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祈鎮抱著孩子,一把就推開了穩婆。
這一次,看到他臉上的焦慮悲憤之色,再沒有一個人敢攔他。
在這裡的每個人都很清楚,皇后在他心中的位置,若是皇后真的出事,這後果,誰都不敢想像會變成什麼樣。
秦風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停在了宮門之外。
女子分娩,若是出事,也是血崩之類的,根本不便於男人進去,朱祈鎮是她的夫君還好說,可他不過是個半吊子醫生,又怎麼能進去。
看著穩婆急急地跟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他只能在外面,咬著牙,握緊了拳頭,苦苦思索,此時此刻,他最後悔的事情,莫過於當初跟著雪道人學習之時,為何偏偏喜好那殺人的火器煉製,而沒有好好地去學那濟世救人的醫術。
否則,此時此刻,他又何至於如此束手無策。
朱祈鎮抱著孩子衝了進去,只見凌若辰躺在床上,旁邊的幾個金盆之中,都是滿滿的血水,殷紅刺目,一個穩婆正手忙腳亂地拿著毛巾和藥草在給她下身堵著,可那血流如注,很快就淹濕了一條毛巾,怎麼止也止不住。
朱祈鎮在她枕邊的床頭蹲下,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顫抖地說道:「若辰!若辰!你看到沒有,這是我們的孩子,你要挺住,一定要堅持住。(手機閱讀)千萬千萬不可以丟下我和孩子!」
凌若辰面色慘白,滿頭滿臉都是方才掙出的汗水,頭髮幾乎都濕透了,貼在臉上,越發襯得面白如紙。她吃力地偏了偏頭,看了一眼他和孩子,勉強地從嘴角擠出了一絲微笑,輕輕說道:「我——我盡力——」
朱祈鎮緊緊握住了她地手,看著旁邊手足無措的穩婆,忍不住落下淚來,「若辰,求你。不要離開我們!一定要堅持住啊!」
穩婆見她血流不止,已經慌了神,又見皇帝竟然落淚,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說道:「皇上饒命!娘娘這是血崩之症,奴才無能,幫不了娘娘啊!——」
朱祈鎮腦中轟然作響,只覺得手中握著的手越發的冰涼,他的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如墮冰窟一般。衝著那穩婆怒吼一聲,叫道:「廢物,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去請御醫來!去請秦大人進來!快!快去啊!——」
穩婆和宮女們被他地怒火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什麼避忌了,人命關天,更何況,這條人命,還是皇后的。(手機閱讀)
穩婆一出門,第一個撞上的便是秦風,他一聽這種情況。也顧不得許多了,讓穩婆去請御醫之餘,自己一頭就衝了進去一進去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血盆,他就覺得身子一陣發冷。
這麼多血流失了,別說她如今是產後最虛弱的時候,就算是個完全健康沒事的人。只怕也很難撐得住。
朱祈鎮一看到他。便似看到救星一般,急急地說道:「秦風。求你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救她啊!我和孩子,都不可以沒有她的!」
秦風點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針袋,在床邊站定,只看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咬著牙,掀開了被子,抽出銀針,一針針紮在她地腹部和身下,眼看著那流血慢慢變緩,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止血了!」
朱祈鎮歡呼一聲,但見凌若辰依舊面白如紙,氣若游絲,知道她失血過多,急忙問道:「你知不知道驗血的法子,趕快些找人來給她輸血,否則她失血過多,一樣撐不住的!」
「輸血?」
秦風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他如何懂得這些,但還是搖了搖頭,咬咬牙,說道:「不用找別人了,用我的血,就可以了!」
他讓朱祈鎮讓開了位置,伸出自己的手臂,抽出了匕首,在手腕上一刀下去,鮮血頓時汩汩而下,他將流血處湊到了凌若辰嘴邊,沉聲說道:「快喝下去!」
凌若辰剛想反對,但看到他堅定的眼神,還有旁邊抱著孩子的朱祈鎮,終於還是咬咬牙,張開了雙唇,任那腥甜的血液流入口中,慢慢地流入腹中,再將那裡面的熱力一點一滴地,向四肢百骸傳去。
血流了一會,便慢慢地停止了,秦風不待它停下,就又拿著匕首劃了一刀,鮮血再度湧出,滴落在她地口中。
凌若辰嚥下口中溫熱的鮮血,眼角的淚水,卻順著面頰滾滾而下。
此情此恩,叫她今生今世,何以為報?
在方才生死一線之間,那孩子出生的時候,她終於恢復了所有地記憶,曾經與朱祈鎮在一起的一點一滴,盡數湧上腦海,可她也忘不了,秦風為她做出的一
注定了無法得到任何的回報,他卻依然無怨無悔。
朱祈鎮在旁邊半跪著,緊緊抱著孩子,看著她臉上一點點恢復了生氣,看著秦風的臉色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割腕放血,變得越來越蒼白,身子也有些搖搖晃晃的,幾乎無法站穩了。
「夠了!——」
凌若辰看他又要割開一道傷口,急忙說道:「我好多了,你不必再這樣了!」
秦風點了點頭,身子一晃,便要倒了下去。
朱祈鎮急忙扶住他,讓他*在自己身上,感激地說道:「秦風,多謝了!」
秦風苦笑了一下,跌坐在一旁,這一回,換他失血過多,已經虛弱到幾乎無法開
御醫們終於匆匆地趕來,七手八腳地給凌若辰把脈開藥,什麼珍奇藥材熬製的補藥補湯流水價地送了上來。
看到凌若辰地病情終於穩定下來,朱祈鎮這才鬆了口氣,將孩子交給了奶媽,衝著秦風深深一揖,說道:「秦兄大恩,我們夫妻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
秦風急忙站起來想扶住他,不想頭一暈,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只得苦笑著看看那邊看得目瞪口呆的御醫和宮人,輕歎道:「皇上真是折煞微臣了,為皇上和娘娘效力,自當萬死不辭,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
朱祈鎮輕輕搖了搖頭,在他面前,用其他人誰都聽不到的聲音,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秦風聽罷,卻是面色越發的蒼白,雙眼深邃地望著他,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