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後聽她這麼說倒笑了起來,道:「原來如此,這不是更好嗎?能讓你懷念故去的親人,看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那個喚做李平的侍女也同樣是一個短命之人呢。本宮要用這個名字,也是不忘舊人的意思,你也不用太在意了。再說人生在世,誰又沒有一死。」
班兮雖知再說下去必會得罪皇后,說不定會給自己帶來災禍,可此時此刻,她卻管不那許多。抬頭看向許後,正想再說話,卻聽身後盼兒已經用顫抖的聲音道:「奴婢李平叩謝皇后娘娘賜名!」班兮聞言一怔,呆立在原地,已不覺落下淚來。
許後見到她的神情,卻反而感覺心中更加的歡暢,便向張美人使個眼色,起身離開,二人走出煦儀館,許後坐上輦轎,張美人在一旁隨行。走了一會兒,眼見離煦儀館已遠,張美人「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許後笑罵:「小蹄子,這又把你給樂壞了?」
張美人掩嘴道:「娘娘別責怪我了,我只要想到她的那幅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許後笑道:「人家哭的那樣傷心呢,偏你還笑的出來。」張美人扁嘴道:「傷心又怎樣?不過是新見世面的小丫頭,得了幾分好顏色便自以為是的。」她回想班兮的神情,又笑道:「皇后娘娘,您今日這朝真是走的對極了,這個下馬威,保管打的她不敢做逆犯上,從此老老實實的。」
許後暗黃的臉頰上也顯露出一絲笑容,道:「說實話,這丫頭也算知些眉眼的人啦,只是難保他日不會得寸進尺,得隴望蜀。給她點厲害看看,她才知道這皇宮之中是誰掌管鳳印。」
張美人笑道:「是呀是呀,話說她的那個侍女分明生的一幅狐媚子相,如今又叫了這個名字,倒讓人想起當年那個狐狸精來啦。」許後冷笑道:「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張美人笑道:「有這樣一個侍女在身邊,這班少使也得意不了幾日了,保不準這個李平也有那個死丫頭的心眼,又或是應了她的短命,那就更好了,這皇宮裡可就又有熱鬧瞧啦!」
許後眼中閃動凶光,道:「身邊的人最是不能相信,這個道理,班兮她也終有一日會用血淚體會到的。」張美人聞言倒是一驚,忙收斂神色,道:「皇后娘娘,便是天下人人皆是如此,臣妾對您可是真心一片呀。」許後轉頭看她一眼,說道:「這個本宮自然知道。」張美人看她神色淡然,不敢再說什麼,一行人靜靜的往昭陽宮去了。
煦儀館中,班兮與盼兒,不……是與李平,二人卻都陷入在了沉寂之中,空氣仿似結成了一張大,將這裡團團圍住,呼吸之間都覺困難重重。
良久,一直以恭送皇后的姿勢跪拜在地一動沒動的盼兒,慢慢站直身子,雙腿發軟勉強走到班兮面前,輕聲道:「姐……小……娘娘,您即日便送我回鄉吧。」班兮抬起淚眼朝她注視。她又道:「我知道宮裡是有規矩的,可若是娘娘你向皇上提出,他一定不會拒絕,我……我還是走了吧!」
班兮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盼兒漸漸抽泣起來,哭道:「咱們找了這麼久,想不到……想不到卻是……,既然盼兒都能變作李平,將來的事……我……實在是害怕,不知道這宮裡還會發生些什麼?不知道人人到最後會變成怎樣?若是……小姐預料的事……真的是那樣……我……我便是死一萬回也不夠呀!」她在班兮腳邊慢慢跪下,泣不成聲。
晴好的屋外忽然不知從哪裡吹進一陣冷風來,蕩動過圍幔之間,更是幾乎直透入二人的心痱中,那一股寒意,使得她們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班兮驀然回過神來,伸手在盼兒頭上輕輕撫摸,許久才道:「真是一個傻丫頭呀!你若是走了,叫我孤單一個在這裡可怎麼辦?你又要如何向我爹爹交待呢?」
盼兒聞言卻更是失聲痛哭起來,班兮握住她手,將她慢慢拉起坐到自己身邊,柔聲道:「方纔皇后話裡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嗎?她身邊確是過一個叫李平的女子,如今可能已然不在人世了,不論是因為什麼,總之,此人在我入宮之前便已離開,這對你我而言不正是好事麼?」
盼兒紅腫眼睛看她,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班兮輕歎道:「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天下叫這個的人必然不少,我也只是曾經掛念宮中有一個這樣的人而已,如今既然她已不在,那一個劫數自然也就過去了。」
她拿出帕子來為李平輕輕擦拭淚水,道:「不論你此時叫什麼,你永遠都是陪伴我一同成長的夥伴,我信你如此,你也要信我才好。不要為了莫虛有的事難過自責,李平是你,盼兒也是你。便如同……班兮是我,班少使也同樣是我而已。」
盼兒看著她滿含淚光卻又微笑的神情,剛剛擦掉的淚水又再流淌下來,哽聲道:「只要……娘娘你信我……便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班兮歎息道:「你又叫錯了,下次再不許忘記,這一聲姐姐,是咱倆之間永遠不變化的誓言呢。」她說完此話,撫摸盼兒的手忽然微微停頓,因她忽然想起,在這宮廷之中,只有眼前這一人喚自己姐姐的,那從前的那些個預言,那些個冷峻譏諷聲……班兮輕輕搖頭,趕走這一絲不安的情緒,伸手將她輕輕摟住,柔聲安慰。
二人正漸感情緒平復下來,便聽得有侍女匆匆進來,通報凝琴求見,班兮示意讓她進來,二人擦拭淚水,盼兒又端水進來給她洗臉,正在忙呢,便見凝琴一臉驚慌奔進屋來,撲地跪下,道:「求班少使救救大夥兒的性命罷!」
班兮問道:「出了什麼事?」凝琴抬臉向她,已是滿臉淚水,道:「芙蓉館裡出了大事,奴奴婢思來想去也只有來求娘娘您了,」班兮示意讓盼兒扶她起來,她竟不肯站立,依舊跪著道:「請娘娘就讓奴婢跪著說這事吧!」班兮只得由她。
凝琴伸袖子擦了擦臉,稍加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才道:「柳良使她……她讓內廷衛尉關進了地牢,經手選女的幾位公公也被關起來啦。」班兮聞言大吃一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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