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醫院三樓的衛生間內,*近頂部的三扇小玻璃外透進黎明前的部分曙光,半明半暗。其中一隔緊閉的小門內,於雯*坐在馬桶上。她抽出手臂上的針管,鬆開皮筋,眉宇間的緊張之色似乎淡了些。額頭微滲出的虛汗和略為散亂的眼神,使得此時的她看起來英氣淡了些,添多了幾分憂鬱的氣質。
把手伸進口袋,將老杜給的那個裝著「嗎啡」的紙袋拿出,於雯有種馬上將其扔進馬桶沖走的衝動。她幾乎每次都這樣想,也試著做過兩次,不過最終的結局都是再一次的麻煩老杜。
老杜曾經問她:「你每回都有下一次,準備持續到什麼時候?」對此,於雯的回答讓老杜不得不妥協,那時她只是淡淡的說:「如果什麼時候我連麻煩你的念頭和力氣都沒有了,也是生命終結的時刻了……」
她吸了吸鼻子起身,隨手將注射器扔進馬桶,呼啦的水動聲中,快步走出。
二樓走道盡頭的長椅上,楊濤把頭*在牆壁上打瞌。於雯走過他面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楊濤醒過來,發現她看起來似乎好了些。
「實在不行就回去,要不就打起精神,已經死了很多人,事情好像也還沒有停止。」於雯輕輕在他臉上一拍,轉身進入重症室內。
楊濤伸伸舌頭,甩甩頭,伸個懶腰……
陳菁看了徐林最後一眼想要離開,抬眼見剛巧消失了一會兒的於雯進來了,她只得放棄要走的打算。陳菁很害怕面對於雯的眼神,那犀利的目光會使她略顯得自私的心態倍感壓力。
兩個警察把初步整理出來的材料遞向於雯,她卻看也不看,眼睛一直看著躺在床上的徐林,「他怎麼樣?」
陳菁點點頭說:「情況還算穩定,需要進一步觀察。」
「好,你們出去吧。」於雯淡淡的說。
兩個警察對望一眼,趕緊往外走。他們很多時候的確挺尷尬的,比如現在,似乎老闆把醫院也當作警隊了?
陳菁走出兩步,想想又回頭說:「如果你想瞭解什麼情況的話,我覺得現在不是時候?」
於雯轉頭看她片刻,感覺對方首次說了點還算中聽的話。她的目光頓時放柔和了點,「我知道,讓我單獨呆一會兒。有事我會叫你……對了,你跟楊濤說一聲,沒有我招呼,誰也不要進來。」
陳菁點著頭,門響聲起,房間內留下於雯獨自一人。她輕輕推開玻璃門進入內間,徐林床前強烈的藥水味道和氧氣瓶頂部液體中不停冒起的氣泡,使得她倍感緊張,雖然陳菁已經說過情況還算穩定。
於雯注意到他的額頭臉部似乎佈滿了密集細小的汗珠,這不禁讓她有點奇怪,按道理說,此時他的麻醉沒有退去,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分明是某種痛楚折磨下的人才應該有的樣子?
她輕輕握上徐林順在床邊的手,他鏈接著管子的手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於雯呆了呆,在他額頭上輕摸一下,能聽見嗎?」
徐林的脖子微微動了一下,於雯知道那是他點頭。她不禁又驚又喜,急忙彎下腰湊到他的耳朵面前,輕聲說道:「先別動別說話,養好傷再說,一切都會好的。」
徐林似乎處在半睡半醒之間,眼睛也半睜半閉,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嘴皮動了動。於雯感覺他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要說,看看那個罩在他口鼻上的氧氣罩,她拿不準是否能把它拿開?
片刻,徐林的額頭似乎微微出現一條淡淡的皺紋,一直握著他手的於雯幾乎可以肯定,那是他很著急,在皺眉表示不滿。她又湊到徐林耳邊說:「我把你的氧氣罩拿開,應該不會壞事吧?」
徐林微點一下頭,於雯深吸口氣,迅速移開他的氧氣罩,然後將自己的耳朵直接貼在他的嘴邊,徐林細如蚊子的聲音也同時漂入:「情況很壞,麻煩隨時都會來的。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願意幫我就緊緊手,也許會給你帶來麻煩的,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最終會給你一個交代。」
於雯感覺鼻子有點酸,想也不想的捏緊他的手。徐林緊接著說道:「那麼現在你馬上加快我的輸血輸液的速度,最少快一倍。」
於雯不禁有點擔心,她實在拿不準他的心臟在這一系列事情後,能否承受這樣的情況,這顯然和暫時的拿開氧氣罩是兩個概念。
她正在猶豫,徐林的聲音又起:「我沒事,要幫我就不能猶……」他話沒說完,於雯已飛快直起身來調節注射器,瞬間加快的滴速配合著急促起來的心電圖讓她有點心驚肉跳。她趕忙又把耳朵湊過,徐林停也不停的說:「下面的更加重要,一字不能落下,我也沒有時間來解釋。我沒有『神』來清醒了。」
於雯緊緊他透出冷汗的手,表示明白,雖然她不太理解他說的「神」是什麼東西?
「以最快速度在床下面,正對我心口的位置畫一個五角星。」他緊接著說道:「五角星的五個角分別要放四樣東西,金\木\水\火\土。木朝東方,找塊木頭就行。火朝南方,點蠟燭或者是別的什麼能夠持續燃燒的東西。金朝西方,放置金屬物體。水朝北方,可以放置一杯水。剩下一角屬於土,什麼也不用放,地下本屬於土……然後,心陽主溫歸屬於火,目前我五臟最弱屬於心,五行之中火必須是最旺盛的。」
於雯:「@#%×…?」
困難的喘口氣,徐林又說:「另外,將我的雙手搭在一起內縛,把兩根中指豎起相對……」
於雯甩甩頭,試著把他的手交叉一起內縛,把兩根中指豎起相對。
「對,就這樣。」徐林的聲音已經逐漸而小,「找膠帶把我的手捆手,確保這個手型。最後,你需要把我的指頭刺破,用我的血在我胸口處寫一個「者」字……」
於雯已基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心裡有點急切。她抬眼一掃,從桌邊抓過一卷醫用膠布,在徐林手腕處不停纏繞著,固定手型後她馬上拉開徐林衣服。
「用我的血不行嗎?」於雯的聲音不覺急了起來。她實在不忍心再去放一個正在輸血的人的血。
徐林最後輕輕的搖搖頭,基本沒有了動靜,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於雯一甩頭,不考慮所謂的對與錯,馬上照做。經過幾次事件,她已經完全相信徐林,一旦相信一個人,她就會相信那人的所有,再也不會有一絲疑惑。即便是錯,她也願意為值得相信的人去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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