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可憐。」拉著韻柳的黃包車車伕也不由得放慢下了腳步,扭過頭去往身後對面馬路上的汽車道上望了過去,嘴邊一面喃喃了一句。
韻柳的心不知怎麼忽的一顫!她很快轉過了頭去,朝對面馬路望了過去。……瀟席呢?剛才還在對面,現在怎麼不見他了?……
「停車,師傅,麻煩你停車。」韻柳立即叫停了車,走下車,她怔怔站在那裡,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四下尋找著瀟席的身影。
可是,哪裡都不見他,韻柳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沈先生,那不是林小姐呢?」沈新南坐車也已經趕到了這裡,遠遠望見了大街上韻柳的身影。
「請問,被車撞到的是什麼人?」韻柳叫住一個正要跑過去看熱鬧的路人。
「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個男人。聽說已經撞死了,滿臉都是血。」那人說。
「一個男人……」韻柳這時候忽然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匆匆一瞥,瀟席留在她印象裡的那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難道是……難道是他……」
韻柳腦子裡嗡!一聲震響,渾身的血液一時間都衝到了頭頂上來,眼前猛然黑了一下,渾身忽然提不起一點力氣了。一路看中文她看著被路人團團圍得水洩不通的出事場地,一心只想衝過去,看看現在躺在那裡的那個人是不是他……可是,兩條腿卻重的像是墜上了鉛塊,——這一時間,她的心裡更是被悔恨濃濃的充斥著。如果真的瀟席,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原諒自己,都是她害了他。……
沈新南把車朝韻柳開了過去,在她身旁停了下來。韻柳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他推開車門下了車,卻見她轉過身正要往馬路對面去。不知怎麼的,她神色看起來有些恍恍惚惚地,目光直直的只是朝對面剛才出了一場事故的地方望著。
韻柳拖著沉重不堪的兩條腿一步步往馬路對面挪過去。
耳邊,忽然聽見有汽車喇叭聲顯得有些急促的響了起來,刺耳的就在她耳邊一遍遍震響著。她尋聲木然的轉過了臉去,看見有一輛汽車正朝自己很快地駛了過來。而她正站在馬路中央。
那個一剎那間,韻柳忽然停下了腳步,她靜靜站在馬路中央,看著那輛車直直朝自己開了過來,越來越近了。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恐懼。她只想到了解脫,——
如果也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清洗掉自己一身的罪孽。……她已經完全魔怔住了。
眼看著這一幕的沈新南只覺得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涼透了。他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不過那樣的生死關頭,已經不由他多想了。就在那輛車急剎不住。眼見著就要撞上韻柳的時候,沈新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了過去,一切都是下意識在支配著他。他把自己地身體護在了韻柳的身前,就在他用力將她一把推開的時候,也同時猛然感覺到那輛車已經重重撞在了自己身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摔了出去,劇烈的疼痛來襲的時候,他也同時失去了意識。
被沈新南推到一邊,跌坐在了地上地韻柳,怔怔看著摔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沈新南。這時候她才慢慢清醒過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艱難的爬到新南身邊去地,那短短的幾步距離,是她今生走過的最艱難的一段路。
她爬到他身邊,趴在了他的身上,把臉貼著他依然溫暖的胸膛。眼淚水卻只管流出來,只看見她單薄的身體因哭泣一聳一聳的抖動著——如果真地會有心碎的感覺。那她是體會到了。……為什麼會這樣呢?要報應也應該報應在她的身上,為什麼要報應在新南的身上?……
忽然感覺到一隻胳膊樓在了自己身上,韻柳的心重重地一顫,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隨即把埋在他胸前的臉緩緩抬了起來,果然看見新南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哭什麼,我沒事。」他看著她,有些吃力的說。
「新南,」韻柳淚眼朦朧的怔怔的看著他,眼淚水還在往下淌,不過已經是欣喜的淚水了。
「幸虧你沒事,你要是……」說著,她的嗓子裡又忍不住哽咽住了。
「我要是有事,你會怎麼樣?」他淡淡笑了笑,拿手去摸著她臉上的淚水,他又說,「你還沒嫁給我呢,還守不成寡。」
「我看你真的是沒事,還有心說笑。」韻柳終於忍不住的也淺淺的笑了。
「當家的,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這時,在不遠處另一個事故場地上,傳來了一個女人嚎啕的哭聲。
「大嫂,請節哀吧,他已經走了。」瀟席說著,慢慢從那個被撞死的男人身旁站了起來。在發生事故後,他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在給這個男人進行急救。所以韻柳才沒能找到他的身影,結果誤以為是他出了車禍。
他撥開圍觀的人群,走了出來,拿手帕正擦著沾上血跡的手,不經意的一抬眼,正看見了不遠處的韻柳和沈新南。
「剛才那男人為了救那位小姐,連自己命都不要了,我看的真真的,要不是那位先生,讓那位小姐那身子骨被車撞那麼一下,不死也是重傷呦!」
「是啊。不過,那先生也真是大幸哪!換一個人,未必就有他這麼幸運了。」
「這就叫做命不該絕。沒聽說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瀟席聽見身旁圍觀的人指著韻柳和沈新南他們倆在議論著。
他默默的轉身走了。忽然之間,他覺得她究竟是不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現在她有了這樣愛她的一個男人,她該是幸福的了。
而他自己,也許是該走了,消失在她的生活裡,也帶走她所有痛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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