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送子觀音,那個是多子佛,還有這件繡了百子千孫的外袍……」
「還有,千萬別忘了喝藥,這可是御醫們特地配的生子良方呢!」
「娘娘,這個香囊是我特地去觀音廟,請主持開過光的,在那裡求子很靈驗的,你一定要帶好了啊!」
凌若辰聽得頭都開始痛了,還不得不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一一接受這些剛剛恢復了身份的妃嬪命婦們的禮物和好意。
自從朱祈鎮擱置了復立朱見深為太子的奏折,又命太醫院給凌若辰開些補養身子調理婦科的補藥之後,小道消息不脛而走,無論宮裡宮外,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皇帝的心裡,就只有這正宮娘娘一個,非得立這嫡出的皇子為儲君不可。
所以啊,這些個溜鬚拍馬的,走關係混親熱的,三天兩頭都跑到坤寧宮來,打著向皇后請安的名義,在她身邊不住地出主意送禮物,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來求子,折騰得她耳邊沒一刻清靜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了。
她被騷擾得忍無可忍,終於跟朱祈鎮說了一聲,就帶了幾個宮女以拜神求子的名義,躲去西郊清泉山的觀音堂了。
這清泉山山明水秀,清新宜人,風景與那些名山大川雖是無法相比,卻別有種清靈的韻味,尤其是這觀音廟,建在半山腰間,引得山間泉水入廟,做了個小小的飛龍吐水的造型。1%6%K%小%說%再加上內外古柏參天,鬱鬱蔥蔥,端地是一副好風光。
凌若辰一到這裡,立刻就覺得神清氣爽,近日來被煩得發漲的腦袋都清醒了許多。跟著廟裡的主持一一拜過供奉的觀音菩薩,然後在後堂接待香客的地方,一口氣就住了大半個月,成日裡說是拜佛祈福,其實有大半地時間都是在山間嬉玩,當真是玩得不亦樂乎了。
她知道朱祈鎮剛剛登基,這段時間光是處理朱祁鈺在生病期間積壓下來的奏折就成日裡開夜車,根本沒空來這裡抓她。自然也落得清閒。
只是沒想到,這一日她在山間玩得晚了,回來已到了掌燈時分,一進山門,就看到一高一矮兩人站在山門口,手裡各自提著個燈籠,在那裡等著。
還沒走到近前,光是看那熟悉的身形,凌若辰就知道是朱祈鎮帶著朱見深來了,先是歡呼了一聲。跑了過去,剛要抱住這父子倆,突然想起自己滿手是髒土灰泥,頓時尷尬地站住。攤著兩隻手嘿嘿一笑,問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你們怎麼有空來了?」
朱祈鎮看著她一身布衣,隨便紮了根辮子在腦後,身上手上還有不少的泥土,後面跟著的宮女手裡提著個籃子,裡面裝了不少的蘑菇,不由得失笑道:「我們若是不來怎麼吃得到這麼新鮮的蘑菇,你倒好,在這裡玩得樂不思蜀,丟下我們父子倆都不知道回去了!」
朱見深跑過去抱住她的腿,仰起頭來巴巴地望著她,「娘娘。深兒好想你啊。深兒也要跟娘娘一起去採蘑菇!」
凌若辰搓搓雙手,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昨晚下得雨,今早長出來地蘑菇都被我採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想採,只怕得等下次下雨了。要不,娘娘採得這些都算你的,一會去給你熬蘑菇湯去!」
朱祈鎮瞅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算了吧,就你的手藝我還不清楚嗎?我可不想你連累了人家觀音廟失火,還是請廟裡的師傅去做吧,聽說這白衣堂的齋菜也很是有名,我們可以一飽口福,就已經算佔你的光了。」
三人說說笑笑間,便走進了觀音廟。
當中的庭院裡,立有尊一丈有餘的白玉滴水觀音像,那溫柔秀美的面龐上,一雙黑玉般的眸子,正頷首微笑,俯瞰著三人,一隻手掌中拖著個羊脂玉淨瓶,另一手拈著枝青翠楊柳,形容栩栩如生,讓人一見之下,就心生敬仰。
朱祈鎮和凌若辰一起拜過菩薩,在前後三殿都上過香之後,轉回頭來,看見朱見深還跪在送子觀音地雕像前,不停地磕頭,口中還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
凌若辰瞧得有趣,便拉過他來詢問。
朱見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聽萬姐姐說這個送子觀音娘娘可靈了,所以求她讓娘娘也給我生個弟弟,父皇和娘娘就會很高興了。」
凌若辰愣了一下,看了眼朱祈鎮,斂了笑容,低下頭,望著朱見深輕聲問道:「難道深兒就不怕你父皇和我有了弟弟,就沒現在這麼疼你了嗎?」
「深兒不怕,深兒已經長大了。」朱見深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只要父皇和娘娘喜歡的,深兒也會喜歡,深兒會幫你們照看弟弟,一起疼他的!」
凌若辰輕輕地撫摸了下他的頭頂,牽著他地小手,莞爾一笑,說道:「好會說話的孩子,放心好了,不管有沒有弟弟,娘娘都會一樣疼你的。」
她轉頭望向朱祈鎮,輕笑著說道:「看來拜送子觀音還是很靈驗的,至少,我已經有了深兒這麼好的一個乖兒子,其他的,就隨緣吧,強求不來的。」
朱祈鎮有大半個月沒見她了,雖然忙於政務也無暇多想,可每每稍一放鬆想起她來之時,就免不了要想起,她為自己塞北奔波,宮內受囚,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想多給她一些保障和退路,卻沒想到逼得她連宮裡都住不下去,反倒要躲到外面去休養。
看到她如今和朱見深相處得真是親如母子,他不由得輕輕歎息了一聲,眼神一轉,忽然看到後面跟著地萬貞兒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只是一閃而過,又繼續低下了頭。
他沒有放在心上,對這個女人,唯一讓他感覺好奇的是,照歷史記載,這個萬貞兒,將成為朱見深最寵愛的貴妃,常年獨佔後宮,連皇后都因她而廢。
可是,她卻比朱見深整整大了十八歲,這麼一個相貌平平,甚至有些胖乎乎的女人,又如何能將一國之君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呢?
他心中突然一動,朱見深方才說的那些話,太過成熟討巧,似乎,不像是個十歲地孩子可以自己想得出來地。
這個萬貞兒,不會從現在開始,就玩起了手段吧?
()
http://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