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謊言每說一遍我的純熟度就提升一級練到後來即使睡著了說夢話也能說得滴水不漏。反正我也只是把我在現代的身世稍微加工潤色一下講給大家聽而已算不得是撒彌天大謊。
正月十五那夜烏克亞提了盞紙紮的蓮花燈來找我阿丹珠在他身後笑嘻嘻地提了盞玉兔燈隔了老遠就聽見她喊:「步姐姐!步姐姐!哥哥說你們漢人喜歡在元宵節扎燈玩是不是?」
我笑逐顏開「是啊。這燈扎得很漂亮哪兒買的?」
「哪裡也買不到!」阿丹珠一昂頭驕傲地說「是哥哥親手扎的有錢也買不來!」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真想不到堂堂一位嬌生慣養的阿哥居然會做手工活兒。
「給你。」烏克亞將蓮花燈遞給我眸瞳在燭光映照下閃閃光。
「給我的?啊……謝謝!」我滿心歡喜興奮地將蓮花燈接在手裡荷心一點橘紅色燭火正跳躍著出暖融融的微光。
「步姐姐!你真像月宮裡的仙女嫦娥啊……」阿丹珠將玉兔燈提到我的面前無限感慨地說「在姐姐跟前我就只能做仙女身邊的小兔子……」
「鬼丫頭!」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大笑「什麼嫦娥仙女的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再美的人也會老去一副皮囊算得了什麼?」說這話時我無意間從烏克亞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訝的讚歎。
「步姐姐明天哥哥要去和海西烏拉的那幫野蠻人談判我好擔心……」
海西烏拉?!
我扭過頭烏克亞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絲毫的端倪「為什麼要和烏拉的人談判?」
「沒什麼。」他淡淡地回答。
「什麼沒什麼?」阿丹珠不滿地大叫「烏拉人蠻橫霸道仗著自己兵強馬壯多次欺壓我們族人。那個胡達利最最可恨了掠奪咱們族民婦人還……還……」她猛地扭腰一跺腳月光下那張漲紅的小臉佈滿怒氣回頭衝著烏克亞嚷「阿瑪和哥哥就知道一味忍讓上回他強要了哥哥的未婚妻子你們居然也能忍得下這口氣。這回他若是開口要我甚至要步姐姐你們也由他麼?」
烏克亞劍眉一皺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起了變化他極快地掃了我一眼清脆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就是嘛!」阿丹珠猶自憤憤不平「所以明天你一定不能示弱胡達利若要再強橫無禮你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叫他曉得你的厲害——哥哥的身手那麼棒又豈會怕了他?」
我見烏克亞凝眉欲言又止便哄著阿丹珠說:「姐姐覺得有些冷你幫姐姐到屋裡拿只手爐來好麼?」
阿丹珠愣了愣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打斷她的話想打丫鬟去拿卻現自己孤身和哥哥出門並沒有隨身帶丫鬟出來。她不好意思拂了我的意只得訕訕地說:「好吧。」
等她走開我凝目望向烏克亞「烏拉如今很厲害麼?」
他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才避開目光抬頭看著月色「嗯很厲害。」
「整個瓦爾喀加起來抵得住烏拉幾分兵力?」
他似乎想不到我會把話問得這般直白愣怔了下才道:「十分之一也不及!」
我心裡怦地一跳!真想不到短短幾年之內烏拉的勢力能增長到如斯地步。
「那麼……整個遼東已無人能與之匹敵了麼?」
「有!」
「誰?」
「海西的葉赫以及……建州!」他背負著手緩緩將視線從月亮上拉了下來側過頭看向我「我……今天建議阿瑪棄城遷族!」
棄城遷族!
短短的四個字蘊含的卻是石破天驚的份量!
「你們打算投靠誰?」我失聲驚呼。
「葉赫不足取!現今掌權的領貝勒那林布祿和布揚古都非等閒之輩然而容人之度有限終非成大器者!我看好建州的努爾哈赤!」他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柔和了許多「阿瑪答應考慮我的建議了。步……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什麼心呢?瓦爾喀若是舉族投奔努爾哈赤我豈不是兜了一個大圈子後又得重新回到赫圖阿拉去繼續坐牢?
可是……我能說些什麼呢?烏克亞的決策眼光犀利得沒有半點瑕疵和錯誤。的確再在斐優城守下去最後瓦爾喀鐵定會被烏拉吞掉與其做亡國奴還不如趁早替自己找個可靠的主家。葉赫的確不足取因為不久後的歷史將證明由努爾哈赤率領的建州才是真命所歸!
我幽幽地歎口氣心底一片茫然。
這個世界太亂!亂得連個容我之處也沒有!
天大地大我究竟還能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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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丹珠竟穿了一身男裝來找我令我驚訝不已。
「步姐姐你也換了男裝跟我出城去!快快!」她催促著「哥哥他們已經出城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教訓那個胡達利!」她眼珠一轉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他驕傲自大得很這次身邊帶的隨扈肯定不會多過十人……」
「你不要胡鬧了!」我驚訝得瞪大眼真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白癡。她這種做法簡直就是拖兄長的後腿烏克亞早晚會被她害死。
「我沒胡鬧!」她從腰上拔出一柄精緻小巧的彎刀憑空霍霍揮了兩下刀刃薄而銳閃閃出銀光「步姐姐我的刀法是哥哥親手教的我可是曾經獨自一人獵殺了一頭豺狼呢。」她自信滿滿地撅起紅潤潤的小嘴「哥哥就是不肯動手教訓胡達利其實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一刀宰了他!哼……一想起被那畜生欺辱的妲姐姐我就恨不能……」
我的表情開始僵硬扭曲應對無措。天哪!我從沒見過像阿丹珠這樣大膽出格的格格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可沒一個是這樣子的。
「走吧!」
愣怔間現自己竟已被丫鬟換上了長袍馬褂把子頭也拆了梳成長辮頭頂戴了貂狐冬帽完全一副男兒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