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八卷 天王 第三章 守株
    這次事故,黃金騎士要負全責。因為今天總督府被鬧得雞飛狗跳,與他們盤查疏忽有著直接關係。按照軍事條例規定,每個人進入紫氣東來閣,都用十二時辰不斷更換的秘密口令,那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意外」。黃金騎士們倚仗著是主公親隨,就在內部肆無忌憚不遵守規定,這是事故發生的直接原因,若一切按照規矩來,刺客早被絞殺閣外了。

    我瞅也不瞅它們,冷笑道:「黃金騎士,好大的名頭!讓刺客摸進我的辦公室,你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熊,哥哥我要你們是吃乾飯的?啊!……」謾罵像是狂風驟雨般瓢潑而至。我像是瘋了般失態地說著,言詞長江大河般源源不絕,過了半晌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

    這時,我才愕然發覺,自己罵人花樣繁多,引經據典,若論起這門功夫還真絕對一流,可能是平時被壓抑太久,自以為不會說罷了。

    這幫平日囂張跋扈的黃金騎士們聽得個個低頭無語,猶如木雕泥塑一般。我尚是首次在眾人面前狠狠數落它們,一點面子也沒給留,而且越聽主公罵得越狠,自以為不能善罷甘休,有的都淚流滿面,心喪若死。

    過了半晌,我將滔滔不絕的咒罵嘎然而止,輕描淡寫地問道:「城門戒嚴了嗎?」

    這句話突兀之極,風蕭蕭差點反應不過來,頓了頓他才恢復伶俐,立即道:「已……已經戒嚴了,就在閣內發生戰鬥的同時。我調動了新月魔騎士團的兩個整編主力師,扼守住了南北兩座城門,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許出入,總兵力共計十萬人絕對萬無一失。」

    我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哼!要是你早這麼做,何至於連老窩都被掀掉?」

    風蕭蕭一干人動都不敢動,唯有繼續苦苦跪著,不過性命已經有保障了,這一點他們倒是達成了共識。

    這時孔龍急匆匆跑過來,一貫沉穩無比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焦急,他幽幽道:「主公,廢墟沒有發現黑衣蒙面刺客的殘骸,他似乎……逃跑了!」

    黃金騎士們一陣低低的嘩然,顯然是沒想到那名刺客搞出那麼大動靜,居然還沒有死。

    我雲淡風輕道:「逃跑才好!」

    包括孔龍在內一干黃金騎士都愣住了,以為我在說反話。豈料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們吃驚不已。

    我若無其事道:「他若不跑,我們怎麼找刺客老窩啊?難道要將碎星淵翻個底朝天嗎?哼,這種笨方法,虧你們想得出來!」

    「啊,主公!您是說……」孔龍萬分意外狐疑地問道。

    我柔聲道:「我攻擊他那最後一劍,之所以施展十成功力重挫他,就是想趁他分神,在其體內種植一枚『宿命針』。這樣他行蹤再詭秘,也休想逃出我的掌握。嘿,可笑剛剛還要罵你們,給他可趁之機逃脫。呵呵,辛苦了各位。」說著我看著恍然大悟的黃金騎士,臉色一冷道:「剛剛我雖然有做戲的成分,但是你們也太不像話了,若這次圍剿行動再失敗,你們一個個給我提頭來見。聽到沒?」

    「是,主公!卑職定完成任務。」黃金騎士們恭恭敬敬地轟然答道。

    「刷!」地圖迅速展開,我沉思片刻,一指戟點北城富人區,暴喝道:「再調兩個主力整編師團封鎖這個區域,一隻蒼蠅也不許放走。」

    風蕭蕭就要領命前去,我驀然關切無比地囑咐道:「小心,對手屬於一流一的超級高手,不要盲目硬拚。嗯,順便通知城內的高手全部聚集,這次我們就來個捕鼠行動。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是,屬下明白!」風蕭蕭應聲答應著,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冰雨像線條一樣,傾斜而下,經風一吹,便交互重合,落入水面上得到雨滴,蕩起圈圈漣漪。隆隆的雷聲不斷在天邊雲際炸響。

    莫瓊瑤靜謐無匹地站在欄杆前,望著池塘中不知寒冷的暖魚,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冷風幽幽地吹拂著她漆黑如雲秀髮,此刻她的心亦像髮絲一樣繚亂不堪。不過那絕美容顏上,絲毫情緒也不外露,這一點讓身後肅立久久的枯硯大師看得心中感慨不已。

