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上海火車站
匆匆忙忙的人流在岳觀的眼中是一道風景,而一身道服的他卻也成了人們眼中的風景。一米七八左右的個子,一頭烏黑的頭髮挽成了一個道髻,眉是劍眉,目是星目,高高的鼻樑,一張似笑非笑的唇,站在那兒,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不過,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口,岳觀並沒有欣賞風景,而是一臉迷茫的看著來去匆匆的人流。這,變化得也太快了一點,再沒有上山學藝前的痕跡了。從袖口裡拿出下山時老道士給的紙條,上好的宣紙上用小楷寫了一段地址,應該是袓父和祖母新家的地址吧。
新悅小區39幢304室。看著紙條,岳觀苦笑了一下。十二年了,每一回都是老道士與那對老夫妻聯繫,再由老道士將聯繫的內容轉述給岳觀聽。比如原來的老家拆遷了、祖父的血壓很高、祖母得了糖尿病之類的。雖然沒有見面,但大體的情況還是瞭解的。
只是,岳觀內心並沒有多少的親情感受,。自己今天到家他們是知道的,只是,他們不會來接。岳觀從小就知道這一點。對於他的存在,祖父和祖母的態度都差不多。祖母常年陌視他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害怕他的存在。而祖父會在突然想起的時候,給他一個果子或一塊糖。其他的孩子都有父母、家人的愛,岳觀卻沒有。
對於岳觀來說,父親就是那張照片上笑得很開心的年輕人,而母親只是一個夢,在夢裡,溫柔而美麗的母親會煮很多好吃的給他。六歲那年,老道士自稱是他父親的故人,將他接上了山,就這樣,岳觀就開始了他修道的生涯。
跟隨老道士其實很不錯,至少有一個全心關愛他的人。每天上午天不亮就跟著其他道士一起作早課,上午跟著老道士學習道法。下午自有年長的道兄教他文化知識。到了晚上,還是和老道士一起學習道術。
道術一詞源出《莊子.天下篇》『見《莊子.天下篇》』,與「方術」、「方技」是一個意思,道教中人也有稱為「仙術」的。道術共分五類:山、醫、命、相、卜。而老道士最拿手的就是山和醫。岳觀跟從老道士十二年,山學了一大部分了,醫到只學到了一些保命的手法。但用老道士的話來講,這已經足夠了。
說起來,岳觀和老道士之間的稱呼很奇特。按理說,岳觀應該叫老道士一聲師傅,但岳觀卻一直都稱呼他為「老道」。而老道士呢,不僅不介意,反而也好玩的叫他小道。
十六歲之後,老道士就開始有意識的鍛煉岳觀了。在道觀周圍五百里隨岳觀捉些小妖小怪的,增加一些實戰能力。只是,岳觀的捉妖能力還不強,下山的前幾天還把一隻本應該手到擒來的雪兔妖給放跑了。
就在岳觀想一雪前恥的時候,老道士卻讓他下山,說他的祖父來信,要他下山。其後,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就讓他收拾收拾準備下山。
岳觀是真的不情願下山。以前的種種岳觀都不大記得,但與家人之間冰冷的感覺沒有忘卻。習慣了生活在熱情之中,又怎麼願意再回一個十來年沒有回的、冷到極點的家呢?
「老道,那麼多年,他們不管我。為什麼現在又要我回去?」岳觀一生氣就喜歡扯袖口玩。
老道則笑嘻嘻的看岳觀扯著玩:「再怎麼樣也要回去。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緣,這個時候叫你回去,自然是你的緣到了。」
「老道,這麼多年一直在聽你說什麼道啊、緣啊的。真的假的?」岳觀癟嘴,找理由不想離開。
「你捉了近一年的妖,是道還是緣呀?」老道反問。
「……」岳觀無語。
不情不願還是得收拾東西走人。山上十年,同門情誼,讓岳觀的行李收拾的很開心。老道最拿手的丹藥都讓岳觀一一搜來,也不管是治感冒的,還是保命的。道兄們也紛紛送上禮物,不外乎是各種靈符,平安符、替身符、掌中雷符等等;學醫的道兄送的就不是成品了,而是各種珍貴的藥材,山裡出品,當然是精品,千年的人參、百年的何首烏、最上等的黃茯等等。
拎著一隻大籐箱子,外加當年上山時的小包。在老道士和眾位道兄的不捨中,岳觀離開了生活十二年的道觀——青城上陽宮。
回想了這些年的山上生活,岳觀搖搖頭,出了車站,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將地址報上後,他閉目養神,思緒又回到了這一天多的行程中,短短的列車行程中,也有不少回憶呢!
