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九卷 命運 第六章 魔靈
    鍾山聽罷不禁眼眶一紅,道:“您也小心啊!”

    “武卓拉!”數十名嗜血戰士聽聞我的官階,哪裡還管其他,一邊瘋狂獸吼,一邊奮不顧身地沖向我。

    “呵呵,老鍾,你怎麼恩將仇報,給我引來這麼多笨蛋啊!”我戲謔地沖鍾山做了個鬼臉,弄得他極不好意思。戰場上最忌諱道出上司官階,因為那很容易給敵方狙擊手和特殊高手監聽,順便找到下手目標。他違犯了兵營大忌。

    “嘶嘶嘶……”裂陽刀散發出光芒萬丈,凡是欺近方圓五丈內的敵寇莫不黯然銷魂。眨眼間,氣勢洶洶逼近的數十名嗜血戰士,竟無一漏網,個個魂游地府。最可怕的是,每具屍體都被攔腰斬段,連堅固無比的墨綠板鎧也被不偏不倚地一分為二,切口更是平滑如鏡。

    我仰天長笑,殺氣騰騰地在屍叢中橫刀而立,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瞬息浸透方圓百丈。我任憑鮮血順著刀鋒緩緩跌落塵埃,那一股股細流觸及大地,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催命符似的震撼著敵寇。

    一時間,周遭嗜血戰士的沖勢為之一窒,竟再沒有人膽敢逾越雷池半步。

    近衛軍騎士們獲得寶貴的喘息時間,兩側殘垣斷壁上喀嚓喀嚓聲不絕於耳。我不由微微感到欣慰,剛剛用天眼“看”到了兩支沖鋒團登上兩翼制高點,他們來得還算及時,再遲片刻我僅能自保,卻無暇顧及背後的陣勢是否完整了。

    戰場上氣氛極其尷尬,一種要命的窒息隨時都要爆炸似的。雙方大眼瞪小眼,相隔數丈而立,那一雙雙殺得興奮如狂的眼眸布滿了血絲,一只只青筋崩起老高的鐵手,牢牢握著利斧長槍。

    危機一觸即發。

    “奧丁!”“武卓拉!”雙方幾乎同時發出凌厲萬分的怒吼,再次沖殺到了一處。

    敵人疾如箭矢的沿兩翼向缺口插去,嗜血戰士手段確教人意料不及,早前以為可闖過我把守的關口,使攻城有望,豈知被我潛藏實力徹底粉碎,此番竟換上截然不同的策略。以他們的突擊速度,在短程內可勝過快馬,潮水般湧向兩翼,實是讓我顧此失彼的妙著。看來剛剛的短暫停頓,並非是懾於我的威猛,而是有心人故意制造假象,用來掩飾戰術轉換。

    我恍然大悟的時候,敵人派遣的高手亦已近在咫尺。

    那是一群特立獨行的嗜血戰士,他們人人都穿著墨綠板鎧,不同的卻是,整座身軀都包裹在堅實厚重盔甲內,頭戴一頂鋒利無比的銀牛角戰盔,身高更遠遠超出同類接近一半。蒲扇大手掌握的武器更是聳人聽聞,一柄柄烏黑珵亮的雙刃板斧,散發出一種妖異恐怖的氣息,斧刃更是超度過無數魂魄一般淒厲哀怨。

    “嗡嗡嗡……”一種詭異絕倫的震顫狂音,拼命摧殘著我的耳膜。與此同時十二道凌厲無匹的圓月斧芒,不約而同地聚焦到我身上。

    那一彎彎銀色圓月,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幕,不但猝然割斷了我和戰友們的聯系,更使我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孤寂境地。

