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三個字我撇開頭目光悠悠轉向窗外。半開的軒窗外樹影婆娑雨點打在枝葉上出沙沙的聲音分外擾人。
我沒有資格去批判努爾哈赤無法怨恨他在對待敵人時的心狠手辣。歷史學家都難以給出定論的問題我又如何能過於片面地指責於他?
「難道一點點怨責也沒有嗎?」他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重新扳了回來逼迫我正視他的眼睛。
從容自得的笑意中透出一絲的戲謔就像一隻明明已抓到老鼠的貓爪子輕鬆地摁住了對手卻偏不一口將它咬死。
他這是擺明了想看我哭著低聲求他。
我冷笑「有用嗎?」
他愣了愣對我說的話有些捉摸不透。
我索性挑明話題不願再當他爪下的那隻小老鼠「如果有閒暇怪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不如先問問你當初為什麼願意把我送回葉赫!」
他面色微變。
「明明是你把我推到這裡來的如今偏還要來問我恨不恨你……這個問題本身就毫無意義。」我推開他擒住我下巴的手。他挑了挑眉眼底顯出不耐煩的怒氣。
他忽然抓住我的兩隻手將我推倒在床榻上我的兩隻手被他拉高牢牢固定在兩側。
「又在考驗我的耐性了是不是?」
我緊抿著唇手腕上傳來炙熱的疼痛。
他瞇著眼眸瞳中充滿了危險的信號「告訴我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以一個女人單純對男人的……」
「我不喜歡你!」打斷他的問題我直接給予他答案「我不愛你……無論你怎麼做我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眼底閃過瘋狂的狠戾我閉上眼不去看他只是頭頂清晰地傳來他不斷變得粗重的呼吸然後唇上一痛竟是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這個世上除了我沒人能要得起你!」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冷如冰霜般的口吻已足夠讓我心底冒出一股寒氣。我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代善那雙溫潤如海的眼眸心口猶如破了個大洞努爾哈赤的話捲著狂風暴雪直往那洞裡呼呼地鑽入。
「東哥……你心裡只能有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著來求我……」
感覺手腕上的劇痛驟消我睜開了眼覺床榻對面的努爾哈赤正陰沉著臉怨恨地瞪視著我。他見我忽然望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狼狽連忙扭過頭站起身走到窗下。
我緩緩坐了起來「這對你很重要嗎?我是否喜歡你真的對你很重要嗎?」撫摸著手腕上紅腫的痛處我輕聲問「那麼……江山與美人對你而言哪個才是最重要的?」
他背對著我的身影明顯一顫。
我忽然笑出聲來「其實你心裡應該最清楚了兩者相沖的時候你選擇的永遠都只會是前者。於是乎我被你順理成章地送回了葉赫順理成章地送進孟格布祿的懷抱。雖然……你只是想借此找一個兵的借口找一個連大明皇帝都無法責怪你的借口。相信再沒有比未婚妻子被搶由此備感侮辱憤而討之的理由更叫人信服了……」我粲然一笑他恰好回轉的眼眸在對上我明瞭的笑容時大大地為之一震。
「你……」
「我什麼都知道!因為不喜歡你所以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傷心難過!以你的立場你的選擇非常明智而且正確。」
他倒抽一口冷氣俊朗的臉孔顯出赤紅的顏色他猶自不信惡狠狠地問:「你什麼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有些事情只要不一味地去逃避其實是很容易就能想通的……當然也包括你還想再給我一個小小的懲戒——就如同當初你把我關進蘭苑圈禁三年的目的是相同的你在為我這兩年任性妄為地不斷拒絕你而藉機教訓我!你想讓我害怕從而更聽你的話……」
「你……到底是誰?」他忽然大步邁向我一把抓住我的雙臂目光流連在我臉上「你還是原來那個東哥嗎?」
「是……也不盡然是……」我一語雙關地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不管他聽不聽得懂總之我必須得為了我未來的命運去奮力搏上一搏。
「努爾哈赤你想要什麼我很清楚……」我舔了舔唇露出一個職業化的親切笑容「今後如果你還想用這招『美人計』如法炮製其他人我這個第一美人絕對會完美地配合好你……」
他咬牙接口問道:「條件呢?」
很好果然不愧是努爾哈赤!
「條件是——你今後再不能任意約束我的自由永遠都不許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也包括要讓你喜歡上我?」他眼底有痛揪心的痛深沉的痛那麼明顯直白一點都不似作偽就在這一刻赤裸裸地呈現在我面前。
我強迫自己忽視他的痛心疾斬釘截鐵地回答:「是。」
他就這麼死死地目光毫不轉移地盯了我足足有五分鐘之久當我覺得幾乎沒可能再等到我想要的答覆時他忽然冷冷一笑:「好!一言為定!」
這幾個字才脫口他猛然推開我轉身毫不猶豫地向門外走去。
在一腳跨過門檻後他寬闊的背影微微顫了一下像是無力再抬起另一隻腳他扶在門框上緩了口氣動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秋風夾著細雨從門外吹了進來濺得我臉上濕濕的我伸手抹去雨水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
正要走過去關門窗外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努爾哈赤一走方才被屏退出房的下人們便動作迅地趕回來伺候。
然而此刻我心裡正堵得慌不願見人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
正要開口打她們回去忽聽門口一個老嬤嬤出一聲驚惶淒厲的尖叫:「這裡怎麼有血?格格……難道你剛才咯血了?」
我一怔身子驟然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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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二十七年二月在我離開建州的那段時間努爾哈赤聽從八阿哥皇太極的建議命巴克什額爾德尼和扎爾固齊噶蓋用蒙古字母拼寫滿語創製滿文從此滿文替代蒙古文成為女真族書信往來的流通文字。
十一月努爾哈赤在致朝鮮國王書函中自稱「建州等處地方國王」。他意圖稱霸一方的野心由此已可窺見一斑。
而自九月建州鐵騎攻破海西哈達部後領貝勒孟格布祿被殺此事驚動明廷。為了保護哈達明朝下令努爾哈赤退出哈達並立長子武爾古岱為貝勒。
彼時哈達生饑荒武爾古岱走投無路向努爾哈赤借糧賑饑努爾哈赤趁機提出條件要求哈達歸順建州。
萬曆二十九年哈達取消族名歸順建州。哈達正式退出歷史舞台宣告滅亡。同年為安撫歸降的哈達部眾努爾哈赤將大福晉袞代之女年方十一歲的三格格莽古濟下嫁武爾古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