    他淡淡暗付:「唉,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老成深沉,若將來真能由莫瓊瑤繼任高唐女王,我族必將繁榮昌盛。只是,軒轅天之痕絕對是一個極大障礙。」

    枯硯大師正在為高唐的前途憂慮著,忽被一縷仙音般美妙無方的聲音打斷思緒。

    「大師,您怎麼看這次狙殺未遂的後果?」莫瓊瑤淡淡問道。

    枯硯大師歎氣道:「恐怕柳輕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應該盡早撤離險境才好!」

    莫瓊瑤幽幽皺眉道:「柳輕侯真的有那麼高明?」言下之意頗為不信。

    枯硯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單掌豎起施禮道:「『刀霸』陰山雪駕鶴西歸,『術尊者』亂影入門即亡。我想兩大天王的死,足以表明柳輕侯真正實力了。那絕對不是表面讓人看到的那一點點,或者可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吧!」

    莫瓊瑤充滿自信道:「我們身處之地,乃是碎星淵名流風涼月先生的私人官邸,諒柳輕侯也不敢隨便得罪當地名流吧?」

    枯硯大師見莫瓊瑤自信滿滿,也不好反駁,唯有不置可否的淡淡道:「既然您這麼說,還請派遣探子出動偵察一番,免得被包圍也不知道。」

    莫瓊瑤微笑搖頭道:「大師真是小心謹慎啊!」

    枯硯大師暗暗苦笑道:「唉,老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畢竟是年輕氣盛啊,可能還得多磨練幾年才能勝任高唐王!」

    莫瓊瑤勉為其難地道:「嗯,那就聽大師的吩咐吧!」

    她非常技巧地給足了枯硯大師的面子,卻僅僅是為了照顧高唐道宗一代名僧的情緒,卻非真的從戰略角度考慮。

    其實莫瓊瑤心中暗暗鬱悶不已:「想不到這名弓箭手出身的柳輕侯,居然令我一下子折損了兩名天王。到底是撤退還是繼續破壞的任務呢?……我也知道危險,可如果就這麼撤退回高唐,我第一次獨立行動的戰果將是徹頭徹尾的失敗,那麼我的威信,我的尊嚴,我的事業……就全完了。」

    想到這兒,她下定決心,惡狠狠咬緊銀牙,語氣卻更加平淡地道:「大師對繼續暗殺柳輕侯,有什麼好主意嗎?」

    枯硯大師差點以為聽錯了,待確定聽到的話一絲不差,不由得開始為老命擔憂起來。他老奸巨猾地先瞅瞅莫瓊瑤的臉色,遂胸有成竹地道:「等躲過這陣風聲,待柳輕侯去長鯨要塞的路上伏殺他吧。我們在要塞外已秘密潛伏不下三千精銳武士,加上『開天』秦山,『劈地』楚山兩兄弟,還有你我,只要時機得當,幹掉柳輕侯絕對不在話下。」

    莫瓊瑤緊皺的蛾眉稍稍鬆懈,卻沒有舒展開來,她不太滿意地道:「可以快些動手嗎?」

    枯硯大師無奈苦笑道:「除非我們現在有把握用三千人攻佔袍哥州港口,並且還得堅守三天三夜,直接引駐紮島上的聯軍來襲,否則基本上絕無可能。」

    莫瓊瑤吩咐完也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淡淡歎氣道:「想不到第一次行動就折損了兩員大將,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師父解釋。」

    枯硯大師陪笑道:「那是沒辦法抗拒的事情,軒轅先生肯定可以諒解的。柳輕侯手下居然有能夠格殺陰,亂兩人的超級高手,這本來就是誰都想像不到的情況。我們真的應該重新估計他的實力了!」

    莫瓊瑤哀歎一聲,遂秀眸中射出咄咄逼人的奇光,道:「回去一定要那名負責收買情報的官員好看,實力相差這麼多,情報上卻隻字未提,真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吃的。」