    我好像一個人走著夜路,周圍再也感覺不到一絲聲響,觸目盡是一片片美麗無暇的月光。最可怕的是,我明明知道它們充滿危險,可偏偏又忍不住要用手去觸摸。

    “好厲害的幻術!”我暴喝一聲,凜然進入“回歸”境界。

    天地萬物瞬間還原本位,美景豁然消失,僅剩下一團團觸目驚心的鋒利斧芒,蕩起一波波氣浪,迅疾接近我的身軀。

    “殺!”我的裂陽刀劃出一道優美圓弧,它渾然天成,毫無遺漏地掠過每道斧芒。

    “鏘鏘鏘……”一串清脆悅耳的長鳴過後,十二道斧芒被一一蕩開,令我驚訝不已的是,他們竟沒有任何一柄戰斧脫手飛出,其臂力之雄渾由此可見一斑。

    “好,輪到我了。”我鬼魅般一晃,分出前後左右十二尊殘像,恍惚間,沒有人能分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覺我劈出的每一刀都是單獨針對他的。一剎那,我劈出一十二刀,每一刀都充滿了有去無回的絕決,且勁道忽輕忽重,速度忽慢忽快,距離忽遠忽近,管叫任何人都沒辦法輕松接下。

    “蓬蓬蓬……”勁氣激蕩,刮起一道道凜冽旋風,一十二刀竟又是無一得手,盡被敵人成功攔截。

    我不禁大吃一驚,這一十二刀可謂用盡了全力,可敵人卻依舊毫發無損,難道他們比比蒙戰士還要強橫嗎?我胡思亂想著,驀然發現了他們的破綻。

    表面上十二人都裝作若無其事,可在接刀後第一次呼吸的時候,仍忍不住全身劇烈後仰一番,那是在消化裂陽刀勁。而且他們後仰的速率奇跡般保持著一致,好像一個人在動作似的。

    我忍不住欣喜若狂,暗付:“他***熊,原來是利用某種心法,將十二人化作一人!那一刀就算是龍戰士也要慘淡收場,難怪我卻砍不死你們。嘿嘿,竅門原來在這裡。”

    戰鼓聲起,十二名嗜血勇士從左中右三方沖至,一彎彎圓月斧芒再次化身千萬,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一時喊殺四起,交鋒熾烈,殺氣震撼大地。嗜血戰士們拼命沖向兩翼,想趁我被羈絆的時候,抓緊時間沖破防線。

    “嗤嗤嗤……”箭如雨下,一輪又一輪激射向敵軍。

    如此近距離暴射,盡管強悍如嗜血戰士,也無法盡數格擋閃躲。一時間,對方傷亡無數,可仍有部分敵人嵌入陣地,捨生忘死地拼命搏殺著。戰場進入了一種短暫的膠著狀態。局勢明顯對我方不利,由於單兵作戰能力相差懸殊,敵人嵌入缺口一多,我軍就必然全線崩潰。

    危機迫在眉睫,我再也不敢保留,仰天一聲長嘯道:“去死吧!”

    “錚!”裂陽刀化作一道金虹,呈無垠擴展的圓弧橫斬而出。

    豁然間,天地只剩下這一道金虹魅影,璀璨無匹的陽光倏地囊括了一切事物,圓月斧芒幾乎沒做任何抵抗,就從未出現過一般消融殆盡。

    領頭的嗜血勇士見勢不對一聲叱喝,想要指揮眾人臨時改向躲避鋒芒,可一切都太遲了,那道金虹早就算准了每個人的應變措施,神跡般抹過諸人腰際。

    “喀嚓!”一聲如擊敗革的悶響過後,二十四截殘軀轟然倒地。

    “蓬蓬蓬……”好不容易才觸及刀芒的戰斧,亦一柄接一柄爆成團團齏粉。

    剛剛一幕特別驚險,我算准十二人聯結一體,遂竭盡全力攻其一點。

    果不其然,一點擊破全線崩潰,盡管我那一刀劈中的僅僅是一個人,但剩余十一人卻感同身受,忍不住齊齊劇震失神,我趁著千載難逢良機,一舉挫敗了所有人。

    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頗不容易。首先得施展“回歸”境界,清晰掌握每名敵人的動向,其次這一刀必須超越敵人力量的總和,最後選擇時機必須精確無誤,一刀得手後立即回刀,在眨眼間殺光敵寇,否則等敵人緩過勁來,我卻氣虛力乏鐵定要慘淡收場。

    戰況愈加熾烈。

    十二名嗜血勇士的敗亡,嗜血戰士師團竟不受一絲影響,他們反倒更加猛烈地沖擊著重型步兵陣地。

    我首當其沖迎上第二波嗜血勇士,這次是二十四名巨人。

    他們氣勢洶洶狂奔而來,一柄柄受過詛咒的修羅斧,在半空中發出鬼哭狼嚎的嗚嗚怪嘯,鋪天蓋地疾劈而至。恐怖無比的幻覺潮水般灌入腦海,我卻若無其事的橫刀屹立不動,只是冷冷地瞅著他們的沖勢。

    敵人越逼越近,一雙雙鮮艷欲滴的血眸,證明這群人已只剩下獸性。

    我心中微微一凜,竟發現那是戰士職業最可怕的“紅魔咒”!

