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袞代因獲罪貶出內宮其子五阿哥莽古爾泰怒其不爭埋怨親母做下醜事連累了他的聲名弄得他在眾貝勒面前抬不起頭來甚至給正藍旗抹了黑……莽古爾泰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戾母子二人當場起了爭執結果三貝勒惱羞成怒竟失手將袞代殺了!
這件事鬧得滿城沸沸揚揚努爾哈赤氣得怒不可遏。
三月二十五袞代的葬禮未曾辦妥更加意想不到事情生了。平時服侍袞代的兩個小丫鬟阿濟根和德因澤竟然告大妃言道:「大妃烏拉那拉氏曾先後兩次備辦飯食送與大貝勒大貝勒受而食之。又一次送飯食與四貝勒四貝勒受而未食。且大妃一日三次差人至大貝勒家如此來往諒有同謀!大妃自己深夜出院亦已兩三次……」
如此種種言語震驚朝野也虧得努爾哈赤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不曾偏聽偏信而是指派扈爾漢、額爾德尼、雅蓀、蒙噶圖四人徹查此事。
那日午後我躲在書房內室聽得扈爾漢等人詢問皇太極事情的真偽皇太極沉默許久最後回答說:「送膳之事確然屬實。大妃賜膳做兒臣的不敢不受只是無功不受祿這頓飯食我想不出一個能夠享用它的理由故而不敢食……」
他們在書房嘀嘀咕咕地又交談了好一會兒四人這才告辭離開。
我從內室出來只覺得手足冰冷心裡莫名的悲哀。少時皇太極送客回轉我扶著書案癡傻地望著他他身子一僵跨進門檻後站在背光處無言地回望我。
四目相對無聲無息。
我心裡一酸眼淚竟黯然滴下忙伸手抹去。
「悠然……」
「沒事我沒事!」我吸著鼻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真的沒事!我把前幾日拿的書籍依樣放回了原處……我我……沒事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悠然——」他伸手欲攔我我胳膊一縮條件反射般躲開。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書房。
上午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卻已是烏雲蔽日耳邊隱隱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沉悶雷鳴。我加快腳步完全不理會歌玲澤在身後焦急的呼喚只是埋頭往前衝。
「姐姐?!唉喲……」
一個沒留神我竟然一頭撞到迎面過來的葛戴險些將她撞翻。
「姐姐!」她驚魂未定地瞅著我「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不是哪裡不舒服吧?」
心裡隱隱作痛我望著她淒然一笑「變天了……終於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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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爾漢等人的調查結果落實了阿巴亥與代善之間不尋常的「曖昧」往來努爾哈赤盛怒之下痛斥大妃進而將之休離對外卻聲稱大妃竊藏綢緞、蟒緞、金銀財物甚多。阿濟根和德因澤二婢因舉報有功被努爾哈赤收納為庶妃並賜與汗同桌進膳的榮寵。
最終阿巴亥帶著兒子含憤離開內宮。她自十一歲嫁與努爾哈赤至今生養三子當可謂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享二十年的富貴榮華末了卻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禁令人欷歔感歎。幸而十二阿哥阿濟格已然成*人又是鑲白旗旗主在宮外自有府邸私產可保母親、弟弟不至於流離失所困頓無依。
大貝勒代善因此緋聞聲名大為受累他原是四大貝勒之軍功卓著眾望所歸。如此一鬧眼看已然穩握在手的儲位開始變得虛幻如夢。
四大貝勒之中三貝勒莽古爾泰因為弒殺親母已為努爾哈赤不喜外界輿論也是對他頗多微詞;二貝勒阿敏自打生父舒爾哈齊亡故後努爾哈赤便將其交由袞代代為撫養養母袞代私盜宮中財物阿敏難逃其咎;大貝勒代善與大妃往來過密雖無查實有過分行為然而卻已在努爾哈赤心上紮了一根難以撫平的尖刺……
天氣漸漸轉熱近兩月來皇太極深居簡出每日空閒下來只是陪我靜靜地讀書偶爾興致高昂還會和我就三國裡面人物之間的權謀爭鬥拿出來調侃品評一番。
他面色平靜無波只是在講到如何布控如何撒線如何設局時深邃的眼眸中自有一股幽暗的漩渦在打轉。一開始我還會和他爭辯幾句到得後來卻多是他講我聽。
論起這種權謀之術自小便心機難測、城府高深的皇太極自然要比我強出百倍!
我唯有藏起滿心淡淡的悲哀看著他在談笑風生間貌似韜光養晦實則已悄然施展手腕輕易地將整個局面翻轉……
入夏稍稍恢復平靜的赫圖阿拉城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努爾哈赤的叔伯兄弟、貼身侍衛阿敦私底下秘告大貝勒說皇太極聯合莽古爾泰、阿濟格準備伺機暗害於他。代善得知消息後惶然無奈之下趕赴大汗處懇求努爾哈赤主持公道。
努爾哈赤連夜將皇太極召進宮去讓這幾個兒子當面與阿敦對質。
皇太極離開後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赤腳踩在地上呆呆地望著窗外淒涼黯淡的月色心裡絞痛得已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丑時三刻院外腳步聲窣窣響起我茫然回頭只見皇太極一臉陰鬱地走進門來燭火跳動投影在他臉上勾勒出強烈的明暗線條。我啞然失聲抄起桌上那冊《三國演義》憤怒地高高舉起用盡全力摜向他。
「啪嗒」書冊被他舉臂擋落沉重地摔在地上在這寂靜深夜出的聲響大得嚇人。
胳膊緩緩放下他臉色晦澀凝結的眉心透出一縷憤慨之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已經贏了為什麼非要做得這樣趕盡殺絕?」我尖叫渾身戰慄。
他嘴角微微一撇「你也信這些無稽之談?」
我悵然悲涼地笑了一下。
無稽之談嗎?他難道當真以為我傻傻的什麼都不懂嗎?
「此事父汗已有公論無須再提!」他扭過頭徑直走向床頭坐下右手拍了拍床板「天亮尚早我乏了過來陪我躺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