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一進寢宮的門,就發覺了不對。
在那重重帷帳的後面,閃爍著的,是青幽幽的綠光,那種奇異的光芒,根本不像是人間任何一種燭火可以發出來的,他心下一緊,連帶來的那人,都顧不上招呼,就徑直闖了進去,一進去,便看到那幾乎讓他魂飛魄散的畫面。
凌若辰伏在朱祈鎮的床邊,哀哀哭泣,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圈淡淡的綠光中,而那綠光中,卻有個人影,在她身邊飛舞徘徊,像是戀戀不捨的幽魂,在她週身環繞。
「什麼妖物?竟敢如此大膽!——」
他身後的那人,卻是爆喝了一聲,就衝了過去。
凌若辰猛然驚醒,站起身來,回頭望著他們,先是一驚,又是一喜。
「你在說什麼?啊,鐵木爾!竟然是你!——」
「你身邊那是什麼?」
鐵木爾見她猛然站起來,那團綠光忽然閃爍著,到了她的身後,他生怕收手不及傷著了她,只得及時止步,焦慮地問道:「娘娘,你身上為何會有綠光和那種妖物似的東西?」
「綠光?」
凌若辰一怔。1-6-K-小-說-
朱見深也跑了過來,急急地說道:「母后,你沒事吧?」
凌若辰低下頭去,看看自己週身,果然看到,那手腕處的鐲子,沉寂了這麼多年,今日竟然又亮了起來,發出悠悠的綠光。像是螢火蟲一般的清瑩美麗,讓人望而心神俱醉。
等了這麼多年,它終於有動靜了。
只是,如今朱祈鎮昏迷不醒,就算能夠重回到原來地世界。難道她還能一個人就這麼離開了嗎?
凌若辰眼中淚光閃爍,心中更是思緒萬千。
剛到這裡的時候,心心唸唸找到他變回去,到了後來,歷經千辛萬苦,總算能夠在一起了,就算回不去,也無所謂了。更何況。在這個世界裡,他們有了筱秦,有了這麼多的朋友,就算現代在舒適安逸的生活,也無法換回的真情。
「皇后!——」
鐵木爾見她臉色變化不定,半響不語,以為她有什麼事了,急忙問道:「皇上怎樣了?是不是真地有妖物纏身?」
「妖物?」
凌若辰微微一愣,「哪裡來的妖物?」
朱見深驚詫地看著她,說道:「母后——就在你身邊那個綠光,好像還有個很奇怪的影子——」
「影子?」
凌若辰轉了兩圈,卻除了手腕上的綠光之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特別的東西。剛想開口,突然想到之前那個奇怪的聲音,猛地過去抓住朱祈鎮的手,「是不是你?剛才是不是你在叫我?」
朱祈鎮的身子被她搖晃得頭髮散亂下來,垂在臉側,越發顯得那面色蒼白,幾乎能看到肌膚下青色地血脈,她咬咬牙。突然放下他,抬起手來,一張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鮮血四濺,驚得鐵木爾和朱見深都大叫了一聲,想要過來阻止她。
她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不用管我。我沒瘋。鐵木爾,你說。皇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是不是——他害得?」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將自己的手放在了朱祈鎮的唇部,用另一隻手捏開他的嘴,將自己的血一滴滴地灌下去。電腦站
朱見深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莫名的痛楚,那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這般用自己的血,救了他地性命。
雖然當他清醒的時候,周貴妃並沒有告訴他是怎麼回事,可如今看到這一幕,卻讓他突然間記起,那個時候,在自己身邊的,似乎就是凌若辰。
他在怔忡之間,鐵木爾已經長歎一聲,講述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
原來他與朱祈鎮回來之後,便召了朱見深來問及石亨地案子,只是父子倆一言不合,便爭執了起來。
爭執了一番的原因,卻繞來繞去,又繞到了萬貞兒的身上。
原來,那個舉報了石亨的萬姓官員,便是萬貞兒的弟弟,石家軍的勢力一舉土崩瓦解,接收過去的,變成了這個用心險惡的小人。
朱祈鎮看到這份材料,就根本不去理會其他地證據,便一口咬定,是萬貞兒從中作祟,定要朱見深殺了這個禍國殃民的女子。
這原本就是父子倆之間最深的一道傷痕,重新提起,自然很是難堪。
只是今非昔比,朱見深已然不是昔日的少年,有自己的意見和堅持,兩相爭執之下,朱祈鎮便再次引發了心病。
朱祈鎮發病之初,尚有幾分清醒,便命鐵木爾回去找凌若辰他們,不想鐵木爾離開之後,這邊情形日益惡化,而鐵木爾到了泉州,方才知道,凌若辰已然北上天津。他撲了個空,又只得連日快馬趕回,一路上心急如焚,當真不知這宮裡後來又發生過什麼事情。
凌若辰聽得朱祈鎮讓他去找自己,心下更是傷懷,加上手腕失血,連日來的疲累,盡數發作出來,身子晃了幾下,倒在他地身上。
鐵木爾和朱見深驚呼一聲,想要過去扶她。
「不要過來。」她阻止了他們,自己去轉身*在朱祈鎮地身邊,喃喃地說道:「鐵木爾,若是我們就這麼去了,拜託你,回去和秦風一起,替我們照顧好小公主。」
「不行!」
鐵木爾急急地拒絕,「那是你們的孩子,憑什麼要我們照顧,不管皇上怎樣,你都不能這般胡思亂想,皇上之前千叮萬囑,就是要我找到你們之後,不要再回來地!」
朱見深亦是急忙說道:「母后萬萬不可胡思亂想,兒臣已經詔告天下,尋找神醫為父皇治病,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凌若辰苦笑了一下,自從那綠光出現的時候,看到了時空那端的記憶,她便已經知道,朱祈鎮這次回來,也不過是為了圓那個記載。
他們終究,還是逃不過歷史的宿命。
也或許,只有這樣的結局,才能讓他們一起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重新原來的生活,這裡的一切一切,或許,只是一場夢而已。
不管是哪一個夢,不論在哪一個時空,她想要做的,也只是,和他在一起。
能不能改變歷史,無所謂,能不能回到未來,也無所謂。
只要上天下地,縱橫時空之中,他們始終能偶在一起。
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