岳觀有暈車的毛病,所以這次回上海乘坐的是火車。七月間的旅客本應不多,車廂也不擠,老道士卻只給岳觀弄了一張普通的硬座票,弄的岳觀塞行李都麻煩。坐在位置上,岳觀恨恨地想,肯定是老道士心疼自己搜刮走他大量丹藥,從而在報復自己。
「小心眼的老道!不就拿了你幾顆丹藥麼。等我回來,全給你拿走!到時看你笑不笑得出來。」
腹誹了一會兒,岳觀才打量起車廂裡的人來。環視一圈下來,岳觀失望地撇撇嘴,這一節車廂裡人不少,卻沒有美女可看。咳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岳觀正當青春年少,雖然是修道之人,岳觀卻沒有真正出家,所以岳觀還保持著一顆火熱的少男之心。
火車要行使三十八個小時左右才到達目的地,這麼長的時間裡,無事可做也很無聊。岳觀無聊之餘,只好先買了一堆報紙好好學習,。岳觀看報紙的速度不快。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學完了手頭所有的報紙後,時間才過去一點點。
完成學習任務的岳觀決定看人。道士嘛,當然會相人啦,雖然老道士這方面不是強項,可他收藏的書裡有這方面的書籍,岳觀也看了不少。不過,岳觀只是看過,卻沒有實習過,此時無聊,正好實踐一番。嗯,先看斜對面的那個女子吧。岳觀想到做到,認認真真為對面那位不知情的女子看相卜卦起來。
頭髮烏黑而細長,額頭飽滿、柳葉眉、鴛鴦眼、鼻體豐隆,準頭圓潤。不錯、不錯,只可惜,耳相不好,耳薄向前有敗家之向。
正在岳觀暗自為那女子可惜之時,一種若有若無的氣息縈繞著岳觀,這種感覺在以前往往是有妖物出現時才會有的,難道這車上也有妖物?
岳觀故做若不其事的樣子左右環顧。睡得如死豬一樣的男子,排除!正在往臉上塗白粉的女子,排除!正在吃第N碗麵的男子,排除!一路排除到底,沒有一個是可疑的。難怪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岳觀搖搖頭,暗自做了一個鬼臉,不再理會了。
臨睡前,岳觀暗暗在行李上施了一個小咒,如果有人要動他的行李,就會有好戲看的。趴在桌子上,一夢到醒,天都亮了。看看還在睡的眾人,岳觀決定活動一下,去吃點東西。行李上施的小咒還有二個小時的效用,暫時不用管。
待岳觀離去,一直裝睡的柳淑君緩緩吐出一大口氣。昨天上車的時候就感覺不大對,一抬頭就看到坐在她斜對面的居然是一個道士。老天,這年頭道士也四處趴趴走嗎?雖然那個道士看起來很年輕,但不得不說道力還是有的。剛上車那一會,因被他盯得緊張了些,差一點就讓他看破了真身……真的好險!
這年頭,做妖也不容易,要混碗飯吃也要文憑,也得跟人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還好擠過去了,不然還不丟死妖臉?雖然只是一個二流的大學,但據幫她收信的小妖說,竟然是師範大學,眼下師範學校可是好學校,出來好找飯碗呀。不過,柳淑君想想就要暈,一個妖怪教人讀書,呃……
摸摸扁扁的肚皮,柳淑君決定去吃點東西。臨起身前又看了看岳觀的那個位置,發現行李上有一個小小的符咒,是用來防盜的吧。柳淑君離開前在自己的行李上畫了個小小的符咒,嘿嘿,定身咒,若有人心懷不鬼想要偷她的行李,那就好玩了!
到了餐車,柳淑君發現自己犯了錯誤,她居然跟在那個道士身後進來了。這下可好,車上就只有那二個位置是空的了,難道要坐到道士身邊去?柳淑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買點吃的回坐位吃吧。
不過,天不從人願,岳觀居然不顧自己道士裝束,公然邀請柳淑君坐一起……呃,道士也能邀請女孩子共進早餐?柳淑君猶豫再三,雖然,這個小道士看不出她是妖怪,但,出於對天敵的本能反抗,她還是拒絕了岳觀的邀請,買了點泡麵就回車廂了。
岳觀則一臉挫敗地坐在那裡,在道觀裡想認識女孩子難,沒想到出了道觀,想認識個女孩子還是那麼難……心情鬱悶的解決了一碗粥、二碟鹹菜、三隻大饅頭之後,岳觀心情更鬱悶了。過分,這一點點的食物才剛打開岳觀的胃,卻要花費他近百元的早餐費……
岳觀在心裡暗罵著收費很黑,慢慢騰騰地回到車廂,發現剛才拒絕與他同坐的那個女孩正站在車廂門口朝裡看,他三步二步趕上前探頭一看,原來有人在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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