    被施展者不怕痛楚,不會疲倦,不辨親疏,只聽施法者一人號令,甚至連親生父母也可碎屍萬斷。最恐怖的是,法師可遠遠地做精神遙控,不用親臨現場,這就保證了“紅魔咒”施法後穩定性。它幾乎可算是無懈可擊的法術。不過,也有一個致命破綻……

    “嘶!”一柄修羅斧率先攻至,碩大斧刃攜帶著鋒利月芒,狠狠卷起了我額前的一縷發絲。

    我冷冷地瞅著他,全身紋絲不動,唯有嘴角逸出一抹不屑之極的譏笑:“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話音未落,精神能早已光速鑽入敵人腦海,一剎那就找到了施法者遺留的那股精神烙印。

    斧刃距離額頭僅剩半尺,月芒眼看就要觸及肌膚,我這才好整以暇道:“靈魂風暴!”

    這四個字像魔咒一般神奇,那道利斧陡然硬生生頓在半空,繼爾那名嗜血勇士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然後直挺挺地仰天摔倒在地。

    他的五官七竅內,鮮血如一股股噴泉狂湧而出,形象慘厲無匹。

    豈止是他,但凡欺近百丈內的愷撒士兵,莫不是一模一樣的悲慘結局。那一幅幅鮮血狂噴的畫面,匯聚成闊逾百丈的詭麗風景,親眼目睹者無不魂飛魄散。

    我用“鎖魂”如影隨形跟蹤著那縷精神能,直到發現其主人已被反噬能量吞噬一空,方才光速返回。

    解決了幕後最討厭的指揮官,我不由心懷大暢。

    更讓我驚喜交加的是,施展精神攻擊的時候,以前的弊病並未發生,看來只要不透支精神能施展“新月”,普通攻擊並不會對我產生任何精神損害。

    “鏘!”我豪氣陡生,猛然將烈陽刀歸鞘,回首暴喝道:“兄弟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走,騎兵跟我去砸爛這幫畜生!”

    “希律律!”一聲響徹天際的龍吟響起,重型步兵師團齊刷刷一分為二,讓出一道寬逾數丈的通道。

    “幽靈”一馬當先,如一道疾光電影飛奔至我跟前。它身後是一支如狼似虎的重型騎兵師團。喊殺陣陣、鐵蹄如雷,一排排一列列帝國騎士驀然出現在山坡上。

    我傲然狂笑,龍軀微晃已穩坐在疾馳如電的幽靈身上。一探手,得勝構上的混沌戟通靈般自動跳入掌中。

    我單臂高高擎起巨戟,暴喝道:“奧丁!為了騎士的榮譽!”這一聲怒吼運足了十二成真氣,吼聲匯聚成一道滔天氣浪,撞擊著兩側山壁,如滾滾春雷不斷在大小袍山間徘徊激蕩。

    “奧丁!為了騎士的榮譽!”被我豪氣感染的騎士們,也不禁體內熱血彭湃,嘴裡不斷歡呼吶喊著,一股磅礡無匹的氣勢應運而生,足以撕天裂地。

    眼前是一片開闊地,百丈外嗜血戰士仍是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

    我夷然不懼,催馬揚戟筆直沖向敵軍最密集處。

    鐵騎化為月形,從東南方往嗜血戰士們罩去,我的目標是沙灘西北方,要將敵軍攔腰截為兩段。不這麼做,不足以迫使敵軍混亂,背後符焱指揮的重型步兵師團也就永遠無機可趁。

    “嗤嗤”矢響,數以百計的長箭從強弓射出,由前方和左側鋪天蓋地的灑至。敵軍終於發現了我的企圖,弓箭手開始試圖用強弩阻截潮水般的鐵騎。

    我猛送一道真氣,“幽靈”騰身遠躍十余丈,避過大部份勁箭,余下的邊跑邊以刀戟擋架揮打。

    我刻意保持著坐騎速度,裂陽刀、混沌戟與幽靈光速水乳交融,根本不用施展大力,但凡觸及敵人軀體兵器,護體真氣自然反擊。觸者盡皆血如泉湧,萎然倒斃。光能也遍布身軀和坐騎,散發出千萬道燦爛輝煌的神跡。而融入光輝照射中的敵寇,再無一合之將,一眨眼我已深入敵陣數十丈。

