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皇后終於知道了,朱祁鈺在最關鍵時刻,口中還喊著的「若辰」,竟然就是她曾經差一點點就徹底剷除的那個人。
錢太后。
真是笑話,她到現在才知道,錢太后不過是錢家的養女,本名凌若辰,早在進宮之前,便與還是王的朱祁鈺相識,只怕那個時候,他們兩人就互有勾搭,所以進了宮之後,藕斷絲連,才會引得皇上至今都對她念念不忘。
難怪朱祁鈺會三番四次地因為這個女人,而將原本約好的她獨自拋下,難怪在鹹安宮裡,會有著原來皇后宮中的一切,至今,就算那人去了南宮,這裡依舊沒有改變,依舊為她保留著。
他的心裡,不曾有一時一刻,放下那人。
哪怕她現在貴為皇后,又是太子的親生母親,可她一想到,他在抱著她的時候,還想著那人,想到他如今眷戀寵幸的那個秦妃,也只是因為,她是那人的舊友。
如此種種,就如同一根根燒紅的尖針,針針刺入的,都是她心頭最傷最痛的地方。
她辛辛苦苦從一個美人,費盡心機,用盡手段,終於爬到了如今皇后的位置上,卻發現,枕邊的那個人,心心唸唸所繫的,竟然是個永遠也得不到的人。
她狠狠地撕碎了那封密函,自從她受寵以來,朱祁鈺對杭家的人一向關照有加對她也大多是言聽計從,尤其是此番易儲地事情,使得杭家勢力大漲,對朝中文武百官的情報搜集,已不亞於錦衣衛。
所有擋住她的路的人,都會被她毫不猶豫地剷除,不管是昔日的汪皇后,還是今日的錢太后。
朱祈鎮倒掉了最後三碗藥。那化石散的毒性終究沒有生效,而他也硬生生地挺過了那場傷風,前來診治的御醫最後看他地眼神,雖然有些奇怪,但終究還是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行動。
他現在已經很清楚了,為什麼凌若辰每次都要替他吹涼了湯藥甚至親自品嚐一下,甚至每次的飯菜湯水,她都要搶先去吃喝,原本溫馨關切的舉動。嬉笑之間,竟然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危。
他甚至能感覺到,在對面宮苑的那座高樓上,有一雙眼睛。在無聲無息地俯瞰著他們,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他知道錦衣衛和東廠的可怕,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力量足以對抗,越是清楚地知道。心裡就越是痛苦。
堂堂一個男兒。要*妻子以生死相挾。方才能保住性命,這其中的恥辱和痛楚,沒日沒夜地撕扯著他地心腑……16K手機站
無形之中。他不自覺地,就有些疏遠了凌若辰。
沒了往日親暱的舉動,沒了苦中作樂的心情,就算是她故意找些話題,不過三言兩語,他已是神遊天外,渾然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了。
若是換了從前,他這般心不在焉,凌若辰早就火冒三丈使起性子來了,可如今經歷的多了,說話做事之前,也知道多想上一想。回想起他是從那日問了朱祁鈺之事後,方才變成這樣,心下就明白了幾分。
沒了阮浪,他們兩人地囚徒生涯也越發的無聊起來,特別是當一個人有了心事不語,更是安靜得可怕。
朱祈鎮坐在原來那棵大樹殘留下的樹樁上,望著前方那座高樓,從午後一直坐到了黃昏,連小舟進來送飯後又離去,他都全然沒有看見。
直到聽得身後突然傳來凌若辰的一聲痛呼,才將他驚醒過來。
一回頭,卻見她被凳子絆倒,摔倒在桌邊,一碟青菜也不慎被打落在地上,濺得她身上手上,到處都是湯湯水水。還好從御膳房到這裡,飯菜幾乎都涼透了,若是剛從廚房端出來的,還不知會燙成什麼樣子了。
他立刻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地衝到房中拉起她來,找了毛巾擦去她手上身上地湯水,扶著她在一旁坐下,心疼地問道:「讓我看看,有沒有摔傷哪裡?飯菜來了,怎麼不叫我一聲呢?你現在又看不到——」
他猛然住口,聽到凌若辰輕輕地說道:「我叫過你了。」
他這才醒起,自己原本一直在發呆,竟然連她地聲音都忽略了,頓時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你。」
「我沒事。現在看起來,有事地人,似乎是你。」凌若辰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你有什麼心事,大可直接跟我說,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
朱祈鎮汗顏地望著她,她的眼睛雖然看不到東西,但是依然能看到他的心底去。
握住了她地手,朱祈鎮深深地望著她,認真地說道:「是我不好,不該胡思亂想,不過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顧好你,我們一起熬下去,總會有出去的一天。咦,不對!」
他突然發現,她衣衫上被菜湯濺到的地方,竟然都有些發黑了,手上的皮膚,竟然也有些隱隱發黑的跡象,頓時吃了一驚,看著翻倒在地上的那碟菜,脫口而出地說道:「這菜裡竟然有毒!」
凌若辰也是一愣,她只覺得手上發麻,並未有特別的痛楚,聽他一說,不由得有些慌亂了,「什麼毒?你有沒有碰到?」
朱祈鎮看到她的手背越來越黑,急急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毒甚是霸道,不知是什麼人下得,我這就去喊人來。」
他急急地衝到了門口,用力地捶打著緊閉的宮門,大聲喊道:「快開門!快喊太醫來,開門!開門啊!——」
宮門緊閉,門外的人,根本無動於衷。
小舟不似阮浪那般送完飯菜還來收拾,都是到第二天早上方來收拾,如今門外的錦衣衛若是不搭理他們,他們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朱祈鎮又急又怒,雙手用力地捶打著宮門,心急之下,硬生生地將拳頭砸出血來,重重的砸門聲迴盪在南宮上方,可這裡距離正宮遙不可及,除了門外的錦衣衛,哪裡會有人聽得到他們的呼喊。
凌若辰摸索著走到他的身邊,用力地拉住他的手,她的雙手已經變得漆黑,臉上也隱隱罩著一層黑氣,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若是他們存心害死我們,你怎麼喊都是沒有用的。」
朱祈鎮回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微微一笑,終於倒在他的臂彎中,頓時絕望地仰天長嘯,痛苦的喊聲,直刺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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