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雲的家離那裡並沒有多遠。
當然這是趙鋒的想法,對他而言走路半個小時確實算不上什麼,當年就算跟著總理,也會經常走上個把小時的,那時候的中國,大多數的地方都還沒有公路。
走了一段路,趙鋒突然想起,這小姑娘可是個瘸子,怎麼可能跟得上自己的步伐!雖然他已經刻意的放緩了腳步,但那速度仍然不是一個瘸腿的人能趕上的。當下轉頭望去,愕然發現,這小姑娘正在自己背後一蹦一跳的,哪裡有半分瘸腿的樣子!
巧裝打扮的刺客!這是趙鋒心裡的第一個反應,但這刺客顯然完全不合格,連這種事情上都會露出破綻的人,根本沒有資格來刺殺總理!一時之間,趙鋒都又似乎回到了以前在總理一起的時候,習慣性的分析著。
當然趙鋒隨即就反應過來,這裡可沒有小姑娘可以刺殺的對象。停下腳步,趙鋒望著那還不明白他為何停下來的小姑娘,淡淡問道:「同志,你的腳沒事了?」
那小姑娘「啊」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立時就漲紅了臉,支吾道:「這個……那個……咦,是啊,我的腳怎麼好了……」
望著眼前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小姑娘,趙鋒只感好笑,來到這個時代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說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裝起來,討錢要容易一點?」
小姑娘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就是這樣,唉,你要知道現在的人,單單是斷手引不起什麼同情心,可是我真的好可憐,幾天沒吃東西,所以只好……」
回想到剛才街上那些人對待小姑娘的反應,趙鋒倒也有些信了。
兩人並肩而走,只是一個是全新的西裝,另一個卻是髒髒的破衣服,實在大不相稱,當然事實上兩人的貧富關係卻是倒過來的……
「大好人,你叫什麼名字?」小姑娘拚命的想趕上趙鋒的速度,卻只累的腰酸腿軟,趙鋒走路的速度在那個時代都算是快的,小姑娘幾乎是用跑的才能跟他並肩,此刻便以說話為理由,拉著趙鋒的手,多少省力一些。
趙鋒對此倒不甚在意,報上了自己的大名。
小姑娘一聽樂了:「這麼巧,我也姓趙呢,我叫趙晶晶。」
雙方互相報了名字,就似乎熟了起來,趙晶晶問道:「你是學生?還是已經畢業了?」趙鋒的樣子看起來大約二十二的年紀,是故她也拿捏不準。
趙鋒搖頭,回答道:「沒讀。」
「那你現在工作了麼?今天不上班?」
「沒有,我昨天才剛來到這裡,還沒來得及找。」
「哦,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想起趙鋒那打架的身手,趙晶晶就咋舌不已,估計著他不是軍隊剛退役就是學什麼拳的職業拳手之類。
趙鋒回道:「保鏢。」
趙晶晶眼睛一亮,又問道:「你那麼好的身手,身價一定很高吧?」心裡琢磨著要是能請到她來當保鏢可就拉風了。
趙鋒笑了笑,說道:「沒多少。」他是周總理從軍隊裡一路提上來的,工資的確不是很高。
「你的老家是哪裡?」
「我是本市的。」
「你是不是在中南海幹過?」中南海保鏢,這名稱很出名,剛才那三個保鏢裡面就都自稱是在那裡出來。
不過這話問出來,倒把趙鋒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知道?」
小姑娘笑道:「想也知道嘛,你這樣的身手,除了中南海,別的地方哪裡會有。」在她的心底裡,就覺得只有中南海有身手好的保鏢……
趙鋒無言,小姑娘繼續問道:「你最高保護過什麼級別的官員?」
「既然你懂這麼多,難道不知道有些東西是要保密的麼?」本來是沒什麼好保密的,不過趙鋒暗想自己要是說保護過總理,那趙晶晶肯定以為自己是吹牛,因此索性不說。
趙晶晶點頭表示理解,她知道:干保鏢這一行,聽說身手越高的人,就越可能被別人要挾報復,許多事情都要保密的,當下又換過一個話題,問道:「那你這次來,是收了誰的錢而來的麼?你要保護誰?」
趙鋒汗顏,這小姑娘,真是會打破砂渦問到底!趙晶晶看趙鋒不說,又恍然點頭,說道:「明白,我明白,要保密嘛。」
趙晶晶還待再問什麼時,趙鋒忽的眉頭一皺,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轉頭四顧之間,只聽到「嗚嗚嗚」的警聲大作,他下意識的拿出了手槍,在一轉眼之間,就見到有五輛警車從四處開過來,將他圍在了中間。
趙鋒看著車上的公安兩個字,多少知道這是這個時代的執法人員,才鬆了口氣,沒有動手,只是心中暗想:難道這年頭的治安,好的連吃頓飯不給錢也要出動公安局了?