    倏忽間,四方全是如狼似虎的敵兵,利斧巨棒迎頭當臉的劈砸而來。

    我加速前沖,變成一道無敵閃電,混沌戟顯示出“回歸”境界的功力,戟出如風,帶起凜例的氣勁狂濤,過處總有敵人應戟倒斃,凡進入戟勢的敵騎,定必濺血橫跌。

    敵人從四方八面圍攏過來,原先沿海登陸的士兵也趕至百步之外,若給他們數萬人圍攏,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我倒無所謂,盡可來幾記“靈魂風暴”,然後溜之大吉。可身後不遠處是一萬名帝國鐵騎,陷入重圍後,騎兵優勢全失,唯有待宰結局。

    危機一觸即發,我施盡渾身解數,全力領頭突圍,沖往西北海灘。

    在這近身肉搏,處處刀光矛影的戰場上,眼睛根本派不上用場,純憑感覺、身意與超人靈覺對付敵人的進攻,且絕不能讓敵人沖近,否則一旦展不開手腳,勢難應付其他敵人的攻擊,且沒法移動分毫。

    我恰恰具備“回歸”境界,這種凡人夢寐以求的無上精神層次。右掌中的混沌戟上下翻飛,每一擊都肯定自己對敵人造成了最致命創傷,左手也陡然化作千萬雙手掌,每一刀擊擋上敵人兵刃,一股股潛勁便以近乎爆炸的威力送出,敵人無不噴血倒飛。

    我和幽靈過處,敵軍人仰馬翻死傷遍地,鮮血飛濺觸目驚心。

    驀地斜後方喊殺四起,另一支敵兵終於趕至,我偷眼觀瞧,竟是一支純粹由比蒙戰士組成的隊伍。

    “比蒙戰士營!”我情不自禁呻吟出聲。

    曾幾何時,這噩夢般可怕的兵種,給我留下過難以磨滅的印象,想不到在這最危急關頭,他們再次出現在眼前。豁然間,我只剩下一個選擇,馬上返身沖回救援。否則以比蒙戰士的神勇,屠戮干淨萬名鐵騎,乃是呼吸般容易的事。

    我不能失去這支可解救圍城之困的重兵。

    雨雪紛飛,日光黯淡。

    戰場內,一道道高大雄偉的人影,彷似充滿無窮無盡的爆炸性力量,在滾滾鐵騎間,忽然閃掠如鬼魅,忽然狂攻如迅雷,刀勢凌厲可怕,招法出人意表,帝國鐵騎雖占居高臨下和人多的優勢,一時間竟無法搶得合圍之勢,任那群變態戰士縱橫來去,所到處總有人連人帶馬被豎劈橫斬一分為二。

    藉著雪光映照,此時看出那群戰士赫然是一個個身高逾丈的傲岸巨人,全身覆蓋在一塊塊厚逾數寸的黝黑板鎧下,連雙眸都蒙上一層網狀透明銀幕。他們舉手投足,均充滿彭湃能量,說不出的凶猛彪悍。最令人駭異者是他們的進退移變,落點總是敵人追截不及的弱點破綻處,教敵手意想不到,把敵人牽著鼻子來走。

