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直收到杭皇后派人送來的銀子,聽明白來人的意思之後,先是目瞪口呆,繼而開始捶胸頓足。
「堂堂一國之主,皇帝皇后,竟然為了易儲之事,賄賂大臣,簡直是我大明之恥,千古未見之奇聞啊!」
來人再三勸誡,告訴他,朝中諸臣,包括內閣的六位大人,都已經收下了皇上此番的賞賜,明日早朝,就會議定此事,就算他不答應也無法阻止,只會白白損失了銀子,還得罪了皇帝和皇后。
王直直接抓起茶壺來要送客,毫不掩飾地說道:「別說這一百兩銀子,就算是一千一萬兩,也休想買得去王某人的良心!你們要易儲就儘管易,就算讓我說一百次,我還是要說,太子乃是皇上當初答應了眾臣和太皇太后,君無戲言,若是違背誓言,就算堵得住天下人之口,也逃不過老天爺的法眼!」
一茶壺摔走了說客,王直氣得幾乎吐血。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給皇帝出的這餿主意,竟然派人來賄賂大臣,要大家上書懇請皇上易儲,這等無恥無德之行,簡直是聞所未聞,他一生清廉,哪裡肯在這個時候低頭。
第二日早朝,果然有人率先請奏,說是當今皇帝聖明,先有北京保衛戰之功,後有安定社稷之勞,理當廢前太子改立當今皇子為太子。16K.手機站
既然有一人搶先提出。立刻便有人附和贊同,說得是天花亂墜,好像朱祁鈺若是不易儲就上對不起天地,下對不起黎民百姓,說到動情時當眾失聲痛哭,簡直恨不得讓皇上立刻就下旨易儲。
王直越聽越是一肚子火氣,終於忍無可忍,站出來厲色說道:「啟奏皇上。這易儲之事,萬萬不可,現太子並無過錯,皇上也曾當眾答應過太皇太后,如今若是易儲,則失信於太后,失信於天下,這些人慫恿皇上做這等背信棄義之事,不過是為了自己地功名富貴。還望皇上三思啊!——」
朱祁鈺正聽著下面歌功頌德之聲舒服得飄飄然如坐雲端,突然被他這麼一盆冷水澆下來,頓時就冷下臉來,輕哼一聲說道:「王大人只怕是年紀大了。不清楚太子的情況。那孩子膽小懦弱,生性愚鈍,連說話都口吃,日後如何能主掌朝政,處理國家大事?這朝堂議事。兼聽則明。朕要聽得。是大多數人的意見。」
他轉向內閣的六位大學士,瞇起眼睛來問道:「不知眾位愛卿商討的如何呢?」
內閣那六位前日就已經被他特別召去養心殿,命興安給他們賞賜了銀子。說明了此事,他們不敢得罪皇帝,也不得不收那些銀子。16K.手機站他們都很清楚,既然朱祁鈺鐵了心要讓自己兒子坐上太子之位,就算他們阻攔也於事無補。
此刻聽到朱祁鈺問起,他們也只得連連點頭稱是,說話間,連看都不好意思多看王直一眼。
王直縱然生氣,但見他們都已經點頭,知道大勢已去,只得長歎一聲,再不言語。
這易儲一事,搞得如此轟轟烈烈,終究還是*著這足以稱為千古奇聞的皇帝賄賂大臣的手段,實現了朱祁鈺的目標。
太上皇地兒子朱見深被廢,朱祁鈺之子朱見濟終於登上了太子的寶座,成了大明皇朝的繼承人。
朱祁鈺忙完了這件事,枕頭邊杭皇后的風聲也終於歇了下來,他這才能長出一口氣,開始回過頭來,考慮如何再去對付那在南宮裡依舊逍遙快活的朱祈鎮。
他卻不知,這一番從廢後到易儲的舉動,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年,終於讓一個人徹底心冷了,走向了另一條與他完全相悖的道路。
那人,便是秦妃。
秦妃原本以為,就算朱祁鈺拿她當做替身,可如此受寵之際,早晚也能生下一男半女的,在後宮有了立足之地,於她們秦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有所幫助,畢竟秦家雖是富甲京城,可為官地,也就是秦風一人而已,勢單力薄,如何能與家世淵源的杭皇后相爭。
可是沒想到,杭皇后輕而易舉地便利用易儲之事讓朱祁鈺廢後另立,更是大肆賄賂群臣,終究成就了這易儲之事,將那三歲小兒扶上了太子之位。
如此一來,就算她再得朱祁鈺的歡心,也不過是將自己一步步往坑裡推,她越是得寵,杭皇后就越是恨她,如此下去,非但她自己在後宮處處樹敵,危機四伏,搞不好還會連累到秦家。
秦風一直就想讓她幫忙聯繫南宮,她起初還有些推脫,想要爭得朱祁鈺的歡心,可到了如今,後位無望,又與杭皇后結下了冤仇,再看朱祁鈺,忙於政務時全然將她忘記,也不過是當她個替身罷了,哪裡有半點真心。
她心灰意冷,終於橫下心來,同意了做秦風他們地聯繫人,去與朱祈鎮他們聯繫。
時值阮浪被殺,南宮死寂一片,凌若辰和朱祈鎮都相繼生病,小舟一人照料不過來,報了上去,秦妃一得到消息,便去找了朱祁鈺,用盡辦法,終於說得朱祁鈺同意她可以進出南宮,照看下凌若辰。
朱祁鈺雖然巴不得朱祈鎮病死拉倒,可也不想凌若辰真的出事,可她除了秦妃,也再無知交,兩下權衡,只得給了她一個令牌,只許她一人出入。
秦妃到了南宮,首先告訴他們的,便是這易儲之事。
不想朱祈鎮聽了,並未有何異議,只是長歎一聲,苦笑著跟凌若辰說道:「他終究還是沒逃過宿命,可憐那孩子,不知現在怎樣了?」
凌若辰微微皺了下眉,輕歎道:「他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不會虧待那孩子的,只不過,這皇宮裡危機重重,還望秦妃能夠幫忙,多多照顧下那孩子。」
秦妃點點頭,看了看四周,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說道:「你們放心,我會盡力照顧那孩子地。只是,你們自己地身體,還得自己多多保重啊!」
說話間,她背對著窗外,雙手在胸前比劃了個姿勢。
朱祈鎮一看,便知道她地意思是外面有耳目跟隨,不便口述,忙請她坐下喝茶,她和凌若辰隨口聊著秦家舊事,手上卻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
等送走了她,朱祈鎮方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背心一片冰冷,全身上下比前幾日發燒的時候,還要虛弱無力。
秦妃所說,不過是朱祁鈺最新的指示。
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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