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就算是當初幾乎葬身狼吻,也沒有看到今日這般血腥暴力的可怕場面。
那些個文官們撕破臉面,在朝堂上追打著被金英騙來來的王振黨羽,而地上馬順的屍體已經漸漸冰冷,鮮血流了一地,那張原本就肥大的面孔被打腫得像個豬頭,可是面頰上卻又鮮血淋漓地少了一大塊皮肉,看得朱祁鈺兩腿發軟,胃裡噁心的幾乎要吐出來了。
那兩個倒霉的傢伙已經跑不動了,被官員們摘下帽子脫下靴子砸得快要淹沒了,一不留神被地上的血漬滑倒,立刻就被蜂擁而至的官員們撲上去壓倒,拳腳相加,起初還能聽到淒厲的哀嚎聲,到了後來,就只有拳腳擊中皮肉悶沉的聲音了。
朱祁鈺看著那些文官們活生生將人打死,如今個個神情亢奮,兩眼放光地四下搜尋,那眼神比當初差點要了他性命的那條惡狼還要可怕,嚇得他渾身冰冷,趁著他們還在找人之際,悄悄地溜下了座位,朝後堂走去。
他不過是個太平王爺,哪裡做得了監國的位子,這麼可怕的事情,誰愛做誰做去吧,他還是回去老老實實當個混吃等死的糊塗王爺的好。
還沒走到門口,眼前突然多了個暗紅色官袍的瘦長身體,擋在了前面,朱祁鈺驚駭地一抬頭,卻見于謙眼神清冷,平靜地望著他說道:「殿下,馬順等人乃是王振餘黨,原本就罪該萬死,眾臣基於義憤動手,請殿下赦免百官朝堂動武之罪。」
朱祁鈺此刻背心發冷,滿眼都是方纔那血肉橫飛的場面,哪裡有心思聽他說話,隨口敷衍地說道:「是是是,他們罪該萬死,百官自然無罪,於大人,本王有些頭痛,先行回去,今日之事,容後再議!」
說罷,他就想繞開于謙,躲回宮裡去休息一下,然後找太后說一聲,這個監國攝政王,還是請別人來做吧。
可于謙哪裡肯放過他,他若是這麼不清不楚地一走了之,後面那些虎視眈眈的錦衣衛和嚇破了膽急紅了眼的王振餘黨,一旦鬧起來,豈不是又要上演一場血濺朝堂的慘案了。他急忙兩手一伸,攔住了朱祁鈺,沉聲說道:「殿下還是先請回座,將諸事安排妥當再回去休息吧!」
朱祁鈺剛想發作,猛然看到于謙堅定的眼神,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再一回頭,看到百官們已經從群毆的熱情中冷卻下來,齊刷刷地將眼光投向了他。
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些人的眼神裡,方才嗜血的光芒還未消散,此刻盯著他,彷彿只要他說錯一句話,就會衝上來,像之前撕碎那三個人一樣,將他也撕碎。進退兩難之間,他只覺得兩腿發軟頭發暈,幾乎想暈過去裝死算了。
正當此時,從後堂中突然衝出個人來,差點撞在了于謙的身上,急急地說道:「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于謙一驚,手一垂,朱祁鈺就趁機朝後宮衝了過去。
還沒等他衝出門外,門口已經一前一後走來兩個女子,朱祁鈺只得停住腳步,退後一步,躬身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說道:「郕王不必多禮,哀家聽說有人欺你年少監國,特地趕來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說話間,她徑直走上朝堂,坐在了當中的龍椅之上,俯瞰群臣,鳳目一掃之間,威儀凜然,竟然讓眾臣都不由得噤聲低頭。
朱祁鈺茫然地望著她,不明白這個一向與自己並不親厚的母后,怎麼會突然跑出來為自己做主,恍惚間,眼角瞄到凌若辰正暗暗衝自己使著眼色,頓時為之一振,在她關切的眼神下,挺起脊樑,又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于謙見狀,也急忙退回堂下,金英抹了把汗,好歹是趕回來的及時,趕緊命人去收拾堂上的三具屍體,清理滿地的狼藉。
一時之間,朝堂上下,寂靜無聲,只有小太監們忙碌的收拾清掃聲,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已將屍體搬走,血跡拖淨,除了些許淡淡的血痕留在白色的石板上一時清理不掉,已經看不出之前血腥可怕的場面了。
朱祁鈺這才說道:「回稟太后,沒有人欺負兒臣,只是有些誤會罷了,他們也是想清除王振餘黨,一時激憤,才失死了馬順他們。兒臣沒事,多謝母后和皇后的關心。」
太后神色稍霽,輕歎一聲,衝著群臣說道:「諸位卿家的心情,哀家可以理解,只是如今大敵當前,眾卿家還是先行研究如何應敵吧!」
吏部尚書王直站出來說道:「啟稟太后,諸位大人今日義憤,也是積怨已久,若是不能清除了王振的餘黨,日後臨敵之際,難免會受到影響,所以老臣懇請監國大人下令,徹查王振餘黨,以絕後患!」
朱祁鈺小心地看了太后一眼,見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這才鬆了口氣,轉向群臣,照著之前于謙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馬順等人乃是王振餘黨,原本就罪該萬死,眾臣今日之事,純屬義憤,特赦失禮之罪,再著刑部清查王振餘黨,量罪定刑,不知眾位大人,可有異議?」
眾臣這才鬆了口氣,再望向于謙時,眼神中除了崇敬之外,也多了幾分感激。
此間事了,眾臣退朝散去,太后特地留下了內閣僅存的幾位大臣,還有兵部代理尚書于謙,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了之前他們上去懇請另立新帝的奏折,望著朱祁鈺說道:「正統皇帝如今落入敵手,太子又年幼無知,眾臣商議,要哀家立你為帝,不知皇兒可否願意挑起大明江山這副擔子呢?」
誰也沒想到的是,此言一出,朱祁鈺非但沒有半分歡喜,反而面色霎時變得慘白,忙不迭地搖頭擺手,誠惶誠恐地說道:「此事萬萬不可,請母后見諒,兒臣能力有限,就連這監國之職,都當的很勉強,更不用說處理國家大事了,這皇位,兒臣萬萬坐不得的!」
眾臣面面相覷,太后和凌若辰更是無語了。
凌若辰一開始還以為他不過是做個樣子拒絕下,大家再說說也就是了,可是沒想到不管是太后動之以情,還是大臣們曉之以理,朱祁鈺始終都不肯鬆口,就是不肯做這個皇帝,非但如此,眼神還時不時飄向堂下未曾清掃乾淨的血漬。
她這才知道,這位老兄,實在是怕了眼下混亂的局面和將要面臨的危機,寧可做個太平王爺,也不肯來做這出頭的皇帝。
或許是因為白天要停電吧
今晚終於讓我碼完了
今天開始每天5-18點停電,所以拿牙籤撐著眼皮子現在更新了
請大家看在偶這麼拚命的份上
用力把PK票票砸過來吧
還有8天半了,表浪費了9月可愛的PK票票哦!
()
http://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