道:「一場前所未有的特大暴風雨橫掃袍哥沿海三千里,他恐怕永遠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生還機會等於零。」

    思#183;路西法如釋重負地一聲長歎,道:「唉,這個煞星早死早投胎!再殘留世上,不知還要給帝國增添多少麻煩呢!死得好,死得好啊!」末了兩句,他的語氣陡然變得聲色俱厲,顯明心中恨不得將柳輕侯生吞活剝。

    阿巴來薩默默等待主子咆哮完畢,這才報告道:「還有一件事,駐守北疆波塞東要塞的塔姆公爵送來八百里急電,信上說近一個月來,風雲帝國各大疆域兵力調動極其頻繁,涉及的總兵力超過三百萬大軍,矛頭統統指向南疆。他斗膽預測說……」說到這兒,阿巴來薩欲言又止,不知怎麼表達才好。

    思#183;路西法沒好氣地悶哼一聲,道:「這個杞人憂天的膽小鬼,又說了什麼瘋話啊?」

    阿巴來薩忐忑不安地道:「塔姆公爵說,風雲帝國可能準備大舉南征,而且根據兵力調動週期預測,時間就是最近一個月內。」

    「嗯?」思#183;路西法聽得虎眸圓睜,精芒伸縮不定道:「他真的這麼說?」隨即整個人都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中,半晌才斷然下令道:「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目前波塞東要塞兵力一共不足五十萬,若真有其事,塔姆那小子真的應付不來的。快去叫老二和老四來,還有那幫整天不打仗就皮癢的傢伙們,這次可能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夠他們過足癮了。」

    「是!」阿巴來薩恭恭敬敬施禮後,轉身傳達命令去了。

    思#183;路西法則面無表情地瞪著窗外,午後的笑花城天空陰雲密佈,街道上連半個鬼影都欠奉,一副蕭條荒涼的景致。往日的熱鬧繁華,似被一個接一個的噩耗摧殘殆盡。

    他凝望著遠方,幽幽涼涼地發出一聲長歎:「唉,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明天是風和日麗,還是電閃雷鳴,這恐怕連武卓拉大神,都不能準確預知吧?帝國,你將走向何方呢?」

    海無邊無際延伸著,一直到天涯盡頭。它風平浪靜的時候,溫柔得像是初戀情人,含情脈脈地容許你做任何事。湛碧的海水清澈透亮,偶爾一隻隻海鷗徜徉盤旋在低空,發出清脆悅耳的嘶鳴,給人無盡寧靜的感受。

    「藍鯨號」乘風破浪行駛在海面上,海豹型船首下沿白色的浪花翻滾,濺起的碎末有時也會噴到水手們身上。

    正是黃昏時分,粗粗的橫桅上,高高吊起一面面沉甸甸的巨網,網內是一條條歡蹦亂跳的鮮魚。

    我有樣學樣抖動著漁網,一條條鮮魚被準確無誤被彈入水池裡,再由大黑分門別類地挑出來,扔到一個個大魚缸裡。

    我笑瞇瞇地瞅著大黑的動作,他嫻熟無比地舞動著雙手,簡直快得像是兩團幻影,偏偏又那麼從容不迫,那麼準確無誤。我自問可以做到同樣快捷,卻沒辦法像他那麼對數千種海洋魚類瞭如指掌,於是只好枯燥地幹起收拾漁網的「粗活」。

    大黑心滿意足地感慨道:「今天收穫可真大啊!」

    我笑盈盈道:「嗯,收成是比昨天要好一點。對了,我們捕這麼多小魚乾什麼,為什麼不去捕鯨魚啊?」

    大黑疑竇地瞅了我一眼,遂哈哈大笑道:「小碧,你剛來所以不瞭解海上漁民的生活。捕魚是漁民們每日必須從事的工作之一啊,那可不分什麼大魚小魚,一概都要抓個乾淨再說。看到沒,這些魚就是我們的糧食和財富!」

    他頓了頓,嚥了一大口口水道:「嗯,你看到我身邊這幾個魚缸沒有?喏,左邊第一個魚缸裡,挑出來的都是普通魚類,這些都是供我們平時食用的口糧。第二個魚缸裡,都是處在排卵期的雌性魚類,專門用來做新鮮好吃的魚子醬。第三個魚缸裡,都是色彩斑斕、稀奇古怪的魚類,它們既不好吃也不好用,偏偏郡裡的貴族小姐們就是得意這些小東西,拿到商店裡可以賣出最昂貴的價格呢……」

