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五卷 漩渦 第十章 內奸
    第十章內奸

    我懊悔得差點剁下自己的手指,斬斷頑敵秦五的首級只差一線距離,竟被敵人再次逃脫。日後再要尋覓這種時機,勢必比登天還難。我也再沒把握創造那麼有益的局勢,何況經此一役,老謀深算如秦五者,把我的底細早就摸的爛熟,下次見面非得是我飲恨收場不可。皆因對方定會安排最可怕陣容,死死吃定我才敢出手。

    腳步聲更加驚心動魄的清晰傳來,禁衛顯然已經到了門外。我哪裡再敢耽擱片刻,灰溜溜鑽入黑暗角落,迅捷絕倫地潛往帝都競技場。

    看秦五,秦明月急急如喪家之犬般落荒而逃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狙殺我的行動,秦頤並不知情。否則應該是對禁衛們來到欣喜若狂才對。何況,依照秦頤的性格,真的要殺我,也萬萬不必如此鬼鬼祟祟,隨便交待給他的皇家騎士團的大劍師們,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迅疾如鬼魅的急速移動中,我不斷回憶著上次離開帝都後的每個細節,想遍每個接觸過的人事,像過篩子般一個一個過濾,卻還是毫無所獲。

    秦五誓要將我粉身碎骨才肯罷休的認真態度,實在讓人哭笑不得莫名其妙。

    我敢發誓,他絕對不是為了情殺。皆因我不相信任何女人可以羈絆他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性格。

    他若會對某女情深若海,甚至達到不惜冒身敗名裂的危險,刺殺朝廷大員封疆大吏的地步,我情願把頭割下送給他。他那深沉落寞胸懷大志的眼神,怎都隱藏著驚天動地的陰謀模樣。要圖謀也得是權力方面才是。

    等等,沒錯!不是女人就是權力。男人除了這兩個愛好,真的找不出瘋狂的理由。正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權力未到掌握,才會對我下手。可是,我是南疆總督,殺了我對他有何好處。或者說我死了,他如何受益呢?嗯,同理可解,我死後誰才是最大獲益者?

    我一路狂奔享受著寒風呼嘯著從耳邊飛過的樂趣,腦海內翻江倒海般折騰不休。

    一時間,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至交好友,都隨時可能變成被敵人買通,預備取我代之的內奸,我的心比風雪更加沁寒,鮮血都似凝結成了冰塊。

    麒麟,歐陽紫龍,還是雷霆,水冪濤?

    艨艟莽撞衝動粗魯不文的性格,絕對不是裝扮出來的,否則絕對無法逃過我的眼睛。他可以排除在外。

    孔龍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且他始終伴隨我左右,沒有任何核心機密瞞得過他。若是他叛變,將是空前絕後的災難,給予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毀滅性打擊。

    但是他的資歷遠遠不夠,影響力也僅僅局限於鐵血衛。何況他是哥舒嫩殘親自挑選的記名弟子,與艨艟同是我最信任的夥伴。多次生死與共的經歷,我甚至連監察部都交予他管理,信任並非僅僅來自哥舒嫩殘,還有「鎖魂」精神境界對他最直覺的肯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和艨艟在一起的感覺完全相同,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危險。我絕對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出賣我。

    麒麟嗎?我忍不住想起昔日他向我借錢買酒時,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有每次我尖酸刻薄地譏諷嘲笑他時,眼神中露出威風凜凜的大丈夫眼神。只要他肯隨便低頭服軟,當時哪個長官不願收他作為鷹犬?可是,他始終一副在說「我是人,不是狗。」的桀驁不馴模樣,從未向任何人低下高傲的頭顱。

    我迄今仍然記憶猶新,官邸內那個義憤填膺慷慨悲歌的痛苦麒麟。對戰友的慘死那麼悲痛欲絕,對貴族官僚的無能懈怠那麼深惡痛絕。那是麒麟最放開負擔,敞開心扉的一次暢談。如果真的是他叛變,那麼我甘願讓他親手將我立斃掌下,不過那之前我一定要問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場為所有戰士的福祉,莊嚴宣佈騎士宣言的他,良心何在道義何在。讓他下半輩子永遠活在內疚的痛苦中。