    枯硯大師好心提醒道:「您剛剛一說,老衲才突然想起來,似乎那名提供情報的官員,好像是……」

    莫瓊瑤玉容慘變,冷冷問道:「你是說,那人是那賤人的部屬,故意來陷害我們失敗的?」

    枯硯大師不敢吭聲,僅僅是不可察覺的點點頭。

    莫瓊瑤差點咬碎銀牙,怒聲道:「果然是她算計我,難怪此番行動如此不順利。等回到島上,我定要她好看。」

    枯硯大師見狀心知一言不慎,觸動了莫瓊瑤最敏感的那條神經,此際她恐怕什麼進言都聽不得光顧生氣了。當下急速施禮,然後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見,獨自一人去佈置了。

    亭中獨留莫瓊瑤仍對著池塘細雨發脾氣。

    天越來越陰沉,雨似乎也越來越猛烈,這場冬不冬春不春亂下的冰雨,好像即將變得格外猛烈了。

    風涼月私人官邸斜對過有一家清幽淡雅的茶樓,神秘靜謐的氛圍特別適合做指揮所。

    櫃檯上的掌櫃老早被鐵血衛控制起來,夥計也清一色換成了精銳高手,不久除了那扇僅容一人通過的後門外,上板打烊門上也掛起「店主有喜,暫停營業」的牌子。

    不過茶樓的客人卻是幾乎達到暴滿的程度,二樓靠窗的位置至少站立了五名最優秀的情報專家,個個端著魔鏡一眨不眨地監視著府邸,時不時還有數百名專職情報員的身影,閃電般來回穿梭於個個制高點的樓宇之間,那是附近所有制高點上的觀察員,利用千里加急高速相互傳遞交流著情報。

    我冷冷地坐在一扇視野最佳的窗戶旁,靜靜地等待著對敵人總衝鋒的時刻。

    風蕭蕭大冷天忙得滿頭大汗,興奮和緊張中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終於,他跑步過來報告道:「啟稟主公,一切佈置完畢,可以發起攻擊了。」

    我幽幽涼涼地問道:「真的萬無一失了嗎?」

    風蕭蕭臉色一緊,趕緊詳細報告道:「這座府邸是風涼月的私宅,現在他已被我們控制,並且交出了原始設計圖。根據設計圖和他提供的最新情報,此番入境的高唐刺客一共有一百零六人,其中除了已經死掉的刀客,還有那個負傷……」

    他剛剛說到這,我嘎然打斷他補充道:「那名術者不用考慮了,他回到府宅的一刻,已經粉身碎骨了。」

    「是!」風蕭蕭面露驚異神色,絲毫不敢停頓地抓緊時間繼續報告道:「那名術者也死了,那麼還剩下四個首腦級人物。最重要的是一個美麗女子,所有人都聽她的。比較特殊的是兩名巨人兄弟和一名老和尚。其中巨人兄弟幾乎都有一丈三四尺高低,只是一個赤手空拳,一個手持巨斧。老和尚沒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好像特別受尊敬的樣子。那批隨行的高級高唐武士們,尊稱他什麼神僧之類的稱號。」

    我點點頭示意風蕭蕭繼續說,他咽口吐沫有點緊張地道:「根據敵人數量和分佈情況,我咨詢過孔總管的意見,最後一致決定正面部署新月魔騎士團兩萬人,分成四個方陣突擊進攻。外圍還部署了新月魔騎士團兩萬人做攔截準備。另外地道……」

    我嚇了一跳,驚訝問道:「什麼地道?」

    風蕭蕭看我表情也嚇得不輕,結結巴巴地道:「這座府宅是戰時修建的,是為了防備愷撒真的入侵,風涼月秘密修建了一條通往袍哥州方向的地道。」

    我恢復鎮定道:「嗯,你們怎麼部署的?用以防止敵人用地道偷渡出去?」

    風蕭蕭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跡,道:「艨艟大哥已經趕去了,隨行的還有湯姆,龍之息,和整編一個團的鐵血親衛隊戰士。」

    我暗呼不妙,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怎麼就帶那幾個鳥人?萬一敵人在地道口有大批人馬怎麼辦?愚蠢!」

