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祭 卷 第三章 憐兒
    「鈴——」電話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在凌亂的屋子裡不斷地響了起來。

    賴在床上睡像不佳的主人還把頭埋在了厚厚的被子下面,嘴邊嘟囔地不知道在小聲地念著什麼夢囈,一絲未干的口水掛在一邊,那蓬鬆的頭髮和半瞇著的朦朧眼睛似乎顯示著他還沒有從甜美的夢鄉中清醒過來。

    「喂,誰呀?」莊天宇煩躁地拿起了電話不耐地問到。從夢中被人吵醒是他最討厭的事情了,要不是昨晚回家太遲了忘了拔掉電話線,現在說不定他還在和夢中的情人幽會著呢。

    「莊先生嗎?我是張醫生,莊憐兒的情況又惡化了,希望你能盡快趕過來一下。」電話裡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似的傳了過來。

    「Shit!」聽到憐兒又發病了,莊天宇整個人就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淋到了底,一個激靈便完全沒有了睡意,暗自詛咒了一聲,快速地穿起了衣服拿著外套便往門外走去,連早餐也顧不得吃了。

    莊憐兒是莊天宇大學畢業那年遇到的一個孤兒。也算是他們有緣,莊天宇畢業時因為在校期間打過幾次架被記過處分,所以一直都沒有找到公司錄用他。而自己身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想到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自己這許多年的坎坷經歷,一時也悲從心來,信步就走到了自己常去的一座廢棄的大橋那散散心。就在他感懷自己遭遇的時候,一聲稚幼的啼哭聲卻從腳下微微地傳了上來。好奇心很重的他尋著聲音的來源,在一個橋墩下發現了被人遺棄在那的憐兒。

    那時的憐兒全身上下就用一塊毯子草草包裹著,放在一個竹製的搖籃裡。可能是因為餓了,兩隻嫩白的小手對著空氣抓了抓,胖嘟嘟的雪白臉頰因為風吹的緣故紅彤彤的,小小的鼻子一張一合,剎是可愛。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充滿了天真無邪,在那清澈的眼中甚至都能看見自己的身影。一看莊天宇過來,憐兒竟然奇異地停止了哭泣,小腦袋跟著慢慢走近的莊天宇移動著,大大的眼睛裡閃爍著高興的神光,就彷彿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似的,繼而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著對自己親切地笑著的憐兒,莊天宇心裡的某一部分就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憐惜地摸了摸她那粉嫩的小臉蛋,她也毫不避生地吮吸起他的一個小指頭來,搞得他一陣發癢,心裡卻異常地享受這種感覺。曾是孤兒的他深深明白那種被人遺棄的痛苦。,他輕輕抱起了眼前這個可愛的嬰孩,雖然現在可能自己溫飽都成問題,但他還是決定收養這個和自己同樣命運的女孩子,並給她起名叫憐兒,就是希望她以後能夠得到更多人的憐惜與關心,

    可上天似乎並沒有聽見他的祈禱,隨著憐兒的長大,他也發現了她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別人不懂的話,在幼兒園裡也是常常一個躲在角落裡望著天空發呆,完全沒有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更甚他還遇到過幾次她一邊喊著痛,一邊把自己的小腦袋使勁得往牆上撞。雖然沒有什麼大事,但是也把莊天宇嚇的夠嗆,急忙帶她去醫院做了一個全身檢查,診斷結果卻讓他心裡又一痛。

    憐兒可能以前得過一次嚴重的感冒,卻沒有及時治療。雖然後來性命是保住了,但顯然其腦部神經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才導致她行為的異常。而現在的醫學水平對這類的病卻沒有根治的辦法,只能用藥物控制住她的病情,使其不會經常發作。但所用的藥物和治療費用卻是高的離譜,也許這也是憐兒的父母拋棄她的原因吧。

    莊天宇當然不會讓給自己帶來了無數歡樂亦妹亦女的憐兒再遭受一次被拋棄的命運,可以他當時的收入根本支付不起那昂貴的費用。就在他一邊工作一邊以賣血艱難維持著憐兒每個月例行的治療時,卻意外的遇到了一個盜墓的老手,在他的勸說下,思量再三,歷史系畢業的他還是決定進入這個以前自己是深惡痛絕的一行,一幹就到現在。通過那違法的收入,憐兒的病情算是穩定了下來,可是因為其發病時間的不確定性和自己工作的特殊性,她也只能長期地住在醫院裡,就像一個困在牢籠裡的公主,每天通過電視瞭解著外面的變化。那渴望外面世界的眼神也常常讓莊天宇苦悶不已但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最大可能的滿足她的願望。現在,就連整個醫院的護士醫生都已經熟悉了這個乖乖的小女孩子,不時也來陪她聊聊天什麼的,這才沒有悶壞了這個莊天宇心中的小寶貝。

    而莊天宇也在努力存著一筆錢,準備夠了以後就帶憐兒去美國治療,他對自己發過誓,一定要讓可憐的憐兒像個正常人一般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之下。

    「張醫生,憐兒怎麼樣了?」在病房前,莊天宇剛好碰到了從裡面出來的張醫生,連忙擔心地問到。

    「今天大概九點左右,她突然又犯病了,經過我們的治療後才安定了下來。這段時間她犯病的幾率明顯的增多了,看來其體內已經對這種藥物產生了抗體,你最好還是有個心理準備。」發現來人是莊憐兒的親人,張醫生翻了翻病歷表淡淡地說道。

