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自得到凌若辰和秦風相繼下獄的消息之後,便開始四處活動。
他乃是當朝第一勇將,又手握營團重兵,周貴妃等人雖然知道他一向忠於皇后,與秦風交好,但也不敢動他,只是命人在宮門把守,沒有宮中旨意,外臣一概不得入內,尤其是他這等手握重兵的武將,更是連一點通融的餘地都沒有。
他曾經被下過詔獄,自然清楚牢獄黑暗,知道每晚一刻,秦風和凌若辰二人就要多受許多苦楚和屈辱,當即馬不停蹄,分令手下所有人等,傾巢而出,想盡辦法,要入宮見駕。
此時此刻,除了朱祈鎮,再無一人,可以救得他們。
石亨交遊廣闊,遠非周貴妃所能想像,當他們以為完全將石亨阻擋於宮門之外的時候,他已經藏身在送往宮中的雜貨車中,悄然無聲地進了皇城。
晚上,當朱祈鎮醒來的時候,發現身處在西宮之中,頓時吃了一驚,剛想要起身問個究竟,忽然覺得腦後和頸背生疼,伸手一摸,竟然都被綁上了繃帶,更是驚詫不已,一轉頭,正巧看到周貴妃過來,急忙問道:「朕怎麼在這裡?皇后呢?」
周貴妃在他床邊坐下,端著盅湯藥送到他嘴邊,眼中淚光點點,哀怨地說道:「皇上你怎麼糊塗了,今日你到臣妾宮中來,皇后她突然闖宮,不由分說地杖擊你我,意圖行兇殺人,若不是侍衛來得及時只怕皇上你就——」
「胡說!皇后怎麼會殺朕?絕無可能!」
朱祈鎮霍然坐起,一把打翻了藥盅,只是腦後一陣痛楚,痛得他不由得呻吟了一下,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皇上!——」
周貴妃被藥盅打在身上,一身湯湯水水,跪倒在地,又痛哭了起來。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問問曹公公和宮中其他的人,他們都是親眼目睹皇后行兇之事,臣妾一人可以冤枉她,難道這西宮上上下下幾十人統統都要冤枉她麼?」
「這——」
朱祈鎮一時茫然。他怎麼也不相信,凌若辰會對他下此毒手,可是腦後傷口仍然痛楚,周貴妃又說得言之鑿鑿,孰真孰假,他越發頭痛起來,用力搖了搖頭,咬著牙說道:「朕還是不信,皇后有何理由,要來殺朕?」
周貴妃眼簾低垂。忽而又含含糊糊地說道:「臣妾不敢說!」
「說!有什麼不敢說地!」
朱祈鎮滿懷悲憤,怎麼也想不明白,凌若辰怎麼會突然翻臉無情至此,做出這等殺夫弒君的事來。16K.電腦站如何能不問個清楚。
周貴妃眼底泛起陰冷的笑意,抬起頭時,卻是猶豫厭惡的鄙夷,喏喏地說道:「臣妾遵命!皇后來時,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秦大人,來向皇上討個說法,等見到皇上在臣妾這裡。更是不由分說,便動人,這一棍,就打在了皇上您的腦後,所以後來地事情,您記不得也是正常。」
「秦大人?」
朱祈鎮的心驟然沉了下去。
昨夜自己絕然離去。本想今日找周貴妃問個明白。還他們個清白。無論如何,他本不信他們之間會有什麼苟且。哪怕昨夜親眼所見——
他的心口一陣劇痛,腦袋更是痛得幾乎要裂開,扶著自己的頭側,硬撐著要下床。
「她現在在哪裡?」
周貴妃急忙起身扶住他,關切地問道:「皇上你的傷還沒好,御醫吩咐要臥床休息,萬萬不可起來——」
「她在哪裡?」
朱祈鎮打斷了她的話,眼神漆黑冰冷,頭痛得雙眉緊鎖,神情陰鬱得甚至嚇人。
周貴妃望著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一直溫潤如玉的皇帝,露出這種可怕的神情,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嘴唇抖了抖,沒有說出話來。
「她在哪裡?!——」
朱祈鎮提高了聲音,聲音中帶著幾分懼意,帶著幾分狠勁,從她地表情和神態,他的腦中閃過一個最可怕的結果。
「她是不是已經——」他一把推開了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幾乎跌倒。
周貴妃看著他淒絕的神情,不由得恐懼了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親眼看到她與另一個男子大被同眠,依然會相信她。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他頭上的傷痛仍在,證據確鑿,卻依舊不肯相信,傷害他的人是她。
她更加不明白,為什麼明知道她為了別的男人而傷害他,在以為她有什麼不測的時候,還會如此傷心,甚至,如此——絕望。
她害怕起來,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一時貪心,為了徹底毀掉她,還要人逼問什麼口供,還要人去逼她當著皇帝的面招供,她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他會如此不顧一切地信她,她就早該斬草除根,讓她死得乾乾淨淨。
她望著朱祈鎮,慢慢地向後退去。
她已經對他徹底絕望,他們之間的感情和信任,不是她可以用任何陰謀詭計可以斬得斷地,就算那個女人死了,她也無法得到他。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真正擁有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她必須在他醒悟過來之前,殺了那個女人,甚至,連他也一起除掉。
只有那樣,她的兒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位,而她,就算做不了皇后,也一樣可以成為大明朝最有權勢地女人她急急地向門外跑去。
朱祈鎮猶自呆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道:「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為什麼會這樣?若辰怎麼可能殺我?他們為什麼要殺了她?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貴妃剛剛跑到門口,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凌厲的風聲,哀嚎不斷,像是陷入了可怕的修羅地獄。
她還沒來得及拉開房門,就聽得一聲長嘯,她沒有看到外面漆黑夜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沒看到那些被這道閃電劈得殘肢斷魂的侍衛,只看到,面前朱紅的木門,被一道閃亮的光芒劃過,霎時就破碎開來.
一個渾身是血地高大身影,從人群中殺過,所過之處,濺起漫天血雨,他直衝了進來,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轉向身後源源不斷趕來的追兵,高高地將她舉起,爆喝一聲——
「再向前一步,我就先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