    風蕭蕭嚇得撲通一聲跪倒,無奈地道:「是……是艨艟大哥說沒關係的啊!」

    我無暇細說,氣得一把拎起風蕭蕭,惡狠狠地道:「給我馬上發動進攻,立刻找來一名知道出口的人來,給我帶路。你,趕快點齊大部隊跟上。真是亂彈琴,愚蠢之極!」

    風蕭蕭差點嚇傻,連連應聲道:「是,是,屬下立刻照辦!」說著連滾帶爬地傳令去了。

    我幽幽望著窗外冰雨,心卻一下子沉入谷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以為算無遺策,最終還是棋差一著,不知能否趕得上了,艨艟啊艨艟,這回可要全看你的了。」

    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松林佔地極廣,一股如煙如幕的雨霧,濃濃淡淡籠罩著它,彷彿一層層神秘面紗掩蓋著其真面目。

    枝葉上雨滴滴滴答答地快速墜落土中,發出悅耳之極的聲音,一陣陣涼風伴隨著清新自然的空氣吹入鼻端,總給人一種回歸曠野的優美感受。

    艨艟用手遮住迷濛雨粉,仔細打量著這片低窪密林地帶,不禁暗暗發愁:「根據地圖上標明,地道口就在眼前這片樹林。昨夜開始下個不停的冰雨,使地面泥濘不堪,時時刻刻都有泥足深陷的危險,這對身後五千鐵蹄來說,無異於最致命陷阱,入內作戰簡直就是送死。……何況只看地勢就知道,沒有比這片密林更適合打埋伏的地腳了,尤其是方便輕裝上陣的高唐武士。可是,自己誇下海口,若就此無功而返,豈不令孔龍笑掉大牙,主公恐怕再是愛護,都得降罪於己。這……」

    他有些猶豫不決,不由望向身邊的兩位同僚。

    左側湯姆正以野蠻人獨有的優雅風度,旁若無人地欣賞著雨景。那種興致勃勃的勁頭,彷彿即使現在高唐武士殺出來,他也會充滿詩情畫意地勸說對方,錯過如此美景,等雨過天晴再打。

    艨艟不由搖頭歎氣,暗付:「這傢伙曾不止一次欣賞著類似風景,同時鄭重表明他自己尊貴無比的血統,儘管那已經是他曾爺爺的曾爺爺的曾爺爺的時候的事情了。但是他總是忘不掉祖先曾是一名三等男爵的事實。嗚,日耳曼野蠻人!」

    他失望地瞅向右側馬上的龍之息。

    龍之息像是一隻地獄歸來的魔豹,波瀾不驚的臉容,深沉得像是一口古井。那雙精光炯炯的虎眸,咄咄逼人地瞅著樹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艨艟剛剛想問問他的意見,話還沒有出口,他驀然未卜先知般側過臉來,淡淡笑道:「艨兄是擔心這片樹林有埋伏是吧?」

    艨艟彷彿首次認識他般仔細打量了一遍,歎氣道:「難怪他派你來,只是這句話,就超過我艨艟多多!」

    龍之息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恭維話,只是禮貌之極地在他說完,才接口從容地道:「這片樹林若想誘敵深入,從規模上看,最多可以埋伏三千輕裝步兵,且必須埋伏在樹林深處,否則肯定無法躲過絕頂高手的精神掃瞄。首先我們站立的樹林邊緣是絕對安全的。」

    艨艟點頭道:「正是如此!若就藏匿在林邊,我們即時退出,敵軍的埋伏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且若非輕裝步兵,肯定也像我們一般泥足深陷,別說廝殺,恐怕連移動都成問題。」

    龍之息讚賞地深深望了艨艟一眼,繼續說道:「若敵軍埋伏在密林深處,對付我們的方法將只有一種。誘敵深入!唯有如此這般,他們才能施展開輕裝步兵的優勢,配合預先設置的陷阱,一點一點瓦解我們的兵力,除此之外一切途徑都是徒勞的。出林廝殺,給他們天大膽子,也不敢和號稱『平原惡夢』的超級重裝騎士戰鬥。」

    艨艟聞言微微皺眉道:「龍兄的意思,莫非是我們就這樣等下去?要知現在已是過午時分,我們乘坐的飛雲獸速度極快,即使敵人和我們同時出發,現在還在地道裡爬行,根本來不及現在趕到出口,最多樹林裡是接應敵酋的伏兵。若一直等下去,不但把敵人的超級高手都等來了,也等來了夜幕降臨。光是五千鐵騎可不能徹底包圍這片樹林,我們一直聚精會神守候著,若敵人以逸待勞、將計就計和我們耗下去,待我們人困馬乏的時候,再集中力量從我們最薄弱地帶突圍,屆時可就調兵遣將都來不及,萬萬守不住啦!」