    「準備什麼?」莊天宇心裡一緊,不安地問到。

    「莊憐兒現在的腦部神經幾乎已經癱瘓了大半了,能夠清醒著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照這種惡化速度下去,沒多久她就將失去全部的知覺,也是就成為你們所說的植物人。」張醫生還是那麼一副表情,口氣彷彿就和吃頓飯一般輕鬆。醫生的職業已經讓他看慣了死亡,所以才能如此淡然的面對每一個病人及其家屬……

    「爸……爸爸……」輕輕掩上病房的門,那細微的動作還是把睡的不安穩的憐兒吵醒了,揉了揉還有點朦朧的眼睛,她嘟著嘴巴對著進來的莊天宇甜甜地喊到。

    原本粉嫩的圓圓臉蛋上就像抹上了一層白灰一般蒼白,小小的嘴唇因為說幾句話就已經開始喘起了粗氣,鼻翼一張一合的微微顫動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染上了一層嬌弱的神光,給人一種巴不得把她摟在懷裡好好疼惜一番的衝動。

    「好呀,乖寶貝,今天感覺怎麼樣?」隱去心中的焦慮,莊天宇走到了憐兒的旁邊把她扶了起來半靠在床上,微笑著關心問到。

    「憐兒……很好……爸爸……不好……」因為腦神經受到壓迫,憐兒說話也開始不利索了起來,看著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的擔心的神色,莊天宇不禁為這個懂事的女兒歎息了一聲。

    因為起來的太急了,鬍子頭髮都幾乎沒有怎麼整理,所以難免給別人一種略帶落魄的感覺,他笑了笑摸著憐兒的頭說道:「爸爸看起來不好嗎?那就要憐兒要快點好起來給爸爸打理打理哦。」想到以前憐兒都會乖乖得給自己梳頭髮,雖然常常是越幫越忙,可他卻是甜在心裡,一下心裡就被一種酸澀的感覺充斥著。

    「憐兒……現在不行,要……媽媽……幫幫……」憐兒抬著頭仰望著莊天宇那稜廓分明的臉龐,眨著可愛的眼睛斷斷續續地說道。

    「好,好,爸爸給你找個媽媽……」他敷衍似地答到,又把她輕輕放回了床上,蓋好了被子,以憐兒現在的狀況是不適宜多交談的,最好能讓她好好的休息,這可是醫生給他的建議。

    憐兒其實在很久以前就吵鬧著要一個媽媽來疼她,可對於莊天宇來說,這比去秦陵偷尊兵馬俑都還困難。也許是因為和女人不對盤吧,已經二十好幾的人了卻連一個女朋友都還沒有耍過,更別說找個媽媽來照顧憐兒了,這也是他覺得最對不起憐兒的地方。

    開著自己那輛破舊的桑塔納,莊天宇不禁又為憐兒的病擔心起來。按照醫生的說法,憐兒成為植物人的幾率幾乎是九層以上,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他到底該怎麼辦?想到和自己相處這麼多年的女兒從此就只能毫無知覺地躺在那冰冷的病床上,他心裡不由一陣煩躁,腳下猛一踩油門車子就飛快地衝了出去,他現在是急需一點刺激來麻痺自己已經有點疲憊的大腦。

    果然不出所料,已經到了00速度的破車立刻被交警所注意,一輛警車閃著燈一下就跟在了他的身後,那刺耳的警報聲在馬路上響起,一些車輛紛紛讓道,使得莊天宇的車子一下就直接暴露在了警車的前面。

    反光鏡後面看著那警車中規中矩地筆直開了上來,甚至都還能看見裡面副駕駛座裡的一個警察已經拿出了罰單準備一下車就列行公事,莊天宇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以往盜墓的經歷中,也不乏有被警察追捕的鏡頭,那些緝私警察的技術可不是這些在城市裡面悠閒巡邏著的交警能夠比擬的,可還是讓他安全地逃了出來。所以他不慌不忙的讓車子的速度降了下來,就在後年的警車也放慢速度準備跟在他身後停下來時,他突然一提檔,猛的一踩油門。橡膠輪胎和地面急速摩擦發出吱吱的聲音,甚至還冒出了點點的輕煙,車子就飛一般地急駛了出去,一下拉開了兩輛車的距離,只留下一陣焦味駐留在空中。

    大失面子的警車也立刻開足了馬力跟隨著莊天宇的背影駛了出去,不過失了先機的他們在那破舊的車輛左拐右轉之下已經是昏了其頭,不久就失去了前面車子的蹤影,只得打電話給總台準備攔截那輛不知道去了哪裡的車子。

    吱的一聲,車子一下停在了一個陳舊的小巷子前面。

    「宇哥,怎麼?又被交警追了?」這時,幾個穿著花哨的青年吊兒郎當地從巷子裡走了出來,其中一個穿著鼻環戴著紅色頭巾的,正咀嚼著口香糖的青年對著走出車子的莊天宇瞭解似地問到。

    「老規矩,換個好點的牌子。」莊天宇熟練地掏出了一張百圓大鈔遞給了青年,同時點燃了一支煙問到:「老頭子在嗎?」

    「在,怎麼不在!除了每天看他的那些破舊玩意,他還能做什麼?」青年摸了摸那還滾燙的車蓋,無聊地回答到。

    「我進去看看。」把剛拿了一支的香煙盒扔給了後面的幾個青年,莊天宇就徑直往小巷子裡面走了去。

    駕輕就熟地來到一幢古老的兩樓小房前,莊天宇一腳踢開了那半掩著的木門,大咧咧地就走了進去。對於已經不知道來過幾次的這裡,他就像在家裡一樣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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