    那唯有功力高出敵人數階才可辦到,他們的武技肯定已臻達三級比蒙戰士那般級數,因此縱使在生死決戰中,仍透出一股輕松自如,漫不經心的韻味。

    “錚!錚!”兩柄向鍾山攻去的戰刀給他以長槍蕩開,可惜坐騎卻難以身免,被斜刺裡一柄戰刀一分為二,鮮血飛濺散出層層簾幕。

    幸好在敵人兵器臨身前,他已像鷹隼般沖天而起,連續三個翻騰,落在敵人最少的空地上,三名比蒙戰士緊躡其後,趁他尚未站穩,戰刀狂風驟雨似的罩下。

    鍾山踉踉蹌蹌閃避著,勉強掣起兵刃舞出疊疊護身槍影,戰刀竟也無一能夠突破防線。不過好景不長,一口真氣難以為繼,他的槍法越來越無章法,眼看就要喪命刀下。

    “唉,我都告訴你不要在戰場上暴露軍階嗎!看看又被盯上了不是?”我幽幽歎息的聲音,一把將絕望的鍾山的拉回現實。他聞言欣喜若狂,不知哪來的神力,愣是奇跡般格擋開三刀。

    “鏘!鏘!鏘!”金鐵交鳴聲中,三名比蒙戰士一個個手舞足蹈地沖天飛起,灑下大片茫茫血雨。

    鍾山眼尖,窺見到一幕奇景。那三具屍體背後皆露出一道慘厲無匹的傷口,傷口周圍的裝甲盡被撕裂成一條條鐵絲狀。

    “那是……”他目瞪口呆地瞅著這一幕,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還不走?”一只鐵手突兀地將他扔向一匹無人戰馬,遂化作一道閃電,再次融入漫天腥風血雨中。

    在比蒙戰士強力支援下,嗜血戰士師團開始重整旗鼓,要將帝國鐵騎重重圍困在一段狹窄區域內,使其不能發揮機動作戰的優勢。豈料我的加入陡然改變了這種一面倒的頹勢。

    不知何時,比蒙戰士營已將我團團包圍。

    他們像一只只成精的妖魔,閃電般騰挪移動著,與此同時,數百柄戰刀攜帶著幽幽光影,肆無忌憚地劈砍向我最脆弱部位。

    “蓬蓬蓬……”勁氣不斷交接,化作一股股爆炸氣浪,將級數低下的敵人,盡數拋出圈外。

    眨眼間,數十丈方圓內一名友軍也未剩下,觸目即是凶狠絕倫的比蒙戰士。

    我頓生出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在我眼中,比蒙戰士驀然變得個個面目可憎,非得碎屍萬斷才能稍解心頭厭惡。這種情緒失控般不斷狂增,同時一股殺意也悄悄湧上心頭,遙相呼應地勾引著戰場所有負面情緒,湧入體內。

    “啊!”我郁悶之極地仰天狂嘯,殺意潮水般湧向掌中刀戟。

    “崩!崩!”刀戟毫無預兆地化作片片碎屑,不知不覺右掌多出一物,迎風暴漲近丈。

    我勉勉強強振作精神望去,那赫然是一柄黑霧繚繞的丈二長劍。

    戰場萬籟俱寂,墳墓般悄無聲息,比蒙戰士們甚至忘了攻擊,只顧瞠目結舌地瞅著我和我掌中的長劍。

    天空愈發幽暗枯寂,潑墨似的雲朵瞬間遮蔽了一切,一道道粉紅色淒厲閃電,連續不斷地劃過長空,散發出濃重得化不開的殺意。

    戰場陰風慘慘,厲嘯遍布,一股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爭先恐後地匯聚向我掌中的劍。

    “潛龍匕!”腦海中錯愕地閃過這個名字,我終於知道問題所在,一切都是手鐲內那縷不死魔靈搞的鬼。想不到它在怨靈聚集的戰場,竟有這等撕天裂地的威力。

    既知症結所在,我再不猶豫,空空如也的左手捏起一個光明印訣,沉聲喝道:“光之翼!”

    “轟!”我的腦海中突然升起一尊熾天使,他扇動著十二只璀璨奪目光翼,頃刻間無數璀璨星光將烏雲一掃而光,一切負面情緒盡被統統逼回劍內,我的心神也同時恢復清明。

    魔劍繼續吸收著怨氣殺機,無數孤魂野鬼成群結隊地湧入劍身。它的色澤越來越深,越來越黑,漸漸將方圓數丈盡數籠罩在層層黑霧中。鬼哭狼嚎似的慘叫不斷傳出,霧中像有千軍萬馬在廝殺不斷。

