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多爾袞那張俊逸戲謔、似笑非笑的臉孔猛地跳進我的腦海裡「記著……你欠我的必然要還我!你休想逃得掉……」那樣斬釘截鐵的話語猶如兩年前那般清晰地劃過耳邊。我心裡一哆嗦方才升起的笑意被擊得粉碎。
等我回神時那兩個女人早不知把話題扯到了哪裡。
「科爾沁左翼中旗如今再沒適婚的格格了麼?」
「是啊……」寨桑側福晉壓低了聲音頗顯頭痛地擰緊了眉「其他旗裡倒是有幾個……只是……」
底下的話沒再接著往下說我撇了撇嘴。只是什麼呢挑明了講只是雖然大家都是蒙古人都是科爾沁的族人但同族不同親他們寧可放任沒有合適的人選送進宮去也絕不肯把這等好事轉到他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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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去半月莽古思父子招呼得極為熱心周到我大抵知道他們的用意不過是貪圖毛祁他特那兩千多戶部民和三千多頭馬匹牛羊。
我原還指望毛祁他特能夠堅定原先的想法到瀋陽去投靠皇太極可就目前的形式看來安逸享受豐衣足食的太平生活已動搖了他的決心。他有可能放棄原先的打算直接把部民安頓在科爾沁留下不走。
我大為焦急可也無計可施。雖說毛祁他特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對我另眼相看自打我自作主張地認了大福晉做額吉後他待我又是倍添親厚已下令去了我的賤籍命下人們稱呼我為「哈日珠拉格格」然而說到底在這種去留的政治決策問題上他仍是不會聽我半分建議。
這一日我在帳內收拾東西琢磨著該如何開口詢問毛祁他特去留的事情大福晉的貼身丫頭蘇日娜笑嘻嘻地掀了帳簾子走進來在我跟前瞅了老半天一個勁地抿唇偷笑。我被她古怪的笑容笑得心裡直毛她忽然撲哧一笑調侃地說:「蘇日娜給格格道喜了!」
「喜?什麼喜?」我嚥了口乾沫有種烏雲罩頂的不祥預感。
蘇日娜壓低了聲湊近我的耳朵「我才聽寨桑側福晉和咱大福晉說了說……嘻嘻說這裡的吳克善貝勒相中格格了這會子正在氈包內談論著聘嫁事宜呢。」
轟!我如遭電擊耳朵裡嗡嗡聲不斷。
吳克善?!布木布泰的哥哥?!我來科爾沁半個月可是和他一次面也沒見著何來相中之說?
我霍地站了起來蘇日娜被我嚇了一跳白著臉退後半步驚疑地望著我。
讓我嫁給吳克善?!這不過是科爾沁為了籠絡住毛祁他特的聯姻手段罷了哪裡真就是什麼吳克善想不想娶我我願不願嫁他的問題。
手指握緊成拳瞥眼見蘇日娜白的一張臉戰戰兢兢地望著我目光中流露出困惑和懼怕想是我剛才咬牙切齒的模樣嚇著了她忙收了滿腔怒意緩和臉部表情柔聲說:「知道了你且不要說出去我等額吉自己來跟我說免得以後被科爾沁的人說我不懂矜持不夠穩重!」
蘇日娜連連點頭欽佩地讚歎:「格格真是好福氣我如果能有格格一半好命……」
我不耐煩聽她嘮叨揮揮手讓她出去。等她一走當機立斷地捲了幾件衣服細軟悄悄潛到馬廄借口外出行獵將毛祁他特的坐騎和弓箭刀具一併領走。
騎馬一口氣奔出三四十里眼看天色擦黑我見四下無人利落地將身上的長袍外套脫去換上包袱裡的一身男裝。我一邊將散亂的頭打成長辮一邊大口地吞嚥乾糧小半個時辰後稍稍辨了辨方向立馬繼續星夜趕路。
我在馬上深深地吸了口氣胸腔中有團火焰在鬱悶地燃燒鼻子酸酸的眼眶裡不爭氣地濕潤起來。
蒼天無眼既然把我送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時空卻為何又要接二連三地作弄我讓我和他遠隔千山萬水相見無期?
難道說我和他之間當真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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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氣溫漸漸轉熱我狼狽地從科爾沁逃出來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逛蕩了七八天到最後連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所處的確切方位。
就這麼拖拖拉拉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終於讓我遇上一戶蒙古牧民。這一家十餘口人正拖兒帶女慌慌張張地往西趕。我向他們略一打聽很驚訝地現他們這家子居然是從歸化城內逃出來的據說是大金國八旗兵又打過來了而且前哨大軍已經出了沙嶺……
我又驚又喜盼了兩年熬了兩年終於還是讓我等到了。
一路難以抑制興奮快馬加鞭這時已是五月二十三越往東走逃難的蒙古人越多沿途不時會碰上成群結隊的駝馬車隊。打聽東邊最新的戰事動向竟是大金國天聰汗親征後路兵馬已出上榆林口正在橫渡遼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