    他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身邊數十個魚缸的用途,我既聽得津津有味,又記得頭暈腦漲,恐怕除了那可以隨便食用的普通魚類外,其它事後都會被遺忘得乾乾淨淨。

    我苦笑道:「嘿,說了半天,你還是未提到鯨魚啊!那……到底是一種什麼魚啊?」

    大黑聽罷差點當場絕倒,他難以置信地瞅著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說了半天,你根本不知道鯨魚是什麼樣子啊?嘿嘿,那你亂起什麼哄!我還以為你要大展身手呢!切!」

    我忙解釋道:「呵呵,我不是亂起哄,是老家根本沒有這種魚啊!它究竟是什麼模樣啊?」

    大黑不耐煩地道:「屆時你就知道了,現在是冬季,鯨魚都跑到圖爾諾夫海暖流交匯處過冬去了,現在說也是白說,你根本見不到的。總之記住一點,鯨魚是海洋裡最大的魚類,幼年期的鯨魚也比大象龐大沉重好幾倍,氣孔噴出的水柱通常高逾數十丈,遠遠就可以看見的。不過它的性情非常溫和,只是由於體型太過龐大,捕捉起來卻極不容易,通常都要整支艦隊數十艘船聯手行動才能稍有收穫。」

    我神色恬靜的道:「哦,原來如此。那咱們冬季根本不能捕鯨,收入又從何而來呢?」

    大黑聞言長長一聲歎息道:「打漁就是打漁,何談收入二字?能拉扯老婆孩子混口飯吃,不被餓死就喊萬歲了!咱們還算幸運的,碰上老船長對內宅心仁厚,對外交遊廣闊,不管軍方還是幫會都要禮讓三分。你換一家船東試試,沒日沒夜打漁,一不小心還得葬身海底。我表弟就是那麼給鯊魚釣走的。」

    我雙目猝亮起來,淡淡道:「唉,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充滿壓迫剝削的世界啊!」

    大黑詫異萬分地瞅著我,納悶之極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連忙掩飾道:「沒什麼,只是想知道船什麼時候靠岸啊!」

    大黑恍然道:「哦,快了。你看儲物艙和水池都已裝得滿滿騰騰,咱們就要返航了。這裡距離亞斯沃郡天然港不足一百海里,據我估計,若順風順水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上岸去泡妞了。」

    我啞然失笑道:「靠,聽你剛剛說話,分明已娶妻生子,怎麼總想在外面隨便亂來啊?」

    大黑哂道:「切,老子龍精虎猛,在海上又整整憋足數月,若不痛痛快快廝殺一番,豈非要生出一場大病?」

    我笑罵道:「他***熊,你老婆是留著用眼看的嗎?要廝殺自然回家去殺個夠啊,到外邊不但費錢,還容易沾染各種怪病,既危險又不實惠,真是笨蛋一個!」

    大黑聞言狂笑道:「呸呸呸,烏鴉嘴一張,老子身經百戰,何曾有一回中標落馬?說到我老婆……」

    他陡然變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長吁短歎道:「想當年,她可是四鄉八鎮一朵鮮花啊,被老子娶回家,不知羨煞多少色狼。可如今,十足一個母夜叉,比老子還要雄壯幾分,嘿嘿,對這種娘們你又怎能產生興趣?當然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嘍!」

    我笑嘻嘻和大黑閒聊著,不知不覺間兩人距離越拉越近,男人間有一個永恆的話題,那就是漂亮女人,只要你掌握對方心理,任何人都絕非難以溝通的。

    瞅準時機,我漫不經心地問道:「藍鯨號上好像就有一個女人啊,可我除了前幾天瞥見過一次背影外,怎麼始終都看不到她啊。她是誰呀?」

    大黑聞言表情驚駭欲絕地瞅著我,臉色瞬息變得慘白如紙,聲音壓得低無可低才道:「你見到過她了?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莫名其妙地反問一句:「她能對我怎麼樣?」