    不,不是他,絕對不是他。他是個擁有偉大的理想,天生就是英雄蓋世,光明磊落的豪爽男兒,絕對作不出危害兄弟的蠢事。我甘願用生命保證不是他。

    雷霆嗎?呵呵,那個一心要娶家鄉的南妮為妻,盤算究竟多少月才能攢夠薪水蓋起新房,養活得起小孩子的溫柔淳樸漢子呀。

    戰場上雖然橫掃千軍萬夫莫敵,但是即使精湛兵法後,仍然宅心仁厚泱泱大度,是難得的大將之才。要他搞陰謀詭計,比禿子頭上的虱子還要明顯。什麼事情都無法隱瞞。何況他對我的友誼忠誠,和我戎馬生涯同時開始,貫穿著那段最悠長歲月。連性命都可互相托付,何況是區區財物權力。

    水冪濤最象內奸。他不但沉默寡言,而且比孔龍還要心狠手辣。

    他心中根本沒有任何世事規矩可言,完全依據切身利益出發。從這一點來說,他和秦五非常酷似,宛如同胞兄弟。都是那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般地無情冷血。我讓他擔任第一師團副師團長,掌管第一師團全部軍務,實在是對他的言行舉止提心吊膽。

    他在要塞時候,最是寂寞連個說話的朋友也沒有,如此孤芳自賞的怪癖人士,做出任何離譜的事情,都絕對不會讓人意外。

    不過,我還是排除了他。皆因他太酷似間諜,所以才萬萬不是間諜。一個萬眾矚目的酷斃將領,走到哪裡都是群眾焦點。此等人物庸俗墮落的貴族,或許才會把他作為間諜收買,但絕對不是秦五般雄才大略的陰謀家的做事風格。

    眼前競技場在望,我卻毫無頭緒。茫然地看了一眼穿著打扮,見沒有任何劇烈戰鬥後留下的破綻,才緩步走入會場。

    人山人海的群眾正在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我隨著大家的目光,一齊落在場中玉容嫣紅,眼波嬌艷欲滴的艾丹妮,那婷婷玉立曲線玲瓏的嬌軀上。她悠然自得地歸劍入鞘,漫不經心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慘敗對手黯然離去。顯然,她剛剛獲勝一場比賽。

    我怕站著太過礙眼,迅疾絕倫地捕捉著夏侯一貫的「礙眼」軍服。那在厚實華麗的帝國軍服群中,是極其引人注目的。

    驀然,我幸運無比地看到了他。

    他的臉色冷峻,側臉露出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輪廓,波瀾不驚地凝望著什麼,眼神中露出一絲深沉無比的哀痛。

    這熟悉無比的臉龐和眼神,讓我赫然想起另一個被刻意忽略掉的熟人。那個人正是擁有夏侯一貫此刻一模一樣的表情,而且數年如一日從來未曾更改。

    我呆若木雞地盯著夏侯一貫,腦海空白一片,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確定的事實。

    難道間諜是歐陽紫龍?啊!我懷疑過任何人,為何剛剛偏偏刻意地忽略了他的存在?是否害怕他真的符合我懷疑間諜的所有條件,卻根本無法狠下心腸痛施辣手呢?我不知道那個答案。或許那根本就是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論資歷,論信任,論人脈……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他都是無可挑剔的傑出將領,完全有資格把我取而代之。

    魔舞學院優秀畢業生的出身,勢必讓朝廷貴族門閥,刮目相看。與麒麟那個刺頭處處橫衝直撞,野蠻霸道地頂撞上級不同,歐陽紫龍非常講究策略。那時我還以為他講究鬥爭策略,為的是保護我們。他也確實保護了我們,做到了一名指揮官應該盡到的責任。後來歷次戰役,他都顯露出毒辣無匹的霹靂手段。不過當時對付的是多過我方十倍的愷撒敵軍。

    但……但是,如果他處心積慮地為的僅僅是往上爬,那麼也足以解釋他鋒芒畢露的戰略動作部署。皆因那僅僅是為今後的取代行動,做必要的鋪墊。在我榮升第二十七主力軍團軍長後,我實在是太過麻痺大意了。朝廷門閥根本沒有放過南疆這一大塊肥肉。明裡秦頤不遺餘力的下,想要扳倒我無異於蜻蜓撼柱。唯有暗裡使壞,最輕鬆的莫過於從內部瓦解我的核心凝聚力。