    戰鼓擂擂,號角齊鳴,海上傳來接連不斷的催戰命令。

    愷撒士兵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高擎兵器,惡狠狠撲向敵人。

    此時,我的氣勢憑借魔劍的威力,陡然攀升至莫可測度的巔峰境界。

    我毫不閃躲四面疾斬而來的二十多柄勁刀,僅是輕描淡寫地揮劍一帶。劍光如一道完美圓弧,均勻地徐徐擴散開去。這一劍速度緩慢之極,卻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淒厲。

    “嘶!”魔劍毫不停留地掠過周圍所有戰刀,所有比蒙戰士。結果讓敵人魂飛魄散。那簡直不是雙方廝殺,而是單方面屠戮。

    魔劍所過之處,凡是被劈中的敵人,不論如何格擋閃躲,最終都是慘死收場。最離譜的是,每名死者都象一具具風干萬年的骷髏,除了森森白骨一絲人形都欠奉,血肉精氣竟似被不知名魔物一掃而空。

    比蒙戰士們雄軀劇震,難以置信地瞅著魔劍。哪管他們個個都是萬夫莫敵的猛將,此刻情緒亦忍不住被恐懼感染,再不敢像剛才般正面硬撼,只是紛紛揮舞戰刀,不停橫移豎躍,企圖避開那柄迎面刺來的魔劍,欺入內層突襲。

    我和幽靈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道斜坡盡頭,與比蒙戰士展開慘烈的遭遇戰,無盡的嗜血戰士由前方和兩側潮水般湧過來。

    倘能殺盡比蒙,再帶領鐵騎,從嗜血中間沖出一條血路直抵西北海灘,愷撒這番圍城大戰將變成一個天大笑話。這不但給守城士兵帶來一絲喘息良機,甚至可伺機傾全城兵力展開反攻,一舉將敵寇趕回海裡。

    我開始主動進攻,魔劍采用最原始、最直接、最簡單而最見效的方法去殺人和避免被殺。黑霧剎那彌漫方圓百丈,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看清周遭環境。

    我催馬如電,攜帶著層層迷霧,迎愷撒士兵逆流而上,迎頭痛擊起敵寇來。

    “戰爭本來就是一種看誰死得更快的生存游戲。”

    我驀然想起這句某位先哲的格言,心中再無半點負疚,魔劍開始肆無忌憚地破空狂舞,憑借著虛無飄渺的特性,瞬間又讓三名敵人中劍倒地,他們連一點抵擋的資格都欠奉,應劍拋跌告別塵世。

    通往西北海灘的要道塞滿前僕後繼殺過來的愷撒士兵,原本聚在一起的帝國鐵騎被沖得各自為戰,根本不能擰成一股威懾力量,我不由暗暗焦急。就我一個人沖到海灘,不過是多殺幾名敵寇而已,對全局根本沒有任何幫助,關鍵還是幫助重型騎士師團重整旗鼓。

    兵器從四方八面襲至,使我沒有一分喘息調息的余暇,每一刻時間都要應付多件襲到的兵器,能閃躲活動的空間不住收窄,敵人雖剛剛被魔劍搞得魂飛魄散,士氣低落,但平時嚴格訓練和豐富的作戰經驗,就在眼前這關系生死存亡的時刻,展露無遺,組成血肉的長城,奮不顧身的對我狂攻猛擊。

    我一劍掃出,毫無阻礙地掠過敵人巨斧,狠狠劈進那名嗜血戰士體內,遂劍身附帶的魔氣,滔天巨浪般淹沒了他的身軀。“嗤!”一縷青煙裊裊,轉眼間他已化作一堆枯骨。

    我一邊用“鎖魂”一絲不露地偵測著比蒙戰士的行蹤,一邊不斷重復做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歸根結底,阻礙去路的主力是比蒙戰士,殺光他們才是我最要緊的任務。沖破嗜血戰士的重圍,對我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所以不必費神殺傷他們。

    可恨的是,比蒙戰士狡猾如狐,自從數十同伴被我一劍斬殺後,再不肯輕易靠近。

    每當我刻意接近的時候,他們都遠遠地聞風遁逃,相反跑去狙殺泥足深陷的帝國鐵騎,擺明是想先憑嗜血戰士耗光我的體力,再趁機落井下石的如意算盤。我明知是敵人詭計,偏偏身周始終充斥著水洩不通的嗜血戰士,根本不能追及跳躍如飛的比蒙戰士,這不禁讓我為之氣結。

