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那沉甸甸的三艘銀船,去哪裡都是個麻煩,海外貿易主要講的還是以物易物,大明寶船艦隊本就帶了絲綢瓷器等等大批的中原特產,再帶這些個銀兩,根本是多此一舉。
朱祈鎮想了一日,便決定先行回航,解決掉這些銀兩和船上官兵的長期問題,再行出發。他們將船上的貨物著人運去東南沿海先行傾銷一空,然後再回去回合,重新購置新貨,再行出發。
考慮到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的問題,朱祈鎮在船上就起草好了詔書,正式傳位給朱見深。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在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與妻兒縱橫海上,環遊世界,總好過在朝中勞心費力,與眾臣勾心鬥角。
所以這一次回航,他們並未返回天津港,而是直接去了泉州港。
那裡是大明沿海最好的一個深海港口,三十年前,鄭和帶領的艦隊,便是從這裡出發,縱橫四海,創下了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航海記錄。
這一次從東瀛收來的賠款,近三千萬兩白銀,幾乎頂得上國庫的庫存了。
朱祈鎮特地從裡面撥出了一部分,用來犒賞艦隊的全體官兵,然後正式告訴他們,此番若是再次出航,只怕數年之內,都很難回來,若有需要留下的,或是家中獨子的,都可以報備後留下,不足的人數,再由沿海衛所募集。
要知道,他們一開始的艦隊編制,完全是參照著鄭和當年的艦隊編制而來。人數高達兩萬七千人。
這近三萬人,是由水師、騎兵、禁衛軍組成。舟師就是主要是在虎威艦隊上,它們被組成編隊,有前營、後營、中營、左營、右營五營人馬。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隨行地馬船上。還帶有兩千戰馬,單憑這精良裝備,就足以橫掃當時的任何一個小國。禁衛軍則是在龍威號隨行,擔任近衛和對外交往時的禮儀。
如今他們的目標與鄭和不同,無需再尋找那建文帝的下落,更沒有打仗開國地意向,若是一直維持如此龐大的艦隊,這每日的給養損耗過大。也著實有些浪費……1@6@K@。
所以朱祈鎮給了三軍豐厚的賞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隨行艦隊的明軍人數,減少了一半。
而這一半的船隻空間,則交給了當初那些曾經入股船廠的江南富商。
富商們先是從那東瀛人的賠款裡,分得了當初入股地紅利,然後再聽得這麼個天大的利好消息,頓時蜂擁而至,將整個泉州港都擠得水洩不通,每日裡人來人往。小山般的貨物流水價地運來,忙碌得不可開交。
秦風破天荒地,請了三天假。
秦家原本是京城的第一富商,只是因為秦妃之事。被杭皇后陷害,方才舉家撤出了京城,回到了江南經商,當初船廠造船缺錢,也是秦家第一個領頭入股,如今時隔數年,他也算是衣錦榮歸,一回來。自然就被拽回家去省親。
只不過,秦家人真正的目的,還是以省親為名,相親為實。
畢竟,像他這樣,三十多歲。仍然孑然一身的。電腦站實在是太讓人看不順眼了。
雖說秦家還有幾兄弟可以繼承香火,無需他非要生子。但家人總是希望他能娶妻成家,也好多個人照顧他,總不至於到老了都孤身一人,無人照應。
所以這三天裡,秦風就看了兩百多張畫像,見了好幾十個姑娘,簡直快要趕上當初朱祁鈺選秀時的盛況了。
當秦風被折騰的哭笑不得的時候,回家探親地石亨,卻像是遭了當頭一棒。
石亨當初跟著離開的時候,將家中事務和軍中令牌,盡數交給了侄子石彪,他當初也是隨著石亨出生入死,後來一直封到了五品武將,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朱見深作為太子監國之後,首先改變的,就是當初由于謙創立,而他們石家最為得益地營團兵制。
若是石亨尚在朝中,只怕還不會直接就動到他們石家軍頭上來,只是他隨著朱祈鎮出海,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回來,朝中覬覦石家軍戰力的人不計其數,自然就算計上了這個有勇無謀的傢伙。
更要命的問題就在於,石家軍也並非是鐵板一塊。
石亨素來掌兵,一向義氣為先,身先士卒,為一營一鎮之將時,尚可兼顧全軍,而成為三軍統帥之後,難得親兵,這手下諸將,就有了親疏遠近之分,戰績犒賞,糧餉分配,重重利害關係,都很難使得眾將統一,只是他在的時候,尚有軍威壓制,光是他那大明第一勇將的名頭,和那武威侯的爵位,便足以讓很有有異心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他離開。
所謂人走茶涼,更何況,他還是揚帆出海,遠赴天涯海角,天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就算回來,也到了改朝易幟地時候,由不得他再做主了。
於是,當他們出海半年之後,對石家軍的彈劾奏折,便如雪片般飛到了內閣之中,陸陸續續地,也交到了朱見深的手裡。
其中,最有力的一封奏折,來自一個萬姓的千戶。
彈劾三宗罪,一條比一條厲害。
一為律下不嚴,私募營兵。
二為收受賄賂,結黨營私。
三為府邸僭逾,謀逆造反。
這每一條罪名之下,都林林總總,羅列了若干條罪證,其中有真有假,有證有據,只是大多是石家軍內隨意之言,只是誰都沒想過,一時無心之戲,到了某些人筆下,稍加潤色,變成了謀反大罪。
石亨人不在京,這謀反之罪,便扣在了石彪的頭上。
石彪是個粗人,根本不擅心機,被抓進天牢裡一頓套話審訊,三言兩語,便稀里糊塗地畫押招供,哪裡會想過平日裡收些弟兄們地禮物,花自個兒地錢擺譜,到了最後,會變成這等天大的罪名。
等到石亨回去地時候,石彪已然被斬首示眾,石家滿門查抄,所有財產收歸國庫,族人被斬的斬,流放的流放,偌大一個武威侯府,他回去的時候,竟然已經空無一人。
這當頭一棒,幾乎將他打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