    我回想起往日總總,與歐陽紫龍相關的生活片斷,走馬燈般一幕一幕閃過腦海。嘿,難怪你原本哀怨若死的眼神,在陞官發財後,死灰復燃般神采奕奕,繼而生機勃勃充滿無限美好憧憬。初時我還真的替你高興了一陣子,以為你真的從過去的心理陰影裡,堂堂正正地走出來,終於熬過了那段傷心欲絕的難忘情事。

    靠!原來不過是水漲船高,憑借現有的身份地位重拾舊愛。他***熊,也難怪最近總是給我陰陽怪氣的缺乏親切感覺,你也知道內疚,也知道有愧於心,不敢面對我呀?

    想通了和老隊長之間產生隔閡的最根本原因,我氣得差點咬碎鋼牙,腳下磚石蜘蛛網般龜裂無數,遙遙伸及遠方。

    我更感一股冷氣迅速襲遍脊背,若歐陽紫龍間諜,那麼事情大無可大,想多麼複雜就有多麼複雜。皆因他負責著整整一個師團的建制啊。

    最可怕的是,他是我老隊長的資格擺在那裡,雷霆是不用多說,連麒麟和水冪濤都要給面子於他。他若想搞出事來,簡直可把第二十七軍團玩弄於股掌之間。偏偏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他***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說過什麼去看老朋友。怎都無法在這段時間歸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這次叛亂,他早早就瞭然於胸,就等著看我笑話,把這次磨難當作我的做為梟雄霸主的試金石。

    嗯,害我連最強大的靠山都失去,完全只能憑借自己的班底收拾乾坤。真是狠辣的傢伙呀!你難道不知道玩得這麼刺激,很容易死人的嗎?我咬牙切齒地琢磨著怎麼對付老色狼,不過那也只是白日做夢,給我天作膽就算喝得酩酊大醉,我也不敢趁著酒勁挑戰他。唉,那得等我練成魔騎士之後,才有資格挑戰他。眼前只好腦子裡想像他被打成豬頭的樣子過過乾癮。

    看來只好如此了。我認清局勢後,倏地冷靜下來,進入無情無義的魔鬼思維之中。腦海中浮現的儘是毒辣無匹,讓人肝膽俱裂的凶殘陰謀。

    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頭也不回地踏上回府的道路,心中暗暗想道:「這一次我柳輕侯要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嘿嘿,請你們趕快找個神靈祈禱,挽救你們那無恥的靈魂吧!」

    東大街臨近宮城處,可容十六匹駿馬並肩奔馳的御道上,靜寂若死,顯示出接近皇城森嚴肅穆的氣氛,平添了殺氣騰騰的感覺。

    秦五和秦明月在車廂內沉默良久,才恢復以往活力朝氣。

    聽著空洞單調的馬蹄聲漸漸沉實,知道終於回歸戒備森嚴的皇宮大內,秦明月長噓了一口氣幽幽地道:「總算回家了。」

    一語道破剛剛發生不久的激戰,帶給她多大的震撼。

    庫斯魯的屍體已經永遠沉入護城河,變做魚兒的養料,但他遺留的驚駭,卻永遠銘刻在兄妹心中。何人能夠數招之內,把在高唐刀客界名列前茅的著名高手力斃劍下,傳說出去定然立刻名動天下,要多出名,有多出名。可惜此事現在只能永埋河底。

    秦五神色凝重也歎息一聲道:「唉,想不到柳輕侯的實力,遠在我們估計之上。這一役的失敗責任完全在我,是我沒有調查明確,策劃也有遺漏。真是太過麻痺輕敵了。」

    秦明月湊到秦五身邊,透明柔荑輕輕撫著秦五臉頰,淡淡道:「五哥也不必太過失望自責,庫斯魯的死也不完全是你的責任。何況借柳輕侯的手殺死了他,也算是了卻一個心願。免得我們總是提心吊膽,害怕不知哪一日會被揭穿老底。」

    秦五對秦明月的挑逗無動於衷,輕輕向後欠身避開玉指,沉聲道:「嗯,話雖如此,白白犧牲庫斯魯,卻未能損傷柳輕侯半根毫毛,卻是不可饒恕的大失誤。想不到集合你我之力,仍然無法留下柳輕侯的性命,反倒差點被他留下小命。」