    龍之息輕描淡寫笑道:「艨兄所慮極是,小弟也想到了敵人可能的應變策略,所以我們採取的最後策略就是,以退為進!」

    艨艟難以置信地瞅著龍之息道:「你是說……我們主動撤退?那他們衝出來怎麼辦?」

    龍之息笑瞇瞇地道:「衝出來就是死路一條,平原上我們怕過誰來?」

    艨艟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叫道:「唉,我真笨。我們不就是讓他們出來廝殺嗎?……可我擔心的是,不曉得他們從哪個方向鑽出來。」

    龍之息歎息道:「這更簡單,只要各個方向遠遠地安置精銳偵騎小隊,大股部隊逃竄絕對休想逃過法眼,屆時哪方號角一響,大軍就向哪方傾軋過去便了。以飛雲獸的腳力準保來得及,兩條腿怎能逃過四條呢?」

    艨艟還是沒太明白整套戰略,不禁狐疑問道:「那他們夜晚突圍怎麼辦?畢竟我們的兵力遠遠不足合圍,他們硬拚的話,幾乎肯定落敗是大家都能預知的,可我們的任務不是獲勝,而是擒拿敵軍領袖。只要逃脫一個,那任務就算失敗了啊!」

    龍之息莫測高深地道:「這一點就看天意了。」說著還真是認認真真看看天色,言語卻是嘎然而止,再不肯多說一句。

    艨艟呢呢喃喃地重複道:「天意?」

    龍之息彷彿想從煩人的韜略問題中解脫出來,淡淡問道:「艨兄看今日天色如何?此等良辰美景正是喝酒賞景之時,可惜我等還在曠野枯坐,唉,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也!」

    艨艟正抱著腦袋苦思,根本沒聽清他的感慨,沉默良久忽然問道:「嗚,我還是想不通,和天意有什麼關係啊!……啊,你要喝酒?我倒珍藏了幾瓶極品虎牙。」

    龍之息啞然失笑道:「艨兄還在想啊?呵呵,其實這很簡單……」剛剛說到這裡,他驟然聽到了艨艟關於虎牙的嘟囔,本來欲出口的答案也嘎然而止。

    他虎眸驟亮一倍,像是剛剛發現新大陸般直勾勾地瞅著艨艟,吃吃地道:「嗯?虎牙,那可是好酒啊,市價二百金幣一瓶。極品虎牙是非賣品,黑市價格在兩萬金幣左右。」

    艨艟好像這才發現說露嘴了,卻已經無法挽回,不由臉色立刻黑了一倍,一股失戀般心痛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在心中迅速掂量了一遍任務成敗和虎牙酒的輕重,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因為虎牙酒是鐵血衛的小弟們,從酒廠查抄的,說不定還有很多,主公的責罰和孔龍的嘲笑卻是萬萬領受不得的。

    他暗暗咬牙切齒,道:「他***熊,這幾瓶極品虎牙是老子打算慢慢享用的,想不到今天餵了狼了。」

    不過想歸想,艨艟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龍兄要喝酒,儘管拿一瓶去好了。呵!」他勉強笑出聲來,卻驚覺比哭聲還難聽,不由連忙止住。

    龍之息連忙答謝,由衷地道:「那就多謝艨兄了,哈哈,咱們兄弟多親多近啊,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艨艟擺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好,沒問題。」說著暗暗咒罵:「好小子,給你一瓶了,你還來幹什麼,還不是惦記剩下的酒。嗚,我得趕快處理掉才好。」

    正盤算著,一旁被景色陶醉不已的湯姆,倏地回過神來,插一嘴道:「呵呵,見者有份!枉我湯姆和你親逾兄弟,這極品虎牙怎能我都沒有品嚐過呢?這傳了出去,豈不大損艨老哥豪爽仗義的名聲?哈哈,我要求同樣待遇,送一瓶再去你家喝一頓,嗯,我也不白喝,以後你艨艟的事情,就是我湯姆的事情,我的阿修羅就為你而揮舞了。」

