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個人吧?」
天色漸漸轉涼淒冷的樹下孤獨蕭瑟地站了個人一動不動地仰頭望著關雎宮的屋簷像是入定的聖僧又像是千年石化的雕塑。
「咦?」莊妃眼尖終於認了出來「是他……睿親王!」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號啕大哭從關雎宮內傳了出來。
皇后和莊妃二人俱是一震面色慘白地互望了一眼。
「皇上他……」
「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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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六年九月十八凌晨關雎宮宸妃薨逝大清皇帝傷心欲絕痛哭不止完全失去了一個帝皇該有的儀態。
眾臣唯恐皇太極身體受損屢屢勸導。
「皇上以萬乘之尊為中外之所仰賴臣民之所歸依。今皇上過分悲痛大小臣工不能自安。切思:夫婦人倫之大道皇上眷愛情困難已。但以臣等愚見皇上於情宣哀於理未免太過況天祐皇上底定天下撫育兆民皇上一身關係重大。今天威所臨功成大捷松山、杏山、錦州克取在指頤間。此正我國興隆重明國敗壞之時皇上直體天意自保聖躬可為率不可自愛?皇上應以江山社稷為重!宜以理抑情……」都察院參政祖可法、張存仁一番話讓歇斯底里哭至啞聲的皇太極終於收了哭聲。
正當眾人暗暗鬆了口氣時皇太極忽然帶著悲涼的哭腔大笑起來形同瘋癲。
「江山……美人……江山美人……」他喃喃自語坐在宸妃梓棺前手撫冰冷的棺面淚水洶湧而出。
往事歷歷在目她的一顰一笑是那麼深刻地印在腦海裡如何輕易抹殺得去?
「……皇太極江山和美人對你而言孰輕孰重?」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
他笑著流淚慢慢地笑聲淒惻地變成哭聲。
當年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沒法給出一個答案只得說了聲抱歉。而如今生死關頭他毅然棄下松錦所取得一切戰果當時在他心裡壓根就沒再想過半點江山社稷之事。
唯有她!
他生命的意義從頭到尾其實都只是為了她!
「悠然……悠然啊……」撫棺失聲痛哭。
大臣們面面相覷眼見得堂堂大清皇帝在戰場上驍勇無敵在朝堂上力挽狂瀾如今卻成了個為兒女情長昏傻的昏君!
從踏進關雎宮那一刻起皇太極的魂魄彷彿也被宸妃帶走了他只是守著梓棺精神恍惚不吃不喝到得最後竟是言語無緒。據那些伺候的奴才回報皇上一會兒喊著「東哥」一會兒喊著「悠然」一會兒又喊著「海蘭珠」顛顛倒倒雙目直語無倫次。
二十三日皇太極突然昏厥藥食不進諸王大臣嚇得沒法可想只得在神佛前叩拜祈禱。許久後他才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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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六年九月二十九宸妃初祭之日。
皇太極親率后妃、文武百官以及內眷命婦前往。
「皇帝諭:祭關雎宮宸妃。爾副位椒庭助宣壺教自居宮掖禮遇有加。方期克享遐齡不意中道奄逝。朕懷憫惻念芳型之不遠憶淑德而增悲。是用備陳祭物以薦馨香……」
祭文幽幽地飄蕩在墳塋四周透著縹緲的淒涼。
從此天人永隔。
此生又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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