    一名又一名帝國騎士被比蒙戰刀一分為二,淒慘無比地倒在血泊中爬不起來。我看得睚眥欲裂,胸臆間漸有一股怒氣橫生,終於忍不住不顧一切地施展出禁招。

    我高高擎起魔劍,筆直指向天際烏雲最黑暗角落。

    “喀喇喇……”一道道粉紅色閃電倏地鑽進劍身,黑霧瞬息間濃郁了千百倍,烏光珵亮得像是一面面無數菱角的鏡子。風雲驚濤駭浪般湧動著,一股股黑暗氣流百川歸海般納入劍氣。頃刻間,魔劍好像膨脹了數萬倍,我手中掌握的再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根頂天立地的圓柱。圓柱電光繚繞,黑芒川流不息,而且狀態越來越不穩定,隨時好像要爆炸一般。

    我也想不到暗之翼注入魔劍後,會給它帶來如此劇烈的變化,可是局面大改,一切再非我可以控制。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否則就連我都難以承受這種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

    “靈魂風暴!”我的聲音幽幽裊裊徘徊在海灘上空,沒有怨毒沒有仇恨,平平淡淡得像是在朗誦一首浪漫小詩的名字。

    但效果是駭人聽聞的。這一喝伴隨著無數漆黑電光掠過長空,魔劍蘊涵的無儔魔氣,瞬間剝離母體,化作一只只鋸齒獠牙的白骨幽靈,通靈般湧向方圓百丈內任意一名人類。

    “嗷嗷嗷……”一聲聲凌厲得不似人類的慘叫不絕於耳,一只只白骨幽靈無情噬咬著敵人。武器對這種無形無影的氣化生物根本無濟於事,我看見一名名嗜血戰士比蒙戰士轟然倒下,瞬間被吸食成一堆白骨。

    轉眼間,方圓百丈再也看不見一名敵人,觸目既是一堆堆森森白骨。

    事情並未完結,吸噬完畢的白骨幽靈一個個體積膨脹近倍,鬼哭神嚎地圍著我盤旋起來。幸虧我知機,看到情景不妙,早早就將魔劍第二次舉起,不然恐怕找不到落腳之處的白骨幽靈,唯有憤怒無比的鑽入我的體內肆虐一番解恨了。

    “嗡嗡嗡……”魔劍龍吟不絕,幾乎每一只白骨幽靈回歸,都要長鳴一聲示意,結果千百只白骨幽靈連續不斷地返回劍身之內,就匯聚成一道令人魂飛魄散的嘯聲,一直摧殘著我的耳朵。幸好白骨幽靈們“回家”的速度奇快無比,沒過多久這種噪音折磨就消失殆盡了。

    再看這柄魔劍,外貌已然大幅改觀,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那是一柄黝黑珵亮、烏光閃閃丈二長劍,通體渾圓滑不留手,劍身寬逾兩掌、厚逾一拳,由柄至尖構成一節節的竹根狀,共計七七四十九節,每一節劍身都布滿三重螺旋菱形花紋,花紋個個純白無暇優雅好看,象一朵朵寒梅落在泥地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浪漫。

    可我只一眼就看得頭皮發麻,因為我知道,那美麗無匹的白色暗刻花紋,其實不過是白骨幽靈們的偽裝而已,就連觸摸一下也都是萬萬不可以的,除非你活得不耐煩,想要瞬息人間蒸發。

    環顧四周,“大清洗”過後幸存的比蒙戰士寥寥無幾,根本不能構成有效的威懾力量。帝國騎士們知機地迅速向我靠攏,不一會兒就重新匯聚成一條鋼鐵巨龍。

    我威風凜凜的高擎著魔劍,狂喝一聲道:“兄弟們,跟我將這幫畜生斬成碎片!奧丁!”言罷一馬當先沖向西北海灘。

    “奧丁!殺啊!”士氣膨脹到極點的帝國鐵騎,嗷嗷怒號著緊隨我身後直撲敵軍。

    在他們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恐懼,有的僅剩下迫不及待的殺戮渴望。有我這名所向披靡的無敵統帥撐腰,他們再也沒有絲毫後顧之憂,盡情地放縱屠宰起來。一次做掉幾乎全部比蒙戰士,這種聳人聽聞的戰果就擺在眼前,那還由得你不相信?