    艨艟聽完差點從馬上栽下去,差點破口大罵,暗想:「臭小子,真是比猴兒還精。剛剛看雨,根本就是欲蓋彌彰。真正目的就是我的酒。嗚,我的酒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旁邊的龍之息見湯姆慷慨陳詞,連忙也表態道:「小弟對艨艟大哥的敬仰,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尼爾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您有錢大家花,有酒大家喝的豪傑行徑,全南疆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啊?我龍之息老早就如雷貫耳,今日鄭重盟誓,就跟您混了。」

    艨艟牙縫裡只擠出一句話,道:「好,我都答應就是,龍小弟,你現在該說出那個天意,究竟是什麼東東了吧?」

    龍之息笑得合不攏嘴道:「是,大哥吩咐,小弟馬上就說。天意就是,我們將有援兵抵達。」

    艨艟不客氣地怒聲道:「胡說八道,我們一共就五千鐵騎,誰能支援我們?」

    龍之息老謀深算地詭笑道:「敢打賭一瓶極品虎牙嗎?如果沒有援兵到來,我贏的那瓶極品虎牙,就當作廢。如果你輸了,就……嘿嘿……」他不懷好意地陰陰笑笑。

    艨艟聽完這誘惑之極的賭注,差點脫口答應下來,道:「當然……不賭!快說是怎麼回事,再囉嗦明天就不請你喝酒了。」

    龍之息苦笑道:「好,我說。其實很簡單,我料定援兵到來,是因為艨艟大哥出兵的時候,並沒有獲得主公將令。根據主公一直以來用兵謹慎的慣例,只要等待一段時間,鐵定會有大批援兵到來,屆時不論敵人多少,不論晝夜都休想有一人脫逃。」

    艨艟恍然大悟道:「怕只怕我們鎮守這段時間內,敵軍中有才智卓絕之士,看破你的計謀,不惜魚死網破地衝出來,逃掉一個算一個。這才是現在唯一值得顧慮的問題吧?」

    龍之息算無遺策般自信滿滿地道:「這也不難,只要稍加佈置,即可達到疑兵的目的。我們派遣部分鐵騎,在樹林四面遠處不斷游弋巡邏,敵軍就搞不清我們游多少人。說到底,平原這麼廣闊,根本無法預知我們來襲的總兵力,他們錯就錯在全軍移入林內,遂只好耐心等待我們中圈套。」

    湯姆此刻才接入第二句話,他淡淡道:「我是僱傭兵出身,最善長裝神弄鬼。嗯,給我五百鐵騎,一定讓他們搞不請我們的虛實,乖乖在樹林裡等死。」

    艨艟臉色稍稍緩和,關切道:「一有狀況千萬別硬撐,立即吹號角通知我們。」

    湯姆嘴角逸出一抹灑脫無比的微笑,道:「呵,您還是擔心極品虎牙夠不夠吧!我走了。」說著呼喝一營鐵騎呼嘯離去。

    艨艟苦笑不得的瞅瞅龍之息,發現他竟無聊的瞅著天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彷彿眼前根本就是一場遊戲。

    此刻,他心中不由暗暗慶幸:「難怪臨來的時候,孔龍非得將這傢伙也派來,原來是早就料到了我的窘境。嗚,看來光憑湯姆和我的匹夫之勇,還真是不夠統率大軍的資格啊!嗯,得多多讀讀兵書戰策了。」

    歷史就像一個頑皮之極的孩童,往往將真相塗改得面目全非。

    就像這後世萬古流芳的「刀#183;斧#183;手」三巨頭,就是從平平常常的極品虎牙產生了極具戲劇性的變化,終於奠定了終生不離不棄的友誼。

    若艨艟知道,區區幾瓶極品虎牙就收買了兩個人的忠誠的話,恐怕要偷偷笑掉牙齒吧。

    不過根據後世的歷史學家夏爾#183;巴爾茲的分析,卻是另一副景象:「陛下的三位超級重將,湯姆和龍之息,之所以畢生效忠於艨艟,唯一的真正原因既是淵源派系的不同導致的。他們一個是日爾曼野蠻人,一個是金狼族少數派,才智雖無與倫比,要想得到重用,卻始終缺少一點幸運。事實證明,尊崇艨艟這位陛下最親信的猛將後,他們的官爵的的確確迅速攀升了數級。也從這一刻起,真正消除了由來已久的鴻溝,輕鬆被歸納到了陛下親信的陣營裡。」……摘自《論裙帶關係與官職陞遷的內在聯繫與影響》。