    大黑鬼鬼祟祟地左右瞅瞅,見四下水手們都忙忙碌碌,不可能有監聽者,這才驚魂初定道:「嘿,小碧啊小碧,你想活著返回岸上,今後切莫再提起這個女人,否則定有橫禍倏至。切記!切記!」說完埋頭幹活,一個字也不肯再說了。

    我疑竇叢生地瞅著他,腦海中再次浮現那抹淡藍衣袂,而想揭開對方神秘面紗的衝動,此刻分外強烈起來。

    船艙裡陰暗潮濕,散發出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我皺皺眉頭,卻無可選擇地忍受下來。

    「嗤啦!」一把脫掉粗布外套,攥到手裡是一把濕漉漉粘糊糊的水跡,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海水。

    藉著舷窗投射進來的微弱月光,我淡淡審視著那尊雄壯無匹的軀體。袍哥大戰留在身上那百餘道刀傷斧痕,此際早已痊癒,僅留下一道道淡若至無的淺痕。在強橫無匹的精神能催逼下,肌膚新陳代謝的速度,快捷了數萬倍,否則絕難這麼短時間痊癒。

    可最令人頭痛的不是外傷,而是內傷。迄今為止,我都想不出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恢復鼎盛時期的功力。於是,返回南疆和返回南疆之後必須借助武力解決的事項,更讓我輾轉反側,不能入寐。

    我微微調整姿勢,那面磨得雪亮的銅鏡,立刻映出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透過朵朵浮雲的間隙,月光幽幽涼涼地掃過漆黑如墨的海面。那彎新月偶爾掠過的銀芒,才會稍稍映照出這艘寂寞航行的「藍鯨號」。

    我趁著夜色,一個人偷偷爬上了主桅的瞭望塔,默默地極目遠方。

    可惜觸目是一片黑暗,「鎖魂」也看不到任何事物,這一刻的大海是一種靜謐深沉的存在,我孤身一人站在那兒,久久不曾離去。

    月影、船影、人影三位一體,構成了一幅巨大無聲的畫面,我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湧上心頭。

    驀然,我眼角的餘光窺見到另一條優雅無比的背影。

    她站在另一根主桅上,與我相距超逾三丈,位置幾乎臻至「藍鯨號」的顛峰境界。四周沒有任何扶手依靠,只是那麼平平淡淡站在那裡,隨海風微浪輕輕搖曳、起伏不定。

    她照舊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裙,衣袂隨著輕風搖擺,幅度始終保持著一種奇特無比的韻律,不緊不慢節奏分明,就像她數日前敲門時候的樣子。

    我看得有點出神,「鎖魂」無孔不入地罩去,卻依舊陷入一團迷霧,始終辨不清東南西北。她是虛無飄渺的存在,像一片雲,像一縷風,像一曲淡淡鄉愁,就是沒有任何實物的感覺。

    我沒有聯想到幽靈和鬼魂,可能因為她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驚艷感覺,怎都讓人想不到醜惡齷齪的東西吧。

    我就那麼癡癡凝視著她的背影,不管時間如何流逝,眼睛都一眨不眨地定格在那裡。於是,我的心慢慢沉澱平復,最後像一顆石頭緩緩沉入海底,再無一點波瀾起伏。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東方出現一抹魚肚白,清新颯爽的海風悠悠喚醒了我,想不到我竟睜著眼睛,在瞭望塔上「睡」了一宿,只是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飽滿,體腔內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莫名其妙地功力好像恢復了一點點,這個發現不禁讓我欣喜若狂。

    那個女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昨夜怪事也像黃粱一夢般了無痕跡。

    船吱呀吱呀地發出一陣陣韻律十足的響聲,乘風破浪地駛向太陽升起的地方。距離船舷不遠處,一隻海鷗優雅地掠過低空,在浪花飛濺處,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鳴叫後,再度振翅騰空飛向遠方。

    我一邊欣賞著霧靄茫茫的滄海,一邊緩緩從繩梯上順階爬下。

    船上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影,除了控制室內掌舵值班的人外,其他人都還沉浸在香甜的夢鄉裡。起床對於大家來說,時間還太早了點。

    為了避免無謂詢問,我偷偷一個人溜回船艙,聚精會神地閱讀起書籍來。

    ps:每天至少解禁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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