那些保安看到趙鋒一手拿著槍,一手抓著趙晶晶做人質,一個個都是緊張至極,人躲在車後面拿槍指著趙鋒,一時之間大家也沒注意到,趙鋒根本不類一般的匪徒,手上雖然有拿著槍,但只是拿著而已,可沒把槍口對著人質。而而那「人質」更是一點都沒驚慌失措,反而是笑意盈盈,似乎是對眼前的情況大感刺激。這種場面,平常只能在電視裡看到而已,沒想到今天不止現實中看到了,更還親身體會了一次……
這一帶還算偏僻,只偶爾有幾個路人,也都一個個柱足觀看這官兵抓賊的免費大戲,不過大家都知道槍的威力,卻是一個個都躲在警察的後面,避免被誤傷。
刑警大隊長吳斌從車上走下來,揚起小喇叭,對著趙鋒說道:「這位先生,你已經被我們重重包圍了,希望你立即放下武器,爭取寬大處理!」
趙鋒笑了,沒想到時代在進步,局子裡抓人的口吻卻是從解放到現在都沒變呢。這一剎那,他終於有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笑著丟下了槍,卻沒有舉起手來,只是淡淡笑道:「只是一頓早餐沒付錢,居然也需要動手到這麼多的人手麼?而且,我拿了衣服做抵押的。」
大家看到他放下了槍,才算是稍鬆口氣,但見到他居然還抓著大小姐的手不肯放開,還胡言亂語的不知道說些什麼,都也不敢亂來。他們都知道那幾個保鏢的身手都頗為不弱,但那三個人報警的時候,還一致聲稱這傢伙只是瞬息之間就擺平了他們,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那有多可怕啊!難道是傳說中那大聲叫「你有科學,我有神功。」的某位超級武林高手?
大家曾經領教過那三個保鏢的厲害,自然也可以猜測出趙鋒的身手,雖然說他沒了手槍,但只怕就算是中了子彈之後,也有能力殺死大小姐的。當下大家都不敢亂動,趙鋒雖然丟了槍,卻還是沒有人敢上來給他戴上手銬。
吳斌皺了皺眉,又叫道:「舉起雙手,放開人質!」開玩笑,要是這大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那自己也不用混了。現在只能期望著趙鋒不知道趙晶晶的來歷了。
趙鋒聽這話不對,什麼人質?難道他們不是為了那店老闆的早餐錢,而是以為自己綁架人質?可是哪有人質,趙鋒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全身髒兮兮的,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人質?
趙鋒現在雖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心情卻真個好了許多,原來這社會果然是在進步,如此一個小乞丐,居然也能引來這麼大的動靜!看來這時代果然是達到了「人人平等」的境界了!剛才為那些世人漠視小姑娘而來的氣憤已經是煙消雲散,笑著放開小姑娘,將雙手都高舉過頂。
見到趙鋒如此好說話,吳斌越發覺得詭異,不明白這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先是不明不白,無緣無故搶了別人的槍,還抓走了大小姐,看他握槍的樣子,就知道是個見慣了世面,用慣了手槍的角色,只不知道他到底是浪跡天涯的亡命之徒,還是剛從軍隊又或其它什麼地方退役歸來的特種兵?
大隊長自己也當過兵,知道軍人中如果有趙鋒這樣高的身手,那組織上絕對不會放棄他這樣的人才,肯定會將他召進某些特別部隊裡訓練,陪養成為國家精英,當然話雖然這樣講,到底大家還是有自由選擇權的,干了三年後還能活著的人就可以提交退役申請。
雖然趙鋒一直沒有在他面前表露出什麼,但憑感覺,大隊長吳斌知道這趙鋒肯定經過那方面的特訓,這從趙鋒那銳利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來。
這樣的人物抓了趙晶晶,現在又毫沒有借趙晶晶之力逃跑的意思,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在部隊裡神經繃的太緊,因此精神上出現了什麼問題?又抑或,實在是日子太無聊了,因此跟大傢伙開個玩笑?又或者,看他的樣子,難道是某人的私生子,想通過這種手法讓某人感到壓力?
胡思亂想中,吳斌微微搖頭,示意旁邊的兩個警察上去將趙鋒銬起來。
兩人注意著趙鋒的神色慢慢靠近,終於在趙鋒不反抗的情況下將他銬了起來。抓住了趙鋒,吳斌才算是鬆了口氣,叫道:「收隊!」語氣中多少還是有些得意洋洋的,他的實力一直和那個持槍的保鏢不相上下,交了幾次手都沒分出勝負,今天那保鏢被趙鋒輕鬆擊倒,而自己卻將他抓了起來,雖然都沒有動手,但在內心裡還是有了一種壓倒對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