    我的魔劍在只吸一口氣的高速下共劈出三十三刀,刀勢凌厲無匹,但覺劍內魔氣生生不息,無有窮盡,三十三名敵人竟無一幸免,立斃刀下。

    不過我心中並無快意,敵軍的龍戰士小隊,以及大宗師軒轅天之痕還沒有出現,殺這些小嘍囉並不能左右戰局成敗。愷撒軍中好手不斷從兩翼湧來,加入圍攻我的戰陣,情況慘烈至極點,死傷累累,鮮血濺得雪地斑斑駁駁,生命似再不值半個銅幣。

    我的魔劍飛旋一圈,劍光奕奕,熾芒耀眼,殺得四周敵人驚心動魄。幽靈一竄一跳間,再次前進五丈,我猛喝一聲,劍光暴漲,往壓力陡增的偏北方殺去。靈覺告訴我,那個方向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強大壓迫,偷眼觀瞧,竟是一群數十人規模的龍型戰士加入了戰斗。

    “嘿,那群小蛇,夠膽來和哥哥我玩玩,專找一些小弟弟欺負,那算什麼本事?”我一邊戲謔地謾罵著,一邊催馬疾奔向龍戰士。

    魔劍疾揮如雨,所到處擋者披靡,竟無人是一合之將。我瞬間殺開一條血路,連人帶馬迎上了更高階的宿敵。

    帝國鐵騎立即壓力大減,在鍾山率領下,使盡吃奶力氣舞動著長槍大刀,玩命向西北方突擊而去。刀槍開闔間敵人紛紛應刃倒地,轉眼間就脫離了龍戰士的重圍,巨龍滾滾翻騰著向目標沖去……

    我魔劍劃出,一劍解決最後一名嗜血戰士,幽靈赫然止步,因為眼前已清一色都是龍戰士。

    他們通體穿著顏色各異的龍鱗寶甲,一雙雙冷酷無情的厲眸,不動聲色地瞅著我。根本不用做勢,五十股大氣磅礡氣勢,就牢不可破地鎖定了我。

    我用“鎖魂”看到每個人頭上,都隱隱頂著一二三枚不等的璀璨光環,不由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龍戰士特有的武技“皇龍霸”練至一定境界時候的特征,雖然單個拿出來,任何一名都不夠斤兩,但綜合實力之強,卻是我遭遇過的最強組合。

    “哈哈哈哈……”一陣氣震山河的長笑過後,龍戰士叢中緩步踱出一人,悠悠向我走來。

    “既然柳兄如此盛情款款,小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嘿嘿,希望到了陰曹地府,莫要說雲某以眾欺寡才好!”

    說話的是一名高瘦筆挺的壯年男子,他一邊走一邊說,直行至相隔兩丈許才嘎然停步。然後一雙厲眸冷冷朝我瞧過來,雙日精芒電閃,一副武功深不可測的模樣。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生一只碩大無朋的鷹鉤鼻,使他神情陰森可怖,予人非常傲慢自負的感覺,又使人對他生出翻臉無情的印象。

    他身上穿著一副燦爛輝煌的白金龍鱗寶甲,頭上戴著一對長逾半尺的碩長龍角戰盔,用“鎖魂”望去,光環卻駭人聽聞地多達六枚,赫然是龍戰士群中無出其右的第一高手。

    我騎在馬上,輕描淡寫道:“哦,原來是雲兄啊?不用客氣啦,小弟最是好客的。今日特意組織了一場免費地獄游,各位盡管都來參加就是,保證不會吃虧的。”言罷不動聲色地瞅著龍戰士布置陣勢,卻連人帶馬紋絲不動,一點反應都欠奉。

    雲止苑啞然失笑道:“怕就怕柳兄准備不足,別賠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我淡淡道:“今趟輕侯出擊,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雲兄莫要想差了。有件事以雲兄才智,可否能猜到一二嗎?”

    雲止苑微微面露疑惑神色,微笑道:“嗯,什麼事情?”

    我油然道:“就是為什麼我任憑你們圍困布陣,卻沒有一絲反擊的措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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