    秦明月不著痕跡地收回透明柔荑,明眸中略微閃過失望神色,輕輕道:「不知師父對你我的表現,會做出如何評價。」

    秦五雄軀一震,目光落在窗外雄偉壯觀的皇城美景,悠悠道:「你我分別師承冠絕千年的深藍大陸頂尖強者,如果面臨一次失敗就垂頭喪氣,師父在天之靈也定然會恥笑你我的愚魯,甚至清理門戶,逐出門牆也在所不惜。」

    秦明月芳心懍然,玉容微微變色道:「你不要嚇我。」

    秦五對她哀憐的目光,毫無疼惜之色,冷冷道:「枉費你是我教至高無上地位的聖女,連死人也會害怕。真是可笑。」

    秦明月聽得神情倏變,俏臉似嗔似怒,一身湖水綠的華服無風而動,她驀然在廂內盈盈俏立,我見猶憐地笑道:「護教尊者發起怒來,確實是威風凜凜到極點。看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付柳輕侯想必早有定計,何不速速講來,不要再吊人家的胃口。」說著媚態橫生地白了秦五一眼,真是嬌艷欲滴勾魂奪魄。

    秦五想不到她仍有膽量發飆,神情稍微不自然起來。看她柔弱無骨的嬌柔模樣,臉上現出冷硬的表情,淡淡道:「明月難道不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目前的麻煩?畢竟你才是提出殺死柳輕侯計劃的始作俑者。」

    他這麼一說,秦明月明白他是心中鬱悶無處發洩,不禁幽幽的白他一眼,微嗔道:「秦五就是秦五,難道就會向弱不禁風的女孩子發脾氣,有本事拿出計劃對付柳輕侯啊。當初我提出那個計劃,可完全是為了你將來榮登大寶著想哩!現在卻這麼說人家,日後休想人家再幫你做任何事情。」

    秦五似乎早領教慣她把事情弄得撲朔迷離的手段,微笑道:「明月倒是會強詞奪理。不過算是我不對吧!如今之計,唯有速速發動原定計劃,在南疆默默奪權。」

    秦明月知他平時看來沉默寡言,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狡猾厲害,此番聽他說話,卻忍不住輕蹙蛾眉,狐疑道:「五哥沒有搞錯吧!原定計劃是柳輕侯死翹翹,現在他還活蹦亂跳。說不准真的跑到宮廷告我們的御狀,你還惦記著南疆奪權之事!」

    秦五含笑搖頭輕輕道:「明月此言差矣,柳輕侯絕對不會狀告我們的。即使知道我們要殺他,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微妙時候,他也不會自找麻煩。告訴父皇又如何?現如今穩定壓倒一切。皇子和封疆大吏搏殺,有何人為證?有何物為證?又是何等駭人聽聞的醜聞?父皇即使知道事實,也要壓制到新皇登基後秘密處理。現如今最關鍵的是皇位的平穩過渡才對。」

    秦明月嬌態可人地輕垂粉頸,淡淡道:「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的。可是那個柳輕侯萬一是個不管青紅皂白的愣頭青,橫衝直撞地捅出去又如何是好?那勢必不管如何隱秘,都會造成負面影響啊?」

    秦五啞然失笑道:「呵呵,你還是太過低估柳輕侯的智慧了。若他像你所說愚昧粗魯,又豈能統率得了那群桀驁不馴的驍將?」

    秦明月歎氣道:「人家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關鍵棋子,為何這麼輕易就拋出。要知它今後的用處,可是更加犀利可怕呢。」

    秦五臉色一沉,肅然道:「明月,你要牢牢記住。我們從事的工作,不能有一絲魯莽輕敵的僥倖冒險心理。因為動輒會家破人亡,永不超生。我料定柳輕侯經此一役已經察覺到我們的目的,甚至可能發現了那枚棋子。為了謹慎起見,為了避免功虧一簣,現在必須發動計劃,否則稍晚片刻,都可能被他先發制人地扼殺於搖籃。」

    秦明月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你居然如此看得起他柳輕侯?」

    秦五輕撫著秦明月的瀑布般烏黑秀髮,虎眸中精芒爆射,微笑道:「明月或許無法理解,我對柳輕侯的評價是多麼中肯。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斷定他和我是同一類人。寧可負盡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不論如何親密,只要他懷疑到的人事,都會毫不猶豫地剷除乾淨。我可不想聽到哪日哪時,那枚棋子突然在某個地區被盜賊偷襲致死的新聞。相信我,柳輕侯絕對幹得出那種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霹靂手段。」

