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緣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一回 衣不如新(下)
    盼兒垂頭站在屋子中間,雙手緊扣,任由柳息兒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半晌,才聽她道:「你好好的跑前面來做什麼?」

    盼兒輕聲道:「是玉華姐讓我給她拿軟膏來著。她原先一直帶在身邊,隨時備著要給皇上揉捏筋骨時用的,今日偏沒帶著,這邊又叫了她去,這才急急地囑咐我去她屋裡找了立刻給送來。」

    柳息兒點了點頭,道:「你陪著你家小姐和我一同入的宮,如今卻要在我手下做些粗活,你心裡,怕是恨煞了我吧。」

    盼兒搖頭道:「那是娘娘的命好,連……小姐她都落得那麼個下場,我……奴婢……還有什麼可爭可惱的!」

    柳息兒冷哼道:「深宮不比別處,不是光*長相就行。論才藝我不如那許盈容,論長相口碑我不及你家小姐,可如今她們二人都過著孤清的冷宮日子,我卻如此風光旖旎,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盼兒抬頭看她一眼,立刻垂頭道:「那是娘娘命好!」柳息兒笑道:「興許我確有福星高照,可自己若沒兩下散手能撥開那蓋頂烏雲,再大的福星也沒機會竄的出來。」盼兒眼中顯現迷茫神色,朝她茫然注視。

    柳息兒道:「男子勝在城池,女子勝在眉目,可是無論男女,凡得志者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計謀與膽識,缺一不可。咱們女子天生就要依附男人生存,即使不能全弄明白男人想的是什麼,可總要知道女人會怎麼做吧!何況深宮之中,寵辱與非更是與性命攸關,沒幾分真本事,又怎麼和別的女人爭奇鬥艷呢!」

    看盼兒聽得連連點頭,她不免得意洋洋,又道:「許盈容清高自傲。那也不用說了,這樣的女子皇帝興致一過就索然無味。你家小姐嘛……」她瞟了盼兒一眼,才道:「處事過於嚴謹方正,又有哪個男人會為這樣無趣的女人費神……我說你家小姐的不是,你心裡該難受了吧。」

    盼兒輕輕咬唇卻沒有說話,柳息兒歎道:「其實你家小姐為人算是不錯了的,只不過……有些兒不通時宜。你可知這一次你如何能夠逃得性命?」盼兒茫然搖頭。

    柳息兒道:「其實這一次的陷害。我心裡也明白興許你們這些個下人是無辜地,可一想到有人要禍及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只得咬牙認同了皇帝對你們的處置。可事後想起,你也在其中,我卻專程去看了一趟你家小姐。心想若是她求我放你,我就想法子去。唉,哪知她一點沒有求情的意思。若不是我回來後越想越奇怪,更是做了一個怪嚇人的怪夢,這才跑到牢裡向你打聽她的往事……16K,手機站這一回,你可就真正要死在宮中了。」

    她自身旁的小几上端起茶來淺茗一口,眼角卻瞟向盼兒。只見她眼睛失神地看著面前。雙手越扣越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

    柳息兒放下茶盅,站起身來道:「若我是她,既然老天給了這麼個不同尋常的命,就要好好把握,就算不想出人頭地,可至少……兩小無猜的姐妹總是該幫就幫的吧,唉。她太注重德行修為,卻少了些人世間的情份。」說話間她已經走到盼兒面前,伸手握了她手,帶著她慢慢朝原座走回,道:「不過呢。我也不是背地裡說她什麼地人,反正你我都不被她所信任。對她而言,都是外人罷了。」她特意在最末這句上加重語音,說完此話果然便覺自盼兒手中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顫抖。

    柳息兒含笑引她與自己並肩坐下,盼兒似是一直神情恍惚,碰到軟椅這才驚覺過來,立刻站起,做勢要跪,柳息兒卻伸手扶了:「這是做什麼?我還吃了你不成?」盼兒輕聲道:「尊卑有別,奴婢……不敢造次。」

    柳息兒笑道:「我也不來你家小姐姐姐妹妹的那一套,反正叫的再親熱,沒往心裡去的還不是一樣。挑明了說吧,如今我正琢磨著看看有沒有一個合適地人能服侍皇帝,而今天你莽莽撞撞地這一下,我冷眼瞧著,陛下好似也有些留意到你。這就是你的機會,你若是知恩圖報,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心腹,將來我有什麼也絕少不了你地那份……」

    盼兒吃驚抬頭:「娘娘是要奴婢……」柳息兒笑道:「多少嬪妃算計等待的不都是這一天嗎?」盼兒臉色漸漸蒼白,卻低頭不語。柳息兒道:「當然了,這也由得你。你是要呆呆等著你家小姐那虛無飄渺的翻身日子呢,還是珍惜眼前的機會,全憑你自己拿主意。別的不好說,這女人我手裡還能少了?」

    盼兒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幾經變化,像是好不容易立下決心,抬頭輕聲輕氣地道:「奴婢……奴婢願意跟隨娘娘……」柳息兒緊緊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可要想明白了,此番跟了我就不能三心二意,與那班兮更要決裂。你要讓她好好看看,沒有她,你能活的更好,站的更高。只要你依順我,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可是,若讓我發現你與她私通消息……綠萍館上下三十餘人我都殺得,難道會少你一個?」

    盼兒猶豫掙扎了一番,終於輕輕點頭,柳息兒拉過她手來:「這就對了,」二人對視微笑,窗外,如濃墨般的夜色傾覆下來,四下裡寂靜極了。

    第二日,劉騖果然沒有來到綠萍館,柳息兒差人足足探看了兩天,才趁他心情似乎略有好轉時幾番相請,他這才遲疑著來到館裡。

    柳息兒這日臉色特別地疲憊,劉騖看在眼中,也就不得不陪了她一會,紗幔後傳來輕柔地琴音,柳息兒陪著他喝了幾杯酒,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一個宮女怯生生地在一旁探頭,劉騖瞥見了,柳息兒忙喚她進來道:「有什麼事?」

    那宮女輕聲道:「玉袖領罪來啦,請娘娘示下。」柳息兒懶懶一揚手:「也不是大事,就罰她做兩日洗浣罷。」那宮女應聲退下。

    柳息兒轉頭向劉騖笑道:「臣妾管教無方,這些奴婢們竟沒個有主見的,這樣的小事也來打擾,攪擾了陛下的興致。」劉騖道:「是什麼事要罰?」她忙答:「那丫頭總是毛毛燥燥的,前些日子衝撞了陛下,這才一轉頭,又打碎了東西。臣妾實在是看她嬌嬌弱弱,怪可憐地,要不然早給打發到浣洗院去了。」

    劉騖一愣:「衝撞了朕?哦,是她呀!」說著眼中似有微光一亮,又道:「是叫玉……玉袖吧?」柳息兒點頭應是。劉騖不再說話,轉頭看下窗外,臉上方纔那百無聊賴的神情卻闇然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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