    這篇見解精闢的文章,在出書後的頭一天就被內務部嚴厲查辦,遂連手稿在內都付之一炬,其作者要不是及時找到陛下求情,恐怕都被秘密處決了。原因無他,那時候三巨頭已經代表了半個軍方,連陛下都要給三分面子,誰敢說半個不字,得罪他們還不如找塊兒豆腐撞死算了。

    惱人的冰雨,淅淅瀝瀝下個不休。遠近景物都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給一直昏暗的冬日,帶來了無限生機勃勃。彷彿春天就要來了。

    而我卻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欠奉,黑著臉等風蕭蕭集合完隊伍就出發。身邊除了背後給我撐傘的黃金騎士,其餘衛士們都盡量離我遠遠的,以免殃及池魚。

    我正在生悶氣,忽聽車馬轱轆轉動聲隱隱傳來,街角倏忽奔來一輛馬車,看車身標誌竟是南疆軍區總部的牌子。

    我有點納悶,吃不準究竟是誰冒雨趕來,莫非又出了什麼岔子?正尋思著,精神能水銀瀉地般融入車內,這一看卻是一個絕對意象不到的人。

    車門驟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主公,您何不上車來一起賞雨。」

    我哭笑不得,暗道:「他***熊,哥哥我這是在賞雨嗎?」不過想歸想,對這個人我總是懷著一副體諒的態度,聽話的邁步走向車門。

    「唉,誰叫人才難得呢?」我一邊走著一邊感慨萬千,等走到車門口,他老早就笑瞇瞇地給我讓出最舒適的座位,口中連連道:「呵呵,您老慢點!」

    我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在白骨要塞呆了沒幾天,客套話倒是學了個十足啊!你跑回來幹什麼?」

    「阿嚏!」慕容炯炯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嘟囔道:「嗚,這天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冷啊!」說完他搓搓通紅的雙手,趕緊將車門關上了,廂內立刻又恢復了一片寧靜祥和的氣氛,我聽到撐傘的黃金騎士,明顯的鬆了一口長氣,然後才緩緩離開,繼續在周圍警戒。

    車廂內真是溫暖如春,我摘下被冰雨打得濕漉漉的戰盔,舒服地歎氣道:「慕容,白骨要塞竣工了?」

    慕容炯炯知機地正色道:「啟稟主公,白骨要塞已經全部提前竣工了,估計防禦力比碎星淵也差不了多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現成的白骨大炮安裝上去,不然連攻擊力都和這裡有得一拼。」

    我欣慰的點頭道:「很好,這我就放下一半心事了。皇室背後捅刀子,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沒有了後顧之憂,南疆才固若金湯啊!」

    我頓了頓,遂關切無比地問道:「那長鯨要塞和落日要塞防禦方面還有沒有問題?」

    慕容炯炯成竹在胸地道:「落日要塞有雷霆這位天字第一號擅守的將領在,自然是無懈可擊的。長鯨要塞嗎,得看是誰鎮守,如果是您老,我看定能叫愷撒海盜聯軍吃癟。」

    我笑罵道:「呵,想不到慕容的拍馬功夫,大大進步了啊!既然要塞都沒問題,你應該考慮魔鏡基地的選址了,跑回碎星淵來幹什麼?莫非相好的在要塞裡?」

    我只是隨便說說,可慕容炯炯聞言卻老臉一紅,道:「嗚,這你也知道?……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詫異之極地瞅著他,彷彿首次認識他一般,問道:「呵,你小子行啊,居然金屋藏嬌。我隨隨便便一詐,你就什麼都說了。是哪家姑娘啊?我給你做媒去!」

    慕容炯炯見我越說越離譜,連忙截住話頭,岔開話題道:「做媒的事情以後再說,我要談的是關係到一統霸業的大事,您還是先別開玩笑,專心聽我說說吧。」

    我收起笑臉,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道:「慕容兄請講,小弟聆聽教誨。」

    慕容炯炯彷彿沒耐心客氣,短暫地整理了一遍思緒,好整以暇地道:「主公認為我軍戰力如何?」

    我微微詫異,遂認認真真考慮了片刻,道:「還算差強人意吧!目前正大力培訓發展兩個兵種。一個是泰坦親衛隊,一個是鐵血親衛隊。兩者都採取重型裝備為依托,攻擊防禦力量都沒得說,即使是人數,我們也後來居上,在帝國各大軍區也算天字第一號啊!」