    秦明月幽幽地道:「這才是你要殺他的理由,而不是我的。」

    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中,馬車繞著內皇城的外牆,由東門進入內皇城而去。

    經過路旁幽靜御花園的密林處,秦五忽然展顏一笑道:「究竟還有什心事兒,是明月尚放心不下的呢?」

    秦明月玉手輕輕纏上他的頸項,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歎道:「五哥啊,最後一個問題是,你究竟想要如何殺掉柳輕侯呢?畢竟不論那枚棋子怎樣了得,柳輕侯在世一日,他都無法真正掌握南疆,獨攬百萬帶甲之眾的軍權啊。當然你的皇圖霸業,也就更是萬萬不用提起啦。」

    秦五心中暗笑,尋思的殺柳計劃曲折離奇之極,任柳輕侯智能通天,亦包保想不破,微微一笑道:「明月,你雖魔功高明到不可思議地步,但卻有個致命破綻,那就是閱歷太過稚嫩。遇到身經百戰,閱歷豐富的超級高手,立即無所遁形,迅速被敵人掌握。柳輕侯也是一樣,他也有破綻。那就是太過輕敵狂妄,否則身邊留下一批衛士,也不會遭到今天的突襲發生。說實話,我還頗為擔心過那批亡命之徒。不但個個武功高強,且鬼迷心竅般對柳輕侯忠心耿耿,好像不懼怕任何誘惑。所以,狙殺計劃才會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敢實施。要不是他自毀長城,殊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就是要利用他這一弱點,置他於死地。」

    秦明月花枝亂顫般笑了起來,嬌喘細細地道:「五哥啊,究竟有什麼辦法,不要再賣關子了。人家雖不太瞭解柳輕侯,但也知道若再次出手偷襲,休想給他瞞過。怎會有你所說的破綻。戰後人家回想起來,整個戰役中柳輕侯處處料敵機先,隨機應變的本領,恐怕還在你我之上,否則為何你我聯手也不能留下他的小命呢?你究竟打算如何對付他?除非師父重歸人世。」

    秦五輕輕地歎道:「明月確是厲害,把整個戰況看通看透。不過若換一個人出手,包保殺掉柳輕侯也萬無一失。」

    秦明月嬌嗔無比嗲聲嗲氣地道:「你就不要再逗人家了,還不立刻告訴人家。那人究竟是誰,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秦五愕然道:「你不是真的不知道吧?我還以為說到這個地步,你就理所當然地明白了呢?」說著用低無可低的聲音在秦明月白玉無瑕的耳垂邊緣,輕輕說出一句話。

    秦明月聽完陷入無限沉思之中,良久才玉容慘變,苦笑道:「幸虧你這人總是那麼細心,在旁提醒,不然人家直到現在也發現不了『邪魅凝仙』有些改變了呢?那是否受到柳輕侯的影響?我總感覺他的真氣極為熟稔,偏偏可以確定從懂事開始,沒有任何時候見識過那種心法。真好似與生俱來的吸引。」

    秦五駭然停下凝望窗外美景的眼神,豁然轉頭憐視著她,道:「我也感覺他的功力似乎和我教共承一脈,又迥然相異。希望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才好。他若是我教其他長老的傳人,事情就比較麻煩了呢?」

    秦明月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淺笑道:「我教千門百派枝繁葉茂,但大致仍以風雲帝國的你我,蘇費二位師兄為代表人物。我的媚術已達隨心所欲的境界,得到師父她老人家的衣缽真傳,你的孔雀翎和龍槍也盡得冷師伯的真傳,怎會怕柳輕侯那氣候仍差了一大截不倫不類的暗黑真氣。他雖然可以影響我們功力變形,但是明顯還停留在低級階段,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升到頂級,我們怕他何來。況且你計劃成功,他死在那人手中,自然一了百了,萬事大吉。怕他何來?我教素來講究成王敗寇的鐵律,他不服儘管到黃泉路上找他師父哭訴好了,理他作甚!」

