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爾正在發愁如何讓本部人馬熬過這個缺衣少食的冬天時,接到通傳,朱祁鎮和那個冒死穿過雪谷的人一起來了,他急忙命人帶他們進來,說實話,他也非常想見見,這個可以讓凌若辰委以重任,讓朱祁鎮不眠不休照顧的使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乍一見面,他對這個自稱叫袁斌的男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瘦小的身材,平庸得甚至有些醜陋的面容,除了一雙亮的出奇的雙眼,閃動著似曾相識的光芒,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見過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
這個男子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可是一開口,說出來的消息,卻讓他連自己身上的傷病都忘記了,站起來又驚又喜地問道:「你——你真的能幫我們找到過冬的辦法?」
化名袁斌的凌若辰和朱祁鎮對視了一眼,轉頭肯定地說道:「只要將軍善待上皇,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助貴部度過這個冬天。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將軍對外保密,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是我的主意。」
鐵木爾連連點頭,這幾日大雪下來,山谷封鎖,無法進出,已經凍死了不少的牛羊,還有些老弱婦孺也開始生病,那些重傷員更是難以支撐,眼看著備用的牛糞日漸減少,根本不足以熬到明年春天,若是再不想辦法,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嚴寒吞噬了。這種情況下,莫說這個小小的要求,就算是他再怎麼獅子大開口,他也得想辦法答應。
「只要你能幫我們過冬。莫說保密了,就算是過冬後讓我送你們回國,都未嘗不可。還望先生能夠盡快幫忙,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
凌若辰微微一笑。欣然說道:「將軍言出必行,我自然也不會耽誤你們,只要將軍先派人跟我去幾個地方,尋找一種黑石,有了那個。今冬取暖就不成問題,若是人手夠的話,多採些黑石,還可以跟其他部落交換食物,這個冬天,很快就會過去了。」
「黑石?」鐵木爾愣了一下,「你說的,可是那種傳說中可以燃燒取暖的黑石?」
凌若辰點點頭,看了眼朱祁鎮。說道:「我聽上皇說過,你們所處地山脈之中,有人見過這種黑石。這黑石是一種礦石,只要找到礦脈。就可以大量開採。只可惜如今已是冬天,山石冷硬。要多花費些人力,不過這東西比牛糞和木炭燃燒持久,熱力也足,更適合采暖過冬,有了它,你們的牧民和牛羊,就不用擔心挨冷受凍了。」
鐵木爾聽得興奮起來,搓著手說道:「那太好了,不如我親自帶人跟你一起去找礦脈,別的不敢說,只要你能找到,我就能挖出來,那東西,在這個時候比金子還要珍貴呢!」
凌若辰看著他高興得連自己地傷痛都忘了,忍不住輕笑道:「將軍的傷病未好,還是就在營中休息,我和上皇帶著人去就可以了。」
鐵木爾一聽,卻是愣了一下,遲疑地摸了摸頭,最後還是忍不住慚愧地說道:「不是我不信你們,只是今天一早太師讓人傳話過來,讓我看緊了陛下,絕對不可以讓他出營,他奶奶地,準是喜寧那個奸詐小人聽說前幾日陛下曾經獨自去了雪谷山口,所以才慫恿太師來帶走陛下,我雖然拒絕他們帶走陛下,可也不能過於放鬆,這一次,真的幫不上忙了。」
凌若辰的眼神立刻黯淡下來,還沒開口,朱祁鎮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淡淡地說道:「沒關係,你們去就是了,我這幾日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凌若辰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可我擔心喜寧他們還會對你不利——」
鐵木爾急忙說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以人頭擔保陛下的安全,也會留下衛隊保護他,這些人只聽我地命令,就算太師下令,也得等我回來才行。我先去見太師,告訴他黑石的事情,講明白其中利害,他必然不會對陛下有所不利的。」
凌若辰還想再爭取一下,被朱祁鎮按住,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帶人抓緊去找黑石礦脈,眼下天氣越來越冷,再晚就更麻煩了。」
凌若辰遲疑了一下,想想既然史書都說了朱祁鎮能夠平安回去,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只是兩人剛一相會,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如此分開,當真是難以捨得,想了好一會,看他依舊堅持的眼神,也只好點了點頭,轉向鐵木爾說道:「那就請將軍安排人手,我這就帶你們去找黑石礦脈。」
鐵木爾興奮地點點頭,衝著帳外用蒙語大喊了一聲,叫進幾個人來,嘰裡呱啦地吩咐了一番,然後讓凌若辰也去準備一下,他自己就親自去向也先匯報了。
凌若辰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是將包袱裡那件石亨送給她的皮裘留給了朱祁鎮,兩人推讓了一番,最後還是她堅持說跟著人出去不方便用,他才勉強留下。
只是這一次,他們還是第一次真正面對面告別,雖然知道這也許是最短的一次分離,可是依依之情,卻比任何一次都來地濃烈,直到鐵木爾殺回來親自來邀,凌若辰這才咬著牙跟著離開,若不是她臉上的面具遮擋,只怕早就被人看出她的臉色和心情,懷疑他們之間地關係了。
凌若辰手上有石亨給她的地圖,詳細標注了塞外地每一處山峰草原戈壁,和一些部落地聚居地,她之前也和朱祁鎮研究過,發現他們所處的山谷就在賀蘭山之中,若是朱祁鎮記得不錯,原來那個時空裡,他地老家就在這附近,那裡就有個很大的煤礦,他憑著記憶在那地圖上勾出了幾個範圍,這裡的煤礦屬於淺層地表礦,雖然純度不好,但方便開採,今冬用來取暖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凌若辰沒有想到的,是鐵木爾居然也不顧自己的傷情,堅持著跟了去。
出發的時候,朱祁鎮不能再離開營地遠送,只能在自己那頂破舊的帳篷前,遠望著他們離去,等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方才覺得滿身疲憊,正想回去休息的時候,卻看見喜寧得意洋洋地朝他走來。
()
http://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