    慕容炯炯莫測高深地瞅了我一眼,讓人不禁感覺好像犯了天大錯誤。他直到瞅得我心裡發毛,這才緩緩地道:「卑職也知道點兩大軍種的基本情況,不過不敢表示贊同。因為我也經歷過鐵血衛的地獄式訓練,那種以般若功奠基的系統,總是存在一些瑕疵。我下面要說的話,就是專門針對破綻來說的,若彌補了,部隊戰力頃刻提升十倍。若不彌補,日久天長早晚得吃大虧。」

    「噢?」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炯炯,發現他絲毫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於是立即恭恭敬敬地道:「輕侯真心願意聆聽教誨。」

    慕容炯炯挺直腰板,目光咄咄逼人地一言定論道:「其實南疆軍根本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強大,他依靠的是衝鋒弩和攻城弩兩種巧器,飛雲獸和泰坦戰車兩種代步工具,再加上改裝的比蒙裝甲防禦無雙,這才無往而不利。噢,還有般若功,這可使普通人短時間變得力大無窮的神奇功法。」

    我點點頭,一邊靜靜等待著下文。

    慕容炯炯長出了一口氣道:「您或許會說,這不就足夠了嗎?可卑職的看法有點不同。天下敵軍並非都是平庸之輩,早晚碰上一些不是裝備優良就可以戰勝的對手,那麼問題就來了。一群速成的士兵,如何依靠蠻力,戰勝技巧和力量都爐火純青的超級戰士?……實際問題就是,您走上了一條追求臨時利益的歧途,而不是追求長遠利益的康莊大道。」

    我有些回過味來,明白了慕容炯炯要說什麼,淡淡反駁道:「慕容你說的雖然對,但是也不盡然。我是暫時脫離了騎士晉級制度,且只是在高級將領處做了部分保留。可我的親衛隊計劃,可以使大批的普通士兵成為勇猛無敵的戰士,為我衝鋒陷陣。至少到目前為止,勝利都不是假的吧?」

    我淡淡訴說著,口氣一點都不激動,只是就事論事地道:「嗯,我們的話題就當閒聊,我可以反駁你的論點,你也可以駁斥我的觀點。總的來說都是為了南疆的繁榮昌盛、長治久安。呵呵,有什麼話,儘管放馬過來。」

    慕容炯炯淡淡笑道:「您這麼想,絕對是我軍之福啊!其實我想說的就是,您不應該放棄廣泛普及的騎士制度。」

    我狐疑地反問道:「可是你也知道現狀,在要塞裡,不,即使是整座帝國,也唯有營長階級才是青銅騎士級數。那是五百人選一的比例,現在的親衛隊計劃,基本上一名鐵血親衛隊員,或者一名泰坦親衛隊員就可以抵擋,甚至超越他了。你有什麼理由說服我,放棄這麼便宜的事情。」

    慕容炯炯目光裡露出誠摯無比的笑意,他淡淡地道:「成本!」

    「嗯?」我詫異之極地瞅著他,想不出這個商業專用的詞彙,和軍事建設有什麼直接的聯繫。

    慕容炯炯老神在在地道:「請看!」說著從身旁革囊裡抽出厚厚的一本帳簿遞給我。

    我隨手翻看,見是軍部裝備製造的帳目,是從老早以前就開始的記錄。令人驚異的是,每一頁幾乎都有人用紅筆做了批注。只簡單看了片刻,我就不禁立刻頭暈目眩,呻吟道:「暈,這是什麼鬼畫符?還是你說給我聽吧,那樣比較節省時間。」

    慕容炯炯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若無其事地道:「噢,您任命我為南疆軍區後勤裝備總長,我上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查帳交接。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自從您下令開始親衛隊計劃以來,開採、製造、修理武器裝備的開支,直線上升了五十倍。尤其有一項決定最是離譜,那就是裝備兩個集團軍七十萬人的親衛隊,現在據不完全統計,累計借貸慕容世家的資金缺口,已經佔據整個財政收入的50%。也就是說,現在南疆總部每賺取兩枚金幣,都要分給慕容世家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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