    秦五不可察覺地點頭道:「嗯,所言甚是。關鍵是快快落實我們的計劃。你負責立即啟動棋子的佈置。我負責繼續殺掉柳輕侯的計劃。我們分頭進行,現在就開始吧。」

    秦明月明眸半開半閉,瞟了他一眼,輕輕道:「好啊,又要人家勾引別人,討厭死你了。」

    我悠然自得地注視著鷂鷹一號迅捷絕倫地飛入高空,那種自由寫意的感覺真的讓人非常感動。恨不得我也變成一隻鷂鷹,無限自由地翱翔天際,俯瞰藍天白雲。

    可惜我已經在爭霸天下的道路上走得太遠,雖然得到了常人不可想像的尊崇身份地位,卻失去了許許多多平凡百姓才可以得到的幸福。每日為柴米油鹽奔波勞碌的日子,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起碼不必擔心,明天清晨醒來,是否項上頭顱仍在原來位置。不過,唯有像我般經歷過世間最險詐的陰謀,最殘酷的戰爭的人,才能深切體會普通百姓生活的珍貴。

    可恨我現在根本沒有那種拋棄一切,孑然一身離開的權力和勇氣,皆因我的肩上早早地就背負了數以十萬計的戰士的信任。他們毫不猶豫將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交託給我,視我為改變人生的偉大道標,我豈能為一己之私,就那麼隨意拋棄離開。

    這一刻,我更加怨恨歐陽紫龍的背叛,那是從心底火山爆發般的狂猛怒焰。若說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殺戮我親密戰友的敵人,可能沒有人會相信,我真的不怨恨他們,,皆因他們也不恨我。我們是戰士,宿命就是殺死敵人,保衛或者侵略敵方國家。要談也是國仇,不是私人恩怨。

    對待歐陽紫龍就完全不同。因為那意味著戰友的背叛,是不可饒恕的過錯,。管理一群桀驁不馴的驍將,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領袖群倫的氣質,讓大家都心服口服地欽佩你,崇拜你之外,還要有鋼鐵般手腕,牢牢控制著所有人的走向。如果有人脫離大隊,想標新立異的話,那麼對不起,我就得清理門戶了。不管你是老隊長,還是老爹,都絕對沒得商量。

    為了穩妥起見,我一共放飛了三隻鷂鷹。每隻鷂鷹都是飛往南疆,但目的地卻截然不同,有的甚至相隔萬里。

    這是我自從擁有鷂鷹這種快捷無匹的通訊工具以來,第一次同時動用三隻鷂鷹來做同一件事情,堪稱就任南疆總督以來,最謹慎的舉措。即使知道愷撒百萬大軍突襲,我也沒有如此緊張過。怕就怕,我辛苦支撐起的一片晴空,被居心叵測的陰謀家利用,當作實現野心的跳板。

    我寧靜恬淡地凝望著小雪初晴的午後暖陽,絲毫不像是一手醞釀南疆狂風驟雨的策劃者。

    「帝都的雨雪到了南疆,是否就變成了血雨呢?」

    幾乎同一時間,從帝都內皇城不約而同起飛一隻快若流星的遠程信鴿。它攜帶著秘而不宣的信函,橫跨遙遙萬里的南疆,逕直停落到塔卡瑪干沙漠深處「甘藍」綠洲的第三師指揮部,專門為信鴿準備的暖巢裡。頓時清脆的鑾鈴音樂般響起,提醒主人有信來到。

    一隻修長白皙,堅實幹燥的手掌,輕輕地抓住信鴿,取下了鴿腿綁縛的密不透風的金屬細管。打開它,從中取出幼細紙卷,歐陽紫龍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射出不可思議的精芒。眼神中有一絲嚮往以久的夢想,頃刻就要實現的期待,更多的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敬畏懼怕。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難道我害怕他?」歐陽紫龍呢喃的自言自語道。

    密令內容非常簡單僅僅是兩個字:「秋決」

    據說很久很久以前的朝代,斬殺罪大惡極的犯人的時候,通常都是在秋季某個特定的日子裡。俗稱「秋決」。

    歐陽紫龍當然知道這個典故,因為這個行動的代號本來就是他取名的。

    取名「秋決」的動機,是想讓背叛行動有個堂堂正正的名字,至少少點負罪感。不管參加的將領級別如何,都多多少少有點畏縮不前。要對南疆神一般的存在開刀,並且取而代之,實在是談何容易呀。何況柳輕侯的威望正隆,眼下正是名震天下,如日中天的尖峰時刻。

    「命令代號:『秋決』。只是有點名不副實吧。柳輕侯真的可以算是犯人嗎?他犯的又是哪門子的王法呢?」歐陽紫龍微微苦笑地尋思著令人尷尬的名稱。

    「不過比起她對我青睞有加,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他腦海裡翩翩浮起一張媚態橫生的絕世容顏。

    「如此人間尤物,得之夫復何求?為了她付出生命豪賭一次也是值得的。」歐陽紫龍威嚴肅穆,冷靜自若的臉龐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幸福微笑。彷彿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生活已經開始。

    他表情奇跡般變化,讓跟隨他多日的副官歐陽控都感覺不可思議。在歐陽控的印象裡,他的表兄歐陽紫龍是一名最標準的鐵血軍人,言行舉止連最吝嗇的禮儀官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不論經歷任何挫折狂喜,都若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波瀾不驚,第三師上下無不把他奉若神明,不敢稍稍違逆其任何命令。

    今天竟違反常規感情外露,顯然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情。不過依照慣例,歐陽紫龍不負責解釋,只負責下令。而自己的職責就是以最短的時間,讓命令做到最有效的實施,達到最豐碩的效果。

    歐陽紫龍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命令就像是最殘忍的酷吏,他才不管你會如何哀痛哭號,只是不斷地實施刑罰,得到他想要的標準答案。我的命令也是如此,我只要你達到我要求的效果,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比如我讓你去要塞送一封信,三天內達到。我才不管你是騎馬去,還是放鴿子送去,或者爬著去。更不管有無沙暴,雷雨,大風。你都必須三天內送到。如果命令稍作修改,時間限制是第三天中午送到,那你不論快慢一秒都是錯誤。可能由於你的失誤,導致整個戰役的失敗。所以執行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下命令的人更加要謹慎小心地措辭用句,每個字都要斟酌再三,務必做到一字不差,完美無缺。」

    歐陽控無限崇拜著表兄,歐陽紫龍就像是一台完美無缺的戰爭機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從不犯錯,他的命令都是非常明確清晰。執行他的命令時候,你根本不需思想,只要百分百執行就可以。他似乎可以預料到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命令中更涵蓋了一切不利因素,並找出妥善辦法解決掉了。

    歐陽控不知道歐陽紫龍是怎麼養成那麼優秀精確的思維方法,但卻知道不論歐陽紫龍命令如何苛刻刁難,你若辦不好就只有一個下場。上一個副官就是因為皮靴上有一點污垢,被歐陽紫龍發現解聘,甚至開除軍籍的。不過極少人知道事實的真相,並不是由於歐陽紫龍有潔癖,而是那點污垢恰好和前段時間的殺人案件有關,正是當地的紅色土壤。事後所有人都服了這位年紀輕輕,卻擁有深不可測城府的長官。當然那名副官最後的下場是在地方監獄終生監禁。這也給自己帶來契機,從一名親衛隊副營長,一躍成為歐陽紫龍的副官。那是副團級職稱啊。

    歐陽控無比耐心地等待著歐陽紫龍下命令。每當他要下命令的時候,就不斷地看軍事地圖,推演沙盤,然後彷彿莫不經心地淡淡下一道命令。

    若你以為他是隨口說說那就錯了,稍微遲緩一點,去軍法處報到那是常事兒。不過歐陽控從未去過軍法處,起碼從未被如狼似虎的憲兵押著去過。因為他非常乖巧,觀察力更加敏銳無匹,他總是可以在最細微的現象裡分析出事物的本質。所以,從他上任的第一天起,歐陽紫龍的生活習慣言行舉止就被他記錄登載,無論多麼瑣細的小事,都是他記錄的對象,以此獲得師長更大的歡心。

    現在歐陽紫龍就在推演沙盤,不過態度那麼凝重吃力,彷彿注視的是一座真實戰場,專注模樣憑空給人龐大無匹的壓力。歐陽控手心情不自禁地冒出汗來,他非常緊張。每次他緊張的時候,歐陽紫龍都可以看出來,並且訓斥他幾句。但是今天沒有,師長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嗯,他也在緊張。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